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剑尊。”
徐少乾行了个礼，复而抬起头，被几人看着语气也不卑不亢，“三日前那一战，我深知自己在修道上的缺漏，所以想拜她为师，修行体术。”
谢无妄语气清淡：“没了？”
徐少乾点点头：“剑尊，我是认真的。”
谢无妄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随后揪住云袖的后衣领，转身就走，消失在了云雾中。
折竹剑灵也跟着飞进那片浓白。
落雪峰山脚只剩下游玉景和徐少乾两人。
徐少乾微愣看着云雾。
游玉景拍了下他的肩膀，“徐少乾，你之前一直没拜过师，可能不太懂，这跟向宗内教习师叔学习不是一回事。拜师不是儿戏，更不能是一时兴起做的决定，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徐少乾蹙眉，“我仔细想过了。”
游玉景苦恼挠了挠头，任凭谁来看，也都会觉得他就是年轻不懂事随便玩的吧。
“师徒身份是很严肃的，一旦拜师，你就要接受这个身份带来的各种东西，很多意义上的。”
徐少乾睨他一眼，眼神像在看傻子，“我当然知道。之前不拜师，单纯是我觉得他们都不能让我心甘情愿遵守规矩。”
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假话。
游玉景想起上一届论剑大赛，那时候他们两个第一第二，相差其实并不多，只不过他凭天赋略胜一筹。
朔云淮当时是想要同时收他们两个为徒的，但是徐少乾却拒绝了，不然现在他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
游玉景狐疑：“那你现在就能乖乖听话了？”
徐少乾抱臂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她让你办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托我帮她买点东西，针线布包什么的。”游玉景打开盒子，拿出画纸转圈看。
他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所以小云师妹都画在纸条上了，需要的面料材质数量之类的，到时候给店家一看就明白了。
身后脚步声轻响，游玉景回头，看到红衣少年拔出了剑。
下一秒，御着飞剑嗖一下朝远处飞去，只留下一团尘烟。
游玉景：？
刚刚不是还要拜师呢，这就跑了。
没诚意。
游玉景一边腹诽一边收好图纸，忽然手一顿。
不对。
两秒钟后，剑光闪过，落雪峰山脚空无一人。
……
天色正值中午，峰外鸟雀在山林间盘旋，同云雾一起热闹。
云袖刚讲了一遍发生的事，坐在桌边，垂着脑袋不敢出声。
一副乖乖等训的老实样子。
“没要训你。”
谢无妄轻慢扫她一眼，将饭菜放在桌上，“洗手吃饭。”
云袖洗了手坐回来，以往已经开吃了，这会却在揪着手指头不动筷子。
空气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谢无妄又翻了一页书。
终于，云袖还是忍不住了，小声问：“你没生气吗？”
谢无妄：“没有。”
云袖追问：“真的没有吗？”
谢无妄视线从书上挪开，凉凉落在她脸上，语气平静：“是否收徒是你的自由，只是此事并非儿戏，需得仔细考虑一下。”
云袖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打算答应他的！”
开玩笑，她什么都不会，才刚筑基，能教什么啊，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而且她也就剩下三个月的了，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云袖对手指，唯唯诺诺：“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你就把我拽回来了。”
谢无妄收回目光继续看书，漆黑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应了一声，“嗯。”
云袖轻轻眨了下眼，看着软椅上的白衣青年。
清浅日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修长指节慵懒支着下巴，冷白下颌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他长睫轻垂看着书页，黑眸像隔了一层雾，清冷又疏离。
他真好看。
云袖有些挪不开眼，不由自主想起那天。
白檀香气弥漫，云昙花与薄雾缠绕之中，青年缓慢抬起眼睫同她对视，近得能看到自己在他黑眸中的倒影。
她目光控制不住地慢慢下移，落在青年颜色略淡的唇瓣上。
