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清看着落在面前的羽毛,这似乎是鸽子的羽翼……
她灵感一跳,心道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
哗啦――
刚才还柔和飘落的羽毛霎时间变成了狂暴的飓风,包围了整个空中花园,江云清无暇顾及子规,专心筑起精神力防护。
图层污染随着羽毛飓风不断压缩,江云清竭力抗衡,下一秒,污染如扎破的气球炸开,她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
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另一个空间。
“她人呢?!”江昀第一个发现江云清不见了,她顾不得其他,连忙跑上前查看。
谢思屿面色凝重,他手里拿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礼帽:“是刚才的羽毛,她应该被换到了另一个空间。”
谷语明阳焦急道:“这怎么办?”
“这期末考还考吗?”汝妙妙揉了揉眉心,她还想跟江云清敞开来打。
江昀阴沉着脸:“还考个屁,军区应该都看着吧,还不进来是在外面睡着了吗?”
这毫不客气的指责让谢思屿不自觉多看了她几眼。
“我还是第一次见江昀这么暴躁。”塔云枫小声道。
塔云瑞:“家人在眼前被带走,自己又无能为力,很正常。”
塔唯尼走到谢思屿身侧,盯着帽子道:“我们能反向利用它把云清弄出来吗?”
“恐怕不行,这应该只是一个启动媒介,现在这顶帽子没用了。”
酆澄泽往帽子里输入精神力,“我一直想知道,它是怎么吸收我们的精神力……”
精神力进入帽口,里面似乎无限大,他无法收回精神力,那丝被他输出的精神力很快和他断开了连接,紧接着,酆澄泽把那帽子往外一扔,拉着身旁两个人飞速退开!
轰!
大量的污染从帽子里涌出,但浓度比之前要低,所以他们能够抵抗住。
与此同时,入口的门打开,白星安晏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你真的打算站在我们对立面吗?”阿秋问。
她身旁站在珞珈、戎鹤以及曾经伏击过她的子规,加上那些头顶装置物的人统共数十人,有一个A班那么多。
面对阿秋的话,江云清面不改色,毫不犹豫的用精神力倾轧过去!
漆黑的精神力如同狂暴的大海,又似不见一点光亮的深渊,辐射力场无所顾忌地覆盖全场,空间剧烈摇晃,就像被咬住了脖颈的猛兽。
阿秋的眼神似乎有些许失望,但她没有移动脚步,身前立着一面人墙。
江云清明白了,那些头顶装置物的人估计是他们的实验体,有两个作用,一是当肉盾,二是溶解她身上的污染。
她看着粘稠污浊的污染被那些人吸收溶解,随后融入虚象图层,变为一块斑斓的拼图。
无害化处理,江云清忽然想到这个词。
虚象图层的污染本就能侵蚀她身上的复合型辐射污染,但那需要相对漫长的时间,现在经过这么一道溶解程序,仿佛过筛一般,转眼间就被吞噬了。
江云清把目光从那些实验体身上移开,腿部发力,瞬间消失在原地,手持精神力,毫不犹豫扭断实验体的脖子。
她的精神力与污染一样被吸收,但没关系,她本身近战能力就够强。
江云清一连杀了一半的实验体,旋身冲向阿秋,忽然耳边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一只雪白的鸟从侧方扑来。
它灰色的双翼宛若一道飘忽不定的虚影。
怔愣间,珞珈和阿秋发动了攻击,虚象体与整个地图连为一体,如同教堂墙壁上俯身的雕像。
空间里盛开出无数支手臂,像是摇曳的花朵,翩跹的蝴蝶,头顶倒吊着阖眼的虚幻人影。四面夹击中江云清毅然冲进实验体堆中,在戎鹤怪异的目光中拽住了其中一个实验体。
她暴力拆解掉装置物,一片红发映入眼中。
找到了。
不知道子规对这些实验体做了什么,少年的眼神空洞,目光失焦。
江云清一个对付几十个子规已经够费力了,现在还带着一个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实验体,动作被严重限制。
阿秋:“最后问一次,真的要与我们为敌吗?这样的话,他也会死。”
瞧见江云清一副拒绝回答的模样,答案不言而喻。
接下来的过程中,子规集中攻击江云清带着的那位实验体,进而给江云清身上增添了不少伤口。
江云清咬着牙,她身上的精神力有将近三分之一被剩余实验体吸收,于是在空中转体,避开手臂的撕扯掐断实验体的脖颈。
直到除了红发少年以外的所有实验体都死去,江云清的精神力已经被消耗了不少,她心中的怒火却越燃越烈,呼吸渐渐急促。
