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如何认识凤韵的?他们先前见过?”
三嫂祝曼盈放下筷子,笑呵呵道:“应是见过的,但没有正式见面,许是三皇子在哪个地方见过凤韵,我们家凤韵长得好看,让三皇子念念不忘。”
虞婉才不信这套说辞,三皇子今年有三十一岁,早已经娶亲生子,纳了好几房小妾了吧,身为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三十岁的男人又不是十几岁的稚子,不通情事,怎么可能见到凤韵几面就念念不忘。
她这个侄女真不是一眼惊人的长相。
而三皇子突然让人上门说亲,要纳凤韵为妾,这有没有可能是因她是徐晋诚的妻子,国公府的大太太有关。
先是二皇子要把长女嫁给徐怀庭,再是三皇子想纳凤韵为妾,这些举动就是想拉拢国公府,要国公府站队。
“三皇子今年三十有一了,而凤韵才十五岁,他们年纪会不会相差很大。”
大嫂朱贞萍不在意地摆摆手:“男人本就该比女子年长一些好,这样才能护住女子,三皇子身份尊贵,但我们家凤韵胜在年轻,进了皇子府,凤韵早点怀上孩子,生下皇子,那凤韵地位就稳固了,我们虞家也能从此振作起来,不然就凭你大哥,我们虞家这辈子都不能翻身。”
“你这是说什么话?”大哥虞振东怒斥道。
大嫂回呛:“我说的有错吗?你这么多年当个六品小官,谁看得起永昌伯府,只要凤韵嫁给三皇子,我们家就是皇亲国戚了,将来三皇子登基,你将来就是国丈,我就是国丈夫人,你该庆幸我生了凤韵这个孩子,她嫁给三皇子,才能带着我们家飞黄腾达。”
“你在胡说什么,这话你也说得出来,三皇子能不能登基,岂是我们能议论的?”
朱贞萍觉得自己丈夫没用窝囊,这是在家说的话,又不是在外面对外人,谁会治他们的罪,她继续说道:“你不想凤韵嫁给三皇子,可那是三皇子让人上门说亲,你难不成还想拒绝三皇子,到时候三皇子给我们安一个罪名,把我们全家都弄进监狱里,你要怎么办?我们谁得罪得起皇子?上次三弟就因为跟二皇子一小妾的弟弟打架,结果被关进监狱打个半死,现在直接是三皇子,那可是真正的皇子,皇子想要处死我们,我们还有机会喊冤吗?”
虞振东沉默了一下,想不出话来反驳。
祝曼盈附和道:“是啊,大哥,大嫂说得没错,那可是皇子,我们得罪不起三皇子,凤韵是不嫁也得嫁,况且嫁给皇子有什么不好,这女子嫁人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嘛,凤韵嫁进皇子府,那她后辈子就是坐着享福了。”
“什么坐着享福?三皇子妻妾成群,性子阴晴不定,朝中无人不知,又怎会是坐着享福,就怕是个火坑。”
朱贞萍不以为意:“我倒是没听说三皇子府里传出过什么死人的事情,什么火坑,那么多女子嫁进皇子府,难不成她们也是跳进火坑不成,你个老迂腐,我告诉你,谁都别想挡我女儿的富贵命,我女儿生来就是当皇妃的。”
几人争论之下忘记虞婉,虞婉默默吃口饭。
最先开启这个话题的二嫂又对着她说道:“虞婉,你怎么想?这门亲事是好还是不好?我们家现在还没答应媒人,就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比我们都见多识广,你觉得三皇子如何?”
“三皇子年纪大了一些,大哥说他妻妾成群,这样的男人不是凤韵一个小女孩能拿捏住的,大嫂指着三皇子将来登基,凤韵能当皇妃,大嫂别忘了,三皇子上面还有二皇子呢,下面也有四皇子,大嫂如何保证一定会是三皇子登基,三皇子要是真的对凤韵有心,有情有义,那他怎么会想让凤韵当妾?就怕三皇子别有目的。”
朱贞萍:“三皇子能有什么目的?我们虞家无权无势,不能给三皇子助力,他能从我们永昌伯府得到什么?”
