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她又将视线转到最边上的白星安晏身上,对方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像是自豪又像是难过和内疚。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三区的上校感慨。
“不得不说五区这一次莽中带稳,看似鲁莽实则已经有打算了吧,也亏这小姑娘能跟得上你们的节奏。”
五区上尉抬着下巴,表情却嚣张自信,被副官提醒也没任何收敛:“我们五区一向是用粗糙的计划搭配灵活的变通,毕竟混沌星域与虚象图层可不会循规蹈矩。”
副官无奈摇头:“实际上,这一次‘粗糙计划’是以江昀小姐为主,五区的队伍会全力配合她。”
其他军区的军官感到很诧异,连年晗昱都被吸引了注意。
候补队员之所以是候补队员就是因为他们缺乏经验,团队意识也不够强,如果反过来去配合这些候补队员,那么绝对会拖累整个队伍的速度和战力。
饶是有利亚和斯塔的二区队伍也不会这么做,顶多提高他们在计划中的占比,让他们有更多的历练罢了。
姜醉墨偏过头,起了些兴趣:“为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候补选手,就算战斗天赋再高,也高不过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
第163章 莽就对了
军区大赛不是儿童游戏,甚至在私下里有不少人把它当成衡量军区实力的刻尺。
军区派队伍参加时内部的筛选和竞争都相当严格,参与的士兵指望用它来装饰自己的履历,也为未来的晋升之路铺下坚实的基础,这点,军校生也一样。
虽然正式兵们不会脑抽去打压这些军校生,但让他们配合这些连新兵蛋子都称不上的学生,毫无疑问,肯定是一百万个不乐意。
即使五区常年待在混沌星域,自有一套发展方略,不能用常规逻辑看待,姜醉墨还是被他们的松弛的态度给惊到了。
白星安晏看了眼一区上尉,近年来他们之间合作不多,对她的印象仍停留在十年前的那次合作:“没那么多原因,江昀小姐提前进入五区的申请已经通过了,这不过是一场操练。”
“再说了,新人才是未来的主力,以他们为主构筑计划,完全没问题。”五区上尉靠在椅背上,一脸无所谓道。
艾丽娅的唇瓣抿起弧度:“即使那样会输?”
白星安晏轻笑:“那有什么关系呢?胜败乃兵家常事。”
“你的表情看着倒不像是觉得会输的样子。”
白星安晏笑而不语,他的目光落在光屏右侧不大不小的视角上。
在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两军交战中,忽然,一根巨大的白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烟尘中飞出,它裹挟着尘土与爆炸的火光径直撞进了四区的队伍里。
即使是五区队伍也对这根突如其来的柱子感到意外,但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趁机加强攻势。
“江昀!!”谷语明月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紧追在白柱身后的人影。
酆澄泽:“她怎么在那?!”
没人想到那根飞掷而出的白柱不过是一块稍大的敲门砖,破开四区队伍大门的那刻,就是刺客进门的时候。
江昀瞅准时机把压缩的精神力爆开,在四区队员刚反应过来的瞬间再次震荡,扰乱了远程射手的进攻,她要将这块防御凿出个洞!
苍狼从天而降,她顺着凿出来的窟窿冲进四区队伍中,在精神体的配合之下成功淘汰四区指挥官外加两位正式兵。
防护罩展开,淘汰标亮起,四区指挥官摸了摸脖子,被巨狼一口咬断的感觉可不好受,他看向站在身前的少女,竖起大拇指:“干得不错。”
江昀颔首:“谢谢。”
说完,她旋身飞踢,脚后跟狠狠砸在一个硕大的拳头上,对方没有被踹飞,而是向后滑了几米。
不是人,是精神体……这个体型――
汝妙妙从布偶熊身后跨出,并掌朝江昀勾了勾:“我们打一场。”
还有五分钟第一场比赛就结束了。
利亚侧身站立,他刚从混战中抽身,四区埋下的陷阱被毁得差不多了,烟尘已经散去,场上的局势一目了然。
一区与二区损伤最大,四区其次,出乎意料的五区损耗的队员反倒最少。”这样的成绩有点太难看了,怎么也得削削其他队伍的人数。”他说。
斯塔也不嗦,直言道:“我们去对付三区。”
队伍里的候补选手被淘汰得只剩几个,在不在队伍也没差,和指挥官示意了一下后就领着其他军校的学生出击三区。
[卧槽,没想到五区才是最后赢家!但是这合作跟仙人跳一样――]
[所以五区到底和谁联手?]
[所以五区到底要打哪个队伍?]
[这是什么战术吗,怎么感觉像是随便乱打的?]
