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眼中的泪浸满了恨意,委屈又悲愤:“我勾引你……小叔叔,我哪里勾引你了?”
“你没有勾引我,”他看着她,看着那眼中因他而起的泪,眼中浮现出的神情愧疚,“是我…我傅容深引诱逼迫你。”
她呛笑一声,不再看他。
这个世界很没有道理。
“我不要背上勾引叔叔的骂名,”楚雁回脸上的表情苍白透明,“没办法,只能离开水榭华庭。”
“跟顾鹤无关。”
“那天晚上的电话,是个误会。”
“我本来是希望陪爸爸养病,等他身体好一些了就回海城。不要再跟你和顾鹤纠缠、不要再忍受别人的唾骂……”
回忆那晚发生的事情,她的神情痛苦厌恶:“但顾鹤找到了我落脚的酒店,他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声音染上哭腔。
“小叔叔,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要求对你说那些话,那你听到的就会是我跟他做爱的声音……”
“我根本没有办法!”
“如果选择了后者,不但自己要遭受一番侮辱,还要被你怀疑我跟他藕断丝连……”
傅容深仿佛静止了,听着她一句一句的话,每一句都在他心口扎一刀。他的身体被刷了一层铅,沉重到一动也无法动。
垂在西装裤腿侧的手指蜷起,一寸寸紧攥到发抖。
只有双眼,因愤怒而烧红。
后槽牙咬到发痛,说话时清润的嗓音已经哑透:“他是活得太久了、活腻了。”
话语因强压情绪而显得平静,可那一字一句中却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戾气。
好久,才缓缓地说:
“对不起,我该早些处理他才对……不该拖到今天。”
楚雁回的声音打颤:“你还是要对他下手……非得这样么?”
她不愿意见到他手上沾上人命。
“我爸那边我会让他同意,绝不会让你名声有损。”男人松开拳头,手已经发僵了。
“雁回,如果你信得过小叔,小叔会把一切都解决。”
自从发展成情人关系,傅容深就很忌讳提及两人的辈分问题,不让她在床上叫自己叔叔,也很少对她以叔辈自称。
只有少数希望给她安全感、让她安心的时候,才会这样讲。
因为她儿时遇上解决不了困难时,总缠着他要听他说一句“好,小叔帮你”,才肯罢休。渐渐地成了习惯。
他很克制地问:“但你要说实话,如果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你还是会离开吗?不要对我撒谎。”
女孩在他的注视中低下眸子,并没有撒谎:“我要回海城。”
不是“想”,而是“要”。
坚定,毫不犹豫。
“为了回到故乡,一条艰难的路我已经走了很久,又跟你们产生纠葛,为此遭受了质疑、非议、辱骂……说实话,这些都没有使我产生动摇,可我爸爸他病了。”
“他病的那一瞬间我才觉得,比起爸妈,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我是他唯一的孩子,我要在他身边尽孝、多陪着他。”
傅容深说:“我可以把他们接回港城,安排顶尖医生为你爸治疗。”
“不是回不来,而是不愿意回。”
她用一双泪眼盯着他,一字一句:
“港城谁人不都知道爸爸气死了我爷爷?他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骂死。”
“这是他一辈子的骂名,背在他身上像是山一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放下……小叔叔,你要他回来,是想逼死他吗?”
男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楚雁回摘下眼镜,擦掉眼泪,眼睛被擦的发红。将情绪平复,低声说:
“更何况,他们不可能接受你我的关系。”
“看到了傅爷爷的厌恶和蔑视,我就一下子清醒明白――我爸妈也会是同样的态度。”
第51章 我爱你
楚雁回:“如果他们知道我跟小叔叔在一起,会被活活气死。”
“我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才决定离开、不再跟你有任何关系……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她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了。
周围陷入死寂。
傅容深被胸口那股积压的郁气撞得几乎晕眩,终于,开口打破了长长的缄默。
艰难的问:“那你呢,即使没有这一切外界因素,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我,是吗?”
楚雁回直视着他,觉得这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她露出一个笑,眼神天真又残忍:“小叔不是一向看中了就夺取吗?我接受与否,重要吗?”
