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清放下手，眉毛一扬，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说八卦。
“咳咳……”方秦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顿时有种万众瞩目的飘然之感，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位大佬，瞬间就感觉自己牛逼了，他做作地清了清嗓子。
“流传最广的有两个版本，第一个就是闹鬼餐厅，诶，你们别这么看着我，虚象图层拷贝的都是现实世界的，总有哪个年代是闹鬼的吧――”
“听说是女主人因为家里兄弟争夺家产把她害死了，怨气极大。在餐厅如日中天的时候，她穿着一袭红衣把家里的兄弟细细剁成了臊子，加进菜肴中，成为了招牌菜，这道招牌菜因为实在美味被奉为镇店之宝，只不过食客再没见过曾经的老板，他们猜测是换老板了。”
“后来餐厅声名远扬，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现在的老板，厨师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冰箱里永远备着绊好的肉沫，那些吃过招牌菜的食客总会在某一天悄然失踪，最后没人再去这家餐厅。直到被虚象图层吞没，也仍然在引诱食客。”
江云清看着说得一本正经的头巾大汉，默默掩面，她快笑出声了。
玛格丽特，你真该来听听，独生女秒变争权炮灰，死后还变厉鬼，不仅如此，用料不合安全标准，暗中追杀食客制造有机循环，拿出去一件都是要蹲大牢的，重点是还破产了――
“你怎么了？”殷罗星瞥见江云清耸动的肩膀，问道。
江云清摆手：“没事，想到了点好笑的事。”
方秦一脸恶寒，这种恐怖故事都能联想到好笑的事，真是太恐怖了，这种心理素质果然不是他们这等寻常人可及的。
“第二个说法呢？”殷罗星见江云清没事后，追问。
“第二个说法比较符合大众的认知，就是说玛格丽特餐馆来自虚象图层最里层，与其他地图联系密切，所以到处有它的影子。”
听到这，安德咀嚼的动作一顿，福至心灵道：“嘶……那是不是说明我们可以进到最里层？毕竟我也摸到了邀请函。”
“哈？”
瑞克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没事吧？没喝酒就醉了吗？”
江云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竹签在地上勾画，火光打在她脸上，明亮耀眼：“你进去的下场就是这个――”
竹签点在一个烟雾团上。
“这是什么？”
“爆炸。”
“邀请函或许能开启最里层的门，但不意味着你有护身符，那不过是一把钥匙。”江云清把竹签往旁边一丢，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没有人能到达玛格丽特餐馆所在的位置，包括她。
安德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遗憾，看着火光中的脸，旋即又换了一个话题：“不过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实力怎么说也应该是军校生。”
殷罗星眨了下眼，下意识看向江云清，对方朝后一靠，黑影静默地匍匐在地，与沉寂的夜色融为一体，这么一看仿佛躺在夜幕中。
瑞克他们也好奇，只是碍于江云清强大的实力不敢多问，现在纷纷把目光都投了过去。
“这个嘛……”江云清沉吟着，目光朝前看，浅金色的眼中倒映着一望无际的夜空，群星环绕在她眸中。
篝火静静燃烧，火星在微风中轻轻跳动，整片荒野似乎都在此刻侧耳倾听。
“被卷进了空间裂隙，就到这里了。”她偏过头，嘴角带着笑意。
几个海盗不可置信的表情映入她眸中，她又道：“我敢说，你们敢信吗？”
“嘶――”马洛战术性后仰，他当然是不信的，谁能从空间裂隙里逃出来？开玩笑，那跟搅拌机有什么区别。
方秦没出声，他选择再吃一根大肉串。
还是安德先开口，他往大腿上一拍，喊道：“信啊，怎么不信？”
在瑞克的注视下他接着说：“你这么强，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对哦！”马洛想起江云清身后乖巧得宛若靠枕的黑影，如果是她还真有可能。
江云清愣了下，旋即乐了，她轻轻摇头，看向殷罗星：“我还没问你，感觉怎么样？你有修复天赋，正常来说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殷罗星想了下，说：“确实没什么事，在空间裂隙里飘了一会，清醒多了。”
控制一断开，作为实验体的记忆便无缝衔接上被抓之前的记忆，但如果可以他还是不想进入空间裂隙。
“你也进空间裂隙了？”方秦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哦对，你们是一块的。”
安德的重点不在这，他兴致勃勃地盯着殷罗星：“你有修复天赋？那个传说中的修复天赋？”
