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男性气息压上来, 乔亦阳的唇瓣贴在她脸上,声音里含着笑意:“还睡啊, 黎小猪,天都黑了。”
他好像出去过, 身上带着寒气, 黎淼一声不吭地把被子往上提,盖住脑袋, 御寒。
“来, 没说完的话, 我接着跟你说。”
黎淼:“……”
一个梗你要用几次啊!
要不然说好奇心真的控制不住,黎淼听完还是把被子拍下来,恶狠狠地说:“再不说就阉了你!”
乔亦阳笑的不行,说:“我好怕。”
“你好烦。”黎淼说他,唇角却是弯起来的。
隔着被子,乔亦阳还是从她头的位置,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臀,拍了下,说:“坐起来,别躺着了。”
她就只是!想!听他没说完的话而已!为什么,还要坐起来啊!!!
心里这么想着,但身体还是坐起来,她靠着床头,问:“听你这事,我用不用再洗个澡,沐浴净身?”
乔亦阳想了想:“你想洗也行。”
黎淼好急,腿蹬的快要飞起来:“啊啊啊你快说!!!”
“好好好,我说。”乔亦阳一副无可奈何的宠溺语气,就在黎淼以为他要开始说正事的时候,只见他忽的笑了,又捏了捏她的脸,“你好可爱啊。”
黎淼:“……”
此时的她真想让海源外国语的学弟学妹都来看看,这就是他们心中的神,优质皮囊下,藏着一个多么幼稚的灵魂。
“我家是做生意的。”毫无预兆的,乔亦阳切入正题,“所以家里有人迷信。”
黎淼点头,没说她不仅知道他家是做生意的,还知道他家是做航空有关的生意。
他语气淡淡的:“我爸那时候资助福利院,据说也是有大师指点。”
唔。
黎淼在心里佩服自己,居然猜的这么准。
“我这房子大师也来看过。”乔亦阳仰头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她身上,抿唇笑说,“他说第一个在这过夜的女生,会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黎淼被他说到脸颊羞红,用被子捂着抑制不住上扬的嘴唇,害羞的一点点往下滑。
滑到一半,被他拎起来。
可她躺不住了,踩着拖鞋站起来,伸了几下拦腰,问:“为什么不说是第一个进房间的女生?”
乔亦阳理所应当地反问:“万一装修师傅有女的呢?”
有道理哦。
黎淼:“看来你家大师还挺懂得变通。”
两人闻言,相视一笑。
虽然不知道以前让他爸爸资助福利院的大师是何方神圣,但彼此这一笑,心照不宣地认识了给他看房子的大师。
想必是姓乔,名亦阳,字大忽悠。
醒了醒神,黎淼走出房间,饭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不是乔亦阳做的,是他叫到家里的火锅外卖。
一半菌汤,一半清油,已经开锅,咕噜咕噜冒泡翻滚。
以前每次下午睡觉,晚上起床,醒来头都昏昏沉沉的,但现在坐在餐桌上,她却只觉得清醒。
想来这次和以前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次醒了被他叫起来,没有在床上赖太久。
乔亦阳一一打开塑料盒,把菜放桌上:“过年你们放几天?”
“正常是七天。”黎淼说,“不过每天都要线上值班,如果有紧急新闻,回来加班也说不定。”
说完,她想到了什么,咬住筷子。
乔亦阳抬眸:“去不去我家?”
果然是这事。
当初他说完,黎淼没放在心上,也没想到,他是真的有认真规划。
但是就在刚刚,黎淼想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如果,她去乔亦阳家,就意味着乔亦阳不久也要去她家。
但是,万一她妈妈还记得他,认出来了,岂不是功亏一篑,全露馅了?