[我去,五区这边就剩江昀了,酆澄泽他们可还没被淘汰,这不会让二区翻身吧?]
不止是光屏上的弹幕在思考,柯顿也在思考五区队伍想做什么,虽然现在局面看起来是五区占优势,但这优势并非断层,可以说微乎及微,轻易便能被扭转。
“你不觉得局面很和谐吗?”
柯顿偏过头,一时没回过神有些发愣,依言从俯瞰图上看过去,还真挺和谐的,但这种和谐很难被察觉,也很难分辨。
“原先配置最优秀的二区,以及四区一区,现在看起来如何?”
语罢,柯顿眼睛一点一点睁大,他恍然大悟,猛然转头:“五区这是在平衡战场?”
刚说完赛场上又有了新的变化,酆澄泽被淘汰了,是江昀和安桉联手淘汰的,而汝妙妙则与五区主力兵僵持着,谷语明月和谷语明阳想去支援但被江昀拦住。
五区分散的队伍开始收束,三区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占据了地形优势,利亚和斯塔虽然身形灵活,战斗技术高,但要抗远程炮火,消耗太大,慢慢的有些体力不支。
“五区的行动很灵活,场上没有一个队伍能提前预判,实际上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平衡战场……”江云清用手指点了点膝盖,不看光屏,垂着眼注视下方的赛场。
“更像是一场操练,每个军区都有自己的作战风格,五区给我的感觉像在利用这些不同风格的战斗方式打磨自身。”
柯顿一脸讶然,这实在是太大胆了!
“当然这前提是五区过硬的战斗素质。”江云清摊手。
“这也太莽了吧!”
“你觉得五区莽吗?”姜醉墨忽然问身侧的副官。
副官皱着眉头,虽然五区上尉说过粗糙的计划是五区的特色,她并不这么认为,诚然战场需要灵活性,但战场没有试错的资本,五区队伍过于明显的操练让她有些不习惯。
姜醉墨轻笑一声,这么多年的共事,副官在想什么,她多少也能明白。
“透过现象看本质。”艾丽娅示意副官看向另一侧。
在场的所有五区军官没有一个是皱眉凝神的,他们交头接耳,指着光屏里的队伍津津乐道。
副官愣了下,似乎从一开始五区那边就是这个氛围,吐槽自家队伍吐槽得相当起劲。
现在仔细看,才发现不正经之下的自信。
姜醉墨用手肘杵了杵好友:“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次大赛五区不太一样了?”
艾丽娅把剥完的橘子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姜醉墨:“显而易见。五区是四个军区中最特殊的军区,他们的精力都在混沌星域上,对军区大赛向来不感兴趣,自大赛成立以来,五区获胜的记录寥寥无几,但这一次或许是江昀的问题,他们一改往届的沉闷,融入了许多。”
就算明面上没什么区别,但私底下,大部分人依旧默认混沌星域是远离现代文明的地区,在文明荒芜地带待久了,对其他军区自然会产生出一种隔阂。
“好事啊……嘶,好酸!”姜醉墨吃了一瓣橘子,被酸得龇牙咧嘴,皱着张脸赶紧把剩下的塞回好友手中。
艾丽娅吃了一口,耸肩:“不会很酸啊。”
“所以这一场的胜利者是五区?”
柯顿听到身侧传来询问声,他条件反射回答了这个问题:“比赛进入尾声了,除非他们联手削五区人数,否则很难改变结局。”
“我就知道!”女生攥着拳头用力一挥,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笑容,“你是哪个区的士兵呀?”
柯顿愣了下:“……二区。”
女生哦了一下,转而又好奇地盯着他:“那你看见二区要输了没什么想法吗?”
对方言辞直白真诚到柯顿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还是江云清开口拯救了他:“有想法也没用,他进不去。”
柯顿:……
女*生被逗笑了,她看着眼前这位被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的人,福至心灵:“你也是二区的军人吗?”
“当然不是。”
江云清笑笑,此时赛场上又出现了一些争端,女生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话题终止在了这里。
柯顿松了一口气,他不太擅长和热情的人打交道,偏过头,发现身侧的女孩垂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从侧面可以看见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在轻轻颤动。
‘孟婆他们没有找到相关的设施吗?’
【没有,启蓝福利院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实验体,没有发现研究员踪迹。】
‘提前撤离?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
【我认为没有,这应该是他们计划的一环。启蓝福利院作为子规初期的研究所,最大作用就是过渡,物资匮乏、环境恶劣的首都星并不适合做长期实验所,只是个备选。在帝都星那边稳定下来后,启蓝福利院自然就被荒废了。】
【十年前你能离开的根本原因不是我的推波助澜,那只不过是最后的保障,究其原因是他们的人员松散,大部分实验项目都被废弃了,把你抓进实验室的那一批人是配备最完整的一支实验小组,执行的是最后一项实验项目。】
江云清眨了下眼,沉默半晌后:‘让他们去星潮区以及宇宙之心看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引发宇宙潮汐的装置不是一个个完整的个体,而是分散的完全体?’
