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新家的路上,爸爸告诉他,家里除了阿姨以外,还有一个哥哥,在读高二,比她大两岁。等到了新家的时候,要对阿姨和哥哥非常恭敬,平时多长一些眼色,多做一些家务活。
徐恩赐点头,她的眼睛肿成了桃子。她抱着书包,书包里没有书,里面装着骨灰盒,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哭了多少次。
她本来不想和父亲一起走,但是她没有成年,还没法打工,只能到父亲家借住两年,等她成年之后一定会搬走。
她虽然笨,但也能感受到父亲其实并不希望她一直待在这个新家。
她真想快快长大,然后赚钱养活自己。
这一定是妈妈对她的期望,想到妈妈,她又趴在书包上哭了起来。
徐恩赐到爸爸家时,被爸爸家的大房子吓到了。虽远不及薛承家的别墅大,但是和她跟妈妈住的地方比,也堪称天差地别。
阿姨在家,穿着真丝家居服,保养得很好,很有贵气感,在阿姨开口前,徐恩赐赶忙鞠躬:“张阿姨好,谢谢您肯收留我。”
“啊,来了啊……”张阿姨点头,“你就住二楼客房吧。”
“二楼客房不是已经改杂货间了吗?”徐恩赐爸爸试探性说,“你看一楼客房还空着……”
“一楼不行,我闺蜜偶尔会来住。”张阿姨翻了个白眼:“二楼客房东西是乱了点,收拾收拾也能住,她这么大点孩子,有张床睡还不够吗?”
徐恩赐说:“我可以住的,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
“行,你去吧。”
徐恩赐正要上去,就被张阿姨叫住:“上楼要换鞋。”
徐恩赐很局促地站在那里。
爸爸说:“鞋柜里有新拖鞋。”
徐恩赐轻手轻脚地去拿,唯恐发出一点噪音惹怒张阿姨。
好在张阿姨继续看起了电视,没有继续和她说话。
虽然张阿姨态度很冷淡,但情况已经比徐恩赐预设的好了,至少没有赶她走,也没有对她破口大骂,偶尔几个白眼她还是很受得住的,尽管很委屈。
没了妈妈,人难免会受委屈,儿歌里不都是这么唱的吗,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要学会忍气吞声,不让天上的妈妈担心。
徐恩赐来到二楼,她不清楚那个是客房,只能一间一间看,刚靠近一间房,拧开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游戏的声音,还有男生的骂声:“你到底会不会玩,连个大招都舍不得开,你要带进坟墓里是不是?”
门开了,张修文为了躲他妈,早就练就了耳听八方的本领,一点声响他都能捕捉到。
他停下游戏,把习题册往下一拉盖住手机。
本以为会听见他妈妈的熟悉话语“你是不是在玩游戏”,没想到听到的是一道柔软的声音——
“对不起。”
张修文惊了一跳,立马往后看,一道漂亮的如同受惊小鹿的身影印入眼帘。
“你谁啊?”
“我叫徐恩赐。”这位应该就是爸爸路上提到过的哥哥吧?徐恩赐忙加了句:“哥哥好。”
姓徐,和他徐叔一个姓,昨天好像是听到他妈说明天徐叔会把他女儿接过来,张修文没想到这个妹妹居然这么漂亮,之前听他妈说她有智力缺陷,他脑补的是那种嘴歪斜眼流口水、话都说不利索、吃饭都得让人喂的形象,实在没想到居然是个会叫哥哥的漂亮妹子。
“下次进来前记得敲门。“张修文摆了下哥哥架子。
徐恩赐接着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张阿姨让我住客房,我不知道哪个是客房。”
“客房?二楼哪有什么客房?”