所以最晚,黎淼得在去他家之前,就确认张莲不记得乔亦阳的长相,不然就不能去。
“可以啊。”黎淼语气平和,真假掺半,“不过我得先回家,我那个第三针疫苗在我家那社区没登记,我得先回去把这事弄了。”
先回家,确认张莲是否还记得乔亦阳的长相,如果不记得,皆大欢喜,如果记得,她就到时候再借故家里有事,不出来了。
至于他的名字,黎淼觉得这事能糊弄过去。
“嗯,行。”乔亦阳莞尔一笑,给她碗里夹了肉,“正好我过年还得值班,值班完去你家接你。”
对她说的话,他完全信任,没有半分怀疑。
黎淼低头吃肉,不敢看他,眼眶被火锅热气蒸到湿润。
-
时间飞驰,又做了几个不温不火的新闻,转眼到了万家灯火的新年。
疫情缘故,许多外地的同事都不回家,就地过年,所以直到放假前最后一天,办公室里都还热闹,领导们买了许多吃的,跟大家一起边吃边聊,黎淼不想不合群,也留下来,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晚上九点。
结束后,大家互道新年好,回家休息,黎淼才回去收拾行李。
回家最多也就待七天,除了必备的药,她只带了洗漱用品和两套换洗衣服,双肩包空空荡荡,打车回家。
因为在公司已经很晚,到家已经很晚,张莲睡了,父亲黎胜利开着客厅的小灯,一个人看电视喝酒。
去年过年的时候,黎胜利被查出来胃癌,本该戒烟戒酒,但黎胜利嗜酒成瘾,非要犟,说医生只嘱咐少喝,没说不喝,所以酒没断过。
说起来黎淼都觉得难以置信,去年临近过年做的手术,除夕当天出院,他竟然当天晚上就开始喝酒。
她劝他,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甚至说出没有素质,学全白上了,这种人身攻击的话,好像她是他天大的仇人。
黎淼生气,委屈,更多的是没办法面对自己曾经崇拜的父亲变成那副样子,年都没过,大年初一就打车回去。
整整一年过去了,物是人是,他还抱着酒瓶子。
这一年里,她不是没劝过,但是换来的都是歪理邪说,日积月累,失望够了,如今再看到,也只当做没看见,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回来了?”黎胜利听见开门声,回头看她。父亲虽然故意放低声音,但还是能听出来已经明显虚弱的气息,语速也变慢了很多,“给你煮了热汤面,在锅里,要是凉了你再热一热。”
黎淼鼻子一酸,把包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厨房。
手放到面条上十厘米左右的地方试了试温度,还是温热的,她没开火,直接盛出来。
一整个水煮蛋“啪嗒”扣在碗最上面,溅出来几滴热汤,竟然还烫手。
黎淼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舌尖尝到熟悉的味道,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往下掉。
他身体已经那么差,却还是会因为知道她今天回家,哪怕很晚,还是特意给她煮最爱吃的热汤面。
相比之下,是她的冷漠,一直以来,她连话都不愿意再跟他说一句。
可不是啊。
不是这样的。
她想和父亲说话,很想。
但是他总在喝酒,神志恍惚,听不清她说话。她说几句就忍不住想劝他,到时候他只会更生气,他们的关系也会更加恶化。
冷漠,才是对他们关系的最大保护。
为什么呢。
眼泪掉进热汤里,黎淼擦了脸,夹了已经吃不出味道的面,放进嘴里。
为什么不彻底变坏,这样她就不会为自己的冷漠而自责了。
为什么要那样自然的做出爱她的行为,让她觉得,全世界错的只有自己。
好难受,好难受。
回家还不到一个小时,分明吃了一碗充满爱意的热汤面,可黎淼却难受到不行。
她在厨房里倒了杯水,出去包里拿药盒,看也不敢看一眼正在喝酒的父亲,甚至不敢说声“谢谢”,逃似的回厨房吞了药片。
电话在这时候响了,黎淼愣了一下,看到屏幕显示乔亦阳,她吸了吸鼻子,接起来。
他熟悉的声音,穿过电流,有种别样磁性的好听:“到了?”
黎淼尽量少说话,但只是一声“嗯”,鼻音都很重。
乔亦阳应该是在室外,冷风裹着他温柔的嗓音:“到了怎么没跟我说?”
他不知道给她的网约车设置了什么,如果打车太晚,行程开始和结束都会自动给他发短信。
上车时她还答应的好好的,到了家第一时间告诉他,结果到家就忘了。
不是无缘无故忘记的。
黎淼的眼睛盯着空空荡荡的面碗,听到客厅里液体在玻璃瓶里摇晃的声音,转身开了厨房的窗户。
在扑面的冷风中,想到回家的短短时间里,造成她几次情绪波动的原因,带着哭腔说:“乔亦阳,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让我爱的义无反顾。
我只有你了。
作者有话说:
淼淼不是飒爽大女主,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她敏感的要命,可能在大女主文当道的情况下不那么招人喜欢,但出于私心,希望大家对她多多包容=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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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间和实际上过年的时间对不上。
大家当平行时空看吧=v=。
第38章 无人看见 ◇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电话那头的风声骤然消失, 接着是关门声,再然后,能听清乔亦阳浅浅的呼吸。
她刚到家没多久, 情绪就这样,只有一种可能。
乔亦阳等着她缓了一会儿情绪, 问:“和家里人闹不愉快了?”
