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能要等一等。”她微微正色,“它现在有些不受控制,等我寻个时间好好改良一下再教给你,我现在画出来的话,它立马就会炸。”
符修:“?”
她只觉得晏青棠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叫她一脸茫然。
符却是为人所创,每道符后面都凝聚着一位符道大能的心血。
可什么时候……筑基境的低修也能自创符了?
她心中的惊骇宛如滔天巨浪,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晏青棠身上。
与穆珩鏖战许久,晏青棠的衣衫微微有些凌乱,甚至还有干涸的血痕,但她的眼睛却极为明亮。
此刻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仰头,目光放的很远。
稍顷,她道:“云要散了。”
随着晏青棠落下的话音,最后一道劫雷轰然落下,遮蔽了半面天空的厚重劫云终于散开。
洒下的阳光落在她身上。
天光大亮。
“张长老破境成功了!”
符峰之上,轰然而起一股庞大的威压,炼虚境的气息爆发一瞬,随即又被很好的敛下。
笼罩于后山的庞大符阵也完成了它的使命,随之光华收敛,寸寸破碎,碎片化作万千流光飞向四面八方,带着未用尽的灵气,融于青山弟子体内。
晏青棠只感觉经脉中有温热的暖流涌入,战斗带来的疲累一扫而空,灵府内灵气又隐隐凝实了几分。
甚至还有弟子借着这丝灵气的滋润当场破境,自炼气迈入筑基,脱凡躯筑仙骨,正式踏上了登仙之道。
这就是炼虚大能的手段。
晏青棠看的羡慕不已。
若是每一日都来上这么一回,岂不是躺着就能涨修为?
“小师弟,你看见了吗?”晏青棠走到连亭身边,鞭策道,“你一定要努力,等你成为炼虚大能,就天天给师姐来上几场赐福,这样我就不用修炼了!”
连亭看着这个自己一点都不想努力,升级全指望旁人带飞的师姐一阵无语,但手上却是递过去一瓶伤药。
他似乎不太好意思送女孩子东西,垂着头抿了抿唇,半响才蹦出来两个字。
“镇痛。”
晏青棠感动的接过来。
“一和他们动手总会被剑气刮伤。”她禁不住吐槽道,“所以说我最讨厌和他们剑修打架!”
连亭:“?”
若不是他亲眼见过晏青棠的剑,单看晏青棠这幅义愤填膺的模样,怕是都要信了她只是个单纯的符修。
她究竟是怎么毫不心虚的说出“他们剑修”这四个字的?
靠脸皮厚吗?
连亭陷入了沉思。
……
玄清掌门此刻也在沉思。
他看着一地狼藉,儒雅的面庞微微龟裂。
他憋了半天愣是没想到一个贴切的描述词,最后只能道:“你这个弟子……很机灵。”
容潋才不管玄清掌门是不是话里有话,他与有荣焉:“阿棠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
“得了吧。”段长老翻个白眼,“她要是机灵,怎么每次干坏事都被祝匹夫逮个正着?”
躺枪的祝长老:“?”
若不是打不过这个姓段的老不羞,他定要将他一口牙全都打碎!让他说话漏风!
祝长老恨恨咬牙。
长老席上吵吵嚷嚷,晏青棠也不得安宁。
穆珩一手拽着她的袖子一手抓着连亭,拖着他们横穿整个试炼场。
他手劲极大,晏青棠挣脱不得,无语道:“这干嘛去?”
“去看第五名争夺战。”穆珩道。
现在前五名基本已经确定,除了她和穆珩连亭外,就是第四的钟霄桐,第五的林绯。
晏青棠对林绯也算熟悉。
符峰的真传,入宗比她要晚一些,如今已经是结丹初期的修为了,她虽然年纪轻轻,但于符道上却不含糊,一手符名动青山宗。
听穆珩这意思是,有人抽到了林绯?
这场资格赛打到现在,仍然在台上奋战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大部分人知道自己的实力,也已经过足了瘾,都老老实实的观战,或者闭关消化从战斗中得来的感悟。
没想到除了穆珩这个战斗狂居然还有人在向上打排名。
穆珩神秘兮兮凑近二人:“你们绝对想不到林师姐的对手是谁!”
“别卖关子,”穆珩这话倒是勾起了晏青棠的兴趣,她问,“是谁?”
穆珩拉长调子,一字一顿:“是――江、云、淮!”
晏青棠闻声,着实惊了一下。
江云淮怎么会来凑这种热闹?