当时如果再近一点……
“盒子里有一些灵桃，摘下来后会随时间丧失灵气，早些吃掉。”
云袖一巴掌糊上了自己的脸。
谢无妄：？
云袖两手拍了拍微红的小脸，眸中水汽氤氲，慌不迭地低头端起碗吃饭。
不多时饭吃完了，只是明明是跟前两天差不多量的饭菜，云袖吃完了却感觉还是有点饿。
……她好像越来越能吃了。
她打开盒子，默默啃灵桃。
谢无妄忽的淡声开口：“病好的差不多了，你若觉得闷可以出门逛逛。”
云袖：“……”
以她现在的情况，她敢出门吗？
云袖郁闷啃着桃子，一边拿出蓝色琉璃镜翻门派任务，她把仅剩的灵石都用来买东西了，现在资产为零，游玉景跟她说接门派任务可以赚灵石。
她边翻，边嗓音含糊问：“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呀？”
还有两天就讲道会了，按理说该很忙才对。
“事情办完了。”青年眼睫都没抬，随意回。
“哦。”
云袖乖乖应了一声，翻琉璃镜的手指忽的一顿。
门派任务：【诛灭蓬莱桃花洲作乱魔族】
境界要求：【金丹以上修为】
接取人数：【1/10人】
任务进度：【未完成】
云袖目光下移，看到了接取人那栏写着一个名字。
――「谢无妄」
再一眨眼，挂在最上面金色的任务忽然变灰了下去，而进度那栏变成了「已完成」。
云袖朝前翻了翻，发现前几天的几条任务下也有他的名字，原来他不是在准备讲道会，而是在去做门派任务。
奇怪，他为什么忽然要去赚灵石？好像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
云袖啃了口桃子，猛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桃子。
白衣青年轻轻合上书，拂袖站起来，“喝完药便好好休息吧，我晚些再回来。”
谢无妄说完，离开了小院子。
云袖把食盒转过来，找到了店名，在灵网上搜了一下这家的名字，是修真界最有名的餐馆，高阶厨修一道菜就要好几十绿灵石。
……怪不得她觉得那么好吃呢。
云袖算了算，按她的饭量，一顿饭差不多就要吃掉上千绿灵石。
所以这几天她欠了谢无妄……嗯……好多好多灵石了！
有时候道德感太强也不是一种好事，云袖叹气，就像现在，明明自己三个月就要嘎了，她还是想还他钱。
毕竟这人对她还真挺好的。
……想想办法这三个月多赚点灵石吧。
云袖掏出黑色琉璃镜，打算看看自己的游戏怎么样了，她下山见游玉景前刚把游戏上线灵网。
刚一打开琉璃镜，满屏的游戏后台消息叮叮咚咚。
【游戏下载量达1百】
【游戏下载量达1千】
【游戏下载量达1万】
【游戏下载量达……】
云袖关掉消息提醒，看到最新下载量数据是50万，正在不断攀升。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玩。
云袖打开搜索软件，热搜词条是她的新游戏，贴吧也在讨论着这个忽然出现的新游戏。
【「毛绒消消乐」玩起来好幼稚，但是好上头，谁懂】
【我懂，我已经玩半个时辰了，掌门问我是不是掉坑里了】
【什么东西，一看就很无聊，不玩，有这时间不如多修炼】
【有人知道里面那个棕红色相间的毛绒团是什么灵兽吗？好可爱，好想养一只当灵宠啊】
【可恶体力卡在19关了，急急急，怎么才能恢复体力啊？】
【等吧，我看说明里五分钟恢复1体力，除此之外没别的途径了】
云袖翻看了一下，目前并没有人讨论游戏开屏的那句「How are you？」。
不过她想到了一个赚灵石的办法。
只是要抛弃她所剩不多的良心。
云袖先搜索了下须知的资料，然后创建了一个游戏官号出来，挂上头衔，找到了修真界最大的商会官号，私信大意告知有商务洽谈，要找管事之人。
那边在不久后给她回了消息。
【我是季琢，什么事？】
云袖扒拉琉璃镜的资料，季琢，万通商会三管家。
她把自己的想法连同资料都发了过去。
那边安静了许久，发过来一句。
【我为什么要同你合作？根据你的预估数据，你的游戏带来的利益远不如商会一日的流水。】
云袖：【好的，谢谢，再见。】
这家行不通那就换一家，云袖开始扒拉别的商会资料，研究了一会儿，正打算给人私信，万通商会的头像又亮了。
万通商会：【？】
云袖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吗？】
万通商会：【你就不再争取一下？】
云袖看了眼自己的ppt：【我在争取啊，正在修改资料，争取今天从排行榜上谈下来一家商会】
万通商会：【……】
万通商会：【你】
万通商会：【算了，别争取了，我同意了】
万通商会：【书契商会来拟定，三日内来万通主会签订书契】
云袖：【那什么，书契能用飞剑快递吗？我有点不太方便。】
万通商会：【怎么？】
云袖：【我有晕人症】
万通商会：【？】
第20章
