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唐h松了口气，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抱怨，“刚刚怎么没接电话？”
“在里屋没听到呢。”唐母爽朗道：“是有什么事吗？”
唐h有些别扭：“就是关心一下你们，想知道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唐母笑呵呵：“我和你爸都挺好的，待会儿还要去逛街呢。”
看来日子过得挺开心的。
唐h絮絮叨叨，母女间的角色好像被颠倒了，“逛街的时候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买完找我报销。”
“知道啦，先不说了，我跟你爸要准备出门了。”
行吧。
彼此叮嘱了一番后，那边挂断了电话，唐h看着通话记录，按理说她可以放心了，可是钟小诗的话却不合时宜地从脑子里冒了出来，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她不相信钟小诗只是随口一说，她不敢赌。
虽于是唐h还是决定回家一趟，正好她也有些想他们了。
连夜买好车票，唐h简单收拾好行李上车，她没有把自己将要回去的事告诉父母，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可是当她回到家的时候，想象中的热闹并未发生，只见到一座冷冷清清没有人的房子。
两个人竟然都不在家。
唐h有些懵。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先去洗漱，换好衣服后躺在床上，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竖着耳朵去听玄关处的动静。
许是在车上太累了，回到家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唐h像被抽了筋骨似的，陷在里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是蒙蒙亮。
唐h揉着惺忪的睡眼下床，去了洗手间，解决完问题后又迷迷糊糊地走出来。
路过父母的卧室时，门没关，她下意识地朝里面瞄了一眼，一个激灵，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泼下，原本萦绕在大脑的睡意顷刻间消散全无。
卧室里面没有人，床铺整整齐齐，明显昨晚没有人在这里睡过，也就是说她的父母一夜未归。
唐父唐母都不喜欢在外面过夜，除非是去较远的地方旅游，可旅游这种事，他们一定会提前告诉唐h的。
唐h忙不迭地给他们打电话，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手机已关机。她换好衣服打算去父母经常出现的地方找一找，要是还没有找到的话就得报警了。
快要走到小区门口时，一个拉着买菜小推车的中年阿姨跟她打招呼。
“是唐h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h认出这是看着她长大的邻居王阿姨，虽然心里有些焦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就在昨天。”
她本来还想问王阿姨有没有看到她的父母，没想到对方倒是主动透露了消息。
“你妈妈的病有没有好些？她还要在医院待多久呀？我都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唐h不是笨蛋，从王阿姨寥寥几句话中猜测出了大致的情况。她母亲生病住院了，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在电话里装出一切如常的模样。
唐h心里又气又急，将王阿姨应付过去后，再次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这次电话接起来了。
“hh，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依旧是母亲熟悉的声音，乍听起来精神饱满，可现在的唐h已经知道了真实情况。
“先前怎么关机了？”
“手机没电关机了，之前没注意到，刚刚才充上电。”唐母解释道。
唐h努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家啊。”
“我是说，你们在哪家医院？”
唐母一惊，再开口时结结巴巴：“什，什么医院？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慌张的情绪都快从听筒里溢出来了。
唐h阖眸：“我昨晚回来的，家里没人。王阿姨告诉我，你生病住院了。”
电话另一头，唐母失语，在良久的沉默后，她似是认命般叹了口气：“我们在西都第一人民医院。”
……
推开病房门时，唐h的心头有刹那的窒息。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父亲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头发花白，而床上躺着的女人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竟然是她曾经最爱美的妈妈。
“hh，你回来了。”唐母侧了侧头，在看见她时，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唐父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唐h。唐h坐在那里，想要去握母亲的手，却发现上面插着输液的针管。她声音颤了颤：“现在是什么情况？”
“之前一段时间，你妈妈老是头晕，检查过后发现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唐父在旁边解释。
唐h眼前一黑，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唐母连忙补充道：“是良性的。”说完瞪了唐父一眼，“你怎么说话只说一半！”
这样的唐母看起来倒是比先前精神了些。
唐父不善言辞，低声道：“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
