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牧流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四十五分，军校门口就已经人来人往，聚着一堆学生。
酆青秋：“要不是回家的，要不是出去玩的。”
他拨开挡在前面的学生与仿生监护人，径自穿过军校门口的广场走到路边等车。
江云清四处张望，看见了不少熟人，比如坐在石墩子上的安桉，对方还朝她招手；比如荷鹿，靠在树下看光脑，汝曦妮与谢琳雅她们都不在。
“你们这是…团体旅游？”傅洛天上下打量眼前这支小队，队伍人数总和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带队的看上去似乎是酆青秋，对方朝他点了下头算打招呼后便双手插兜，自顾自等车。
他以为出去玩至少也应该是秦赤这个社交牛逼份子来组织，酆青秋的话，不得几句话就拉一堆仇恨？
墨常：“带他们去北阴星区玩。”
“你是回家？”秦赤问。傅洛天身边也没有人跟着，看上去不像是要去玩的样子。
果不其然，他刚问完，对方就点了下头，极其坦诚，末了还邀请他们去咏脉星区玩。
“下次一定。”
秦赤挥挥手送走了傅洛天。
他可记得傅洛天与傅丘家在同一片地上，去那玩不得先打一场，这谁受得了。
随便敷衍几句完，他一转头忽然发现队伍里最瘦小的女孩不见了，不仅如此人数也少了一半。
秦赤正准备找人，酆青秋就抬起手指，指向一个右边，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树，树干上晶体丛生，繁茂的枝叶下有一个巨大的黄色蝉蛹，他们的旅游小团队有一半人围在那。
“你在做什么？”秦赤低头问。
江云清蹲在地上拿着根树枝在戳那个‘黄色蝉蛹’，卡丽妲环着手臂站在她身侧。
“那里。”江云清用树枝指向‘蝉蛹’的一条缝。
秦赤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块黑色的斑点，像是蹭上去的污渍，前提是这块污渍不会蠕动。
“我去！什么玩意？！”
被戳到的污渍忽然乍起拍了一下树枝，枝丫上叶子一抖，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秦赤往后退险些踩着卡丽妲，被她的精神体勒着脖子拖到一边。
现在就剩下江云清和卡丽妲还在原地。
江云清眨了眨眼睛，甩开树枝伸手往‘蝉蛹’上抓，长子婷想阻止却被卡丽妲拦住，她被那双清冷的眸子一扫，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瞬间冷静。
这点插曲没有影响到江云清，她速度很快，往‘蝉蛹’上一摸，手上就多了个黑漆漆软乎乎的东西。
刚才还退开一米的人瞬间围在她身侧，头抵着头，紧盯着那团不明物体。
牧流：“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精神体。”江云清用另一只手盖在黑湫湫的软体生物上，双手合在一起像是在揉搓一团粘土。
唐故不敢置信：“什么精神体长这样？？”
说完，他就瞧见女孩把手分开，露出了蹲在掌心的小黑鸟团，他眯着眼睛凑近看…
“我嘞个老天，这还真是精神体？？”牧流震惊。随着江云清把鸟捏出形状，他也感受到了微弱的精神力波动。
卡卡洛尔盯着看了好一会，抬眼问：“这鸟在睡觉…？”
江云清点头。
“还怪可爱的，像个巧克力大福。”黄茵茵伸手戳了戳睡得不省人事的鸟团。
忽然，她手指僵在半空中，转头看向另一侧，说道：“那玩意…不会是学生吧？”
她想过是哪个帝都星人在搞行为艺术，毕竟帝都星市容市貌就这样。但她从没想过是哪个学生。
卡丽妲见他们议论纷纷，猜测满天飞，干脆报答案：“塔唯尼。”
“啊？”
面对众人一脸懵逼的表情，她垂着眼，目光依旧放在江云清搓鸟团的动作上。但‘黄色蝉蛹’那边却倏然出现了一只黑绿色的蛇，乌梢蛇尾巴一卷一甩，‘蝉蛹’在空中转了一圈，破开了。
地上顿时多了些东西。
“还真是他…”秦赤盯着裹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的少年，嘴角一抽，“敢情这精神体是小渡鸦…”
就这动静还搞不醒这人，精神体也一样睡得死死的。
唐故疑惑：“他是有多喜欢睡觉啊？”
每次见到都在睡，不分场合，就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墨常耸肩：“个人爱好，我记得他之前说过最喜欢的死法是睡到死。”
“别管他了，我们走吧。”秦赤招呼一声，抬脚跨过塔唯尼。
