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赐扭头,看到张修文举着手机,她很慌张:“啊,他在拍你的车,完了,要被他发现了!”
“请这位乘客报一下手机尾号。”薛承阴着脸,不冷不热地开口。
第46章
听到那冷冰冰的,堪称机械感的男声,徐恩赐明知薛承生气了在作妖,但她就是很想笑。
徐恩赐在心里告诫自己忍着、忍着,千万别笑,但越是想着某件事,越是起到反作用,她紧紧抿着的唇还是破功了,噗呲一声,银铃般的笑声溢出来。
“手机尾号。”薛承不爽地提高了语调。
徐恩赐笑完一阵之后,强行恢复正常,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陪他演起来。
“尾号,520。”
薛承嘴角抽了一下,朝后瞟了眼,仍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提醒:“手机尾号是四位数。”
“哦哦。1314。”徐恩赐的浓翘的长睫忽扇忽扇,甜甜地补了句。
薛承强压着唇角弧度,讽道:“几百年前的土梗,再调戏司机一律赶下车。”
徐恩赐又嗲又乖地说:“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见到你真开心。”
张修文说给她的话,被徐恩赐原封不动地送给了薛承,这一刻她还挺能感受到张修文说这话的心情。
薛承傲娇地哼了声:“只看出来你把我当司机。”
提到司机,徐恩赐马上想起来取消订单,她操作完之后舒了口气:“我就是害怕被修文哥看到嘛,你可是他心里英明神武的薛总啊。”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喊他哥。”薛承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瞬间炸毛。
“好好好,张修文、张修文,我保证以后只叫他名字。”徐恩赐一时不察,又在薛承面前脱口而出叫张修文哥,意识到错误后她连忙安抚,立起三指起誓。
薛承这才满意,“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见见光啊?”
徐恩赐想了想说:“等我过了试用期吧。”
三个月时间应该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薛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是我弄进去的,我会让你有试用期考核吗?”
徐恩赐道:“那就99天之后吧。”
“异想天开,你觉得可能吗?”薛承说。
徐恩赐不解:“为什么不可能?”
“你以为我们的关系隐藏得很好吗,至少薛英豪都知道你进公司了,就算向竹嘴巴严,秘书处的其他人早晚也能看出猫腻。”薛承说:“至少在公司这块,我们的关系就是一层窗户纸,早晚要破,我无非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肯大咧咧承认。”
“那、那……等别人发现了之后,我再承认嘛。”徐恩赐弱弱道。她选择当个鸵鸟,不公开,不反驳,别人来问她就承认。
“张修文呢?”薛承最在乎的是潜在竞争对手到底什么时候能死心。
徐恩赐:“他都被你调去分部了,如果被他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他肯定很崩溃,觉得你就是个超级大混蛋,再也不是他心中天神一般的薛总了。”
“你还操心他怎么看我?”
徐恩赐一脸诚恳:“我当然要为你的形象考虑呀。”
“到底是真为我考虑,还是不敢说,你根本就没想我们的关系长久下去吧?”
徐恩赐一时语塞:“我、我没这么想……我……”
徐恩赐迟疑了片刻,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她索性放开拘束,大胆道:“是的,我觉得我们可能没法长久,因为总感觉你对感情不怎么认真,你可能只是对我感兴趣,得到之后就会腻了,到时候我们就会分手,既然肯定会分手,何必搞得人尽皆知呢?”
“意思是,你觉得我对你只是玩玩而已,你也愿意被我玩玩,之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薛承的话语很冷漠,但内心却心疼不已,她居然这么看轻自己。
“虽然你说的话好难听,但这不就是默认的吗?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徐恩赐说着说着,眼睛有些发酸,眼眶里积蓄着一汪泪,睫毛眨动,细碎的泪花迸溅涌出。
“不是的,不是的。”薛承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暗暗用劲,手背上的血管轮廓愈发凸显。
此刻,他每一个细胞就叫嚣着抱她,抱抱她。
薛承踩了下油门,车速更快地朝高档酒店驶去。
徐恩赐揉了一下眼睛,手背上顿时湿漉漉一片,她很喜欢哭,眼泪也比旁人丰沛很多。
徐恩赐哽咽着回答:“可是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好不容易能确定你喜欢我,可也就仅此而已了,喜欢能持续多久呢,我接受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你对我是喜欢的,所以我们私底下短暂谈一段就可以了。”
徐恩赐也对恋爱这件事有所好奇,但一直没有如愿交往一个符合她审美的男朋友,所以,尽管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薛承的短择,她也不介意尝试一下。
薛承没有回答,他集中注意力开车,不多时便来到已经为他预留好豪华套间的酒店。
他把车钥匙递给门口的泊车员,沉默地把低声抽泣的徐恩赐从后座抱出来,往酒店电梯走去。
进了房间后,薛承把徐恩赐放下,徐恩赐低着头,还未反应过来,薛承的拥抱袭来,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他的气息密不透风将她裹挟。
徐恩赐的手臂低垂着,温顺而无助地被他拥抱着。
她忘了曾经在哪里看过的话,拥抱是无声的告白,薛承也是这个意思吗?
