被俘虏的美人丞相gb——耿斜河【完结】
时间:2024-12-03 14:41:33

  忐忑的青年人复又在楚晏身前跪下,深深垂着脑袋。
  “允安,你胆子确实大了。”楚晏右手微抬,捏着他的下颚,让眼前这个隽秀的青年与自己目光相接。
  “如今,竟敢明目张胆地打探我身边的消息了?”
  “属下不敢!殿下,您听我解释……”
  楚晏右手使了些力道,止住他下拜的动作,将人往身前带。
  “是,是晋宁城中的消息。林氏和郭氏,最近不知为什么,愈发大张旗鼓地在族中搜罗年轻俊美的士子,我……我怕城中有变,便着人打探……发现是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
  楚晏指尖微移,温柔地为他拂去鬓边的碎发。
  柔软的指腹轻柔地擦过青年的脸庞,又滑到纤长的脖颈。但落在耳边的话语,对陆允安而言,却与柔和搭不上一点儿边。
  “所以,你方才是在质问我?”
  “允安不敢……”陆允安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哀哀地望着她,哑声求:“求主人明鉴。”
  楚晏审视他片刻,冷着脸收回手,问:“你是在提醒我,把你送回暗卫营,熟悉熟悉从前的规矩吗?”
  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仿佛成了支撑陆允安身体的支点。当那只带着主人温度的手抽离,他就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无力地往旁边瘫倒。
  眼见额头就要磕上书案,那双让他又惧又喜的手却再次接管了他的身体。
  陆允安被捞了起来,安静地伏在她膝上,一动也不敢动。
  带着颤音的话,和青年剧烈的心跳声,一齐传了过来。
  “主人息怒……我稍后会回暗卫营领罚的。”
  楚晏唤来在暗处值守的暗卫,漠然问:“按营中规矩,违逆主人命令,该怎么罚?”
  在一旁现出身形的人什么也不敢看,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单膝点地之后,崩紧了声音,略带些恐惧地答:“当杖八十,受水刑。”
  语罢,值守的人在楚晏的示意下回了原处。陆允安却下意识地抖了抖,随着身后之人的声音,回忆起了从前在暗卫营的日子。
  从前有武功傍身,受些刑罚养养就好了。可现在……怕是熬不过去了。
  罢罢罢。陆允安苦中作乐地想:反正他也只是贱命一条,若非被主人抬举,早就只剩一g黄土。
  他强撑着跪直了身体,用额头轻触主人的锦靴,“是,允安谢主人罚。”
  楚晏听出点儿不对,强硬地将他叫起,便见人眼尾一片红意,眸中水光潋滟,瞧着好不可怜。
  “觉得委屈了?”
  陆允安摇头,拿袖子匆匆擦了擦眼睛,连忙抿紧唇,不敢再落泪。
  “出息。”楚晏睨了他一眼,接着问:“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收没收男宠?”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陆允安心一硬,吸了吸鼻子,不答反问:“主人……您是为了应付豪强大族接连送来的美人,才想收个男宠做挡箭牌吗?”
  楚晏没给回应,陆允安便按照往日的惯例继续开口:“战俘营的,的确身份卑微,刮不起什么妖风,但到底来历不明。说不准那厮便包藏祸心,要加害于您呢。主人如若是厌烦了那些大族的试探,不若……”
  陆允安顿了顿,梗着脖子道:“不若让允安代劳吧。”
  呵。
  她辛苦栽培了几年的下属,原来正卯足了劲儿想爬床呢。
  “真是出息极了。”楚晏没忍住踹了他一脚,不悦道:“滚出去。”
  陆允安闷哼一声,忍痛行礼:“是,允安告退……愿主人平安喜乐,再无烦忧。”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口,只好重重地向楚晏磕了个头。
  青年满怀酸涩地起了身,没多久,又忍不住拿袖子擦了擦眼睛。
  “等等。”女子的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是肉眼可见的不满,“左边柜子第三行那个匣子,你带走。什么时候受完罚,什么时候打开。”
  陆允安不明所以,但还是十分听话地带走了匣子,小心地护在怀里。
  许是今日不宜独处。
  陆允安前脚刚出军帐,后脚易棠就走了进来,满脸八卦,跃跃欲试地问:“殿下,你家允安这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该不会傻了吧?”
  楚晏坐直了身体,一手执公文,一手提笔蘸墨,摆明了不想搭理她。
  易棠问了几句也没得个回应,悻悻做了个闭嘴的动作,非常自然地在楚晏对面盘腿坐下,道:“殿下,我找你可是有正事的!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淡?
  “难怪他们都说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你这新人还没到手呢,就已经不管旧人死活了!”
  楚晏:“你今日要是说不出一件正事,这个月,你都别想再……”
  “哎哎哎!”易棠讪讪告饶,正襟危坐地说道:
  “我是真有正事。就你前些天托付给我的小情……哦不,仇人,从昨晚开始,就闹起了绝食。我这不是没办法,才来寻你拿主意吗?”