二嫂接话道:“大嫂,你别忘了,我们永昌伯府是无权无势,可是我们姑爷是徐大将军,虞婉是国公府的大太太,虞婉说得没错,三皇子又不是不通情事,情窦初开,他贵为皇子,怕是从十几岁就有知人事了,他要真的对凤韵有情还好,若是无情,凤韵年纪又小,未必能左右拿捏三皇子。”
朱贞萍已经听不进去,只觉得他们想阻碍凤韵嫁进皇子府的路,那是皇家,进了皇家,凤韵身份自然不一样,哪怕最后三皇子不能登基,三皇子也会是个王爷,凤韵嫁进去百利而无一害,徐怀庭最后也只是个公爵,比不上王爷身份尊贵。
虞婉反而多看一眼她二嫂,她二嫂突然对她提起二皇子求娶凤韵的事,是不是想借她的嘴阻拦大嫂把凤韵嫁进皇子府,二嫂似乎并不想凤韵嫁给三皇子。
但看大嫂这个样子,知道她劝不动,只能通过她再来劝一劝,二嫂比大嫂跟三嫂要聪明一些,知道三皇子并非真的冲着凤韵来的,也顺带告诉她这事,毕竟三皇子真正想要拉拢的人还是徐家,要是国公府没有站到三皇子这边,那二嫂可能觉得她会阻拦凤韵嫁给三皇子,有所举动。
虞婉记得徐晋诚与她说过,徐家无意参与进皇权争斗中,会尽量保持中立。
这事,她也没想好要不要阻拦一二。
不过听大嫂的语气,怕她说的话也不管用,大嫂一心想把虞凤韵嫁给身份尊贵的人,没有低嫁的意思。
这顿饭吃得不算特别愉快,吃完后,她就被二嫂叫住,她随着她二嫂过去她房间。
“虞婉,你得劝劝你大嫂,三皇子绝不是看上凤韵了,他是看上永昌伯府背后的国公府,我们虞家跟徐家是绑在一块的,大嫂一门心思想把凤韵嫁进高门贵户,这三皇子求亲正合她意,但是三皇子不是良配。”
“这话怎么说?”
“我听说三皇子性子暴虐,有好几个女子死在他床上,这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总归不会是空穴来风,凤韵是个好孩子,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我不忍心她嫁进皇子府备受磋磨,你说要是凤韵出什么事,我们哪里敢指责三皇子,怕最后只会不了而了。”
二嫂倒没有隐瞒,如实坦诚相告。
虞婉便对这个二嫂有几分好感。
“我不能日日过来,还请二嫂再劝劝大嫂,还有大哥那里,你劝劝大哥,让大哥拦一拦大嫂,大嫂总归还是会听大哥的话的,只要大哥咬死不同意,我想大嫂也不会乱来,先别急着答应三皇子,万一出什么变故,答应又反悔才是真正得罪三皇子,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行,我会再劝劝,不过这事你得先知道,别到时候措手不及,我听说姑爷回雁关了,你给二嫂说个低,国公府究竟站谁?”
“国公府只站皇上。”
“我明白了。”
虞婉从二嫂房间里出来,拐个弯就碰到虞凤韵,她像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专门等她。
“姑姑,我不想嫁给三皇子。”
虞婉看着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姑姑知道,姑姑问你,如果要你当怀庭的妾,你可愿意?”
