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的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眉眼弯弯:“妻主,你现在答应我。”
“那好”沈随安应了,低头亲吻一下他的眉心,目光温柔缱绻。
她轻呼一口气,声音沉稳,平静而让人安心:
“陆湫,我的夫郎。”
稍显正式的称呼让陆湫本能地绷紧了肌肉,也想后退一点,用更为合适的态度去回答她。可陆湫被她搂在怀里,连脖子都被她捏住了,又退不开,就只能用现在的姿势听她说话。
“妻主……唔、咳――”感受到颈部的力度忽然加大,陆湫短暂迷茫了一瞬。
沈随安轻笑着,探近,嘴唇贴着陆湫的耳朵,手上用了些力气,都有点影响陆湫的呼吸了。但即便是这种情况,陆湫也仍未反抗或者退却,他对妻主是全身心的信任,他相信沈随安不会害自己
呼吸不畅让他减少了多余的思考,在此时,陆湫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只能看见她的模样,好似世界仅剩下彼此。
“只要你还如此刻般,一心爱我,不叛我,不离我……”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让陆湫听得足够清晰,每一句话落在陆湫耳中,都能够掀起浪潮,激起涟漪。此前都是陆湫在表达爱意,而这次,是沈随安的回应与承诺。
“往后,你我二人,便永不相离。”
“直至再无日月,直至不分春秋,直至你我的血肉化作尘土。”
“如此,可够”
女人目光中隐藏的一点挑衅被他捕捉到。
这是妻主只会在他面前有的一点恶劣,是妻主单独给予陆湫的,带着宠爱的坏心眼
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沈随安的模样。
沈随安缓缓松开了手,想让陆湫稍恢复一下。而重新可以自由喘息的少年并没有退开或者询问,反而向前一步,直接将自家妻主扑倒榻上不由分说地吻住女人的唇。
胡乱的、毫不收敛的亲吻,像是把她当成了食物,想一口一口吞入腹中。但陆湫还是收了力的,他不要让妻主难受。
所以剩下的力气,用在了拥抱上陆湫把她抱得很紧,像是想与她融为一体。不要松开,不要停下,他就是想要沈随安的许诺,就是要两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直至血肉化作尘土。
直至万物枯寂。
已经叫过几次水,陆湫还是那么有精神。不过他也只是有精神而已,身子早软了,暂时没什么力气。小少年滚烫的身体紧挨着她,被她搂着,抚摸腹部那痕迹已经变淡了一些的伤疤。
原本满身伤痕,灰头土脸的小家伙,应该不需要太久,就能养成更健康的模样了。不过太健康真的是好事吗沈随安总觉得陆湫比刚成婚那阵更疯了,怎么做都不知足,自己累了也不想歇。
刚刚他说还要,沈随安点他不知节制,威胁他如果再来一次,这个月可就没有次数了,陆湫才慌慌张张地说那就不要了。很好逗。
而现在没人说话。二人沉默着,靠在一起一同看那最后一支蜡烛燃烧到末尾。见证火光熄灭的一瞬。还未等沈随安做出什么反应,在漆黑的夜中,小夫郎便又凑过来亲她一口,微哑的声音满是对她的爱恋:
“妻主,生辰快乐……”
“我给妻主看礼物。”
沈随安给陆湫披了外袍,遣人点起灯。身上只裹着一层衣服的陆湫在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小布包,郑重地交到沈随安手中。沈随接过布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枚玉佩。
被雕琢成圆形的翡翠玉,中间做了镂空的浮云,而圆环上还有着浪花的纹样,上方则是竹子形状的浮雕,连接着可以挂在身上的绳子,非常精致,也非常漂亮。
一看就是费了大功夫才做出来的,最近他总是出门,便是在捣鼓这个。
“……这是我做的最好的一个了,”陆湫语气认真,“不过如果还不够好我可以做更多。妻主想要什么样,我就做什么样。”
“妻主,”陆湫扯了扯她的袖子,眸光闪烁,“你夸夸我,好不好……”
越来越会磨人了。
沈随安失笑,收起玉佩,揽人入怀,亲亲他的脸颊。
“我很喜欢,”她这次没有故意骗陆湫,而是选择了直白的夸奖,“做得特别好我会好好珍惜的。”
“如果别人问起我就说是我夫郎做的,”沈随安捏捏他的脸,“到时候肯定会被她们羡慕。能做这种玉佩的男子可不多。”
“我的湫儿是最好的。”
陆湫被夸舒服了,一个劲儿傻笑。但还没完,在高兴过后,他又吞吞吐吐说,其实布袋里还有一样东西。
这沈随安是真没注意到。她用手捏了捏,也没有感觉到里面还有其他东西。在陆湫的示意下,沈随安用手掏了掏袋子。
还真有。
是一方比巴掌大一圈的小帕子,针脚看着十分别扭,虽然根据图案约摸能看出来陆湫想绣的是花卉,但呈现出的效果却有点不尽人意。
“这也是、最好的一个……其他的更差……”陆湫红着脸,他显然看出了自家妻主在憋笑,自暴自弃地说,“妻主,你笑就笑啦……我现在确实还没学好……”
“没关系,咳,”沈随安正色,拍拍陆湫的肩膀,“咱们慢慢学,可以学很久很久的。”
“刺绣,写字,画画,做玉佩,驯马……”陆湫掰着手指头数,“能做好多事情呢……!”
