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和虚子澄讨论这些事情了, 楚湘看向窗外，是郁郁葱葱的草地和粉白色的花朵。
她忽然想起，如今正是冬日, 毕竟师兄生辰才过不久, 但这里却还是一片春日祥和之景, 于是便问道：“这里也不受四季影响吗？”
虚子澄轻轻抬眸：“嗯。”
楚湘点点头，看来无论是蓬莱还是妖都，都不受正常气候影响，若是想见四季流转的话还是得去人间啊。
“你想见四季之景？”青年开口道。
“有点。”楚湘收回目光，“有的时候想体验一下季节的变化, 总是在一个地方待的话会腻的, 人总是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东西。”
虚子澄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好。”
用完膳后，楚湘走出了宅子。
当双脚踏出宅子的那一刻, 她有一丝欣喜，这种囚禁play和她想的不一样啊，有的吃有的喝还有的玩。
离宅子远一点后，她拿出玉简, 想试试消息还能不能发出去了。
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也看不到之前的消息记录。楚湘叹了一口气, 这玉简在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摆设, 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做到的。唉，修炼才是王道啊，她还是得好好修炼。
将玉简放回芥子囊后, 她开始观赏山中景色。
这座山上开满了鲜花, 入目皆是各种花朵，非常的有师兄的风格。
她漫步在草地之上, 清风拂过她的发丝，耳边响起阵阵鸟鸣声，以及踩在草地上的窸窣声。
溪水潺潺，楚湘蹲下身，伸出手指，开始逗水中的鱼儿。
鱼儿的嘴一张一合，指尖传来一股痒意。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好玩吗？”
“好玩。”楚湘抬眸，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道：“师兄，来一起玩吗？”
日光清澈，流转在少女的眸子中，给少女纤长的眼睫渡上了一层金色。
如今，那双眸子中仅有他一人。
“估计他们不喜欢我。”
“来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少女坚持道。
于是虚子澄蹲下身，也像楚湘一样伸出手指。
当青年的指尖触碰到鱼儿的时候，果然，那条鱼儿忙不迭地就游走了，留下那玉白的手指在水中空落落的。
“居然真的游走了。”楚湘忍不住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师兄，你是不是不招这些小动物喜欢啊？”
虚子澄垂下眸子：“我的杀欲比较重，它们能感受到。”
楚湘不置可否，之前和师兄一起练剑时，她能感受到渡神暴烈的剑意。表面温柔似水，实际内里是即将熔岩爆发的火山，这和师兄本人也有些像。
她直起身，道：“你今日说那些菜是其他妖送过来的，是吗？”
“嗯。”
“是哪些妖怪啊？”楚湘有些好奇。
虚子澄从水中收回自己的手，望向楚湘，道：“你还挺关心他们的。”
楚湘义正言辞：“毕竟都住在同一座山里，我理所应当要关心一下我的邻居们。”
虚子澄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邻居”这个词。
“这座山是我的。”青年淡淡道。
“……啊？”楚湘有些惊讶，“这一整座山吗？”
“嗯。”虚子澄瞥了她一眼，“我在这儿，还有谁会来吗？”
楚湘转念一想，确实，化神期大妖在这里，估计其他妖也不敢来了。
“我们晚上吃什么啊？”少女又问道。
虚子澄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一天天就想着吃？”
楚湘轻哼一声：“这里又没有朋友，也没有地方玩，我自然满脑子都想着吃。”
青年眼神暗了暗，他沉默片刻，道：“你想吃什么？”
楚湘兴致又来了：“今晚我想和你一起做，那就……阳春面吧。”
之前她在膳堂吃过，阳春面非常简单，想必做法也很简单，适合她来做。
“行。”青年道。
无论楚湘想吃什么，他都会做。
*
回去的路上，楚湘见满地的花朵，忽然道：“师兄，等一下。”
青年回眸：“怎么了？”
楚湘指着满地的花朵，道：“我想给你编花环。等一下，我很快的。”
“花环？”
青年眼中滑过一丝惊讶，未曾想过居然有人会为他编花环，也未曾想过自己居然会和这种事情有联系。
“是啊，花环。”
楚湘点点头，弯下腰在地上采采摘摘。片刻后嫌这样不够方便，索性直接坐在地上。虚子澄见状，也跟着楚湘一起坐在草地之上。
“让我看看这个颜色适不适合你？”楚湘摘下一朵粉白色的花朵，直起上半身，放于虚子澄耳边。
青年淡淡抬眸。
日光下，虚子澄的眼睛好似一颗金色琉璃珠，澄澈明亮。此刻这颗琉璃珠含着一汪春水，水光粼粼的，正自下而上地看着楚湘。
