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明禅一甩秀发,“这不都是为了混进来吗?任务在身任务在身。”
晏青棠眉头一挑,她还未出声,便听见陆闻声道:“莫非青山宗也收到了云州城的求援玉帖?”
陆闻声此言一出,晏青棠和连亭对视一眼。
他这个“也”字,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你们也收到了?”晏青棠说着话掏出了那枚玉牌。
四张一模一样的玉牌摆在一起,晏青棠眸色深了深。
要知道四宗各倨一方,彼此之间路程十分遥远,尤其是西域佛宗,去一趟御剑都要半个月。
要将援帖送过去的成本太高了。
若说这城主不急,他偏偏连发了四道求援帖,若说他急,四张求援帖都一样的敷衍。
几人对视一眼,眼底冒出一缕怀疑之色。
不过既然能在这里遇见陆闻声等人,想必他们也查到了这城中发生的事情,果然,叶眠秋道:“我总觉得这城中发狂之人,或许与我们在黑市上遇见的那个人有些关联。可我们一路查到这牢中,却发现一个犯人都没有了。”
“这里的人应该都死了。”晏青棠声音微沉。
他们还是来晚了。
“而且这里应该被收拾过,”陆闻声忽然出声,“我们这几日将这牢中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丝毫发现。”
这条线索似乎是走到了死胡同。
苏群玉发愁的挠了挠头。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他问。
晏青棠没说话,她抬手挥开了牢门上的锁,大摇大摆的越狱,在监牢中转了一圈。
如陆闻声所言,这里干净的有些过分,所有“人”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除,连刑室里陈年血渍都被洗了个干净,看上去仿佛是个新建的监牢一样。
这牢中变化如此大,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那城主府会一无所知吗?
“你们去见过这云州城主了吗?”晏青棠忽然道。
陆闻声四人对视一眼:“并未。”
晏青棠听到这,便笑了:“我觉得,是时候去见一见这位‘雇主’了。”
……
暮色降临,陆闻声几人站在了城主府前,原本收敛着的气息瞬间炸开,仙光惊动了府中之人,含着灵气的声音传入府中,陆闻声朗声道:“接云州城求援帖,特来拜会城主大人。”
不过片刻功夫,门内便迎来一群人,为首之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虽是凡人,但走起路来步履却极其沉稳,在看见陆闻声几人的那一刹,他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诸位小仙长远道而来,云某有失远迎!”他面上带着微笑,“我是云州城城主云晋。”
他说着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人。
叶眠秋像是没看见他的目光一样,盈盈一笑,抬手施礼:“碧华宗叶眠秋见过云城主。”
……
……
牢中。
晏青棠和连亭席地而坐,打量着“陆闻声”几人。
单看上去,这几人气息脉搏俱在,谁看了都察觉不出这些竟是个“化身”。
“我还是第一次见能将人的气息模仿的惟妙惟肖的傀儡。”
晏青棠羡慕的摸着傀儡的小手,觉得每次和碧华宗的人在一起,总显得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她这情绪起了没多久,腰间传音玉筒忽而一亮。
“他们进去了。”晏青棠站起身。
拜会城主当然不只是拜会,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牢牢看住那个城主的动向,掩护她和连亭。
二人半刻也不敢耽搁,祭出苏群玉给的傀儡,灵气渡进去的的那瞬间,傀儡的四肢开始舒展,化作了他们的模样,灵活的转了个圈。
确保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后,足以糊弄那些狱卒后,晏青棠和连亭趁着他们换班的时间,避过了他们的视线,溜出了监牢。
夜色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二人一路疾行,摸到了城主府附近。
晏青棠神识铺开,仔细的感应了一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拿出了对待化神妖王的架势,匿踪符从头贴到脚,顺带还磕了一瓶叶眠秋友情赞助的敛息丹。
确保自己的气息不会泄露分毫之后,二人才熟练的翻去城主府中。
落地的那刻,晏青棠微微有些感慨,她传音:“自从来了云州城,我这偷鸡摸狗的本事直线上升,我觉得日后我要是不修仙了,还可以去当江洋大盗养活自己。”
“江洋大盗是要趁夜行动的。”连亭却道,“到时候我去盗,师姐就在家里睡觉。”
晏青棠对此极为满意,她胆大包天的畅想:“到时候我们就去偷碧华宗,先把苏群玉那个狗大户偷到破产!”
不远处,正在跟云晋虚与委蛇的苏群玉忽然打了个喷嚏,觉得后背发凉。
啧。
哪个刁民想害他?