“我愿意。”虞凤韵毫不犹豫地点头。
“行,我知道了,你既然不愿意嫁给三皇子,那你得表示出来,在不伤及你性命的情况下,你得反抗,能拖一会是一会,别让你母亲答应三皇子,免得事情没得回转。”
“我懂了。”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去城西义南巷子那边一家叫生生布坊的铺子找杨掌柜,让杨掌柜给我传话。”
虞凤韵再次点头。
虞婉这才出永昌伯府,坐在马车里面时,她就忍不住想着这事,目前还没有太多头绪。
很快,到了中秋那一天,又是一家人齐聚团圆的日子,一大早,府里膳房的人就开始做藕盒子。
大家在花厅那边也开始剥菱角,都说中秋吃菱角,孩子会很聪明伶俐,而今晚千岛湖那边也会有放花灯的活动。
虞婉带着徐怀珍她们一起做花灯。
“小心啊,别扎到手。”
虞婉话语刚落,徐怀珍就轻哼一声,手指被竹子边刺扎到了,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
“好啦,没事,拔出来就好。”
虞婉把刺拔出来,吹了吹徐怀珍的手,徐怀珍就不哭了,又开始编花灯。
林姨娘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笑道:“你倒是会哄孩子。”
“大嫂,我们这么忙,你却在这里躲清闲。”
温昭兰过来,也拿来一盘剥好的菱角,对着蹲在地上做花灯的孩子们说:“你们都吃几个吧,吃了能长高。”
徐怀珍几个孩子听话地拿了几个剥好的菱角放进嘴里。
“都慢点吃,要嚼才咽下去,别噎着。”
“谢谢婶婶。”
温昭兰也蹲下来陪着怀莲她们做花灯。
小孩子哪有什么手艺,最后还是大人帮她们弄好,等花灯都做好后,小孩都小心翼翼放起来,等着晚上过去湖边放花灯。
虞婉先吃了半块肉馅的月饼,等到未时末,大家才坐一块吃团圆饭,吃得差不多后,大家还没离席,都坐着聊天。
聊天时没那么规矩,大家走来走去,男人互相敬酒,席间,有人问徐晋盼为何还在娘家,徐晋盼的脸一下子沉下去。
虞婉抬头一看,又是堂弟的妻子王映梦,先前就是她说她生不出孩子,现在不该提哪茬又提哪茬。
因为徐晋盼在娘家住得太久,大家渐渐就知道严翰被圣上撤职并且抄家了,所以徐晋盼才从临诚回到陵城,投靠娘家。
不过因为徐晋盼是徐家的大小姐,又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大家当面都不会乱说什么,给徐晋盼面子,也给老太太面子。
不过可能是家族里总有几个白目的,齐聚在一块难免想八卦,于是就有这一问。
徐晋盼还是挤出笑容,回道:“这里也是我家,哪怕我出嫁了,也是我的家,我为何不能在这。”
张姨娘出来打圆场:“晋盼说得对,前几年你鲜少回来,我们都盼着你能常住在家里,现在终于能如愿了,自个的家,自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母亲身边离不得你,有你陪着母亲说话,母亲不知道有多高兴。”
“怎么没见姑爷?”王映梦又补了一句。
“姑爷忙铺子的生意,中秋正是最忙的时候。”张姨娘回道,“映梦,你们家铺子的生意好吗?”
王映梦说还行,其实是他们穷,本来就没几间铺子,也谈不上打理。
终于王映梦不再说徐晋盼的事,闭嘴了。
大家才转移话题,说到今年的月饼,有谁往国公府送月饼。
又过半个时辰,这顿团圆饭才结束,大家回去歇一会。
虞婉原本想叫住徐怀庭,不过张姨娘一直在跟徐怀庭说话,她才放弃这个念头,想着明日再说,她刚在锦华苑歇半会,彩双就进来说徐怀庭来找她。
她觉得奇怪,让彩双把人带进来。
“母亲。”
徐怀庭抱手给她行礼。
“怀庭,怎么了?可是到放花灯的时辰了?”
“没有,是我有事想与母亲说。”
虞婉便让彩双她们出去。
“你坐下吧,别站着,你许久没来母亲这了,念书可辛苦?我听说你夜里也在看书,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你该小心才是,别熬坏眼睛。”
徐怀庭坐在她下方的木椅上,谦逊回道:“没有,我已经很少在夜里看书,母亲别担心,我过来是有事与母亲说,五日前,表妹找到我。”
“表妹?哪个表妹?”