被这样看，楚湘居然又感到自己心跳加速了。
可恶，又心动了。两人现在也算半个老夫老妻了，她怎么还有这种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楚湘别开眼神，又重新坐回草地上，心无旁骛地摘起花朵。
虚子澄眼睫微颤，看着楚湘低头的身影，道：“不适合吗？”
“不是。”楚湘依旧埋着头，“是师兄生的太美了，什么颜色都适合。”
听到这个回答，青年的眉眼忍不住染上笑意。
他也跟着楚湘一起，开始摘起花朵。
日光正好，清风吹拂，草地上的各色野花随风轻摇，溪水叮咛作响。不远处响起一串脚步声，一只小鹿探出头，看到草地上身穿白裙的少女和银色发丝的青年，又不动声色地将头缩了回去，随即便不见踪影。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直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师兄，我做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花环戴于青年头上：“让我看看好看吗？”
“好看吗？”
青年微微抬头，五彩缤纷的花朵下是银白的发丝，恰有蝴蝶飞来，降落在花环之上。
楚湘惊呼：“师兄，你好像那个花神。”
“花神？”虚子澄被楚湘的话逗笑，抓住楚湘的手，“我是花神，那你就是花神夫人。”
“怎么感觉你很招蝴蝶喜欢？”
“有吗？”
“有啊。”
“蝴蝶就不往我这飞。”楚湘闷闷道，“哦，我知道了，蝴蝶也喜欢长相漂亮的，见到你后便想飞到你身边。”
虚子澄哭笑不得：“你总是会有些令人出其不意的想法。”
他拿出自己编制的花环：“让我来为你戴上。”
“好啊。”楚湘低下头。
看到少女发间是自己亲手扎地发髻，身上穿的也是自己选的衣裙，满身都是子的印记，青年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
“怎么样，师兄，好看吗？”楚湘抬起头。
少女肌肤玉白，一双杏眼明眸善睐，此刻在花环的衬托下更加灵动。
“很漂亮，花神夫人。”
青年托起楚湘的手，在少女手背上留下轻轻一吻，正如楚湘与苏月白第一次见面。
楚湘被这个回答逗笑，她反手拉过虚子澄：“我们去河边看看。”
山间的溪流清澈见底，此刻正倒映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楚湘望着水中自己发间的粉白色的花环，道：“师兄，你给我的花全是粉色和白色啊。”
“你很适合这个颜色。”
“嗯，我确实很喜欢。”楚湘点点头。
又有几只蝴蝶飞来，有的停留在二人的花环之上，有的绕着花环飞舞。
楚湘很欣喜，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师兄，你看，我也有蝴蝶了。”
虚子澄笑笑：“你自己不也正是一只蝴蝶吗？”
楚湘知道他是在说镜花水月，道：“也就当了短短几个月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还在盯着溪水。这种情况真的适合拍照啊，可惜这里没有相机。
片刻后，她踮起脚尖。
溪水的清澈倒影中，少女飞快地在青年的唇上落下一吻。
鱼儿正巧吐出泡泡，点点涟漪起伏，二人身影摇晃。
斑驳倒影中，可以看到少女忽地转过身，清风撩起她的裙摆。
“师兄，我们回去……”
话音未落，却被青年拉入怀中，堵住了剩下的话。
第64章 “多爱我一点，好不好？”
一连好几日, 楚湘在山中都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
每日的日常便是吃吃美食，漫步山间，看看话本子, 练练剑术, 有的时候一时兴起还会和虚子澄一起做饭。
这日, 她在菜谱上看到了果酒，当即便决定了去山间摘些果子酿酒。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她正在山中，而且这里不似蓬莱, 有很多果子, 这大好资源不利用不就浪费了吗？
在一连摘了桃李枇杷之后，楚湘再次感慨这里是真的没有节气限制，不同作物可以同时成熟。
采摘一棵青梅树时, 她忽而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楚湘眸光微动，师兄行走是不会有声音的，那么便只能是其他人或者生物。人估计也是不可能的，应该是某个小动物或者妖。
她隐匿声息, 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中。
果不其然，片刻后, 前方走过来一只浅黄色的小鹿, 小鹿的绒毛如锦缎一般光滑，两只明亮的眼睛仿佛天上的星星。
楚湘双眼一亮，好几天了, 终于让她见到活人, 哦不，活鹿了。
口中默念仙诀, 她从树丛中跳出来：“抓住你了！”
一旁的小鹿吓了一跳，原本就大的眼睛变得更大了。
不过她并没有逃走，而是口出人言道：“有什么事情吗？”
“你认识我？”楚湘有些惊讶。