唐母没功夫理会他，安抚着唐h：“没事的。”
唐h稳住心神：“真的是良性？没有骗我？”
唐母忙道：“真的是良性，只是尺寸较大，所以需要切除。”
唐h又专门去问了医生，看了报告，这才确定父母没有哄她。
万幸万幸。
手术的时间就定在几天后，要是她没有发现，父母甚至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她，悄悄就把手术做了。
接下来的几天很难熬。
之前父亲一个人照顾母亲，有时会回家休息，有时就直接睡在医院，累得苍老了许多。如今有唐h帮他分担，总算是缓了口气。
但让唐h感到难熬的，还是母亲的手术问题。唐母倒是乐观，女儿的到来仿佛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相信医生，做完就变得健健康康啦。”
唐h却颇为不安。
虽然说是良性肿瘤，但是长得大，又是在脑袋里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惊。
唐h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怕影响到母亲。医生也说过，要让病人保持积极良好的心态。
李子昂打来电话的时候，唐h正在各个平台搜索关于脑瘤手术的帖子，因此接电话的语气不太好。
“喂，干嘛？”
李子昂顿了一下，明显察觉到不对劲，他放柔声音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我……”唐h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烦躁不安的情绪强行按下来。想到自己刚才对李子昂的态度实在不算客气，唐h扶额，感到有些抱歉：“对不起，我妈最近要做手术了，我心情不好。”
“伯母现在情况怎么样？”在这种时刻，李子昂的声音竟出乎意料地起到了某种抚慰的作用。
“良性肿瘤，但是需要做手术切掉。”唐？*？h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但愿吧。
唐母被推进手术室那天，唐h和父亲焦急地等在外面。同楼层的另一边传来了某个病人家属尖利的哭喊声，吓得他们浑身一抖。
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被推了出来，护士将人劝走后，立刻又有新的病人填补了刚空出来的位置。
唐h攥起拳头，指节发白，可她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唐h扶着椅子缓缓坐下，脑子里浑浑噩噩，各种念头相继浮现，好的坏的都有。
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她原本没有察觉到，直到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就像是一片树叶飘落，停留在肩头。
那只手的主人告诉她：“别担心，会没事的。”
唐h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李子昂的脸，“你怎么会来？”
李子昂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掩饰自己一路的劳累，“有点担心你这边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
唐h一时心情复杂，抬头之际，撞见父亲疑惑的脸，这才想起介绍二人认识。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刚一走出来便被围住。经历了长时间的手术，医生神色疲惫，却不吝啬地给了病人家属一个大大的笑容：“放心，手术很成功。”
另外三个人都是如释重负。
李子昂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在唐母苏醒后，他主动来探望了一次，送上水果，又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江城。
唐母对李子昂的印象很不错，觉得他不比向谨差。
在她看来，向谨的去世固然可惜，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她的女儿总不能一辈子都绑在向谨这棵树上吊死吧。
面对唐母的试探，唐h有些窘迫：“我和李子昂是朋友。”
唐母到底是有些阅历在身上的，双目修炼得如同鹰眼一般：“可他喜欢你。”
被母亲说中，唐h语塞。
在察觉到李子昂对自己的心意后，唐h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只希望一切都像以前一样。可在手术室门外，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太好，令她明白有一个人陪伴在身侧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个想法――
如果来的人是向谨就好了。
这很可笑，对吧？
向谨车祸和母亲做手术这两件事，让唐h深刻体会到了活着的重要性。她希望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没有人会死，大家都未来可期。
可是向谨真的如钟小诗所说的那样，尚在人间吗？
……
待唐母的身体康复得差不多后，唐h也回了江城，准确来说是她被亲妈赶回去的。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你快回去忙你的工作吧。”
唐h无奈，不过这次停工的时间确实比她预想的更久，再休息下去客户都该跑去别家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唐h打扫完卫生后直接闷头大睡。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饱了，一觉起来已经快到中午，正好早午饭一起吃。
她在厨房里准备做饭，突然听到咔嚓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了。
房子的钥匙有两把，分别在唐h和向谨的手里。向谨已经死了，她人又在家里，那外面开门的是谁？
她警惕地握紧了手里的小刀，轻手轻脚地朝门口挪过去，一张不可能出现的脸映入她的眼睛。