“张阿姨说,客房被当成杂物间用了,我收拾出来就可以住了。”
“哦。”张修文说:“靠近阳台的那间。”
“谢谢,哥哥你继续打游戏吧,我不会和张阿姨讲的。”
“放屁,我刚在写作业。”张修文板着脸瞪她一眼。
“哦哦,哥哥你继续写作业吧。”徐恩赐轻轻把门带上。
这个哥哥看起来还挺好相处,对她的态度没有张阿姨那么冷。
徐恩赐找到了客房,一推门,就被里面的杂乱惊到了,旧书旧衣服旧电器,什么都有,床上乱七八糟堆满了衣服和鞋,太久没有打扫,空气中漂浮着灰尘。
以前她的妈妈住的地方,房间少,空间不够宽敞,废旧东西从来不会乱堆放,要么送人要么卖废品,实在没想到一个光鲜亮丽的大房子里会有这么糟乱的房间。
唉,这得打扫一整个下午了,但愿晚上能收拾完睡觉。
平时她的房间都是妈妈帮她整理的,现在她要自己动手,一上来就是这么棘手的,她真的很想坐在地上哭,她觉得童话书里的灰姑娘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可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前几天她哭了很久很久,可妈妈还有外公外婆都没有回来,她只能依靠自己了。
徐恩赐抹了把泪,给自己打起:“加油,你可以的!”
门口传来一声噗呲的笑。
徐恩赐看过去,是张修文,倚在门框处看她的糗样。
“哥哥,这里面的东西能不能扔呀?”徐恩赐问。
“这个得问我妈。”张修文说:“反正我平时从来不来这里面找东西。”
徐恩赐点头,“好的,我下去问问阿姨。”
张修文:“我妈看电视的时候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小心被骂。”
“谢谢哥哥提醒,那我先把废旧东西收拾出来吧,如果能丢再一起丢了。”
“你要在我家住多久?”
徐恩赐身体一僵,她以为哥哥很不欢迎她,现在就想赶她走,她马上说:“我成年了,可以打工了,就会离开的。”
“你上学不?”
“不知道,我刚中考完。”
张修文眉毛一扬,好奇道:“你考几分。”
徐恩赐说出自己的分数,张修文好似吃了苍蝇一样,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他妈不是说她有智力障碍吗,怎么考得比他当年还高,搞得他才是弱智一样。
“真的假的?”张修文狐疑地打量她,对她的好奇心与日俱增。
徐恩赐点头:“我以前的成绩特别差,后来别人帮我补课才提高很多的。”
“高中的知识可比初中难很多,初中可以靠补课短时间提分很多,高中可就不行了。”张修文小小地打压一下初来乍到的徐恩赐。
“谢谢哥哥的提醒。”徐恩赐以为他和自己说这些是善意的,督促自己不要掉以轻心、好好学习的意思。
这个便宜妹妹嘴怎么这么讨喜,一口一个谢谢哥哥,当了十多年独生子的张修文觉得好生怪异。
“你一个人能收拾完这么多吗?”张修文朝里面看了眼,“用不用我帮忙?”
徐恩赐受宠若惊,“如果哥哥帮我搬东西就好了。”
张修文这人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做过家务,在学校做值日也是花钱请别人帮他做,今天也不知道怎的,就突然想帮这个妹妹一起打扫房间。
或许是因为徐恩赐的长相让他心头一动,或许也是觉得母亲的住宿安排太过苛刻,总之激发了他心底的保护欲。
有了张修文的帮忙,徐恩赐终于是有了劲头,但在干活途中,她发现这个哥哥还没她会干活,时不时杵在那儿左顾右盼,不知道从何下手。
徐恩赐接过干活的指挥权,先把放了许久的杂物清理出去,很快房间空了出来,杂物在二楼客厅堆出个小山状。
徐恩赐刚想去找扫把、拖把清扫尘土堆积的地面,就听见张阿姨不耐烦的尖利嗓音:“你怎么搞的呀,客厅被你弄得乱死了,我看着眼睛都痛。”
徐恩赐马上跑出来道歉:“对不起,我等会就把这些东西收拾整齐。”
张修文也从房间里出来,他的袖子半撸起,身上、脸上脏兮兮的,张阿姨看见后眉头紧蹙,冲着徐恩赐教训:“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收拾吗,为什么要打扰修文学习?才刚过来就不安分,小小年纪就会使唤人。”
徐恩赐头低下去,不敢辩驳。
张修文不耐烦说:“你不是天天说我懒死了,一点家务活不敢,我现在干活了你又骂。”
张阿姨:“你不帮自己家干活,帮个外人干活,你还有理了?”
