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室内的温度急剧升高，仿佛没有上限一般刺激着人的感官。
江云清浑身湿答答的，刘海几乎遮挡了她的视线，她手一拨，刘海后梳，睫毛上挂着水珠紧盯面前的铠甲。
啪嗒，啪嗒。
水珠从脸颊滑落，打在地板上…
浴室两方瞬间打在一起，江云清速度极快，除了天花板，每个地方都可以成为她的落脚点。铠甲的速度也毫不逊色，并且根据江云清的速度上限，在不断提高自己的速度。
对于铠甲能追上自己，江云清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震惊，在虚拟空间有什么设定都不奇怪。
在这个过程中，她忽然瞥见一片深褐色，仔细一看是锈迹。
她手抓杆子避开几次攻击后发现铠甲身上的锈面越来越大，尤其是关节处，每扩大一点，它们的动作就越生涩，那种敏锐高超的反应力在逐渐消退。
好几次江云清刻意跳在它们身上引导自相残杀的时候都成功了，在这之前她一次都没成功过。
这些铠甲的反应力惊人的强悍，辨别出队友后总会换另一种动作攻击，彼此之间还会配合，默契度比场上的任何一个团队都强。
当锈面扩大到严重影响铠甲的行动时，它们已经尽数倒在了水中，蒸腾的雾气像是为棺木盖上的土层。
江云清从动作生涩卡顿的铠甲手中夺过大剑，抬脚用力踹开对方。
铠甲穿过墙壁重重砸在走廊对面，这一冲击重创了生锈后脆落的金属，铠甲的关节碎裂，头颅四肢散落在地面。
汝曦妮脸上惊异不减，滚烫的水雾从破碎的墙洞钻出，弥漫在走廊里，她看见白雾中缓缓走出的人影。
那个人影过分瘦小看起来营养不良，手里提着把大剑，几乎有她人那么大，却感觉她使用起来轻轻松松。
“她找到解决方法了？”谷语琳琅好奇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翻这么多铠甲，只能说对方找对了方法。
但是那又怎么样？
铠甲守卫者还很多，它们不会疲惫，而江云清必然要被消耗殆尽。
滚烫的水蒸气贴在脸颊上，荷鹿后退一步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眯着眼睛，雾蒙蒙的看不清白雾中间的女孩。
她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时对方的身影赫然消失。
“不对劲。”荷鹿对自己的同伴说道，“水蒸气离开了浴室离开了热源仍然没有冷却。”
走廊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汝曦妮猛地转头望向楼梯口。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堆积了好几具铠甲，连同浴室的断墙也垒在铠甲上。
回想起来应该是浴室的打斗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以至于完全没发现白雾之下砌起的高墙。
但是这些都无法解释为什么水蒸气不会冷却。
除非是…
汝曦妮目光一凛，灵感疯狂跳动，她急忙侧身躲闪。只是铠甲飞来的速度实在太快，无法完全避开，半个身子被高速撞击的铠甲擦得生疼。
眼前的铠甲阵列已然被打破，那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她踩在铠甲上躲避攻击，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却直直望向大厅。
“她用了精神力。”
汝曦妮手压在墙壁上，精神力渗入雾气中改变物质，霎时，灼热的水雾温度骤降，墙壁上以及壁灯上结出薄冰。
江云清费心维持水雾热量说明高温的水汽是击杀铠甲的关键。
那么只要驱散水雾并且降低热量就可以反杀对方。
如此，身旁的两位同伴也纷纷行动起来，将滚烫的水雾凝结成冰砸落在地面，过程中还能给江云清制造麻烦。
空气中的温度变化对于江云清来说最为敏感，她瞥见锈迹不再扩大就意识到了汝曦妮的策略。
很简单也很有效的方法，是打定江云清精神力弱无法与她们抗争所以无所顾忌。
江云清抬头，视线与汝曦妮相对。
风无法吹散水雾，而水成冰对铠甲所造成的阻力可以承担。汝曦妮计算好了一切，可是心头总感觉不安，好像悬在头顶的巨石还没移开。
忽然，她眼前瘦小的身影扬起手中大剑，划破天花板，碎石与冰渣如雨点倾洒，最后剑刃挥舞，全部迎面飞来。
第71章 放飞吧
面对如雨点打来的碎石冰棱，汝曦妮只能停止对水蒸气的转换，在面前立起一面厚实的盾牌，挡掉加速中宛若子弹的碎石。
身旁的同伴没有停止对水蒸气的转换，但是细密的石头冰棱遮挡了她们的视线，紧接着就感受到了来自灵感的尖啸。
无数铠甲朝她们撞来。