“没有……”
没闹,连话都还没说。
她刚要解释, 外面有脚步越来越近, 黎淼暂时不想被人问起乔亦阳,发现匆匆说完“挂了”, 厨房门被人打开。
穿着羽绒服的黎紫出现在门口,她看了一眼厨房里竟然有人, 吓了一跳:“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夜已经十一点将近十二点,她这一身打扮明显是刚回家,黎淼皱眉, 拿出一副姐姐的姿态, 审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哦。”黎紫笑了笑,过来接了杯水, 咕噜咕噜喝完,稀松平常道, “今天我同学生日……姐你哭什么?”
“哭?”黎淼假装不知情地抹了抹眼睛,自然道, “应该刚才开窗户, 进冷风了吧。”
黎紫不疑有他:“那我先洗漱睡觉了,姐你等会儿过来跟我一起睡哈。”
姐妹俩年纪差了九岁, 这样大的年龄差导致两人虽然没有嫌隙和矛盾, 但内心也亲密不起来。
说来, 黎紫已经十五六岁,父母对她视如己出,以至于黎淼常常忘记,其实她不是亲生的。
她出生那时候黎淼还小,大人们有什么事情也不愿意跟她说,关于黎紫的来历,黎淼是长大后自己东拼西凑出来的。
张莲这边的一个不算亲的亲戚,有个女孩,算起来得是表的不能再表的姨姐,未婚先孕了,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打不掉,本来说生下来就扔,结果无意中被黎胜利得知,拦截抚养。
听说那个亲戚一家都非常感动,连带着女孩一起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感谢,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家,让他们放心,就算以后孩子长成人中龙凤,也不会去抢孩子。
那时候黎花心大到像个宇宙黑洞,多了个亲妹妹,她的生活一点没受影响。
不觉得被忽视,也没有要照顾妹妹的想法。
该吃吃,该玩玩。
倒是她们的父母,在黎紫小时候,常常因为这事吵架。
张莲本意不想养,觉得黎胜利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黎胜利则认为那是一条人命,张莲有这样的想法是她太不善良。
不过张莲再怎么嘴上嫌弃,黎淼亲眼所见的,她对黎淼就像对亲生女儿那样。
再后来,随着小黎紫的长大,他们再没有争吵过。
上学时,黎淼曾经和好朋友说过自己妹妹的来历,大家都不信,觉得黎淼被父母骗了,他们肯定是怕她难过,所以不告诉她妹妹是亲生的。
那时黎淼还不理解同学的想法,长大接触社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听说了那么多家庭里的故事,她才知道黎胜利的做法有多么匪夷所思。
但她却又可以理解。
和其他用心栽培孩子的父母相比,对于黎胜利来说,养孩子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饿不死就行。
跟养个小猫小狗一样随意。
至于学习,成长,培养之类的,要么交给张莲管,要么不管。
而且,她的父母并不会考虑到,她是否会因为妹妹的到来而难过。
所以,没有骗她的理由。
黎淼洗了黎紫喝水的杯子,倒挂在碗架上,想到她回家的时间点。
临近过年,正是危险的时候,因为坏人也要过年,可她的父母全然不在意。
喝酒的喝酒,睡觉的睡觉,和当初对她一样。
那时候同学还羡慕她,几点回家家长都不催。殊不知,那是因为她的父母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安全。
她忽然生出黎紫还不如当初被亲生母亲丢掉的想法。
被送到福利院或者孤儿院,都比生活在这样不负责任的家庭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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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厨房里出来,黎淼看着黎胜利佝偻的背影,皱眉轻声说:“爸,早点睡。”
黎胜利背脊竟然挺直了些,看着她,语气高昂:“哎,好。”
对于她仅一句话的关心,他竟表现的备受鼓舞。
黎胜利这一反应,让黎淼准备要回房间的脚,抬不起来了。
她改了方向,到茶几前,拿起抹布和垃圾桶,弯腰把他吃过的花生壳收到桶里。
“你妹妹到青春期了。”黎胜利的声音疲惫,带着难闻的酒气,跟她说,“开始跟同学攀比。”
黎淼低头清理花生壳,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攥紧抹布,攥到指甲透过抹布,深深地陷入掌心。
黎胜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准备回去睡觉,进屋之前,向她传递父亲的谆谆嘱托:“她偷钱,你管着点。”
黎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在心里翻山倒海的恶心,后悔在刚才心软。
她想到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搬家的缘故在四年级转了一次学,到新学校,黎胜利和张莲如最明事理的慈父慈母那般,与老师亲切攀谈。
他们聊了很久,后来老师专门送他出去,笑着说他们这样开明懂事理的家长真的很少见了。
黎胜利亲切地与老师握手,说这都是他该做的。
黎花虽然不知道父母和老师说了什么,但看那态度,她自信满满地想,新学校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