精神力随着她的意志从精神识海倾泄而出,如同一只匍匐的怪物,冲向阿秋他们,行径途中空间被不断侵蚀,如花朵般的手臂瞬间溃烂,倒吊的人影变得面目狰狞。
漆黑的怪物露出了獠牙――
刹那间,天旋地转,空间换了回去,江云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在这时,一道奇异的口子横亘在两个空间之中……星云流转,行星浮动,宇宙的辉光倒映在众人眼里。
在众人发现他们之前,子规便隐去了身形,漠然地站在另一个空间中俯视混乱的局面。
江云清瞧见了江昀狂奔过来的身影……她惊恐的表情以及她朝她伸出的手……
江昀的嘴巴开开合合,江云清的世界却仿佛陷入了死寂,什么都听不见,也感知不到肢体……她觉得自己应该抬起了手想要抓住江昀,但是她们之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么远。
她的余光里盛着恒星璀璨的辉芒与宇宙静默的冷光。
后来,奔向她的江昀被白星安晏和其他人拽住,摁在原地。
与江昀并肩的谷语明月他们不断挣扎,嘴里嘶吼着、呐喊着什么……张绵之压着卡丽妲和利亚,他抬起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这时候显得异常狰狞与愤怒。
最后的最后,苍狼和乌梢蛇跃向空中,扑来的身影却被庞大的能量抹杀,在她面前如同一阵云雾,被风吹散了……
…
“嘶……”殷罗初措不及防被咖啡烫了一下。
她放下杯子,靠在窗台上望向繁华的市区,半晌,她揉了揉胸膛,胸腔里那颗心脏怦怦跳动……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安。
第149章 我们,来日方长
“冷静点江昀!”白星安晏手臂横在江昀腰间,把她拖出了虚象图层。
其他老师见状一拥而上,不仅要安抚学生情绪,还要对他们进行紧急治疗。
傅慈念和谷语岚把家里人都劝了回去,自己翻身下到运动场。
原先在虚象图层里闹得最严重的谷语明月他们此刻却像静默的雕塑,呆坐在地上,俨然一副拒绝外界的模样。
一连最没心没肺的祝柒黎、傅允袖都紧抿双唇,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指尖泛白甚至在皮肤上抠出了血肉。
在墙角,斯塔屈起腿,低头抵着膝盖,双手交叉合十,手肘夹在两侧,白色的头发静静搭在手臂上,仿佛神像下方痛苦祈祷的苦修者。
阿喀希利亚・晨星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孩子,她拒绝了哈德・埃尔回去休息的建议。
阳光披在她身上,却丝毫不觉得温暖,看着缩在阴影里的孩子,她大步向前。
利亚死死攥着自己的拳头,咬着牙,控制住身体因愤怒产生的颤抖,心中涌起无数思绪,下一秒,他被拥进了一个怀抱里。
母亲亲吻着他的发顶,轻轻揉着他的头,没有安慰的话语,却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闸口,让利亚憋在心里的痛苦奔涌而出。
“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不知道是在向谁道歉,也不知道是为谁道歉,“对不起……母亲……”
阿喀希利亚・晨星感觉自己要被利亚沉重的悲伤压垮了,她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仿佛要将他揉入自己骨血中,她抬头看向哈德・埃尔。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利亚到底承受了什么?
……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爱人静静的站在前方,墨绿色的眼睛如同一片迷雾森林,遮盖了真实,拦下了她探究的目光。
一直以来被她忽略的东西在此刻浮现――
再怎么亲昵,这数十年的时间是他们无法跨越的鸿沟。
阿喀希利亚・晨星垂下了眼眸。
众多考生中只有江昀仍再挣扎,她掐着白星安晏的手臂,缓缓的,一点一点从自己肩膀上移开。
白星安晏想要再加力度,却忽然发现,江昀爆发出来的力量居然压过了他。
他就快拦不住了。
“够了江昀!”一声呵斥在耳边乍起。
戚听雅和蓝易生干净利落地掰过江昀的手,压在身后,两人合力,把她死死摁在地上,再动弹不得。
“你去了有什么用?你去了江家就少了一个人!你让你的家人怎么办?!”