尽管徐恩赐的心里还是淡淡的伤感,她很难描述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就好像两人结伴于一场旅途,明知道有终点,可刚开始迈步,就因预知到将会在终点告别而提早难受。
为什么会有这种舍不得的情绪呢?徐恩赐后知后觉地心慌意乱,或许薛承说的是对的,自己可能也是喜欢他的,在他无休止地占据她的注意力的时候。
徐恩赐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怀抱让她有种想睡觉的安心感。
薛承抱她坐在沙发上,他轻声开口:“今天我去看薛英豪,他很惨,在爱这件事上,一辈子都没有自洽过,我跟他说我比他幸运,一定会比他幸福。”
徐恩赐不太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轻轻嗯了声。
“其实我也没有自洽过,我从未坦荡过,从未承认过。”薛承看着怀里的徐恩赐继续说。
徐恩赐睁开了眼睛,视线懵懂,却满含希冀,她在等他继续说。
她的心也在为接下来薛承的话而提前跃动。
他要承认什么呢?是她想的那样吗?
“你说我喜欢你,其实对也不对。”
薛承的思绪飘向遥远的地方,他仿佛看见了穿着校服的徐恩赐,她扎着高马尾,头绳上镶着精致漂亮的水钻装饰物,马尾辫粗黑,发尾一甩一甩,像风吹过芦苇荡。
她在和几个女生在走廊上嬉闹,他经过时,她被人推了一下,没有站稳,朝他身上摔过来,两人的胳膊就此挨上。
那时是夏天,两人都是短袖,皮肤与皮肤的相贴,他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的,身体升腾起巨大的异样感,他还没等她站稳,便逃也似的匆匆离开。
徐恩赐好像摔倒在地上了,他想回去扶她,可身体的怪异感越来越大,他喘息得比跑完一千米后还急促,他最终没有回头,那晚他便做了一个标志着他性/觉醒的梦。
薛承回忆着,便自嘲地笑了下,他说:“其实我对你不止是喜欢,还是爱,是本能,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初三吗?”徐恩赐试探性问:“你喜欢我,所以帮我补课。”
“更早一些。”薛承说。
“更早?”徐恩赐疑惑:“更早的时候你很讨厌我,还总是欺负我呀?”
“比这还早的时候。”
徐恩赐惊呼:“啊?那个时候我们好像不熟吧?”
“对。”薛承说:“在我们还没说过多少话的时候。”
“因为什么?”徐恩赐不解。
“你碰到我了。”
“就这个?”徐恩赐更是不解。
薛承说:“对,我深深地为你着迷,在漫长的岁月里。”
徐恩赐:“那你出国的那十年呢?”
“不曾有一刻减弱,更不曾有一刻变更。”薛承说:“我比你想象中的更迷恋你。”
徐恩赐想起一个小趣闻:“向竹曾经跟我说过,她看到你语文书扉页上写了好多我的名字。”
薛承坦荡承认,并说:“那是因为她只看过语文书,如果多翻几本,就会发现其他书上也有。”
徐恩赐脸微微发热,她之前特别想听他承认他喜欢她,但现在一下子有些大脑过载,他的爱远比她预想中得多,多到不可思议,多到她快要招架不住。
薛承话语庄重:“徐恩赐,你能不能放下心里所有的芥蒂,试着接受我,爱我,我想弥补,想赎罪,想和你永生永世在一起。”
徐恩赐小声:“你这样都不像你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薛承:“我知道,我以前从没有和你表述过这些,因为我太倔了,我必须要你完全爱上我,才肯透露一点我的心意。”
徐恩赐:“那你为什么又变了呢?”
