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把头埋在西娅的肩上，不停地喃喃自语，诉说着自己的恐惧和委屈，“呜呜呜，我差点以为回不来了！”
“你不知道地底下有多黑，我又动不了，埋了那么久，可吓死我了……”
“还好，后来我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把我救出去的！”
西娅的肩背宽厚，肌肉结实，靠上去十分舒适。
风息说着说着，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在地下的一天一夜，他其实一直没有放松过精神。
熬到现在，他已经筋疲力尽。
察觉到风息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西娅反手抱住了他。
她略一用力，便把风息公主抱了起来――他好轻。
风息窝在她的怀里睡得十分香甜，柔软的金发长长了不少，盖住了他清澈的眸子。
要给他剪头发了。
西娅一边想着，一边把他送到了他的房间，想了想后，她先把人放在了躺椅上。
她打来温水，剥掉他那一身衣服，用湿毛巾擦干净他身上那些污泥，做完这些，才把他塞进了被窝。
风息蜷缩在被窝里，陷入黑甜的梦乡。
西娅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确认他除了额头那个洞还在，没有其他异样后，轻轻走出他的房间，打开了内置联络器。
滴滴滴――
她拨通了蔷薇的通讯号码。
蔷薇的声音充满疑惑，“你是谁，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西娅更换身体后，星网ID也随之改变了，蔷薇那边只能看到一串陌生数字。
“是我，西娅。”
西娅言简意赅：“蔷薇，BCK公司什么时候破产？”
“我等不及了。”
第53章 入侵
“西娅？”
蔷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飞速给西娅打了个视讯，那头很快接通，一个脸蛋圆圆气色红润的矮人女性的脸庞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咦，你……”蔷薇呆住了，“西娅，你变成人了！”
“……”
西娅懒得解释这个问题，她单刀直入问道：“你们的计划实施得怎么样？”
“很顺利呀！”蔷薇闻言笑眼弯弯，“白蒙让我给他当探子，还告诉我怎么附身在不同的容器上。”
“我是金属亲和强的污染核，我就经常黏在别人的钥匙和金属饰品上，进入很多重要的场合，给他窃听到很多秘密。”
“他马上要竞选BCK公司的洁净区生产部部长了，我给他带来的竞争对手的消息，帮了他很大的忙。”
“如果能顺利掌控生产部，他就能彻底叫停污染核量产计划，提出自己的全新生产链……”
她拿着联络器转了一圈：“他还给我拨了一个单人宿舍，每天提供食物――戴夫来了之后，污染米粒就可以量产了，我每天都能吃很饱。”
通过她的画面，可以看到一间小小的温馨卧室，布置虽然简单，但是色调柔和，让人看了心情愉悦。
镜头扫过床头柜时，一点冰冷的银光一闪而过。
西娅迅速捕捉到这个画面，放大后识别物体――这是一个隐秘的摄像头，有人在监控蔷薇。
“稍等。”
她根据蔷薇的登陆IP，入侵了她的局域网，果然在网络分支上找到了一个监控设备。
这个小小的摄像头的权限等级非常高，她试了试，无法破译密码入侵进去。
但她可以留下一个小小的接口，将监控拍到的内容转播给自己。
她张嘴，刚想把监控的事告诉蔷薇，但在此之前，她先问了一个问题：“你能完全相信白蒙吗？”
她试探性的问道：“他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未必真的是为了颠覆BCK，人类是很自私且虚伪的。”
“我知道。”蔷薇坐在床边，笑容浅浅：“可是西娅，我见到我父亲了。”
“他被白蒙调到了BCK的保安部，每天都在公司门口看大门，我一天可以见到他好多次。失去记忆之后，他过得很开心，每天脸上都是大大的笑容。”
“除了我父亲，还有很多其他受害者的家人，他们也被好好安置着，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她垂下眸子：“就算他是个虚伪的骗子，我也希望他能好好骗下去，至少，他真的做了一些好事。”
这话西娅无法反驳。
白蒙的目的无法靠推测来断定，但他做的好事却是实实在在的。
有时候，君子论迹不论心。
“好，我知道了。”西娅下了决心：“最后一个问题。”
她将摄像头转向外面，将一片狼藉的农庄展示给蔷薇看：“这件事，你知情吗？”
“这！”蔷薇霍然起身，瞪大了眼睛：“谁干的？！”
西娅冷静陈述：“搞破坏的人穿着BCK的制服，而且对农庄植物十分珍惜，挖起之后全部运走了，显然对农庄十分了解。”