戚听雅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江昀垂着头,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有的只是下意识的挣扎。
慢慢的,连这点微不足道的挣扎,江昀也停下了。
过了一会,戚听雅和蓝易生松开了她,让燕安歌上来帮她做检查。
就在燕安歌走近的那一瞬间,一只巨大的狼从空中扑来,獠牙即将扎入男人头颅,下一秒,苍狼被北阴骨豹撞开。
“江昀你疯了吗?!”戚听雅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治疗也这么不让人省心。
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谷语明月猛然抬头,在他们愕然的目光里,江昀缓缓抬头,静静凝视着燕安歌,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冷戾的杀意。
傅慈念下意识顿住脚步,她眉头微皱,愣神间,姜元洲越过了她径自走到江昀面前。
白星安晏挡在江昀面前,抬眼警告对方。
姜元洲置若罔闻,他垂着眼俯视半蹲在地,还没站起的少女。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空间裂隙,不留活口。”男人面无表情说道,“你想一起死里面也可以,请便。”
姜元洲不愿再看,侧身离开前又道:“先说好,你要是想翻供当年的事,我依旧会全力阻拦。”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季暖心脏一振,黄茵茵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喀希利亚・晨星紧握着利亚的手,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姜元洲。
“他是什么意思?麟他们的事有*隐情?”
哈德・埃尔平静道:“江昀是这么认为。”
“那你呢?”
利亚愣了下,看向母亲。
哈德・埃尔:“或许吧。”
姜元洲转身离开,他还没收回的精神体却被苍狼狠狠甩了一爪子,身侧出现刻骨的抓痕。
江昀没看他,而是注视着燕安歌,轻声道:“我们,来日方长。”
塔云枫看着这一幕:“我怎么感觉江昀变了。”
“经历那么多变故,不想变也会被推着变。”塔云瑞淡声道。
白星安晏不知道江昀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她恢复正常,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燕安歌平静地迎上江昀的目光,那双沉静的琥珀色眼眸下是涌动的杀意。
他微笑点头。
哈德・埃尔移开视线,看着身旁的爱人,心中有一丝焦躁,江云清没了,那自己的妻子怎么办?
这一场变故横生的期末考在这里落下帷幕。
夕阳沉在云团中,被钢铁城市托举着,火焰燃烧的天际慢慢浮现蓝色的月轮。
飞船上,与赶考时的欢声笑语不同,一片死寂。
江昀歪着头抵在舷窗上,橘红色照亮了她半边脸,手往旁边一摸,一颗糖果躺在手心里,身侧的位置空荡荡的,唯一的袋子里装满食品包装袋。
她默默拆开糖果含进嘴里,甜得让她眼眶发酸。
“真的回不来了吗?”牧流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
唐故垂下眼睛,抿着唇不发一言。
沉默不语的秦赤忽然抬手,一把揉上了牧流的头,张了张嘴,以往的巧舌如簧,现在却顿了一段时间,才道:“她很强。”
这三个字仿佛是他的极限,说完便撇开脸,嘴角的笑容瞬间垮下。
酆青秋看了他一眼,他似乎醉心于壮美的风景,只留给他们一个后脑勺。
酆青秋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手指缠绕着耳坠,红绳被他勾得绷成一条,扯得耳垂发红,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阿秋!”墨常一把攥住好友的手腕,把红绳从对方手中拨出。
“休息一会吧。”他说。
酆青秋眨了下眼,声音从唇缝中飘出:“嗯。”
“这都什么事啊……”戚听雅叹了口气,学生那边的低气压连她都觉得难受。
但是她这边也有一个应激人士需要关心。
“没事吧?”她看向张绵之。
张绵之摇头。
真的没事吗?怎么可能。
多年前在虚象图层出口没能接到好友,如今又目睹自己的学生葬身其中,那么近,近到他再快一点就能拉住。
但空间裂隙从来不会同情谁,一旦被它咬住,任谁都无法靠近也无法逃脱。
戚听雅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她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
“确认过了,她确确实实被空间裂隙卷了进去。”珞珈说,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有一道口子,现在已经消失不见。
戎鹤:“只能说她运气实在不行。”
跌入空间裂隙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里面的能量乱流彻底撕裂,连尸骸都无法留下。
阿秋:“不过虚象图层里怎么会出现空间裂隙?”
阿缪尔:“空间裂隙唯一的特点就是会出现在能量聚集地带,所以具体来说,它无处不在。”
“但我们还是第一次在虚象图层见到空间裂隙。”有人道。
另一个研究员眉头微蹙:“不,好像之前哪一次也出现过……”
但他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只知道眼前有一片绚丽的流光。
“空间裂隙就聊到这吧,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关于同胞躯体的问题。”戎鹤后退一步,离开了虚象图层,面前时林立的培养皿,里面已经空了四分之一。
阿秋和珞珈紧随其后,等到他们都离开了虚象图层,空间波动悄然消失。
“虽然没能抓到她,但这么长时间耗在里面,甚至还受了伤……”阿秋抬眼,“‘母亲’应该拥有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数据,我们可以慢慢完善这部分数据,直到新世界到来。”
“当然,这样子的躯体绝对不是最完美的模型,但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