他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白衣黑裤，眉眼潋滟，似含温柔。
唐h屏住呼吸，生怕动作一大，眼前如梦般的场景便会跟着消失。
向谨深深注视着她，突然露出一个微笑，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只余留下他的声音。
他说：“hh，我回来了。”
第33章 我也有错。
和向谨交往之后，他们曾一起去爬过山。那时正值假期，游客如织。
爬到半山腰时，唐h的体力有些跟不上，步伐也跟着放慢下来，向谨却状态正好，连气都不喘。
她觉得是自己拖了后腿，“要不你先上去，过会儿我再跟上来？”
向谨却摇了摇头：“我们是一起的。”
他便真的耐着性子，陪她慢慢向上爬。
中途有一家三口请他帮忙拍全家福，向谨应允，却在间隙时下意识地回头，频频看向她，好像生怕她会不见似的。
唐h身旁的游客注意到这一幕，羡慕道：“你男朋友真的好爱你。”
唐h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后来，她之所以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向谨的疏远，正是因为她曾经被他在意过。
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向谨会车祸身亡呢？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钟小诗又跳出来，告诉她向谨没死。
直到现在，向谨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唐h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站稳。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却又觉得算了，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等几分钟后，唐h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餐桌前，而向谨则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一切和以前一样。
食物的香味很快飘了过来。
唐h嗅了嗅鼻子，看着向谨将汤锅端上来，盖子一揭――
是非常诱人的鱼汤！
汤汁炖成了奶白色，因为太烫还在咕噜咕噜地冒泡，锅里放满了蔬菜和鱼肉，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开。
向谨站在她旁边，笑得温柔，用勺子给她盛了一大碗。
“试试好不好吃。”
向谨的厨艺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更何况他早已经了解她的口味，这么问更像是一种自谦。
吃完饭，洗碗的事照常交给了向谨，唐h坐在沙发上休息。按理说，吃饱后不应该立刻坐下，这样对胃不好，但唐h还是放纵了自己。
向谨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她像猫儿一样慵懒地窝在那里，他不动声色地在她身旁坐下：“看会儿电影？”
一句话便把下一个活动安排好了。
唐h的心思压根不在电影上，大部分都分给了身旁的男人。他们两个人窝在屋子里，窗帘拉上，仿佛与世隔绝，外面的风起云涌都同他们毫不相干，恍惚间唐h觉得这样也不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下雨了。她竖起耳朵，听见雨水重重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噼里啪啦。
她离开沙发，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乌云压近，像恶龙张牙舞爪地盘旋在城市上空。
原来是暴雨天啊。这样糟糕的天气，即便是有雨伞也寸步难行。
唐h回头看了向谨一眼。
一直到吃完晚饭，这场雨也不见停。向谨又坐了会儿，终于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hh，可以借我一把伞吗？”
伞就放在玄关处，向谨知道，但他没有去拿，唐h也没有动。这句话更像是一种试探。
终于唐h先开口：“今晚要不要留宿？”
空气安静了几秒，向谨缓缓露出温柔的笑容：“好。”
以前向谨就在她这里留宿过多次，用过的东西都还在。女主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洗干净的男士家居服，随手扔给了他。向谨看着熟悉的衣物，“我以为你会把这些都扔掉。”
唐h：“……你再不回来的话，我确实准备扔了。”
唐h先洗完澡，再换向谨进去洗。独自坐在床上，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她终于想起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当初她并没有来得及提出分手，所以现在两个人依旧是情侣的关系。
那……晚上是睡一起吗？
她的脑子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像有一只小猫在里面东抓一下西挠一下。
坦白来说，在经历了向谨的死而复生后，她现在没有再提分手的想法。这么看来，纠结似乎就没什么必要了。
既然依旧是恋人，那……睡一张床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两个人更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
等向谨从浴室出来，唐h看似镇定地通知他：“快睡吧，晚上别挤到我。”
向谨微微挑眉。
为了照顾唐h的心情，他果然如她说的那样，规规矩矩。两个人躺在床上的距离像是被精确测量过一样，刚好比唐h能适应的距离近那么一点点。但他又像一截木头，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简直让人放心得不能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