其他人抬眼一看，酆青秋也朝他们这招手，路边停着辆悬浮车，瞬间明白这是车到了在叫他们上车。
卡丽妲见人都走光了，对还蹲在地上的女孩说：“走了。”
江云清掌心捧着睡着的小黑鸟团，毛绒绒暖呼呼的舍不得放开。她的视线在小渡鸦与塔唯尼之间来回晃，最后下了个重大决定般挪动自己的位置。
帮塔唯尼把散落的被子重新裹严实，变回‘蝉蛹’后，轻轻的将小渡鸦放在‘蝉蛹’上，像一开始那样。
江云清整完这一切，又蹲着看了一会，手指在渡鸦头顶揉揉，戳乱了绒毛，像她起床时的炸毛。
任凭她捣乱，闭着眼睛的精神体依旧把喙埋在毛绒绒的胸脯间，和主人一起沉浸在梦中。
等江云清总算愿意走后，秦赤他们已经坐在车上聊天了，卡丽妲端详着眼前瘦小的背影，开口叫住了她。
“伸手。”
江云清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但照做。
她瞧见卡丽妲的手从自己摊开的手掌上方扫过，那一瞬间掌心有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
等卡丽妲移开手时，江云清原先空无一物的掌心中顿时多了一团黑底绿纹的东西。
她把手掌抬高，凑到眼前。
浅金色的眼眸前一只小蛇舒展身躯，吐着蛇信子贴近明亮的金轮。
江云清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卡丽妲的精神体乌梢蛇，但是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边走边打量团在掌心的小乌梢蛇，快上车时恍然大悟。
变胖了。
原本细长的蛇，胖了好几倍，看上去像个圆溜溜的黑球，尾巴尖没有变胖。
江云清一只脚踩在车上，转头看向卡丽妲。身侧高挑淡漠的美少女只是微微颔首，矜持道：“一截分身。”
话音刚落，一只手臂粗的乌梢蛇从卡丽妲头发中钻出，盘在她肩上，垂首贴近江云清手掌中的分身。
瞧见圆滚滚的分身好像还愣了下，接着用蛇吻顶了顶分身，最后是酆青秋打断了它们的贴贴。
“不上车吗你们？”
最后上车的两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
江云清对精神体的兴趣向来不分品种，她用手指抵在小乌梢蛇的肚子上，控制着力道揉了揉，指尖传来冰冷但柔软的触感。
小乌梢蛇尾巴尖高频率摇晃，紧接着它翻了个身顺着江云清的手指爬动。
还没爬到手腕就被江云清抓回了手掌上，这一次它头顶多了个东西。
卡丽妲视线一扫，小乌梢蛇头顶赫然戴着个渔夫帽，精神力凝聚而成。
她看向身侧的女孩，对方聚精会神地沉迷于和精神体的玩耍中，那顶渔夫帽也变换成了尖顶帽，紧接着还不断变化。
“？”江云清被卡丽妲注视了半天，于是停下了手中的玩乐，抬眼看回去。
面前女孩的腮帮子不断鼓动，那是刚才塞进去的零食。
卡丽妲顿时感觉有些好笑，她摇摇头，唇瓣微微翘起，说道：“没事。”
虽然江云清精神力等级低，但她莫名觉得对方能够进入A班。
江云清不知道卡丽妲脑中所想，她盯着在手中摇尾巴玩耍的小乌梢蛇，表情有些纠结。
过了半分钟…
“给你。”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卡丽妲忽然感觉到掌心有股微凉的触感，回过神一看，是颗糖。
从精神体的反馈来看，女孩正兴致勃勃地与它玩闹。于是她慢慢拆开糖纸，把晶莹剔透的糖果含进嘴里。
带着果香的甜。
她不怎么吃糖，但偶尔这么一次，感觉还不错。
…
窗外的建筑不断掠过，悬浮车转换模式驶上了空中轨道，在城市上空飞行。
刺啦――
细微的电磁声从上方传来，不影响到车内聊天的学生，江云清动作却顿住，小乌梢蛇攀在她指尖上。
与它玩耍的人类正仰着头盯着车顶。
坐在前方的酆青秋瞧见这一幕，让车载系统关闭涂层外壳，露出透明晶体。
外界的光芒穿过晶体折射进车内，江云清头顶那块原本是白色的，现在她看见了蔚蓝色的天穹与云团。
高空中有建筑漂浮，有桥梁挺立街道环绕，机械生物穿梭其中。
忽然，她瞳孔一缩，熟悉的电磁声在耳畔响起，这一次她看清了。
那双浅金色的瞳孔中映着一个水晶与钢铁与怪异生物混合的庞然大物，像是蜿蜒的巨龙又像葆有童心的涂鸦，色彩明艳想象力丰富。
它从漂浮的建筑间穿行，低着头钻过桥梁…
水晶外壳上的肢体抬起，朝着江云清轻轻摇晃，似乎在与她打招呼。
她愣了下，列车外壳上的飞鸟图案像碎裂的彩纸散在空中，组合成了几个单词。
[早上好，朋友］
最后飞鸟咬着列车的尾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列车从上空疾驰而去，拉扯着绚丽的云烟消失在视野中。
“到星港了，准备下车登飞船。”
第76章 北阴星区