  “绝食?”楚晏连连嗤笑,“他这气性倒是不小呢。”
  “可不是嘛。”易棠附和了一句,“前些日子一直昏着,昨晚开始有了意识,醒来便闹绝食,汤药、食物都不肯吃,找人硬灌也不行。”
  说到此处,易棠便忍不住朝楚晏挤眉弄眼。即便楚晏连个眼神也没给,也不觉得气馁,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这位在楚国朝廷,应该是个大人物呢。前几日,我给他灌药时,听他说过不少的梦话:左一句陛下不可迁都,右一句社稷危在旦夕……”
  易棠啧啧两声,叹道:“劝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要是写下来,保不齐又是一封人人传颂的奏表呢。可惜你没见着。”
  一侧身,对面的席位却不知何时空了下来。易棠赶忙站了起来,看着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楚晏,大声问:
  “诶殿下,你做什么去啊?”
  “去见识见识你口中那位大人物。”
  
第4章 求死
  安置荀清臣的帐篷,离楚晏并不远,都处在军营中心。
  而此刻守在这名俘虏帐外的,则是军中最精锐的靖安营士兵,是直属于楚晏的嫡系士兵。
  披坚执锐的士兵见了一身便装的世子,立马单膝点地,抱拳见礼。
  楚晏朝他们稍稍颔首,权作致意之后,便带着亲兵进了关押荀清臣的帐篷内。
  帐内的陈设不多,一张不算宽大的行军床,一张矮矮的食案,与军中的普通帐篷没有太大的区别。
  楚晏环视周围一圈,理理衣襟,在案前坐下。
  亲兵十分知情识趣,飞速将躺在小榻上的男人从床上扯了下来,押在楚晏面前。
  士兵的动作太急,不怎么意外地牵动了男人胸前的伤口。荀清臣跌跪在地,忍住疼痛,艰难地咳嗽起来。
  帐内没有其他声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满室寂静中,便显得愈发刺耳。
  易棠见他实在咳得痛苦,任劳任怨地给他重新把了把脉,无奈地让士兵对这病秧子客气些。
  楚晏听得烦心,但与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文人计较……容易显得她没有气量。
  便也不着急问话,支着额,好整以暇地往下望。
  这位不愧是给大楚朝廷当了十几年走狗的丞相大人,即便落魄至此,脸上也没什么情绪。
  “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淡泊呢。”女子抚掌而笑,眉宇间充满了讽意,“听说你要求死?”
  荀清臣对她的嘲讽置若罔闻,只道:“本就是将死之人,不敢贪生。世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了好药材?”
  楚晏勾勾手指,让士兵将人再往前押。
  “不敢贪生?”楚晏放缓语调,笑着将这几个字重复一遍。这短短的一句话,从世子口中吐出来时,是极轻柔小意的,像极了梁间燕子的呢喃。
  帐内亲兵久未见到如此和颜悦色的世子,不由万分惊奇。只有熟悉她的易棠,不忍直视地望了眼那柔柔弱弱的病美人――一般来说,只要世子殿下露出这副表情,就一定有人要倒霉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惹了殿下呢?
  “怎么?是怕让你家主子难做吗?”楚晏用了力气,一巴掌甩在荀清臣脸上,诚心诚意地赞道:“真是好生忠心的一条狗。”
  “可惜啊可惜,你那主子南下逃命时,怎么偏偏没带上你?”
  青年被打得一个踉跄,好巧不巧地,就碰上了红木桌案。像玉一样白皙光滑的额头上,顿时便有了层层叠叠的淤青。
  楚晏却像是嫌脏,慢条斯理地摘下了左手的手套,让亲兵附耳过来,低语一阵。
  “是,殿下。”亲兵领命而去。
  在边上看了一会戏的易棠啧啧两声,不知从哪儿提来一壶茶,分别给自己和楚晏各斟一杯,连着念叨了两遍气大伤身,嗔道:“今天你脾气怎么这么大?”
  楚晏看过来,易棠便十分识时务地改了口:“其实也还好――殿下是我见过最和善的贵人了。”
  楚晏微抬下巴,收回目光,继续打量不远处那个苍白、可怜、单薄、狼狈,撑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阶下囚。
  果然还是这样,才不那么碍眼。
  楚晏心气稍顺,看易棠也顺眼了不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她的话。
  平静的军帐之中,蓦地传来一阵OO@@的响动。紧接着,耳边便响起少年人的惨叫声。
  以及,棍棒落在皮肉上的击打声。
  易棠手一抖,睁大了眼睛看着楚晏,又很快稳住,安慰自己要淡定。
  可荀清臣此时却绝没有这样好的耐力了。他抬起头,平静的神色寸寸皲裂,艰涩开口:“王小公子本属无辜,世子何必为难他?”
  “兄债弟偿,倒也不算无辜。”楚晏吐出一口浊气,“七年前,为先父押送粮草的军需官,可不就是他那好哥哥?”