第44章 这群抡大锤的,比剑修还要莽
城主府中回廊九曲,十分奢华,时不时便见有人往来,正殿之内更是灯火通明。
――陆闻声等人现在就在那里。
晏青棠和连亭隐于暗处,匆匆扫过一遭,似乎并无异常。
只用肉眼看,这府中甚是安宁。
但有的时候眼睛看不到,并不代表他真的不存在。
晏青棠微微敛目,指尖聚来灵气,浅色的线条在虚空中勾勒成型。
“这是追魂符。”晏青棠解释。
追魂符往往用在追踪人的气息,百丈之内,无论多微弱的气息也能被锁定。
只要这里发生过什么,就算清理的再干净,也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晏青棠弹指一挥,那道符闪烁了一下,倏而化成了一只蝴蝶,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忽然向着西北当而去。
晏青棠眸底一沉。
“果然。”
二人即刻跟了上去。
四周巡卫越来越密集,但也拦不住晏青棠和连亭,护卫们只觉得面前忽然刮过一阵微风,但瞬息而止,晏青棠二人早便越过了他们,停在了一处院落中。
这里似乎并没有人在,整座小院都陷在浓重的黑暗里,只借着天际冷白的月光,依稀看得清院中布局。
楼台景榭无一不精致,院中花草也被打理的极好,大片大片的盛开着,追踪符化成的蝴蝶便停留在花朵之上,微微煽动着翅膀。
连亭仔细打量片刻,见其上并无灵气,他蹙眉:“都是些普通花草。”
“但才初春,花期都未到,普通花草又怎会开的如此茂盛?”
晏青棠心中疑惑,她正欲上前仔细查看,身侧连亭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在她微微疑惑的目光中,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宽阔的肩膀挡在她身前,低声道:“师姐,躲远一些。”
晏青棠不解其意,却还是照他所言退了几步。
连亭抽出翠微,剑尖刺破泥土,慢慢的插入地底,直到某一刻,剑尖似乎抵上了什么东西,轻微的阻力传来。
他当即剑气一荡,地面便被他挑出巴掌宽的缝隙,顷刻间,浓郁的臭气扑面而来,晏青棠干哕一声,整个人被这股味道熏到七窍升天。她最后的理智撑着她抬手掐诀,小院子中霎时升起一道结界,阻止气味的逸散。
这味道辣眼睛,晏青棠眼泪都被熏出来了,红着眼眶看向连亭:“那下面是什么?发酵了八十年的臭豆腐吗?”
连亭眉心紧蹙,声音有些绷直。
“是尸体,有很多。”粗略看去,至少有十几具尸体,层层叠叠的积压在不算大的花坛之中,骇人至极,神识扫过,未腐烂之处还可隐隐瞧见受过刑的痕迹,“我猜牢中死去的人就在这里。”
他的声音送进晏青棠的耳中,晏青棠面色一变。
以尸体做花泥,以怨气养花。
怪不得这些花违反规律的开的如此艳。
晏青棠想上前看一看,又被连亭抬掌捂住双眼,扯着她后退几步。
“别看了。”连亭低叹,翠微剑气一纵,炸开的泥土便填回了缝隙之中,他凝神一点一点的将花坛恢复原样,直到和先前没什么分别才停手。
空气中的异味也渐渐散去,晏青棠抬手撤去了结界,二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屋门。
屋子里十分干净整洁,侧对面是一张大床,床顶镶嵌了一颗夜明珠,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微光,云锦做的纱幔低垂,风从半开的窗柩中钻入,吹过床头摆放的香炉,卷起一点残香。
单看这摆设,住在这里的人绝非普通人。
二人转去东阁,这里似乎是做书房之用,入目是一座巨大的书架,各类书卷纵列其上,粗略看过去都是些博物佚闻,晏青棠随意抽出一本,翻了几页。
“你看。”她掏出那枚玉帖,两相比较之下,字迹竟一模一样。
如此来看,这里当正是城主的卧房。
二人转了一圈,并未再发现什么,便准备先退出去,哪知还未有所动作,便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咯吱声。
晏青棠面色一变。
是那城主回来了?
陆闻声他们怎么搞的,为何不传消息通知他们?