若认真论起辈分,他们都要叫江云淮一句“师兄”。
他是所有真传中入宗最早的,至今已有十年,拜入丹峰门下,如今是结丹中期的修为。
其实江云淮的天赋并不在穆珩之下,他本不该只是区区结丹中期,但奈何他修行并不专心。
身为一个悬壶济世的丹修,但他却酷爱炼毒丹。
据说江云淮刚入宗那几年,常常因为炼毒丹被长老揍,但他屡教不改,气的长老们头疼。
他的挨揍生涯持续到晏青棠入宗。
晏青棠弃剑学符一事太过离经叛道,衬得爱炼毒丹的江云淮都格外的乖巧听话。
――起码他还是个丹修。
自那以后,江云淮在丹峰的地位大幅度上升,而晏青棠不出意外的替代了江云淮,得到了长老们全部的“关爱”。
为什么江云淮能岁月静好,那是因为晏青棠在替他负重前行。
而江云淮本人也彻底的放飞自我,睁眼就是炼毒,以至于耽误了破境。
因这等偏门左道的爱好搁置了修行,若要放在其他宗门,定会引人发笑,但放在青山宗……他倒也不是最离谱的那个。
毕竟还有不学无术的晏青棠顶在他前头,再不济还有端着把重剑的钟霄桐。
大家都是奇葩,倒显得江云淮不是那么鹤立鸡群了。
晏青棠几人停在了江云淮和林绯的试炼台前。
第14章 “我只是一个柔弱的丹修”
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丹修参赛。
今年的资格赛倒是格外有意思。
不仅有晏青棠和连亭这两匹黑马,以筑基之身杀入重围,临了竟然又跳出来一个江云淮。
众人心中不由得感叹。
晏青棠目光放在试炼台上,下一瞬,她差点被闪花眼。
她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壕无人性。
符在林绯身上是最不值钱的,丢垃圾似的往外扔,再看她身上那件长衫,轻纱般的质地,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金钱的光芒。
“这是灵宝阁的青罗带!”穆珩小声惊呼,眼睛都差点黏在林绯身上,“上品灵器,水火不侵,攻防一体,甚至能挡住元婴期的全力一击。”
“她脚下那是履云靴!万仞崖壁如履平地,还有头上的发簪,腰间的玉饰――”
“把咱仨绑一块卖了都买不起!”
穆珩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口袋,羡慕的快要流口水。
在浑身都是神装的林绯手下,即使是结丹中期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更别提江云淮还是个毫无攻击之力的丹修。
这看上去像个必输之局,可缠斗半晌江云淮仍旧顽强的站在试炼台上没被打下去。
“我本来以为师姐你就已经很滑手了,”穆珩吐槽,“但没想到江师兄比你还滑不溜秋。”
“她师弟也不差!”拖着重剑过来观战的钟霄桐插话,她瞪了一眼某锯嘴葫芦,“我剑都这么宽了,他还每次都能避开我的剑,鱼都没他滑。”
晏青棠并连亭:“……”
滑手二人组惨遭吐槽。
钟霄桐一屁股挤开了穆珩,重剑往前一砸,稳稳坐下。
穆珩猝不及防被挤的一个趔趄,摔了个四脚朝天,他有些生气,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发作,而是默默爬了起来,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缩到了角落。
四人暂时和谐的排排坐。
“依你们来看,此战谁胜?”钟霄桐问。
“我觉得林师姐赢面更大。”一提到这个,原本还有些垂头丧气的穆珩立马就支棱了起来,“就那一身灵器,我上我都得头疼。”
“那可未必――”晏青棠挑了挑唇,迎着穆珩不解的目光,她用手肘顶了顶连亭,“你也看见了吧。”
连亭低低嗯了一声。
“是丹药。”
那枚圆润的丹丸在江云淮的指尖碾磨成极细的粉末,顺风而起,落在林绯身上。
而林绯毫无所觉。
或者说她根本忘了,江云淮并不只是一个纯粹的丹修。
试炼台上,江云淮上蹿下跳的避开四面八方飞过来的符,林绯白干半天连他衣角都没摸到,她崩溃道:“江师兄你是泥鳅吗?”
