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她——葫禄【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3 17:22:26

  真可悲,有人已经家庭幸福,脱离过往,而有的人,却还活在阴影里,没有一天走出来过。
  她想,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
  -
  乔远森和乔亦阳一起回家,辰辰已经睡着,被乔雨带进屋里,家里其他人围上来,关心询问:“阳阳,你女朋友怎么了?”
  乔亦阳双手抄兜,闭着眼,藏住眼中难以抑制的苦涩情绪。
  乔雨听到外面的声音,关上蹑手蹑脚卧室门,回到客厅,语气虽然关切,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嫌弃的:“阳阳,你女朋友是不是有病?”
  她的意思是,神经方面的病,神经病。
  乔亦阳猛地睁眼。
  情绪隐忍,他的眼底一片猩红,高高悬起的吊灯,照到他眼底根根分明的血丝。
  乔雨毫无防备与他四目相对,全身汗毛竖起,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了?”
  乔亦阳有个可怕的猜想。
  那一年,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他只知道黎花和许晨光闹了矛盾,许晨光找了学校里的几个女生,在学校外面打了黎花,但因为是黎花先动手的,所以哪怕是多打一,最后她并没有占理,警方调解后,未曾立案。
  一班是尖子班,许晨光在一班没有朋友,她的朋友遍布在八班九班十班,乔亦阳想知道具体的事,只能去找那些女生,可她们不说。
  当时是黎花先动手的这种细节,还是九班班长告诉他的。
  他一言不发回到自己房间,凉薄的眼神停留在半敞开的衣柜里,那条粉围巾上。
  那是那个姑娘给他的十六岁礼物,粉色围巾,说什么韩剧暖男都这么戴。
  他觉得她就是拿她开涮,在学校里不好意思戴,只有跟家人出门戴过几次,还被她强迫每次都要拍照给她。
  想到这,他的眼底染上片刻温柔。
  他不再犹豫,从通讯录里找到陈建南,发消息问他,在么。
  陈建南估计是正在玩手机,秒回,在,怎么了?
  乔亦阳问他方便说话么,陈建南用行为代替回答,直接给他拨了通语音电话。
  陈建南的第一句话是:“喂,校草,找着你家祖宗没?”
  乔亦阳坐在床边,手肘撑着大腿,指尖按在双侧太阳穴,嗓音低哑:“你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陈建南学他说话,有理有据地分析,“你看完我朋友圈,知道女神在朝远区,不没到半年就转朝远区了么,我知道这事很难?”
  那是一场不在计划内的同学聚会,刻意引导出来的人物,意料之外的收获。
  乔亦阳不显山不露水,出现在她面前。
  陈建南在电话里喋喋不休说起当年他眼中的他们,说他们是校园青春的代名词。
  “陈建南。”
  他打断他。
  陈建南:“怎么啦?”
  乔亦阳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个字艰难到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我有件事,想问你。”
  他知道她曾经遭遇过校园暴力,也猜到她转学和校园暴力有关。
  但他以为,那都过去了。
  后来再遇到她,见她性情大变,不愿意承认她是黎花,他知道她有心事,却从没有往那个方向细想过。
  直到她刚刚见到乔雨。
  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极了去年在车上听到七里香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乔亦阳甚至不敢想,那八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声音极轻,沙哑而模糊:“当年,黎花被校园暴力。”
  陈建南在听到后面四个字后,陷入沉默。
  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男人在电话的两端,无声握着手机。
  乔亦阳闭着眼,嗓音哑成颗粒:“除了许晨光,和八,九班那几个女生,还有别人么。”
  陈建南:“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有。”陈建南吸了口气,叹出去,“那会儿人人网上转发那些照片里,我记得好几个外校的。”
  “照片?”
  “你不知道?”陈建南惊讶,提及当年的事,他到今天还于心不忍,只是挑了些重点解释,“当时人人网上好多帖子,有她被好多人欺负的照片,还有她联系方式,说她……说她是海外的……校鸡。”
  乔亦阳的眉心紧拧,拧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不玩人人网,这些事,他竟然到今天才知道。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挂了电话。
  乔亦阳在网址上输入人人网。
  时代变迁,昔日的人人网已不再运营。
  他看不到了。
  乔亦阳没犹豫,转身去隔壁,敲乔雨的门。
  他自以为情绪控制得住,殊不知那几下敲门声在其他人听来震耳欲聋。
  奶奶问声从房间里出来,问他怎么了,他只说要找乔雨。
  奶奶告诉他,乔雨已经带着辰辰回家了。
  乔亦阳抄起车钥匙,身穿单薄卫衣,闯进这场深不见底的黑夜。
  作者有话说:
  原来我们小太阳是红眼病男主。(?