小鹿点点头：“少主的夫人，自然是认识的。”
楚湘心中了然，知道她在说虚子澄。
“我可以摸摸你吗？”楚湘开口道，难得碰到小鹿，一定要狠狠rua！
小鹿迟疑了一瞬，最后点点头，心想少主夫人的请求可不能拒绝，于是便温顺地趴伏在楚湘的腿上。
楚湘莹白的手指游走在小鹿光滑的皮毛之上，鹿的毛比较短，和狐狸摸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手感，不过都是软乎乎的，好想在抚摸白云。
“你也是妖吗？”
“当然。”
小鹿说着，幻化成一位女孩。
只见对面的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襦裙，一双大眼睛明亮通透，仿佛含着水光，她有些好奇地打量楚湘：“你一人出来了吗？少主不在你身旁吗？”
在她眼中，每次看到楚湘都能看到少主，所以楚湘一直和少主在一起。
“嗯，我出来摘点果子酿酒。”楚湘扬起手中的篮子，“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啊，从出生开始。”
“你有名字吗？”
“我叫呦呦。”
“你为什么幻化成人形是幼年体啊？你多大了？”
呦呦小嘴一撇，轻哼道：“我幼年体是因为我妖力不够，实际上我都和少主差不多大了。”
楚湘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你这只挂坠……”女孩忽地眯起眼睛，“我可以摸一下吗？”
“当然可以。”
这几日因在山中，没有人会觊觎这个玉坠，楚湘便每日将玉坠放于外边。
女孩伸出莹白的指尖，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又很快地收了回去，脸上随之浮现了非常惊讶和惊恐的神情。
楚湘敏锐道：“这个坠子……怎么了吗？”
一个挂坠而已，有这么吓人吗？
一时间，呦呦的内心想到了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妈呀这也太凶残了”“不会要把我的妖丹剖出来做挂坠吧呜呜呜”“少主夫人和少主一样可怕呜呜呜”。
最后，女孩的语气夹着一丝后怕：“这是妖丹。”
“妖丹？”
这下楚湘也疑惑了，脑中忽然浮现上次在妖都时一家店主说过的话——“这是非常珍贵的挂坠，要好好保存哦。”
不过她当时因为一些其他事情没有细想，原来她说的竟是这个意思。
再抬眼看向身旁的女孩，楚湘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了。
“你怕我拿你妖丹做挂坠？”她不由得有些好笑。
女孩闭了闭眼，待她再睁眼之时，眼中的惊恐已经荡然无存了。
“现在不怕了。”她诚实摇头，她刚刚感受到了少主的灵力，应该是少主的妖丹。
“嗯？怎么忽然不怕了？”楚湘还记得她刚刚脸上惊恐的表情，感觉下一秒她就能把面前的女孩吃了。
“这是不是少主送你的？”呦呦问道。
“嗯。”楚湘点点头。
“怪不得。”女孩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道：“少主居然拿自己的妖丹送给你。”
？？
“什么？师兄自己的妖丹？”楚湘瞳孔皱缩。
作为金丹期弟子，她当然知道妖丹是什么。妖丹作为妖族妖力的凝结，就和人的金丹一样。师兄竟将自己的妖丹拿了出来为她做玉坠，这和人自碎金丹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这挂坠有一股冰凉感，能很好地缓解她的离火之力，原来这都是因为它是师兄的妖丹。
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妖丹给她呢？
楚湘心中排山倒海，但一想师兄的身体好像没有明显的变化，还晋升到化神了，她也不知道这对师兄的身体影响到底有多大。
于是，她又问道：“会对身体有多大的伤害？”
女孩挠挠头，道：“大概就是你们剖去金丹吧。”
楚湘内心颤了颤。
见楚湘这番表现，女孩明白她之前不知道这件事情，连忙安慰道：“夫人你不用太担心少主，少主可厉害了，听说现在都化神了，妖族里本就没有多少化神修为的，你不用太担心。而且，将自己的妖丹送给你，这是他对你的喜欢的证明啊。”
楚湘点点头，后面女孩和她说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只是直接回到了宅子里。
*
虚子澄此时正在书房中。
书房中的书柜皆有紫檀木打造，上面放满了一排排整齐的书本，各种种类都有。楚湘前几日第一次来时就被这藏书量震惊到了，不仅有各种剑谱典籍，甚至连话本子都放了一整个格间，那些全是虚子澄为了给她解闷准备的。
此刻青年正在翻阅一本典籍，感受到楚湘的气息，他合上书本，语气中满是玩味：“还知道回来呢？”
这座山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会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