瑞克和马洛心神一震，他们当然也听过这个传闻，只是一直把它当故事听，没想到居然真有人能拥有。
殷罗初没回答，而是拿起刀在手上划了一个小口，众目睽睽下，那个小口刚划开就愈合了。
方秦倒吸一口冷气。
这还不算完，他探出精神力丝，安德下意识朝旁边闪，想要避开。
“放轻松。”少年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
安德闻言便知道殷罗星想干什么，他不再躲避，深呼吸几次，慢慢敞开精神识海……
精神识海里接入别人的精神力丝不好受，但安德却没感觉到有多难受，相反感到很清爽，就像夏天喝了一杯冰凌檬茶一样。
“感觉怎么样？”
殷罗星一退出安德的精神识海，方秦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安德闭眼感受了片刻，竖起大拇指：“精神力都恢复了！精神识海里的一些损伤也一并被修复了！”
瑞克和马洛看向殷罗星的眼神就像要把他供起来一样，登时变得十分热切。
要知道他们这些常年在宇宙边界航行的人，精神识海多多少少都有损伤，现如今的技术又难以解决这些损伤。
如今碰到这么一个天赋异鼎的人，这比江云清的强大更让他们震撼，恨不得回去给自己几巴掌，让你拒绝！差点就错过了！！
殷罗星咬下几块肉补充能量：“我帮你们处理一下精神识海的问题，就当是送我们回去的路费了。”
“那敢情好啊！”
海盗们顿时欣喜若狂，烧烤都顾不得吃了，连忙围到殷罗星身边。
江云清躺在精神力上，歪着头看向热火朝天的另一边，荒原之上，火光染红了一片，死寂的夜晚被拦在众人身后。
她看着一群身高两米多的大汉簇拥着少年，就觉得一阵好笑。
她也确实笑出了声。
等到殷罗星替他们修复完精神识海，后知后觉发现江云清侧着头，含着笑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身上。
就像静坐在角落的观众欣赏一出精彩戏剧。
他们之间相距不远，但从没有一刻给他如此鲜明的感触……恍若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殷罗星顿时有些惶恐，他注视着对方半边融入夜色的轮廓，脱口而出：“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热闹？”
江云清眨了下眼，对于殷罗星的话感到些许意外。
“没人不喜欢热闹吧？在这种荒原上，寂静会逼死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罗星缓缓摇头，“我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不加进来？”
既然喜欢热闹，为什么要把自己分隔开？
江云清头抵在膝盖上，浅金色的眸子转向摇曳的篝火，口中拖着长调：“这个啊……”
殷罗星盯着她开合的唇瓣，却听不清她呢喃的声音，那几个音符顺着热气蹦进了火堆，又似乎没在说话，只是陶醉般听着火焰燃烧的热烈。
“走吧，我们上飞船。”
篝火熄灭了。
第152章 偷渡
“你们成员还挺多。”江云清环顾四周，小海盗的视线总是不自觉晃到她身上。
方秦听到这话，骄傲叉腰：“那是！总有一天我们要成为木槿号那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海盗！”
江云清：“为什么不说超过他们？”
方秦一噎，这个角度找得相当犀利。
主要是木槿号实在太强了，自上个星历诞生，延续到现在，已经可以算得上一方势力了，并且基于他们成员组成的特殊性，军区也不会对他们下狠手。
“没办法啊，真超不过――”安德叹息。
江云清随手揪过一片叶子，睨了眼他们：“怎么，就因为你们的成员没有上个星历的遗老吗？”
马洛抬起纹满牡丹花的手臂，搓了一把头发：“嘿，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方秦：“上个星历，这多酷啊，跟一块免死金牌一样。”
殷罗星：“上个星历发生了什么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联邦有两个星历，好像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样子。
当然，除了某个人――
江云清脚下一转，不再前进，转而靠在舷窗上，侧脸映着宇宙深邃的辉光。
她似笑非笑道：“你觉得为什么会有星历划分？”
殷罗星想了下，斟酌道：“因为发生了足以与变革相媲美的大事？技术革命或者是战争？”
“差不多。”
马洛表情古怪：“很难想象会有人不知道上个星历的事。”
“你们知道多少？”江云清看向几个海盗。
瑞克跟被老师提问一样老实回答：“一场战争，虚象图层上浮导致怪物践踏现实世界，在这过程中，人类又发生了内战，双重打击下，文明险些断代。”
听到这话，殷罗星愣了下。
江云清若有所思：“这样啊……”
马洛：“难道不是吗？”
安德眼睛一亮：“还有隐情？”
“当然，只不过我不知道具体的隐情。”江云清摊开手，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现在民众知道的东西。想要知道真相还得去问某个家伙。