他被这眼神刺伤,心底汩汩冒出鲜血。喉结颤了颤,犹如被掐住了脖子,艰涩难言。
一语不发。
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
“雁回,”他的声音喑哑,像是妥协,“顾鹤死后我会送你回海城。”
“你还是不放过他,为什么非要他的命不可?害死了人,你晚上睡觉不会做噩梦吗?”
她不理解。
自己也想要报复顾鹤,可仅限于让他痛心悔恨、让他一无所有。
从来没想过……要取他的命!
这太毛骨悚然了。
“坐上我这个位置,手上沾的命多到数不清,”傅容深嘴角翘了翘,眸色深沉如泼墨,并无一丝快意,“让一个人消失比让一家公司破产更容易。”
“如果一个人我就要做噩梦,那这辈子都不要睡觉了。”
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脸色发白。
是啊!她在想什么,是因为离他太近了以至于忘记他的身份吗?
港城最大的房地产集团都攥在他手里,他要一个人的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雁回,只要我想绑你在身边,哪怕你的父母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不同意。”
女孩苍白的脸上几乎凄然:
“你说的没错……我该对你的宽容感恩戴德,对吗?”
被误解,心脏又开始惯性的抽疼。
他并没有表现出,而是轻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让你留下来。”
“最初觉得只要能见到你、跟你在一起,哪怕藏在你和顾鹤关系的背后也可以,即使你们结婚也无所谓。”
“后来你们关系破裂,我乐见其成。”
“我从插足你们感情开始,就做好了被人诟病的准备。不论异议的声音来自谁,我都不在乎。”
“雁回,我爱你。”
他眸子里有自嘲和一闪而过的病态:“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从来没对你说过。”
我爱你……
爱到不遗余力接近你。
爱到可以为了你做出一切。
爱到无限希望我们现在一起死在这里、立刻。
楚雁回僵住了,她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话。
爱?
他说爱?
她以为两人的关系就是情人,是他无聊寻找刺激的产物。
可他却说,他爱她。
傅容深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他将情绪死死压在底下,面上表现出丝毫不会心痛的平静神色:
“雁回,再陪我一段时间,你就可以不用委屈自己……你就自由了。”
“不要再哭了,哭肿了眼睛会不舒服。放心,你留下的时间不会很长。”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小叔叔!”
她叫住他。
“你……就不能不对顾鹤下手吗?”
她脑海中是高中时少年身穿白衬衣的模样,不忍心看它被鲜血染红。
傅容深背对着她,脚步停了一下,语气听不出情绪,却让人明显感受到他的忍怒:“你是在求我?”
她几乎立刻回答:“对,我在求你。”
“你……”
他喉头的苦涩化开,都凝成了冷笑:
“你拿什么身份求我呢?楚雁回,求人是要带诚意的。”
女孩上前走了一步。
“你说你希望我留下,我可以答应你,一年够吗?”
傅容深喉咙里传出低笑,喃喃自语。
“雁回啊!你是怎么想的……”
如愿以偿听到她心甘情愿留下来,心里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畅快,反而郁闷烦躁,想要毁了一切。
他说:“别再提他了,不然我会生气。”
“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你会腻的。”楚雁回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的态度。
希望这个买卖能做成。
她要他活着、她要洗掉自己被栽赃的委屈、让他后悔所做的一切……
最后,再亲自看着他受到惩罚。
至于惩罚……她要的不多。他名声已经败坏,剩下所有的一切也都会慢慢腐烂。
“你为了保下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傅容深在她思索的时候已经转过身,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却告诉我你不爱他,让我怎么信呢?”
她怔怔看着他眼中的愤怒:“是条件不够吗?”
在她心里,最多能为顾鹤的命付出两年的时间,不能再长了。
这个时间长度是跟父母说好的、逃到北城居住的时间。
自己只能拿出这些时间。
“够,怎么不够呢……”
男人几乎咬牙说出这几个字。
你用两年买下那个烂人的一条贱命,我替你不值。
楚雁回松了一口气。
“好……那我们约定好,我留下了两年,你不伤害顾鹤。”
他目光沉沉盯着她,缓缓落下一个音节:“嗯。”
“那……可以不把我锁在房间里吗?”她的眼尾还有哭过的红晕,看上去楚楚可怜,“你知道,我从小就害怕一个人孤孤单单。”
傅容深垂眸看着她害怕的模样,许久才说:“好,但你知道,逃跑是个什么下场。不但顾鹤要死,连你……我不想再找你第二次。”
他摩挲着她眼角的红晕,却无法消掉,只愈来愈红。
和昨晚自己摘下覆盖她眸子的那条黑色丝带时,看到的颜色相同。
楚雁回被他弄得眼睛很痒,又因他的话而身体不自觉僵硬。
“我答应你不会逃跑,但如果傅爷爷来驱逐我,怎么办?”
