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羽走到柜子前晃了晃上面的坛子，里面还有酒，她抱着坛子到了后院，在厨房里起火把坛子里的酒倒到大锅里去。
林薇羽小时和魏疏城他们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酒，才把大锅倒满了，林薇羽用铁盖给大盖上，过一会儿上面就有蒸汽。
她把蒸汽倒到另一个坛子里去，反复多次把酒给提纯，他们几个换着来，一眨眼天就亮了，林薇羽站起身来。
往后转了转胳膊只听见骨头的响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弄完了，再不弄完我都要废了。
魏疏城这酒飘香四溢，凑到跟前闻着更加醇香的酒，他忍不住趁他们不注意喝了一口，刚一入口酒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嘴里。
紧接着他的整个嘴都麻了，天旋地转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林薇羽他们听到动静转身一看魏疏城躺在地上。
“魏疏城你喝了？”
魏疏城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林薇羽道：“你想死吗？酒精你都敢直接喝。”
“这酒真够劲儿，不亏是酒精，我就喝了一口就……”
秦鸢枫扶起魏疏城，他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了，“他不会有事吧！”
林薇羽摇摇头，“应该不会有事，他就喝了一口，让他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
秦鸢枫点点头把魏疏城安顿到后屋让他睡了。
苍术刚给病人诊完脉，找另一个太医商量用药，林薇羽他们抱着坛子回到了破庙，“苍术快过来。”
他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跑过去接过了坛子，“你跑出去一晚上带什么回来了？”
苍术打开坛子一股酒的香味铺面而来，他皱了皱眉，“你上哪儿整的酒？怎么跟平常的酒不一样。”
“是酒精。”
“酒成精了？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苍术把坛子放到了地上，没有空管这个东西，“我得赶紧研究配药了，要不然这么多人难撑过，这七天。”
第56章 配药
林薇羽把酒精舀了一勺出来，倒在了苍术的手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这个可以消菌杀毒，还可以用来降温，那些病人不是都发烧了吗？”
苍术点了点头，“这东西是挺好，你在哪儿弄的，这一点不够。”
“这是我自己做的，你找几个人来，我到时候交他们怎么做。”
苍术找了几个人，林薇羽把方法交给了他们，他们几个人在酒肆里忙活了起来。
林薇羽和小时两个人，挨个用酒精给病人擦了擦额头，又在破庙撒了点酒精，苍术和几个御医研究出来药。
病人需清热解毒，化痰散结，凉血止血，大黄、知母、水牛角、丹皮、红芍、生地、黄连、半夏、连翘、仙鹤草……
几个御医跑遍全城的医馆，集齐了药材，煎一盅两盅的药显然是不够用了，他们把草药按多少比例，直接煎了两大锅。
一锅给病人喝，一锅预防没有感染的病人出现症状，苍术趁众人忙着不注意，他割破了手腕，将血滴落在药里，他服用过龙幽木，他以血为引可抵御外邪。
他们把药全城每家都挨个送些，那些能走动的病人就让他们到锅前挨个给打药打饭。
林薇羽他们端着药一勺一勺，喂给那些不能走动的病人。
病人捂着胸口呻吟着，他突然剧烈的咳嗽，咳出大量的血痰，他倒吸着气只吸气不呼气，一口鲜血喷了林薇羽一身，病人歪着头一动不动。
她吓的碗摔到了地上，苍术掀开帘布跑了进来，他查看了一下病人的尸体。
也没敢拍她的后背，苍术安慰着林薇羽，“没事的没事的，他感染的过深，喝药已经不起作用了，不怪你。”
过了好半天林薇羽才缓过神来，“他就那么死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口大石一样难受的要命。
林薇羽去换了身衣服，用酒精将身上消了消毒，擦干眼泪继续又接着给其他病人喂药，一个女人伸着头想探出帘子外。
被林薇羽拦了下来，女人泪流满面，“我想见见他，就刚刚那个他是我丈夫，我再不见他以后就见不到了。”
女人说完话林薇羽又忍不住哭了，林薇羽拿出一块面巾让女人戴上，女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帘子。
男人形如枯槁面目狰狞浑身黑紫，嘴角滴着鲜血，仅一眼她吓得瘫坐在地上，女人捂着了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她跌撞的站起来走到柴火边，强忍着痛看着众人将他的丈夫抬到柴火上，众人举起火把，她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过身走了回去。
林薇羽跟在她身后不近也不远，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躺在了床上林薇羽端起碗喂给她药。
她摇了摇头，“姑娘你不用管我了，你去照顾别人吧！谢谢你了你们都是好人。”
女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她抬头望着房顶，想要将眼泪给流回去，可是越想止住眼泪，眼泪越是往下流。
林薇羽也没忍心再打扰她，端着药往别的病人那里喂药，