第59章 晨露杨柳 ◇
  ◎“一个女生,很漂亮。”◎
  辰辰睡眠浅, 从父母家回到自己家把她颠醒了,乔雨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她哄睡。
  孩子刚放下,门被人砸的砰砰响。
  她一惊, 赶紧离开房间,关好门, 小跑到门口。
  乔雨隔着猫眼往外看,被封死的窗户外, 柳树风烛残年般摇摆着树叶, 阴暗交晖,笼罩在乔亦阳脸上。
  乔雨打开门, 回头看了眼辰辰的房间,确认孩子没醒, 才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乔亦阳死死地盯着她,森白的牙齿里挤出来一个字:“姐。”
  乔雨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眼睛时不时瞟向女儿房间, 满不在乎问道:“女朋友的事解决了?”
  会是她吗。
  和那个女孩彻夜发短信, 只为了开导她。
  那个女孩给他出了那么多主意,是为了能让她心情好些。
  让那个女孩变成这样的, 会是她吗。
  乔亦阳嗓音闷闷的,竟有几分无措:“你以前上学的时候, 认识我高中的人么。”
  “海外的?”乔雨想了想,“好像有认识的吧, 怎么了?”
  “谁。”
  “这我可想不起来了, 多长时间以前的事了,而且你姐以前什么样你也不是不知道。”提及往事, 乔雨羞于开口, 她轻拍了他一下, “认识也早不联系了。”
  “现在想!”乔亦阳忽然闷声吼一嗓子,吓得乔雨浑身一颤。小孩子尖锐的哭声骤起,左邻右舍的灯纷纷打亮,从安静到无措,只在这一瞬间。
  自乔亦阳出生以来,全家上下把他捧得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飞了也一点不为过。
  而被重男轻女的乔雨和他的待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她冷淡弟弟,嫉恨弟弟。
  然而乔亦阳温柔体贴,就算她无视他,他也总是笑眯眯地贴上来,偷偷塞给她一颗糖。
  几年前,她未婚先孕,父母气到不行,差点断绝关系,也是乔亦阳从中周旋,帮了不少忙。
  现在乔雨依赖,也畏惧她这个弟弟。不光是因为弟弟对她好,更是因为她明白,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了,不管他现在赚多少,未来乔家也都是他的。
  在乔雨的记忆里,这是乔亦阳长这么大第一次冲他大声说话,还发了这么大的火。
  她甚至顾不上辰辰,赶忙过去扶着乔亦阳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水,让他冷静一点。
  乔亦阳的单手紧攥玻璃杯,五根手指的指甲盖没有一丝血色,水杯在他手中摇晃欲坠。
  “到底怎么了?”乔雨蹲在地上,摇了摇乔亦阳的膝盖,“你好好跟我说说,咱们一起想办法,你别生那么大的气。”
  “姐。”乔亦阳压抑着情绪,整个人颓然靠在沙发上,杯子里的热水一半撒在他身上他也浑然不觉,他声线微颤,“你认识,一个叫黎花的女生么。”
  乔雨看他情绪没那么激动了,才想到辰辰,她把辰辰抱出来,轻声哄着。
  一边哄,一边想乔亦阳的问题。
  黎花这个名字,隐约有点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凭借模糊的印象,乔雨觉得她不认识这个人,也想不起来具体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于是乔亦阳又问,那你认识许晨光么。
  这个人,乔雨无比确信,她认识。而且,非常认识。
  乔亦阳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涣散,在他无法聚焦的眼神里,乔雨模糊又诡异。
  她时而两颗头,时而三颗头,数不清的眼睛围绕在她脸周。
  “你帮她打过人么。”
  “啊?”
  “一个女生,很漂亮。”
  “……”
  等待她回应的电光火石间,乔亦阳把玻璃杯砸向地面,完整的杯子瞬间四分五裂!
  辰辰再次被吓醒,哇哇大哭,可当她看见舅舅的眼神时,被吓得不敢发出时声音。
  她从妈妈的怀抱翻到沙发,跪在沙发上抱紧舅舅的大腿,讨好的声音乖巧道:“舅舅,你别打我妈妈……”
  反常的乔亦阳女朋友,反常的乔亦阳,反常的问题。
  串联到一起,乔雨想通了答案。
  乔雨不敢看他,拿来扫把,一边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一边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一边思考现在该怎么办。
  可乔亦阳没给她逃避的时间。
  他弯下腰,与她同握一只扫把,手臂青筋暴起,力量大到让乔雨的胳膊动不得半分。
  他的脸一点点逼近她。
  他是警察,他的职业便是给人以压力的存在,今天,这份压力给到了他姐姐。
  乔雨承受不住。
  “是!”她咬紧牙关,“我是打她了,怎么了?!”