他哑声说:“我会解决。”
“在此之前,有一件事需要做……”
第52章 爱与诱惑
楚雁回本来不解他的意思,可马上就领会了,他口中的事情是什么。
因为被吻住了。
他先是细碾她的唇,随后贪婪地搂着她的腰深吻。将她抵在门上,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的愤怒和渴望。
“现在…是上午十点,小叔叔,能不能不要白日宣淫?嗯…而且,我好累……”
他也不回答,只是吻她。
等放开她时,她已经气喘吁吁,靠在门上脸颊绯红。
“什么算白日宣淫?”
“我说过要做什么了,嗯?”
傅容深将她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深邃眉宇间一片温和,喉结上下滚动,带动那颗小痣,有种压抑的性感。
仿佛是包容她胡思乱想的好好先生。
至于那抹渴望,被他藏的很好,几乎看不见。
“吻一会儿而已,别胡思乱想。我没有那么重欲。”
这话说的斯文,可目光却紧盯着她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启的嫣红嘴唇。
心口不一。
她感受到嘴唇上滚烫视线,微微偏头,无辜的委屈:“……小叔叔,你说的这句话骗别人就好了,我不会信。”
这不转头还好,转头便露出侧颈上的浅浅的吻痕。
他看到了,想起昨天这痕迹是怎么印上去的,身体内的躁动更甚。
低声说:“小乖,既然不信,那就得受住,知道么?”
她不确定他是威胁还是真的起了心思,身体先思想一步,作势要逃。
“又想跑……”
傅容深低声说。
她的心下意识一紧,抬头看向他,眸光有些害怕。
他看着女孩的神色,想起昨天她受了不少折腾,松开了搂紧她腰身的手。
心惊自己现在的竟然这么等不及,从前那么多年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跟她在一起却越来越渴求。
“不闹你了。”
放开她后,傅容深说:“好好休息,我还有别的事,晚上再陪你。”
她试探性地问:“是要……对付顾鹤吗?”
他对于她总是提起这个名字而皱起眉头,心里隐隐泛起酸涩妒意。
“我只答应你不取他命,没答应其他的。雁回,他欠的账一笔一笔加起来购给他自己买棺材了。”
“你总是替他说话,只会让他的下场更惨。”
他说完,将房间门打开。
女孩却像狐狸一样狡黠地钻出去,生怕再被锁在房内。
然后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望着他:“小叔叔,我更喜欢原来的套间――就是三楼挨着您卧室的那间。粉色的墙纸很温馨。”
傅容深喉咙一塞,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眼神。明知她是为了逃脱自己掌控,可心还是软的一塌糊涂。
温声说:“……那就回去。房间从来都是你的。”
看着女孩顺着楼梯上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添了一句:
“你的行李箱也在那个房间,昨天一回来我就让管家给你放进去了。”
楚雁回听到这句话,身体一顿。
昨天就放过去了,说明他其实本意不是想之后就一直把她困住二楼那个房间。
极有可能是关几天,灭了她逃跑的心思,之后把她圈养在水榭华庭。
她垂下眼睫,楼梯阴影掩盖了她的表情,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搭在楼梯雕花扶手上的指尖微颤,随后不留痕迹地收回。
上楼去。
重新回到那与整个别墅的房间风格都不同的的套间。
没多久,她就发现房间内的佣人换了,换成了一个面生的腼腆女孩。
问了名字,叫小文。
“之前的丽丽呢?”
小文摇摇头:“我一个月前刚被聘用到这里来工作,并没有见过叫丽丽的同事。但我听说上一批集体被解雇,是因为……”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楚雁回的脸色。不知道要不要说下去。
却没想到,楚雁回悲哀地笑了一下,并没有避讳:“是因为放走了我,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