“我怕我的好运要到期了。”薛承低低叹了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啊徐恩赐?”
他在声音中藏着一丝颤抖。
徐恩赐鼻子顿时酸了,她的泪滚滚而落,她是个很容易被打动的人,她知道薛承这种人根本不屑于说些花言巧语骗人,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心里好难过,又好开心,怎么办啊薛承?”
薛承的眼睛湿了,热泪让他的镜片升腾起一丝雾感,他摘掉眼镜,一滴泪直直砸在徐恩赐的脸庞上,像一块巨石砸在她的心海中,激起滔天巨浪。
徐恩赐是得到爱就一定会回报爱的人,她抱着薛承的脖子,吻了上去。
柔软,濡湿,咸涩的吻,交织着唾液和泪液,仿佛要把那丰沛到不知如何安放的爱尽数揉碎进唇齿间。
薛承从一开始的温存含吻,到愈发地深入与癫狂,他的心脏,他的大脑,他的骨骼,他的脉络,构成他活着的每一种人体组织,都在熊熊燃烧,无形的火要将他烧成灰烬,他的恩赐,他的救命水源,他渴求她的一切,救他出炼狱火海。
“可以吗?”他的声音是浓郁的欲望,矫健的身躯隐隐颤抖,他将徐恩赐放置在沙发上,缓缓地跪下。
徐恩赐点头的那一刻,她的脚腕被捉住,分放在沙发坐垫上。
她今天穿的还是裙子,柔韧而灵活的舌,舔了上来。
印着卡通图案的柔软的棉质内裤湿透了,被拨到一边。
她像濒死的天鹅,左右摇晃着脑袋、曼声吟叫。
突然,不合时宜的动画片主题曲打断了一室旖旎,是徐恩赐的手机铃声。
薛承抬起头,嘴唇湿润,下巴更是湿淋淋一片,徐恩赐偏过头,不敢看她,她的心跳已经极速到快要爆炸。
薛承拿过她的手机,来电的人是张修文。
徐恩赐也看到了,她忙说:“快挂掉。”
下一秒,薛承滑到了接听键,把手机放置在沙发扶手处,再度俯身埋下头去。
徐恩赐双腿夹紧,过分的刺激让她快要昏死过去,她死死捂着嘴巴,防止漏出暧昧的声音。
“喂,你现在在哪儿,刚才你上的车不是网约车吧?我想起来了,那车我在公司地下车库看见过,别人说是新老板的车,带你走的人是薛承吗?”
徐恩赐低下眼,看着那不断耸动的黑色后脑勺,既快活又羞耻,她要疯了。
她抬脚踢他的肩,希望那条作乱的舌不要再深入了,可越踢,舌尖的力度越重。
“回答。”薛承抬头,凝视着她。
他主动出声在电话这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印证了张修文的猜测。
徐恩赐终究是憋不住,她一张口,溢出来就是娇颤的声音,赤/裸裸地诠释着他们此刻正在进行着什么。
她拿过手机,张修文已经赶在她之前挂断了。
“唔……”徐恩赐无力地甩开手机,“他发现了,他肯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好丢脸。”
张修文以后估计不会再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但同时也预示着她不算亲近的亲人也要知道这件事了。
“别管无关的人。”薛承将她抱起,走向床铺:“我们继续。”
徐恩赐还没来得及思考别的,便被薛承重新夺回了注意力。
夜很漫长,他们缠绵到天际微白。
*
又是一年夏季,徐恩赐已经能独立处理秘书处的工作,向竹也被升调去了市场部。
刚下班,徐恩赐溜进了薛承的办公室,急不可待地催他:“走走走,快跟我走。”
薛承面色不佳,一脸幽怨,他阴阳怪气:“看看某人一天天的过得,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徐恩赐赶紧上前,在他脸上,左右各亲了一口,笑道:“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嘛,我现在就是带你一起去接生日礼物,我挑了好久的。”
薛承哼道:“边牧?一点悬念都没有。”
徐恩赐在身后推着他:“你跟我走就是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离开公司,按照卖家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交接地点。
送货员一见到他们,简直像见到了救星,赶紧把车后备厢打开:“你们抓紧领走吧,它在车上又拉又尿,把我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