若是那城主真的有问题,这种距离之下动用灵力,一定会被他察觉。
晏青棠左右张望一圈,目光落在卧室墙边摆放着的衣柜之上,她也来不及想这么一个小柜子如何装得下两个大活人,拉着连亭闷头钻了进去。
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微光被关阖的柜门遮蔽,一瞬间,四周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狭小的空间内,二人挨的极近,晏青棠整个人几乎都被他拢在怀中。
衣柜并不算高,晏青棠藏在其中尚有些难受的曲着腿,更别提比她要高的连亭。
他被迫垂下头,温热的气息打在晏青棠颈间,将她雪白的肌肤烫出了一抹微红。
晏青棠蓦地揪住衣角,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脊背早已经抵在了柜壁之上,退无可退,慌张之下,甚至险些磕到了柜子上。
连亭急忙抬手,护住了她的头。
他几乎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极浅淡的冷香再次萦绕在他的鼻尖,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腔开始震动,心跳声在他耳边轰鸣。
连亭大脑一片空白,想传音却连声音都聚不成功,试了好几次,他略显低哑的声线才传进晏青棠耳中。
“别,别动。”
晏青棠僵成了块木头。
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抽离这诡异的气氛,将全部心神放到外面。
那来人似乎是在刻意收敛着自己的气息,直到屋门被推开,发出“咯吱”的微响,晏青棠才意识到他已经踏进了屋中。
柜子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依稀可以听见极轻的脚步声,时远时近,杂乱无章,听声音还不止一人,似乎在满屋乱转。
晏青棠疑惑的挑起眉头。
脚步声逐渐分散开,稍后,有女子轻呼声传来。
“师兄!”她压低嗓子,细声细气道,“快过来看!”
那位师兄似乎快走了几步,随即略微冷淡的声音响起:“是九和香。”
九和香?
土包子晏青棠没听过,但现在更让她在意的是――
这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这是时岁和向晚吧???
她呆愣愣的眨了眨眼,落在连亭眼中只觉得师姐超级可爱,他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
“是他们。”连亭道。
晏青棠:“……”
这可真是太巧了。
蹲个牢碰见陆闻声四个,当贼时又碰见了俩熟人。
云州城不大,倒是聚齐了五宗弟子。
时岁和向晚尚不知晓自己被认出,他们在卧房中摸过一遭,目光转向东阁,还未有所动作,远处突然又传来脚步声。
本来想出去的晏青棠一愣。
――又来?
她顿时打消了心思,老老实实的窝在衣柜里。
门外的时岁闻声脸色也是一变,他招呼向晚:“躲起来!”
二人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同时落在了角落中的衣柜上。
时岁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和晏青棠一样的选择,拉着向晚直奔而去。
柜门打开的一刹,晏青棠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亲切的向自己的故友问候:“晚上好,向道友,时道友。”
向晚小鹿眼瞪圆。
一旁的时岁:“……”
他“啪”的一声关上了柜门,声音微微严肃。
“师妹,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刚才又出现幻觉了。”时岁低沉道,“我居然又看见了青山宗的坑货――他们居然还同我打招呼。”
被丹炉罩头还被毒晕过去,那是他一生的耻辱!
他这个“又”字用的很有灵魂,晏青棠不禁稍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阴影。
她道:“虽然我们可能有些误会,但是你当面骂我们坑货是不是不太好?而且丢你丹炉的是我江师兄,我只是个柔弱无辜又可怜的符修罢了。”
晏青棠话音落,时岁如遭雷击,他本来还算平静的脸顿时一绿。
淦!
真是晏青棠那个大坑货!
别以为他真不知道出这个馊主意的人是谁!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偏生晏青棠这个挨千刀的万人嫌还在亲亲热热的呼唤他:“时道友,我觉得床底下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时岁不太想听她的,但眼见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只能捏着鼻子,由着向晚把他塞进床底下,紧接着向晚也爬了进去。
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好去处,藏得很安心。
那脚步声也已来到了院外,晏青棠侧耳听了听,大胆开始群体传音:“是凡人,听动静大概有三四个,也许是府中的侍女护卫。”
时岁:“……”
好烦。
不想理。
他蹬着腿装死。
向晚看见晏青棠却是很开心,她雀跃的加入群聊:“晏道友和阿朝道友怎么会来这?”
这个问题问得好,晏青棠选择反问:“你们不会也是收到了云洲城的求援帖吧?”
向晚震惊:“你怎么知道?”
话聊到这,时岁这死也装不下去了,他一下子诈尸:“也?你也收到了?”
晏青棠:“……说来话长。”
恰好这时屋门被推开,果然踏进来三名侍女。
屋内的烛火点燃,跳跃的火光下,半开的窗户被阖上,冷掉的茶水换成新的,香炉里的香也被重新燃上。
忙碌的间隙,有人忽然道:“府中今日好似来了贵客,城主大人正在正殿设宴款待,我还是头一次见那么大的场面。”
另一人道:“听说来的是仙门的小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