张修文说:“这些破烂我要扔了,根本就用不上,看见就烦。”
张阿姨瞥了眼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扔扔。”
徐恩赐心里高兴坏了,原本还以为这些东西还得原封不动地搬回她的房间里,没想到居然真的能丢掉,看来张阿姨也是挺好的人,只是让她帮忙整理杂货间嘛。
张修文:“好嘞,我这就扔,收拾的时候可给我烦死咯。”
“你不许扔,让她扔,你赶紧回房间写作业!”张阿姨指着张修文教训。
张修文叛逆道:“我不,我就要干活,干活比写作业爽。”
“不听话是吧?”张阿姨马上改口:“那这些东西谁都不要扔,全收拾回去。”
徐恩赐一听,忙道:“哥哥你回去写作业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张修文原本还想跟他妈接着犟,但考虑到万一真把他妈惹恼了,受伤的只会是倒霉的外来者,他见好就收:“写作业就写作业。”
张修文进屋后,张阿姨也回房间睡觉,走前还叮嘱她:“赶紧把客厅的收拾好,我醒了之后客厅要是还这么乱,你就别住了。”
“是,我这就收拾。”
安抚好张阿姨和张修文两个人后,徐恩赐松了口气,继续埋头苦干,还是先扔废品,把客厅打扫干净吧,再收拾自己要住的房间。
徐恩赐上上下下跑了二十几趟,腿都要跑软了,胳膊也酸痛得厉害,总算把客厅里的废品全部扔出去。她来不及休息,继续干活,把客厅的地面拖了两遍才放心。
徐恩赐累得在还没清扫的床上躺下,床上是微微发霉的味道,她枕着灰尘,闻着霉味,跌入了梦乡。
睡梦中,她好似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母亲的怀里。
第25章
徐恩赐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窗外天已全部黑透。
她赶忙掏出手机看时间,原来已是晚上八点多了,自己竟然一口气睡了四个多小时。
这个时间点,晚饭估计已经结束,并没有人来到她的房间叫她起来吃饭,徐恩赐难免有些失落,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唤。
这并不是她的家,她现在只是寄人篱下的身份,别人不叫自己吃饭也是情有可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手脚健全,可以自己去找饭吃。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而她徐恩赐自然也不会活活饿死。
下了楼,父亲在客厅,张阿姨不在,徐恩赐稍稍放松了点。
徐父看见她后说:“醒了?吃饭的时间最好不要睡觉,这样有些不礼貌。你张阿姨让不要打扰你睡觉,就没喊你,我们只能先吃了。”
徐恩赐不去深究张阿姨是真的想自己多休息,还是单纯不想叫她吃饭,此时的猜测和埋怨没有意义。她乖乖点头:“好的爸爸,我下次会注意的。”
她又说:“爸爸我现在有点饿,可以去厨房冰箱看一下吗?”
“去吧,冰箱里我帮你留了一点饭。”
“谢谢爸爸。”
徐恩赐来到厨房,把冰箱里的剩饭拿出来放到微波炉加热。两分钟后,她站在厨房,草草解决了今天的晚饭。
吃完饭后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继续收拾房间。
这次徐父上来帮她一起收拾:“赶紧打扫出来,你张阿姨打完麻将回来后,就不允许你再打扫了,会发出声响,影响她睡觉。”
“哦哦。”徐恩赐加快了擦衣柜的动作。
有了父亲搭手,终于赶在十点前收拾完房间。
“家里没有多余的新被子和四件套,我先拿床你哥哥盖过的旧被子来,你先用着,明天我带你去买新的。”
“好的,谢谢爸爸。”
徐父拍了拍她头顶,叹了口气:“住在这边可能会受点委屈,你张阿姨脾气大,有些不好相处,你别惹到她就行。”
父亲的意思是要她学会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不要和张阿姨发生冲突,徐恩赐点头:“我会的。”
徐父的目光有些歉意,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他们的父女情分很稀薄,他在这个家说话的分量也很小,徐恩赐住在这里,他们两人都战战兢兢。
要是没发生意外就好了,就不会有这样的难题。
父亲送了床旧被子过来,放下后便离开了。
徐恩赐一头扑向床铺,直接瘫在床上,她今天真是累坏了,不仅身体累,心也很累。
来到了一个更宽敞的大房子,却显得她尤为凄楚孤独。
像从温暖朴实的小窝来到空旷华丽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