汝曦妮抬头一看，罪魁祸首在墙上飞檐走壁，牵制住铠甲的进攻，引它们为她开路。
锈迹只能扩大不能缩小，所以影响纵使细微也仍在。
江云清抓着这一瞬的空隙打乱了铠甲内部的逻辑运行，带着它们冲出水雾朝大厅奔去。
原先铠甲速度与她齐平但这么一折腾下来，可就不一定了。
“她怎么没有被消耗？！”谷语琳琅抓着吊灯脚踩墙壁，震惊地瞪着江云清的背影，“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居然一点损耗也没有！”
这一恐怖的事实直击心灵，一直以来的违和感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们的精神力在源源不断的消磨，而江云清的体力仍然充沛。
听到谷语琳琅的惊呼，荷鹿抿着嘴，视线在脚底扫动，两米多的铠甲聚在走廊里奔跑犹如迁徙的猛兽。
目光一顿，松手下坠，稳稳当当踩在铠甲肩膀上，她的两个同伴也采取了同样的措施，利用铠甲代步。
荷鹿手掌朝下将空气中的水雾尽数转化为冰凝结在地面，她同时从身下的铠甲上跳开，换成了前面的铠甲。
起初，铠甲一时间没能适应冰面的加速，接二连三地摔倒，她们三人不断朝前飞跃更换代步工具，后来铠甲的中控系统在倒地的铠甲上收集了足够多的信息，调整动作后直接在冰面滑行。
眨眼间就追上了前方的江云清。
荷鹿的精神力用来维持冰面已然消耗得差不多了，只剩汝曦妮与谷语琳琅两人还有盈余的精神力可以使用。
汝曦妮手中具现出长鞭朝江云清身上甩去，在卷上对方腰际之时，江云清仿佛脑后长了只眼睛，身体没有一丝偏移，手肘扭动利落斩断鞭子。
于是谷语琳琅把从倒地的铠甲手中抽的大剑往空中一扔，精神体闪出用力一踹剑指江云清。
在这一把飞出时，汝曦妮长鞭一震，划破空气，数把长剑齐齐甩向前方，几乎笼罩了每一个角落。
江云清感受到身后的动静，脚下一扭转身接招，在惯性之下大剑相交，争鸣声在空间回荡。
这个力道仿佛要将她的手腕震碎。
然而江云清面对的不是一把，是覆盖视野的冷色金属，铺天盖地。
汝曦妮甚至考虑到了江云清瘦小的身体所能进行移动的空间。
对于四面楚歌的危险局面，江云清视线一转斩碎墙壁闪入其中避开了攻击，顺便错开铠甲的追踪路线。
她砸碎一面面墙壁往前冲，外面的铠甲也锁定了她的位置，高速滑行中它们先江云清一步抵达了前一个房间，一剑斩碎墙壁撞进房间。
嘭！
江云清刹住脚步，面前石块飞溅尘土飞扬，金属的身影扯着冷意横进视野。
她果断转身准备准备从铠甲开的洞溜走时，长剑倏然刺出，她朝后一跃，这一剑速度极快，险些割破她的喉咙。
江云清感受到了外面林立的铠甲。
她被包围了。
这一次不像之前那么轻松，她手中的大剑在几次交战中伤痕累累，恐怕撑不住多久。
但是没关系，这里处处是武器。
念头刚冒出，她没想到汝曦妮三人为了提防她原地取材，居然用精神力时刻控制着距离，只要铠甲没有倒地或者胳膊没断江云清就无法替换长剑。
“真的不考虑和平交涉吗？你没有胜算哦。”汝曦妮歪了下头，她站在铠甲后面，江云清一时半会杀不了她。
江云清没理会这句话，她忙着格挡攻击以及闪避。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输出一点精神力的时候，外边的走廊上传来了其他声响。
吵闹的响动中夹杂熟悉的喊声：“这些铠甲只能锁定一个人！平分一下，冲！”
是黄茵茵的声音，江云清目光一动，用力踹开了堵在门口的铠甲，趁着对方踉跄的空隙里她矮身闪出。
顷刻间，僵局被打破。
汝曦妮瞥见另一侧冲过来的学生以及身边转换目标的铠甲，脸色异常难看。
“见鬼！”她朝自己傅洛天他们喊道，“快下楼去别挡在这里！”
被铠甲认证为己方阵营的只有她们三个人，而控制室又不在五楼，现在傅洛天他们上五楼只会成为清剿目标，增加负担。
战场局面瞬息万变这句话汝曦妮总算体会到了。
密闭空间被彻底打破，新鲜空气不断涌入。
江云清身上的压力骤减，其他学生冲上五楼不仅是帮她分担锁定压力，更是扰乱了汝曦妮三人的注意力。
现在她们已经无法掌控局面了。
江云清屈膝滑铲踩着冰面从铠甲身下疾驰而去，在冰面彻底消失前重新脱离了包围圈奔向大厅。
与铠甲混战在一块的长子婷忽然抬头，直直对上了远处江云清的目光，她正往他们这里狂奔。
身后是成群结队追赶的铠甲，长剑挥砍，轰隆声环绕在走廊中仿佛群山崩裂、大地震动。谷语琳琅最后的精神力凝聚为狂乱生长的植物朝着江云清席卷而去。
长子婷的眼眸中映着碎裂的天花板，土层不断向下崩塌溅在江云清身上，要拦截她的去路，地面上食人花张开巨口，藤蔓从四面八方挥舞抽打。
在各种庞然大物的围剿中，那个异常瘦小的身影在此刻显得如此脆弱、如此渺小。
但依然生机旺盛。
“云清快啊！！”她下蹲躲开铠甲的攻击扯着嗓门大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道声音吸引，如此心惊胆战的画面撞进眼中。