蔷薇皱眉，“你怀疑戴夫和白蒙狼狈为奸，要和你们翻脸？”
她仔细回忆着这几天观察到的情况，斩钉截铁地摇头：“不是白蒙，这些天他根本没有一点空闲时间，戴夫带回来的低污染粮食研究十分成功，已经有量产的可能，他几乎24小时全天扑在新生产线上！”
“好的。”西娅不再追问。
思考片刻后，她拿出那颗从风息额头上抠下来的子弹，在镜头前展示：“小心这个东西，这个子弹上的蓝色涂料会散发克制精神体的特殊磁场，如果被打到，你们可能会立刻死去。”
“BCK的人手里有这种武器，想必是专门研发用来对付污染核的。”
“好，我会小心的！”蔷薇用力点头。
她盯着那颗还染着血的子弹，突然后知后觉地一惊，被这颗子弹打到，又立刻死去的人……是谁？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风，风息呢？”
“他死了。”西娅面无表情，像一台冷酷的机器：“被这种子弹打穿了头颅，整个人散架了。”
“天呐！”蔷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会这样！？”
没有等蔷薇的情绪发酵，西娅冷酷地结束了对话：“就这样吧，农庄已经暴露，我也会立刻搬走。”
她深深地望了蔷薇一眼：“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立刻挂断了通讯。
蔷薇看着突然黑下去的画面，突然浑身一颤，久违地感到一丝恐惧。
迷鹿……也会死亡吗？
那个没心没肺的金发少年，他死了？
此时，被认定没心没肺的金发风息正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他头顶的子弹孔还在，随着他的呼吸，一些淡淡的绿色烟雾不停地从里面弥漫出来。
西娅收拾了一下树屋下面，确认藏在收割机和货车里的藤蔓还完好无损，又在农场做了一些布置后，便上来查看风息的情况。
她刚走到门口，便被迎面而来的一蓬绿色烟雾糊住了脸。
这烟雾冰冰凉凉，像弥漫在冰湖上的水汽，又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令人精神一振。
西娅伸手去摸，还未触到，那雾气便倏然缩了回去，从风息额头的弹孔里钻了回去。
目睹这一幕的西娅：……心情微妙。
她感觉风息像寄居在破损塑料瓶里的寄居蟹，随时会丢弃这具躯壳，另寻其他身体。
想了想后，她掏出一小坨高延展性的肤色金属，捏成子弹的形状，给风息按回了那个洞里――动不动溢出来一点，还是挺吓人的。
肤色金属很快和风息原本的皮肤融为一体，他的脑壳顿时看着完好无损。
“唔――”
睡了几个小时的风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迷茫地望着西娅，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怎么痒痒的？”
“没事，你睡够了吗？”
西娅拍了拍他的头：“睡够了的话，起来干活了。”
“哦。”风息掀开被子踏了出来，他只感觉自己浑身凉咻咻的，一低头，便看到了自己雪白的肚皮和脚背。
那一瞬间，他的脸皮像水蜜桃一样飞快地红了起来。
“啊啊啊啊！”
他发出尖叫鸡一般惨烈的哀嚎，一边扯过被子裹住自己，一边将西娅推出了房门。
砰的一声，西娅被关在了门外。
她歪了歪头：“这是怎么了？”
一门之隔的风息连耳朵根都红透了，他在便成人之前也是个成年小鹿，他也是知道男女有别的！
他可是个纯情小鹿！
“下次一定不能突然睡过去，得撑住才行！”他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呜呜呜这下丢脸丢大了……”
在磨蹭了半个小时后，风息终于调整好了心态，臊眉耷眼地跟在西娅身后，走到了农庄的前面。
西娅停在一块田地前，指了指上面的一口棺材：“躺进去。”
风息：“啊？”
西娅：“我要给你办一场葬礼，风息这个身份，你需要暂时丢下了。”
“哦，我懂！”风息来劲了，立刻蹿进棺材里躺下，双手合十放在心口：“我很会装尸体的！”
在地下埋了一天一夜，他太懂怎么装死了。
“时间差不多了。”西娅看向农庄小路，果然看到四位农庄员工都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些拿着锄头镰刀的村民。
她给麦克发了消息，说要来收敛风息的尸骨，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来跟风息做最后的道别。
“风息老爷……”麦克远远地便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风息。
他两眼一红，鼻子酸的发胀：“怎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位和善，做饭又好吃的老爷，怎么眨眼间，一切都没了？