林绯话音不过刚落,眼前忽然一阵眩晕。
她踉跄了一下,全身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空,她费力的撑着身子,才没让自己狼狈倒下。
“你做了什么?!”她惊疑不定。
江云淮只觉得他过去一个月的运动量加起来都比不上今天,他喘了口气,目光扫向林绯身上拢着的那层轻纱:“青罗带,攻防于一体。”
“却不防毒。”
他隐于袖中的手伸出,指腹上还残留着些许粉末。
那是被他捏碎的毒丹。
这丹毒性并不剧烈,只是会让人失去力气无法动弹。
――毕竟大家都是同门,想胜也不能拿人性命开玩笑。
听了他的话,林绯骤然一惊,也意识到自己犯的致命的错误。
可此时她手脚无力,连灵气都聚不起,结局已无转圜余地。
她听见江云淮说:“还有,我才不是那丑泥鳅。”
“我只是腿脚利索了点而已。”他不赞同的抬眉反驳,“毕竟我只是一个柔弱的丹修,跑得不快就可能会死。”
他说着话摸出一个丹炉,掐诀将它催动到最大,柔弱的江云淮就这么单手拎着比他人还高的丹炉,朝林绯砸下。
江云淮自然知道这丹炉破不了青罗带的防御,但他的目的也不是将林绯砸成肉饼。
沉重的丹炉砸落,破空声传来,青罗带自动护主,浅金色的光罩向林绯全身。丹炉与青罗带狠狠相撞,激起的余波将虚弱无力的林绯震得倒飞而出,落在试炼台下。
全场静默。
江云淮对“柔弱”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一颗丹丸就把林绯毒翻,连试炼台都被他砸裂了。
他还柔弱???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
穆珩更是无力吐槽。
他依稀记得,上一个说自己柔弱的,还是炸了试炼台的晏青棠。
怎么你们对“柔弱”的定义都这么抽象?
试炼台上,赢了林绯,拿到最后一个名额的江云淮正准备离开,脚步却忽然踉跄了一下。
江云淮心道顿感不妙,果然下一刻,他闷头栽下,和林绯躺成了一排。
正趴着的林绯忽然对上了江云淮的眼。
她:“……”
围观众人:“?”
“江师兄这是累了吗?”穆珩懵逼的看着一动不动脸朝下的江云淮。
晏青棠:“……”
“累个鬼!”她一蹦三尺高,快速朝江云淮和林绯冲去,“他这是中毒了吧!”
穆珩:“?”
他忽然想到宗内广为流传的传闻,快速跟上晏青棠。
“所以说江师兄炼毒丹的技术真的很畸形?炼出来的毒连自己都没解药?”
他声音里带着吃到瓜的兴奋,一点都不想若是没有解药,他这俩躺地上的师兄师姐今日会不会就此归西。
把自己也毒倒了的江云淮听见穆珩的声音垂死病中惊坐起。
“谁说我没有解药?!”江云淮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自己炼毒丹的技术水准,他声音中带着倔强,颤抖着手去掏芥子戒。
穆珩没想到江云淮还清醒着,他尴尬的抓耳挠腮。
“江师兄,你是想说解药是在芥子戒里吗?”他凑上前去,想要挽回自己之前的失言,殷切的拉住江云淮的手,“您歇着,我帮你拿――咦?”
他奇怪道:“这粉末是什么?土吗?”
江云淮:“……”
钟霄桐发出尖锐爆鸣:“你是不是蠢――那是毒药啊!”
穆珩:“……”
他浑身力气一散,顿时向前扑去,钟霄桐下意识伸手,拉了穆珩一把。
晏青棠一句“别碰他”在喉咙里卡了两回,愣是一次都没来及的说出来,眼见着那俩倒霉蛋接二连三的扑倒在了江云淮身边。
钟霄桐脸朝下啃了一嘴土,气的打了个鸣。
若不是这毒会叫人丧失力气,她绝对要掐死穆珩这个狗贼!
“姓穆的,我恨你。”钟霄桐吊着一口气,恨恨的磨牙,“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我和你没完!”
晏青棠并连亭:“……”
嗯,还有力气放狠话,看上去暂时死不了。
晏青棠看着地上躺的四坨人,一时无语凝噎。她叹了口气,问:“江师兄,解药是在芥子戒里吗?”
吊着口气的江云淮沉默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现在炼。”
江云淮说。
晏青棠:“?”
其他躺着的三人:“?”
也是江云淮刚好摸到了那个没有解药的毒丹,也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毒倒。
――本来他刚刚就是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炼解药的。
晏青棠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物种的多样性,她无语的打量了一下瘫在地上的江云淮,带着怀疑的心情,在江云淮的指挥下去掏他的戒子戒。
“我需要沙根木,野藤花,红砂叶……”
晏青棠听得一头雾水,神识探入他的芥子戒中翻找一通,掏出来一把火红的草:“这是红砂叶吗?”
江云淮:“?”
“快丢掉!”他一阵窒息,“那是三叶火参花!”
晏青棠:“……”
她只觉得自手掌起一阵麻木,随后那股麻劲传遍全身,晏青棠一瞬间动弹不得,身体僵直的栽倒。
但她并未跌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连亭一步上前接住了她。
他将她揽了个满怀,难得露出一丝惊慌:“师姐!”
晏青棠眼瞪的溜圆,连舌根都隐隐发麻,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
江云淮:“三叶火参花多用于镇痛,不配合青芝的话……麻劲稍微有点大。但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大概明天就能自行恢复了。”
连亭听罢,微微松了口气,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