“还有过段时间得开始学管家。”沈随安提了一嘴他不爱听的。
“唔唔――”陆湫纠结地皱起眉,“我要是把家里的钱越管越少可怎么办……”
“不至于吧,你又不是吞金兽,”沈随安安抚他,又跟他开玩笑,“实在不行,咱们妻夫两个就吃糠咽菜,得空就到处去蹭饭,总归能活下去的。”
“妻主,这样也太凄惨了。”陆湫看出了她的打趣。
“好啦,事后不早了,先歇息,”沈随安勾起嘴角,拉着他躺下,“以后的日子还多,走一步算一步……”
“我们一起”
顾云熙是在沈随安生辰的后一日离开的。
离开之前他曾提过想来沈家道谢,但被晚黛拒绝了,这件事是沈随安之后才知道的。对于晚黛的自作主张她并没有生气,但当日晚黛还是很自觉地去领罚了,弄得陆湫也着急地跟着去,生怕自己的人被打坏了。
家里的二少主君在旁边看着,负责责罚的人也不敢太用力,最后象征意义地打了几板子便把这事儿带了过去,总之,顾云熙这事儿到此为止。
至于李侧君那边,之前沈随安亲自过去了一趟。算是提醒,也算是警告。虽然沈随安向来脾气不错,在家中也敬爱长辈,但一而再再而三把手伸向她的院子,这事儿怎么也说不过去。
除了亲自过去,她还特地告诉了一下自家爹爹。沈随安的爹爹虽然现在体弱,但性子可并不安分知道了这事儿之后爹爹说自有办法,最近日日带着沈路往翠乐庭跑,听说是为了拉着李侧君体验养生餐,但自己还仗着体虚,偏在旁边故意吃好喝好把李侧君弄得烦不胜烦。
李昭也总算知道得罪了这对父女俩的后果,没过两天就遣人拿东西送上门,说是补上给陆湫的见面礼,希望以后好好相处,看样子怕是再也不愿触及这个霉头了。
收到礼物的妻夫二人笑了好半天,李侧君也不会做那些以次充好的事儿,里面都是真金白银的,适合男子的装饰,这是真想求和。
看到这一切,陆湫也不再害怕他了,反而像是知道借妻主的势一样有点翘尾巴,经常光明正大去找隔壁的沈涵玩儿,碰上李侧君还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笑着迎过去问好等回云水居之后还跟妻主讲,说当时李侧君皱起的眉头都能拧成麻花了。
这怎么不算是温和的解决方式呢沈随安揉着夫郎的脑袋,夸他聪明。
说起来,之前顾云熙临走时还托晚黛给沈随安带来了一份生辰礼,装在一个漂亮的锦囊中。
不过当时晚黛说这事儿的时候,沈随安正在揽着陆湫读书,怀抱着小少年,边读边教他记住字的写法关键,没空处理其他事。那锦囊她让青兰给收起来,转头就忘记了,也就没能看到顾云熙最后送的礼物是什么。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沈随安并未觉得自己有失去什么。她与顾云熙没有爱恨,没有在意,也没必要刻意让他难堪。只需各行其是,各自安好
曾经三年妻夫,满打满算下来,也没有过太多时日是愉快,是值得人铭记的。她不想再回想了。
还是现在的怀中人更值得她关注。
“……妻主,为什么话本子中的人总是那么别扭啊,什么都不说清楚,”陆湫看得不是很舒服,一直在她怀里乱动,“我不喜欢看这种……”
“看诗词歌赋你说听不懂,讲家国之事的你嫌无聊,找了话本子你又觉得别扭,”沈随安拿书卷敲他脑袋,“事多。”
“妻主大人,我想看志怪小说!”陆湫开始点菜,“逸欢姐姐,可以吗”
“这种……倒也行,”沈随安叹了口气,无奈换书,“这次不准中途叫停了。”
“肯定不会了,肯定!”陆湫乖巧保证。
第六十五章
沈随安在生辰宴带了夫郎出来,还打算领着人跟姐妹们坐在一桌,这可是个稀奇事。
要知道沈随安同她的前任夫郎,那可是金屋藏娇了足足三年才带出来的关系。结果不碰巧,就出去那么一次,还让沈随安听到了顾小公子说的几句不中听的话。结束宴席后,二人便直接和离了。
李凭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霉运染了沈随安,对这事儿尤为愧疚。哪怕对方总说并不是她的问题,李凭也依旧认为自己欠了沈随安一份情。等到过了几个月,沈随安忽然请她去吃喜酒,她才得知人家又再娶了。
娶的还是先前在王城闹得沸沸扬扬,跟她当街提亲的那个莽撞少年。
看来也没受多大情伤。李凭安了心。
不过逸欢倒也是不挑剔,随便撞见个男子就给娶回了家甚至是以正夫之礼。还好,她们这帮有钱有闲的女人,对于男子向来是没那么看重的,沈随安乐意娶,李凭自然会替她乐呵。只不过才成婚几天便把人往出带,这位陆公子在逸欢心中,应当是不一般的。
都结亲这么些天了,逸欢总在家守着夫郎,一次都没主动喊人去玩,定然是跟那陆公子在琴瑟和鸣呢。这次可算逮着了生辰,能把夫郎带出来了。