他心中又痛苦又愧疚，要是昨天被赶走的时候，他再勇敢一点就好了，说不定风息老爷不用死……
其他几人也是满脸愧色，他们快步奔了过来，一个个扒在棺材边，眼睛都红彤彤的。
“那些该死的强盗！”小斯吸着鼻子，眼泪大颗大颗落下：“他们不得好死！”
“刽子手，强盗，天杀的！”威尔和逊大声地怒骂。
后面的村民们也心有戚戚，好好的农庄被弄成这样，BCK那些人真是罪大恶极！
可怜了，这位年轻的农庄主，就这样断送了性命……
西娅没有说话，她静静地扫过村民们，在其中发现了一个面色冷漠的人――他的脸庞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在确认风息确实已经死亡之后，他低下了头，混在人群中不再做任何动作。
西娅心里有数了。
“好了，让我的朋友风息安安静静地走吧。”西娅盖上棺材，往上覆了一铲子泥土：“多谢你们来送他，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和我一起安葬他吧。”
“好，我来送送风息老爷。”
“风息老爷，走好！”
大家纷纷聚拢过来，齐心协力将风息埋了下去。
一块小小的墓碑插入地下，风息的名字被刻了上去，他的坟前摆满了鲜花，上面还洒了些滚烫的眼泪。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不远处的土层突然松动，风息从土里爬了出来。
棺材下面开了个大洞，他可以随时脱身。
“准备走吧。”
西娅跳上货车，看向风息：“让我们去BCK公司闹一闹，西威家的少爷死在这个农庄，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风息眨眨眼：“你的意思是？”
“让我们为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西娅拿出一枚金币：“顺便进城去花点钱，我们可还有50万金币巨款呢！”
第54章 入职
“拿好你的工作证，去第三工厂的机械部报道！”
戴着黑框眼镜的HR青年塞过来一张卡片，看也不看西娅一眼，就往后面喊道：“下一个！”
西娅拿着新鲜出炉的BCK公司员工证，走出人才大厅，和站在大厅外面无所事事，已经开始拔草玩的白发少年汇合。
“咋样，你分到哪儿啦？”风息凑过来，刚染的白发毛毛躁躁，像一朵炸开的蒲公英。
“机械部，矮人天赋擅长修理和铸造，他们需要我过去做播种机维修。”西娅把工作证挂在胸口，瞄了一眼风息的卡片：“物流部？”
“嗯！”风息挺直了腰：“我跑得快，方向感强，寻路是一把好手！”
当然，也负责搬货和打杂，属于技术含量低的岗位。
“不错，至少我们都顺利混进来了。”西娅看了看员工手册，“看来你的脸并没有被他们挂上通缉榜，染成白发也不是那么必要。”
风息抓了抓头发，嘴一瘪：“唔，我的头皮还有点痒痒的……我饿了！”
此时正是中午十二点，他们到达BCK公司总部并顺利入职只用了不到半天。
西娅点头：“制敌第一步，了解你的对手……就从了解他们的伙食开始吧！公司这会儿应该开餐了，我们去食堂看看。”
“好耶，冲！”
风息振臂欢呼，一把拉起西娅的手，大步朝着食堂跑去。
他早就摸清这个厂区的地形分布啦！
大中午的，食堂里人山人海，熙熙攘攘，饭菜发放窗口上面有一块大大的LED屏，轮播着今日菜色，看着还挺丰富。
“腊猪脚，剁椒鱼头，红烧茄子，清炒茼蒿，辣椒擂皮蛋，南瓜粥，紫菜蛋花汤……”
风息啧啧称奇：“吃得还不错呢，而且我打听过了，食堂吃饭三菜一汤，都是免费的！”
他蹬蹬蹬跑到窗口，选择了剁椒鱼头，擂皮蛋和红烧茄子，顺便帮西娅打了一碗南瓜粥。
坐在餐桌前，西娅看着自己的一碗南瓜粥，挑了挑眉：“污染度45%，但是气味很好闻，很香甜。”
风息也把自己的菜挨个尝了一遍过去，他越吃脸色越难看，最后筷子一丢吐了吐舌：“好难吃，有股很难说的腥味！”
西娅把手指浸入粥碗，“虽然加了诱食剂，还用一些重口的调味料掩盖食物本身的味道，可惜，大家也不是傻子。”
果然，周围餐桌上的人个个都吃得很慢，与其说是在吃饭，不如说在填充。
脸色疲惫的人麻木地往嘴里塞着容易吞咽的食物，还带着新鲜感的人则满脸不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BCK公司开出的薪资比同类公司高20%，哪怕食堂难吃一点，大家也会选择忍让。”
西娅将这碗粥倒进一旁的垃圾桶，“可星际联盟规定，工厂提供的餐食必须符合安全规定，污染度在30%以下。”
30%，是不会致命的标准。
20%左右的污染程度，食物才能展现出一点本身的魅力。
而这里的食物污染高达45%，显然BCK公司的人员流动性高不是没有原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