翌日清晨，庙外一棵老树下女人吊死在那里身体已经僵硬，众人擦干眼泪把她抬到了柴火上焚烧，她即使不是因为鼠疫死的，但是她也染上鼠疫，不能再留下她的尸体。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了些精神，继续回到了，破庙帮病人喂药，一位慈祥的妇人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哭了。”
林薇羽低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妇人似乎猜出了林薇羽的心思，微笑着开导她。
“这人的命啊！有时候很顽强，有时候却不堪一击，你大妈我年轻的时候，一天夜里全……全山庄上下，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我这不还是从大火里爬了出来，活得好好的。”
她诧异的抬起头看到妇人额头上有一小块，被火烫过的痕迹，一夜之间的大火？
苍术看林薇羽送药这么久了也没有出来，就想着进去看看，他掀开帘子看到面前的人既熟悉。
却又有点陌生他怔怔地看着苍大妈，苍玉也看着苍术过了半晌，苍玉才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和从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公子……已经长这么大了……真好。”
苍术的脑袋嗡的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你是玉姨您还活着。”
苍玉叹息着点了点头，又仔仔细细的抬眼望着苍术，“要是影儿……也活着，他应该也像公子一样大了。”
“玉姨寒影他没有死，他还活着。”苍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里都是疑惑难以置信，直到看见苍术点头。
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挺起身子向外张望，期盼在外面能看到寒影。
苍术摇了摇头，“他现在在宫里，宫外鼠疫来的突然，我没把他带出来，等以后回宫的，我悄悄地把您给带上，让你们母子团聚。”
苍玉连连点头，“好好好，只要他还活着，见或不见我都已经很知足了，我得了鼠疫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你不要告诉他，如果我死了，你就当没有见过我，省的他徒增伤心你一定要答应我。”
苍玉眼神里满是祈求，这是一位母亲对子女的牵挂，苍术拗不过只好点了点头。
“神医西角的病人病情严重了。”太医在帘外喊道。苍术向苍玉点头示意，连忙走出了帘子。
一晃七天过去，众人终于扛过最困难的七天，这七天死的人很多治好的却寥寥无几，苍玉身体好的差不多了。
为众人在庙前做起了饭，魏疏城叉着腰让他们排好队，秦鸢枫在一旁为众人盛着饭，小时在一旁学着，苍大妈刚教她的饼。
这样平和的日子，没有坚持几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几天的时间陆续有许多人康复了，也有许多人死了。
每一天都有好多人死去，空气中长长弥漫着，火烧尸体的味道，腐烂味和烤肉味并存，闻得让人直恶心。
破庙里满是沉重压抑的气氛，病人的呻吟声，和无声的叹息，众人默契的一言不发短短这几天的时间，林薇羽对生死也看淡了许多。
小时从锅里舀了一碗药，端着药往病人那里走去，他感觉头晕晕的眼睛很酸，睁不开眼浑身发冷很想睡觉，手里端着的药都拿不稳了，啪嗒一声碗摔落在地上，小时跌倒在地上，林薇羽刚想去扶他。
被小时制止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厉害，他想起那些病人的样子意识到了什么，“姐姐你别过来，我可能也得了鼠疫。”
林薇羽愣了片刻难以置信的笑着，“不可能的小时，你别瞎想不是天天喝药预防的吗。”
小时摇了摇头，“我没有吃药，姐姐你不知道现在药都快没有了，我把药给了一个小妹妹，而且有一天我的面巾掉了。”
林薇羽听到小时的话，整个脑袋嗡地一声炸了，连忙跑去找苍术，苍术带着手套给小时把了脉，苍术皱着眉向林薇羽点了点头。
“小时也得了鼠疫。”
小时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眼睛想睁又睁不开，想呼吸却又吸不上来一声，接一声的喘息，苍术拿出银针给小时扎了几针，他这才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苍术药真的快没有了吗？那这些病人怎么办？
苍术摇了摇头，“其他药还有可仙鹤草没有了，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这味药，没有它止血截疟抵御外邪，效果就会差很多。”
林薇羽如坠深渊眼神里尽是绝望，看不到这些百姓生的希望了，苍术从袖中拔出匕首，朝着手掌划去，血滴落在小时的唇边。
林薇羽一脸诧异拉过苍术的手，“你在做什么？”
苍术轻笑道：“以我的血为引，可以暂时的抵抗外邪，别担心我现在就去山上找仙鹤草，我会把尽我所能百姓都治好的，这里的事情就暂时先交给李太医。”
苍术割破手腕流了一碗血，交给了李太医，李太医如获至宝一样，满脸激动的接过碗李太医向苍术行礼拜别，苍术背着药筐往山上的方向跑去。
少了一味重要的药，病人的病情逐渐加重，浑身发冷像掉入冰窟一般，颤抖着就算在烤火也好像，在冰天雪地一样，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仿佛被重锤砸碎了一样，一次比一次疼的剧烈，嘴角溢出一些粉红色的泡沫，病人捂着胸口在床上翻来覆去。