帝都星港人来人往，比江云清在0074星登飞船的时候还要多，更重要的是人类风格迥异。
各种形状的机器人，有长得像天使的大翅膀，不过被安检扣留了。也有好多触手的仿生人，每隔几分钟就换只手和女朋友牵手。
“这边。”酆青秋拨开人群，扬起下巴朝前指，他表情有些不耐，咋舌道，“所以才不想来星港，人多得要死…”
好几次他的耳坠差点被奇形怪状的人身上奇形怪状的部位勾住。以及各种小型精神体在地上乱窜，他们还要避免踩到。
走得相当艰难。
秦赤：“那你怎么不叫私家飞船？”
“铺张浪费。”酆青秋古怪地瞥了眼秦赤，“而且一般也是走星际传送通道。”
“只不过最近在维修升级，混沌星域那边的能量波影响了宇宙能量场，官方决定对所有能量通道进行升级提高稳定性。”
【检票通过，一等票】
酆青秋扫了下瞳膜，抬脚上飞船，周围顿时宽阔不少，他松了口气。
“放轻松，联邦报道一切正常不是吗？”秦赤拍了拍唐故的肩膀，算做安抚。
混沌星域内部传出的这场‘震颤’所有人都知道。因为能量力场受干扰，不少人的精神力都出现了溃散问题，当天直接火上热搜。
就在唐故内心慌乱、六神无主时，智脑的弹窗消息让他瞬间冷静。
彼时联邦政府刚发布公告让公民不必紧张，各星区仍然稳定运转。
下一秒所有公民便发现精神力溃散问题消失，各星区通讯正常，能量力场检测稳定，仿佛这丝自混沌星域传出的‘涟漪’只是错觉。
不过这件在热搜上高挂的事江云清并不知道，智脑的公告也无法传进她的光脑中。
现在听到这个，她原本揉搓小乌梢蛇的动作一顿，揪了揪卡丽妲的袖子。
“什么能量波？”
“似乎是说十年前那场小潮汐的回响，五区在炸行星的时候没拦截住，那一点能量余波扫过了整个宇宙。”卡丽妲走到露天甲板上，宇宙的辉光倾洒在地面。
她的目光穿过茫茫星海落在流转的星云上，那边有另一艘飞船，航行信标在宇宙中闪烁。
“嘶，这不变相说明了宇宙潮汐的恐怖…好在联邦火力够足。”牧流抖了抖，抬手拍了拍唐故，一脸怜悯，“五区战士，加油。”
唐故苦笑。
五区面对的危险不言而喻，那可是宇宙潮汐啊――
“你要去五区？”酆青秋侧目，与牧流他们初次听闻的惊讶不同，他很平静，“其实也还好，和别的军区内部势力抱团不同，五区因为时刻面临危险所以都挺‘朴实’的，实力不够就当后勤慢慢升。”
唐故表情一滞，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五区常常人手不足，有很多仿生人与机器人在岗，所以你去的话晋升空间还挺大。”
卡丽妲也道：“其他军区竞争很激烈，升官很困难，一区近年来也只有一个姜醉墨能三年升上尉。”
“卧槽！三年上尉？！”牧流听得目瞪口呆，这是神迹吧，在一区能三年升官的他还是第一次听。
要知道虽然都是军区，但一区主要守的是帝都星，所以危险系数比其他军区要低很多，因此一区时常支援五区，另外多为维护星际航道以及应对宇宙灾害。
近年来宇宙中都没有什么特大型灾害…除了…
“啊，没错她立的战功就是剿灭数个二层入口，在混沌星域一战成名。”酆青秋靠着围墙，手臂搭在栏杆上，上面卧着一只两个拳头那么大的红眼蜘蛛。
“在小潮汐来临前联邦启动了‘星云图象’进行防护，那时候姜上尉与江上校恰巧被虚象图层拖住了，没来得及返回军舰。”
说到这，其他人神情都不由自主为两位大佬感到紧张担忧。
众所周知，星云图象防护系统的保护范围不包括混沌星域，尘埃星区有将近一半暴露在潮汐的冲刷中。
“她们直接从图层中杀到了图层上浮现实，跟着图层一起出来。随后姜上尉捕捉到了小潮汐扫荡混沌星域的异常能量波动，凭着这股能量，她用精神体定位了好几个上浮现实的图层入口。”
季暖不自觉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都陷入震惊的情绪中。
由于混沌星域智脑系统无法铺设，所以定位图层入口相当困难，而且有很多生命行星，如果不在第一时间解决，那么就会面临着摧毁行星摧毁他们家园的抉择。
三年升上尉这条路无人能够复制。
“不过尘埃星区有他们特定的抵御方法吧，我记得就是靠扭曲的空间和维度裂隙。”黄茵茵侧头，忽然想到这个点，所以她们也不算是直面小潮汐。
上校与上尉的事迹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由此发散到了宇宙最大的自然灾害上。
江云清趴在甲板扶手上，一边戳酆青秋手背上的缩小版三眼巨蛛，一边揉小乌梢蛇圆滚滚的身体。
同伴的聊天在她耳畔打圈，然后消失，一堆专业名词，她没听懂。
指尖戳着三眼巨蛛的腹部，注视着红色的复眼，江云清的脑海中忽然浮起一段回忆。
小潮汐，好像以前听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