她能察觉问题所在，是因为她天然就能辨别真实与虚假。
在夜幕变得暗淡，薄薄的一层微光铺在天际时，黑骑士号飞船启航了。
江云清站在甲板上看着自己与宇宙之间的距离无限缩小，灰色的城市成为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她又回到了这片熟悉的星空。
“我们要去哪个虚象图层？”瑞克问。
“南方无垠海。”
马洛愣了下：“无垠海？”
殷罗星侧目：“无垠海怎么了吗？”
“那可是混沌星域的危险划分区！”马洛解释，“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属于混沌星域中最安全的地方，越靠近无垠海越危险，等到无垠海后面那就是各种裂隙风暴，几条命都不够用！”
“所以没让你们进到无垠海里，那里照样有一条航线通往大星区。”江云清道，“*知道你们飞船性能跟不上，所以放轻松，死不了。”
虽然瑞克他们和江云清的相处时间不长，但却莫名放开了许多，具体表现在之前战战兢兢保持距离不敢多探究她的来历，现在已经在偷摸着问帝都星发生的事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江云清没有刻意隐瞒的想法，别人问，她就说：“怎么说呢，当时是期末考的最后一考，还没考完就被人袭击了，然后凑巧空间裂隙出现，我们就被卷进去了。”
这话不长，但听得其他人一愣一愣，信息量极大。
先不说为什么江云清这么强还会被压着打，期末考试混入袭击者就足够离谱了，要知道那可是帝都星啊！
他们脑中掀起惊涛骇浪，猝不及防听见一声悠悠然的感慨：“那还是我第一次没考完期末考――”
方秦瞪着眼看一脸怀念的江云清：“你的重点在这？？”
这都不能说心大了吧！
“作为一个学生，重点不在期末考试在哪？搞不好还会挂科。”
眼看事情的讨论方向越走越歪，瑞克赶紧打断，“重点是怎么会有人袭击学生？你们是到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去考试了？”
“南郊基地，虽然占了个‘郊’字，但也不代表是荒郊野岭，旁边还有一区地面事务所和中央研究院。”
“不是，什么事务所……”瑞克掩面，他对江云清轻浮的用词一言难尽。
南郊基地他们能不知道吗，一区联络中心可不是什么侦探事务所……
不过，能去南郊基地考试的学校……
瑞克眼睛倏然瞪大：“你们是中央军校的学生？！”
马洛盯着江云清，不可置信道：“你居然是学生？！”
方秦尖叫：“中央军校居然被袭击了？！”
安德惊喜道：“谁啊这么牛？”
殷罗星眼角一抽，四个人仿佛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他开口纠正他们口中的话：“我不是学生。”
“啊？”
“我是被抓去当实验体的。”
“啊？？”
这话透露出的信息比前面更炸裂。
场面有一瞬间的沉默，旋即是更加震惊的尖叫。
江云清乐呵呵地看着面前围着红发少年手舞足蹈的几个大汉，兀自笑了一会，她道：“我不是学生是什么？”
马洛坦诚道：“军官之类的――”毕竟实力和学生搭不上边。
“所以中央军校遇袭是怎么个事啊？”方秦被好奇心烧得心痒难耐，连忙追问。
“不是军校遇袭，是我遇袭，他们冲我来的。”江云清纠正道，“或许你们听过他们的代号――子规。”
“嘶――”马洛眉头一皱，“好像还真听过，有点耳熟，冒险家协会那边应该有他们的一些资料？”
瑞克：“他们怎么找上你了？”
“无外乎就是看中力量之类。”江云清一笔带过。
“那你也是因为天赋被抓吗？”方秦转而问殷罗星。
“我认为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事，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后面被抓去当实验体的时候发现的吧。”
“嘶――帝都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联邦不会要出问题了吧。”方秦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虽然他们行走在灰色地带，但不代表他们希望联邦出乱子重现上个星历的惨剧。
海盗们都知道他们能正常航行的原因是联邦的平稳发展，一旦乱起来，他们的下场估计不会太好。
江云清调侃：“你们的敏感度还挺高。”
“那是！”方秦叉腰，“话说你们一个实验体，一个考生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话音落下，场面有一瞬的寂静。
“咋了？”他左右看看，有些摸不着头脑。
瑞克暗暗叹气，自家兄弟有时候就是缺根筋，也没办法人工衔接。
安德顿时悟了：“你是子规的实验体，然后子规派你去袭击？”
殷罗星点头。
这还真是……马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居然没杀了他？果然是下不了手吗。”他看着江云清，第一次把她当成了学生来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