“凤韵表妹。”
虞婉挑眉,虞凤韵还找过他?五日前便是她回家之前,她看着徐怀庭,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凤韵表妹说三皇子让人上门求亲,想纳表妹为妾,而大舅母他们打算同意这门亲事,只是凤韵表妹不愿,她求助于我,她说她想嫁给我,哪怕为妾。”
徐怀庭平铺直叙,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虞婉不得不说徐怀庭真是成熟的孩子,他性子不外露,说话的语气也不会表露过多自己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也怪不得张姨娘有恃无恐,怀庭这性子一看就是撑起家业的人,遇事不慌。
隔了五日再过来告诉她此事,想必他心里已经有决断了,想好了才来告诉她,但她又没法从他的语气与表情判断出他在想什么,只能询问。
“那你呢,你是什么想法?你对凤韵有意吗?”
“表妹与我自小相识,她既不愿意嫁给三皇子,三皇子年长她太多,我是愿意娶她的,不过我晓得祖母与姨娘对我寄予厚望,我恐怕无法娶表妹为正妻,所以我只能娶表妹为妾,也能帮表妹从三皇子的求亲中挣脱出来,我见过三皇子几次,三皇子工于心计,心思深沉,于表妹而言不是良配,我纳表妹为妾,我想祖母跟姨娘不会太过反对,父亲说过,永昌伯府跟徐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是表妹嫁给三皇子,于徐家而言也有卷入皇权争斗的风险,父亲说了,若是非要选,徐家会选二皇子。”
“你父亲倒是没把你当小孩子,什么话都与你说。”
虞婉轻笑一声,也喜欢徐怀庭有话直说的性子,“你能娶凤韵为妾,的确于凤韵,于虞家都是好事,我本来也有此想法,不过这终归是你自己的人生,你的婚事,真正做决定的人是你,我更希望你能真正想清楚,不要被他人干扰,做你最想做的那个决定,因为那是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母亲,我已经想清楚了。”
虞婉肯定地点点头,说道:“我与你母亲的关系,我想你也知道,这事由你说比我来说更好,你祖母也一向疼爱你,我想你只要坚持,她们会顺从你的意愿,而凤韵跟虞家那边,我会负责的,你不用担心。”
“嗯,我知道了,母亲,我明日便跟她们说。”
“怀庭,我很谢谢你过来说这番话,你真的长大了。”
“母亲,是我该谢谢母亲,没有母亲一直以来的疼爱与包容,我也不会是今日的我,谢谢母亲对我,对弟弟妹妹他们那般疼爱,视如己出,我谢谢母亲对我们的用心,母亲请放心,我一定会孝顺你的。”
“你有这份心就行。”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虞婉笑着点点头。
等到傍晚,大人便带着小孩子出门放花灯了,虞婉跟尹姨娘他们一起出门,一家子一起从府里出发,约有二十几个人,包括徐晋盼跟她的三个孩子。
平日里傍晚大家都归家了,今日是中秋,大家反而纷纷出门游街,街上热热闹闹的,大人小孩人手一个花灯,提着一起往千岛湖走去。
“大哥,我的灯灭了。”徐怀珍大声道。
徐怀庭蹲下来,又用火折子帮徐怀珍把花灯点上。
张姨娘吩咐随从的家仆看好孩子,不要让他们乱跑,人多,一跑就容易丢了。
虞婉带着青棠跟丹菊两人出门,她给自己弄了两个花灯,左右手各一个,她不需要看孩子,所以有闲心左顾右盼,还会停在摊贩前买些糖葫芦。
人太多,虞婉三人走在后面,渐渐的就见不到前面的人,小孩子喜欢钻来钻去,想去湖边占个好位置,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