林薇羽从锅里舀着汤药，数着人她数了两遍还是少了一份药，她看着手中的药碗嗤笑着，连今天的汤药都不够了，明天只能用剩余的药来熬了。
她端着药到了小时的床边，小时脸色苍白微微着皱眉，林薇羽唤了一声他，小时微微的睁开了眼。
“姐姐。”
林薇羽硬扯出一个微笑，“小时乖来吃药了。”
小时摇了摇头，“小时不要吃药，药快不够了……留给别人吃吧！我还能坚持几天。”
听到这话林薇羽背过身子眼泪唰的掉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笑道：“有药了，我们有药了大哥哥找到药了，……小时乖你不用担心。乖乖吃药。”
小时微眯着眼点了点头，林薇羽一勺一勺的喂给小时，等他喝完睡着了她才离开，去给下一个病人喂药……
第57章 绝望
苍术在山中寻找仙鹤草，一晃过了两天，山中渐渐起了大雾，他心里着急的厉害，却始终没有找到仙鹤草的影子。
他看不清前方的路，有一只小东西从他脚边跑过，撞了他一下他还没有看清是什么，脚下一滑顺着坡滚落了下去，他撞到了一块石头上停了下来，浑身跌落的都是伤，他捂着胳膊站了起来。
一朵黄色的小花挺立在，像是一片片羽毛的叶子上，这里有一片这样的草，苍术看到激动的笑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有了这些药所有人都有救了。
他把所有的仙鹤草都摘了下来，放到了药筐里，他背着药筐急急忙忙的下了山。
破庙里满是病人的哀嚎着，小时疼的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林薇羽看着他干着急，李太医带领着其他太医，给病人扎针缓解疼痛。
林薇羽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喂药，她端着药喂给小时，小时喝了几口开始距离的咳嗽，林薇羽赶忙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时呕出一摊鲜血，“姐姐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我好疼啊”
“姐姐我……是？”她背过去擦了擦眼泪“不会的，姐姐一定要把小时给治好。”
小时微眯着眼点了点头，“姐姐等我病好了，姐姐可不可以给我买块糖，我从小到大还没吃过糖呢！我想知道甜到底是什么味道。我还想吃一顿饱饭，我还不知道饱是什么感觉呢！”
“好，等小时好了，姐姐天天都给小时买糖吃，以后小时跟着姐姐，姐姐护着你以后你就不用为了吃而担心了，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
说着说着林薇羽的眼泪就掉落了下来，“姐姐……我好疼啊！我现在就想吃糖了……我怕我以后吃不到了。”
林薇羽慌乱地摸着小时，“你哪里疼啊！我现在就去找李太医，给你看看。”
她掀开帘子跑去找李太医，撞见了回来的苍术，她看到苍术的心里瞬间安心了下来，有救了小时一定会没事的。
她跑向苍术，她拉着苍术进了小时的帘子里，她看到眼前的景象呆愣在原地，脸上的错愕难以置信，过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她跌坐在地上身上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苍术抵住了她，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泪入雨下，她的心如同刀绞一般，疼的无法呼吸。
她看着满是破烂不堪的破庙，我见识过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的西陵，每个人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到如今却只有遍地狼藉满目疮痍，所有人的脸上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日日夜夜哀嚎不断。
死了……都死了林薇羽心中满是绝望，还有救吗？真的都还有救吗？
林薇羽锤着苍术的胸口，“苍术你不是说你能救的吗？你不是说你能治好的吗？每天都在死人，这不是数字啊！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他就不在了。”
林薇羽无力的抽泣着，她捂着头喊道：“我快疯了……我快要被逼疯了，苍术，小时他刚刚还吵着要吃糖呢！我都还没来得及给他买糖吃呢！”
苍术一言不发抱着林薇羽，任由她在怀里锤他，“对不起我来完了，要是我再来早一点，小时或许还有救。”
林薇羽在他怀中痛哭流涕，似是要把这几天的压抑全都发泄出来。
过了许久林薇羽才从悲痛中缓了过来，众人抬着小时的尸体，林薇羽跌撞的跑过去拦着众人，“你们等一下，你们等我一会儿。”
林薇羽擦干眼泪转头就跑，她跑遍了全城，一家一家的敲着门，终于在一个老妪手里找到了一颗糖，她跑着回了破庙。
一步一步走向小时，泪如泉涌笑着说：“小时姐姐……喂你吃糖。”她把糖塞到了小时的嘴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着，众人也皆叹息流泪，把小时架倒火堆上烧了起来。
苍术带回来了草药，吩咐人下去熬了，林薇羽忍去悲痛继续给其他病人喂药，一天接着一天林薇羽，一刻也不敢歇息，她一躺下来脑海里，满是小时的样子他的笑，他坚强地样子，他死前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