  她踢开地上残留的玻璃碎片,发出刺耳声响,玻璃余灰在空气中飞扬。
  乔亦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乔雨被吓怕了,可她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足以让她高高在上发出诡异笑容,以进为退:“可是乔小少爷,你以为,这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么?”
  乔亦阳眼底阴沉。
  “你还记不记得,她被打的那天早上,我说我肚子疼,不想去上学,你把司机让给我,然后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的?”
  ……
  荒凉的马路蜿蜒像是血流出来的痕迹,汽车带着时间越走越快,直到黑暗被吞噬,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
  乔亦阳停车,看向车窗外的奇怪枝杈。
  明明已经春天,却不发芽,骨朵瑟缩在光秃秃的枝干里。
  “如果那天你不把司机让给我,难道我会专门出门只为了打架?!”
  已经开出这么远,乔雨的话还是甩不掉。
  乔亦阳眨了眨倦怠的眼睛,又一次启动车子,冲向更加陌生的前方。
  -
  五一过后,燕城和往年一样,下起一茬又一茬的春雨,连着半个多月,空气黏糊糊,衣服晾了一周还是潮的,整个人软塌塌地抬不起劲儿。
  周例会结束,黎淼刚想在桌上趴会儿,手机里陌生号码来电。
  她接起来,听到房东的声音。
  “抱歉啊小黎,这么早打扰你了。”房东很客气,“我就是想再问问你,不续租了跟租金有关系吗?”
  “谢谢您,不过不是租金的问题。”黎淼礼貌地搬出那套说辞,“是我在这边住了很久了,想换个新的住宿环境。”
  房东遗憾地确认道:“哦,你已经完全决定好了?”
  黎淼:“嗯。”
  房东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不再勉强她。
  晚上下班,她去到驿站取了好几箱快递,都是生活必需品,之前放在乔亦阳家,后来便没有拿回来。
  她和当年一样,拉黑了乔亦阳的全部联系方式,并决定换个住所。
  一整天都被阴天感染地昏昏欲睡,真等到洗完澡躺到床上,反而无比精神。
  黎淼从厨房拿了瓶矿泉水,熟练地倒了两粒褪黑素出来,仰头吃掉,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沉痛睡去。
  吃了褪黑素得到的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睡眠,更像是昏厥,整个人躺在床上,无限下坠至深渊,睁不开眼。
  在无底深渊里,黎淼又一次,见到黎花。
  校园暴力后,只隔了一天,她就在父母的劝说下,重新回到学校。
  然而,同学们的闲言碎语,手机里的奇怪短信,在海外门口专门来参观她的外校学生,像在撕裂的伤口上洒开水,反复折磨她。
  她被击垮了,她哭着冲进家门,对下了班正在玩电脑放松的黎胜利说:“爸爸,我还是忘不了那天,我撑不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不行了,放弃一身无用的傲骨,主动向外界寻求帮助。
  黎胜利说:“懦弱。”
  黎胜利说:“爸爸教你一句话,你听好,人走茶凉,她不是已经转学了吗?你忍过这两天,还有谁记得她?”
  好像迅速下坠了几千米,黎淼害怕却喊不出声,她浑身是汗,黏热到蹬开被子,眼皮不安抖动,却在药力的作用下,睁不开。
  然后她在深渊里,又见到张莲。
  “不是在家跟我打架的时候能耐着呢吗?到外面怕了?”张莲不屑,又大方地教她,“你就冲着她一个人打,往死里打,其他人都不敢打你。”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事情,孤身一人的她,原来还可以在同校同学,和外校会打架的男声面前,对许晨光这样做。
  黎淼惊愕。
  原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是她自己软弱无能,才会日夜被折磨。
  原来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都能勇敢地当场解决。
  是她太差劲了。
  她不配为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去打扰父母。
  她是没人要的肮脏烂臭的垃圾,应该日夜活在垃圾场。
  于是,在求助后的第二天,黎淼不再去学校。
  她趁早上张莲洗漱的时间,拿了她的手机,偷偷给娄老师发了短信,请了一次又一次的假,并以要学英语单词为由,把张莲的手机带进厕所,等娄老师回复的短信发过来,被她及时删除。
  然后她背着书包,正常时间点出门,在各种各样的免费地方,荒废掉生命中宝贵的一天又一天。
  不断下坠的悬崖戛然而止,黎淼心脏停了几秒,被迫从药物中醒过来。
  她的世界长达半小时天旋地转,此间漫漫长夜,再也无法入睡。
  她在狭小的房间玩了一把又一把扫雷,一刻不让脑子休息,反复计算,瞪着酸胀的眼睛,熬到天亮。
  看向泛白天空时眼睛被刺痛,眩晕感再度来袭,这次更强烈,黎淼飞奔下床,冲进厕所吐了一滩弥漫腐臭气息的暗黄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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