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当然,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她可太好奇了。不止是她,旁的人也在好奇,这位敢跟沈随安提亲,敢和顾小公子抢妻主敢只身一人男扮女装混进军营的奇男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顺带一提,这些情报除了道听途说,还有是从沈明琦口中套出来的。她这人好忽悠,三两句话一点就什么都交代了。
其实大多时候,女子聚会,即便家中有夫郎,也很少会带出来。男子不便上女人桌,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如果特地把人带出来,要么是明媒正娶,地位很高,还非常受重视的正夫,要么便是不值钱,只供人取乐的小侍。前者是受尊敬,后者则是女人常情,玩物而已。
看沈随安那么大的架势,显然是前者
作为负责请客的,沈随安自然是早早进了厢房,而她身边那个男子是谁便不需要猜测。
新婚那日毕竟是戴着盖头没人能见到陆公子的长相,直到今天他们才看见这少年的模样。
黑了点,年纪小了点,看着倒是精神,给人的感觉明显不太安分,是个坐不住的。少年望着沈随安的目光那叫一个热切,像只小土狗在她脚边晃尾巴一样殷勤,见有人来了,虽然会收敛一点,却也并没有全部藏好,看着并不是多么端庄的性子。
也是,哪个端庄的世家公子会做出当街提亲这种自毁声誉的事情呢这家伙从一开始便不像一般男子。
逸欢会喜欢他倒也不算奇怪。
“服了”
沈随安双手抱怀,看着除了沈明琦之外,一众目瞪口呆的女子,笑得张扬。
“都说了我家夫郎很强,别小看他。”
嗯,投壶厉害,玩弹弓厉害,骑马也厉害,完全没有世家公子那种端着的架子,很容易跟女子们玩到一起去,看来她之后可以多带陆湫出来玩了。
当时告诉她们的时候还没人信,那这也不是她的错啊。沈随安对于自家夫郎实力硬抗好姐妹的情况,非常“顾家”地直接站到了夫郎这一边。既然她们看对面是男子就想着放水,那陆湫不客气直接赢下来也是应该的吧
结果好就行。
不过了解到陆湫真正的实力之后,可就没这么容易赢了。但这也没关系,能赢一次是一次,有便宜白不占呢。
“妻主”陆湫晃她胳膊,眼睛放光,“我是不是有争光!”
“是呀,”沈随安没直接当着那么多人面跟夫郎腻歪,只是摸摸他脑袋,“我家夫郎很棒。”
比她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赢得多很多。
要知道,沈随安除了骑射比较出挑之外,其他武术方面技术其实非常一般。在以往,她能拔得头筹的场合,往往都是书画诗词相关的游戏,其他就不太能跟那些武娘争高下。
现在有了陆湫,陆湫是她夫郎,陆湫赢等于她也赢,简直是赢上加赢。
反正都是一家人。
“忽然有点羡慕了,”后面有人戳了戳自己的姐妹,“之前一直喜欢温婉的,但似乎……这种也不错”
“免了,你看看能在王城找到几个陆公子这样的男子”另一人的语气带着一点不过分的酸气,“顾小公子那副皮囊,陆公子这个性子,也都是让逸欢赶上了。”
“那她为什么不干脆都拿下”
“谁知道呢……可能是怕平衡不了二人关系吧……”
“啧啧,如果是我,肯定会选更漂亮的一个。但逸欢爱玩,她选陆公子也没人意外……”
“等你俩先有逸欢那个水平再说,”另一人拍拍她们的肩膀,“王城男子中有那么多心悦她的,她挑了谁都不奇怪。”
也是。
最引人瞩目的从不是沈随安娶了何种模样的夫郎,关键在于沈随安才是。那些男子都是因为站在了她的身边,才会成为更特殊的存在。
这种事实让人连攀比的心思都没了,只剩下钦羡。
眼前笑闹的妻夫二人看着都让人愉悦,想必在家中也会如此和气自在。在场的都是和沈随安能玩到一起去的,没有人会去挑陆湫的过错。
规矩什么的才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心。
“走,逸欢,”有人嬉皮笑脸地把沈随安揽过去,“你家小郎君头回露面,还是在你生辰,这不得请姐妹们喝点酒”
“对对,我身上的家当可都让你们妻夫给赢走了,回了家夫郎还得怨我,快带我喝点酒壮壮胆去!”有人话语夸张地跟着起哄,其实压根没赌什么值钱的东西。
“陆公子到时候可别拦着你家妻主啊!”
“行,”沈随安也迎合着氛围,笑着跟人走,顺手把陆湫也牵住,“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