牧流尝试推开屋顶的天窗，却纹丝不动，无法，他从顶上落下，踩在讲经台上与卡卡洛尔配合应对铠甲。
A班的学生同样被拖在铠甲的泥潭里没有幸免于难，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季暖与叶启对视，带着队友拉开战局，引着铠甲往A班学生身边聚，不仅是为江云清让路更是增加对方压力令其抽不开身。
这是他们所能做的极限。
于是，江云清扔掉了断剑，掏出贴着心口跃动的蝴蝶，拢在掌心中坐最后一次加速――冲进大厅。
身后的铠甲与大厅里的铠甲撞在一起，张牙舞爪的植物因精神力耗尽遗憾离场。
“拦住她！”汝曦妮喊道。
她现在落后了江云清四个身位，被季暖他们彻底拦在外面根本追不上。
而大厅里边的傅洛天、塔唯尼以及伊斯尔姐弟等人在艰难的应对铠甲，完全无法抽身阻拦。
混乱之中有一道瘦小的身影拉扯着黑夜的帷幕穿梭在摇晃的光影中，身影不断拔高。
江云清踩着铠甲的躯体，扒拉着柱子、吊灯、布缦等等…往上冲，掌心中的震动越来越快，带起翻涌的痒意。她把身后的喊叫声阻拦声、兵戈相交声抛之脑后，耳畔只有心脏的鼓动，清晰有力、震耳欲聋。
嘎吱。
哗啦啦――
天窗被彻底推开，阳光自上而下如瀑布倾泻，古堡的黑暗被一扫而光，斑斓的彩窗在地上投影出绚丽的光斑。
所有铠甲停止攻击静默不动。
江云清蹲在屋顶，身边的鸽子被惊扰到振翅高飞，留下白绒在空中拨动阳光。
光晕中蝴蝶从掌心起飞轻盈飞舞，盘旋着，在那双浅金色眼眸的注视下落在鼻尖上。
蓝色的翅膀闪烁着金色的花纹，美丽纯粹。
江云清感受到鼻尖微不足道的重量几乎屏住了呼吸，最后蝴蝶俯下身子煽动翅膀，像是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消失了。
蓝色的蝴蝶在阳光中化为点点星光，紧接着江云清瞧见白茫茫的空间染上了璀璨的颜色。
蔚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摇曳的鲜花…从星光中走出，围绕着古堡点上油画的最后一笔。
生命的鲜活扑面而来。
“我去，我们赢了！”牧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云清回头一看，队友们手拉手一个个从天窗钻出。
疲惫感拍打着身体，长子婷与唐故他们当场仰躺在屋顶。
“干得不错。”季暖在江云清身边坐下，手掌按在她头上。
此时一阵风吹来，卷起木叶的清香，吹走了疲倦。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屋顶的位置变得越来越小，江云清的视野倏然盖下一片阴影，她仰头一看，是熟悉的、美丽精致的脸。
卡丽妲：“回去好好休息。”
她说的话很简短，身后秦赤他们也挤开人群走过来。安静的氛围霎时被打破，他们围着江云清叽叽喳喳开始讨论刚才江云清冲进大厅的那一幕。
“说实话，那时候看到那群冲过来的铠甲是真的*感觉我太奶在召唤我…”墨常擦了擦额角的汗滴。
秦赤疯狂点头，转头朝汝曦妮控诉：“都是自己人你们也下手太狠了吧？！”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没办法帮你们认证，如果能用你们换下她，我觉得也不算狠。”汝曦妮耸肩，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死几个同班而已。
她背靠尖顶坐下，视线落在人群最前方的女孩身上，女孩抱膝坐在天窗前，淹没在人群中。
“某种意义上也是天才，不是吗？”
谷语琳琅在闭目养神，最后的技能消耗差点没把她半条命抽空。荷鹿撩起眼皮，伸手帮谷语琳琅挡了下阳光。
她声音平淡，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那她需要克服精神力问题，分班考想来会很有看头。”
第72章 军训结束
这场惊心动魄的演习就此落下帷幕，被淘汰进入观战空间的学生也被返送回现实。
“你说的这小朋友果然很有意思，天赋异鼎呢――”姜醉墨乐呵呵地说，连带着桌上的文件都变得可爱几分。
她很期待未来在军区大赛上见到对方。
艾丽娅的光脑屏幕中还回放着江云清在五楼采取的行动，声势浩大但全身而退。
这场演习最大的得益者已然板上钉钉。体术与反应能力这两个天赋的卓越程度足以让旁人放下成见，重视起她。
“这颗新星是升起还是陨落…现在下定论还是太早了。”
艾丽娅撑着下巴，唇瓣微翘。话是这么说，但她心中对江云清抱有的期待与信心没有丝毫锐减。
她当年也是这么看着一颗星星升起，几经风暴，但现在仍然点亮一片天际，成为宇宙的重要组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