【你的意思是分散在各个星区的装置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当它们按照某一规律启动时会形成一个完全体?不无这样的可能。】
‘必要情况下可以拆解宇宙之心。’
阿比伽沉默了一秒:【……好的。】
‘智脑对星云图象的维护进度如何?’
【已经升级完毕,另外,火种本体也可以抵御宇宙潮汐的冲刷。】
‘那可扛不过维度裂缝,目前先继续潜伏吧,智脑入侵的进度如何?’
【已绕过他们的防御网络,因为污染性的问题依旧入侵不了,正在搜查装置,目前可以确认装置不一定被安装在分公司。】
装置在分公司是理想情况,但现实就是现实,总有一部分会分散在其他地方。
她不清楚子规的监控力度有多强,贸然使用人手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她也不清楚。
【智脑网络覆盖面积是除去无人区以及混沌星域的联邦,我已授权最高指令,所有机械以及植入智脑芯片的生命或物品都会成为智脑延伸的血肉,能维持长达一周的高频运转模式。】
‘全联邦进入监控状态,闲置机器人以及仿生人开始搜查。’
这种事情放人类身上变数太多,还是让永不出错的智脑来做比较合适。
江云清想揉太阳穴,但戴着副大墨镜不太方便,她瞥了眼进入倒计时的比赛,起身离开。
第164章 先祖端口
利用精神力迷彩,这一路上都没人发现江云清,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的柯顿也没注意到身侧有人离场。
江云清穿过喧闹的观众席,从众人面前路过,走进后方的大楼中,耳边的声音逐渐平息,长长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宽大的落地窗盛满了星空与灯火。
她踩着星星点点的辉芒消失在拐角处。
…
“调查出来了吗?”
“没,那是一股成分相当复杂的精神力洪流,如同猎犬一般不摧毁而是针对特定存在……”
“谁的精神力能够脱离本体在虚象图层里活动?”
“从未见过,难以理解……”
“除了已经植入躯体的意识碎片,其他都被摧毁了,从行为逻辑上推理至少是知情者。”
“那么说他们也知道我们的潮汐发生装置?”
“有一定可能性,但目前没有收到破坏的消息。”
“除了我们还有谁活下来了?”
“我只能想到一个人,加上这熟悉的精神力……”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台中止运转的机器,过了一会,机器开始运行,一道冷静的声音响起:“你我都知道不可能,没人能从维度裂隙的能量乱流中活着出来。”
话音落下,其他人动作一顿,如虫蚁运动般细微的声响在角落里摩挲――
笃,笃,笃。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身为研究员,你们不够大胆。”角落的沙发上有个人影静静地坐着,她收回了在桌子上轻敲的手指,“我该怎么称呼你们?戎鹤?还是子规?”
在对方平静的凝望下,所有身穿白大褂的人影恍若执行了错误指令的计算机,霎时间便被庞大的信息流冲刷得卡顿了几秒。
领头的男人眼睛微微睁大,身上的机械感瞬间散去,露出了少见的人性化特质。
“你――”
江云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断了对方的话:“不找个位置坐吗?”
戎鹤注视着面前这位仿佛回到自己家里一般随意自在的人,目光早已恢复平静:“你想想起来了。”
十分笃定。
江云清轻笑一声:“显而易见。”
她上下看了面前的人几眼:“我以为你会把入伙邀请再发一遍。”
“鉴于你在虚象图层里做的事,我们没有必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这一次是一位短发挑染的女人,她双手环在胸前,表现出来的情绪远比戎鹤要多。
江云清注视着阿秋,过了几秒才道:“按照你们的逻辑运转,你们认为如果是在火种计划里的我看见你们――会做什么?”
这一次换成阿秋沉默了。
“逻辑分析不出来吗?”江云清眨了下眼,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当然不是,根据他们的行为逻辑你们当然能分析出来,因为你们不是他们,把外貌捏得再像,行为举止再符合也没用。”
“我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拒绝我们,当时你是失忆状态,我们能理解,但现在你已经恢复了不是吗?你难道不想看见昔日繁华的故乡吗,虽然你在福利院长大,但你曾说过研究所的研究员就像你的家人……这些,你都要放弃吗?”
面前穿着白大褂的人影晃了晃,说完之后,房间便陷入了沉默中,在几乎听不到呼吸声和心跳声的空间里,这与荒原的死寂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