万通商会不愧是第一商会，办事效率极快，在跟云袖商量好了具体细节后，直接就将两份书契用滴滴打剑加急快递了过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云袖没说具体地址，快递只送到凌云宗，她发了个消息给游玉景，让他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帮忙取回来。
游玉景：【好的云师妹保证完成任务！】
做完这些，云袖下山，熟练地蹲在山脚石碑边，边玩消消乐边等着游玉景回来。
然后……她卡体力了。
可恶，她做的游戏连自己都坑。
云袖揣回琉璃镜，正想抠石碑打发时间，面前落下一道红色身影。
徐少乾利落收了剑站定，“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买来了。”
云袖一愣：嗯？
还没反应过来，少年掏出一个储物袋，掐诀一解封，数不清的毛绒线团喷涌而出，瞬间把云袖整个淹没。
云袖：“唔……唔！”
救命！
慢一步赶回来的游玉景刚好看到这一幕，差点从剑上掉下来，“云师妹！”
游玉景努力从毛绒山中把云袖扒拉出来。
游玉景瞅他：“你小子，就是想讨好人拜师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徐少乾神色有些尴尬，“抱歉。”
小云团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吐了口毛球，咳咳两声：“没、没事。”
云袖从游玉景手里拿到自己买的东西，躲回石碑后面，“你们先等我一下。”
不知道她要干嘛，但两人都乖乖等着，没有偷看。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女黑色衣角拂动。
大半个小时过去，少女轻轻吐了口气，走出石碑。
她有些不自然地站直身子，眼神似是想努力看着徐少乾，但又始终游移，神情倒很认真。
“那个，关于你拜师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过了，不能当你师父，我自己都还没出师。不过，不过如果是作为朋友教你格斗术的话是可以的。”
徐少乾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睛，抿了抿唇。
“还有，三天前的事……”
少女说着，身体绷直了一些，脑袋上没摘下来的绒毛也跟着竖了起来，“对不起，我很抱歉。”
她低头，一股脑把手伸出来，两手之间捧着小盒子。
“……这是道歉礼物。”
徐少乾怔了怔，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只灰白色的毛绒玩偶挂坠，看上去是枚剑穗，还挂着流苏。
显然，是她刚刚做出来的。
除了家人，徐少乾还是头一回被女修送礼物。
他家里有钱，再珍贵的法器也不入他眼，看着眼前这个小玩意眼底却浮起遏制不住的欣然。
不过表面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无所谓地问：“……这是什么灵兽？”
云袖：“阿拉斯加。”
没听说过。
徐少乾晃了晃小挂坠，“很厉害吗？”
云袖沉默了一下：“是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厉害，能排到前三。
徐少乾看着挂坠，“厉害的灵兽才配得上我的剑，你选的不错，我收下了。”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石子踩碎的声音。
游玉景朝前一步，“铮”一声拔出了剑，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一字一句：“决斗吧，只有活下去的人才配得到剑穗。”
徐少乾睨他一眼，当然不怵他，当即拔剑。
眼看两人正要打起来，云袖连忙拉了下游玉景的衣袖。
游玉景回头，看到少女递到他面前的小盒子。
游玉景一愣。
琉璃镜叮咚一声。
游玉景拿出来一看。
小云师妹：【游师兄这几日帮我辛苦了，这是给游师兄的谢礼。】
头顶战斗状态闭合的小花“噌”一下又开了。
游玉景接过盒子，里面也是一枚毛绒挂坠剑穗，区别于徐少乾的是，他的这枚是纯白色的，毛绒玩偶咧着嘴笑。
游玉景乐呵呵把剑穗挂在剑上，笑眯眯的，“云师妹，这是什么灵兽呀？”
云袖：“萨摩耶。”
游玉景嗯嗯点头：“一听就厉害，比什么阿拉斯加厉害多了。”
徐少乾反唇相讥：“一看那呆样就知道是个弱鸡灵兽，不要自欺欺人了。”
游玉景：“你……”
徐少乾：“呵……”
云袖：“……”
咱就非要比这个吗？
不管怎样，徐少乾这事总算搞定了，赔礼道歉完了，徐少乾本人看起来也并没有要再追究的意思。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还在养伤中，被医修师叔勒令回医馆继续躺板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