  荀清臣攥紧自己的单衣,断断续续地劝:“东陵王氏……富甲天下,世子若愿暂且放下这段旧事……一定能得一笔不错的酬劳。”
  “没事。”楚晏答得风轻云淡,仿佛真是在与什么久别重逢的友人闲聊,“没事,打死了,我再让王家主来赎他的尸体,亦或者骨灰?还省了喂养俘虏的粮食,岂不妙哉。”
  荀清臣被这话哽了一下,挣扎着爬起来,将案上的汤药和豆粥灌进了肚子里。秋意渐深,天气也冷了下来,在案上放了一个多时辰的汤药,冷得像是冬日里的湖水。
  一股脑儿灌进喉咙中后,本就不舒服的肠胃变得更加活跃,翻江倒海,一个劲儿地折腾。
  满心愧疚的荀清臣咬住下唇,为遭了无妄之灾的王瑾低下头,以额触地,连声恳求:“殿下息怒……”
  哀求的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上次见面时的情景,迟疑地将话咽了回去。若是为王瑾求情,恐怕更会触怒楚晏。
  可随着刑杖一下接一下地落下,外面的王瑾已然气若游丝,连惨叫都没力气了。
  若是再打下去……
  荀清臣一时情急,血气上涌,唇边便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世子要如何,才肯饶过王瑾呢?”
  楚晏恍若未闻,许久才道:“你不是最擅长衡量利益得失吗?不若先想清楚,王小公子的命值得你费多少心思?”
  语罢,端起易棠倒的茶,微微啜了一口,点评道:“你这茶似乎还差些火候,连允安的手艺都不如。”
  易棠白了她一眼,“你这嘴刁得很,竟然连陆参军煮的茶也嫌弃。”她抬了抬下巴,又问:“这人,你还要留着吗?”
  楚晏目光微凝,像是在思索。
  易棠也不催,只道:“你若是还想多留两天的话,那就先这样吧,折腾太过的话……”
  她摇摇头,越说越暴躁:“真的不好治啊!殿下,你到底是在折腾他还是在折腾我啊――我真的不想干活!”
  楚晏避开扑过来的裙装女子,嫌弃道:“那就先停手吧,将外面那个吵闹的家伙丢回战俘营。”
  亲兵应是,离开前有些犹豫地问:“殿下,要请军医吗?”按照那伤情,不给药的话,就只能在伤口的一步步溃烂中等死了。
  楚晏忽而一笑。这笑容极明媚,远远看着,甚至有些孩子气。
  但荀清臣知道,那如花一样的笑靥,正潜藏着怎样的恶意,怎样的仇恨。
  “这个问题,问我也没用啊。”楚晏笑盈盈地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人,仿佛有些遗憾:“这得看林公子的意思。”
  荀清臣垂下含愁的眉眼,“世子想要我做什么?”
  楚晏不紧不慢地应:“那就得看林公子,能为我做什么了。”
  青年无言地沉默片刻,旋即颓然地松开手掌,“一臣不侍二主……恕我不能违背本心,为世子……”
  “放肆。难道你以为我燕王府是什么废物收容所吗?”一身箭袖劲装的燕王世子眉头紧锁,脸色铁青,周身气压低得不能再低。
  坐在一旁的易棠默默将自己坐着的的垫子挪远了点。
  “我对别人丢下的走狗,可没兴趣。”楚晏咬牙道。
  “是我失言了。”荀清臣自嘲地牵了牵唇角,无声苦笑,“若有在下能效劳之处,还请世子殿下明示。”
  楚晏深深吸了口气,脸色稍霁。
  但这对于仰人鼻息的阶下囚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比起释然,这更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风暴突至。
  整个人被扯到楚晏面前时,荀清臣闭上眼睛,反而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很快,心中这种诡异的平静就被打破。
  有一只手,正在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身体。
  从额头上浓重如墨的淤青,到下颌处几不可见的血痕,从如蝶翼般轻颤的睫羽,到贴着几缕发丝的脸庞,从纤细优美的脖颈,再到素衣之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楚晏轻笑一声。
  与她看似怜爱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从未掩饰过的刻薄话语。
  “好一个天姿国色的丧家之犬。”
  即便再怎么逃避,荀清臣还是辨别出了其中的亵玩之意――不,她话中的那股子轻蔑与鄙夷,甚至不需人分心辨别。
  它就那么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正如她手上毫不顾忌的动作。
  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荀清臣本能地崩紧了身体,但这点儿微妙的抵触不但没有见效,反倒招来更恶劣的捉弄。
  “刺啦――”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或许,也是自尊被撕碎、被践踏在脚下的声音。
  身上这件宽大的单衣,在楚晏的手下脆弱得不像话。秋风呼啸着灌进帐中,荀清臣打了个寒颤,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闭着眼睛。
  帐内,有他从前的学生,有治疗他的医士,有看守他的士兵;一道薄薄的帘子之外,更有为了他放弃南下、险些丢了命的小辈,有无数双不同的眼睛……而此时此刻,他却披头散发,镣铐加身,连件可以蔽体的衣物都没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