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看向女孩，他面不改色嗯了一声。
“你可以晚上再拿到我那里。”
“……”
明昭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
“哥哥，我忽然有点怀念你当初满口这不行，那不可以的样子了。”
周庭昀笑，“那真遗憾，宝宝。”
“现在后悔已经太晚。”
明昭哼哼几声，抱住他的腰。
“才没有后悔。”
过一会，她仰起脸。
“周庭昀，你怎么不亲我。”
明筝从楼上走下来时，正好瞥到岛台，骨节分明的手紧紧覆在明昭的后腰。
她体贴地往后退几层阶梯。
这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儿子变女婿，还是有些冲击的。
也怪她对明昭关心不够，忽视了两人感情变质的端倪。
算了，要是辛冕还在的话，估计也会拉着她强行定下娃娃亲。
明筝自我安慰地等了半天，两人衣角还没分开。
只好咳嗽几声，脚步也刻意加重。
下一秒，明昭立刻慌张从周庭昀怀里出来，捂着嘴巴逃到沙发坐下。
隔开银河般的距离。
明筝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自然地招呼道。
“快去把手洗了，来包饺子。”
“哦……哦。”明昭连忙应声，快步走向厨房。
周庭昀跟在她身后进来，随手将门关上。
水流声哗哗作响，她洗完手，忽然瞥见男人唇角沾染的口红。
憋红着耳尖抽出纸巾，将人拽下来一点，仔细擦干净。
周庭昀配合她的动作。
垂眸看她时，在下眼睑投落淡淡阴影。
眉眼衬得更加深邃。
目光相触，明昭心绪霎时有些发飘。
渐渐地，空气莫名变得粘稠起来，像裹了层糖浆。
氧气即将告急。
明昭严重怀疑，周庭昀是一款针对她生产的猫薄荷。
――
除夕夜，零点的烟花在窗外夜空绽放。
守岁任务完成，明筝比不得年轻人熬夜的本事，嘱咐周庭昀照顾好明昭后，便先去休息了。
明昭喝了酒，有些微醺，脸红扑扑地倒来倒去。
她软绵绵靠在周庭昀肩膀，跟着电视唱，“难忘今宵――”
还一脸期待地要求周庭昀评价，“好听吗？”
男人笑着捏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一会，“好听。”
又问她，“困不困？”
明昭摇头。
想到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直起身子，趴到他背上。
“我要去你房间。”
她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脖颈，湿热的呼吸拍在肌肤。
还催促他，记得把红包拿过来。
周庭昀背着她上楼，将人放到自已床上后，出去拿她的红包。
明昭则兴致勃勃地起身，重新观察着周庭昀从小住到大的房间。
墙上不是他的奖状，而是她的。
桌面摆着的相框，是她高中毕业的照片。
打开抽屉，里面堆积各种奇奇怪怪的手工作品。
很多连明昭都不记得是什么了，只能依稀辨认出一条织得杂乱的围巾。
还有什么心愿兑换券，听话券。
这些乱七八糟的券都是周庭昀生日的时候，她和礼物一起附赠给他的。
每次送出去的时候她都信誓旦旦，说只要他拿出这些券，自已就会实现他的心愿，或者绝对听他的话。
结果很显然，她从来没有遵守过诺言。
周庭昀走进来，就见明昭把熟悉的彩色手绘纸条塞回抽屉关上，一脸心虚的模样。
将她的红包在枕头下面放好，明知故问，“在看什么？”
明昭钻到他怀里，试图混淆视听。
“没什么呀。”
窗外烟花还在燃放。
周庭昀吻了吻她的耳垂。
“昭昭，选一张。”
女孩指尖都是粉的，泛着热气。
颤颤巍巍扒拉。
幼稚的笔触写着听话券。
“使用这张听话券，可以让我听话一个小时。”他读出纸条上的字，语气意味不明。
“这样啊，那宝宝会听话吗？”
第88章 那是你小婶婶
台灯静静散发着团温暖的光，朦胧映照简洁的黑色书桌。
上面四处零散地贴着各种贴纸，许多已经已经褪色，边角微微卷起。
明昭确实很不听话。
如果开展熊孩子评比大赛，她称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
这张桌子上，周庭昀写功课时，她总会坐在旁边捣乱。
各科老师收到的作业本，不是贴满粉嫩的hellokitty，就是巴啦啦小魔仙。
或者填空题的正确答案后面，忽然出现一坨鬼画符，跟着歪歪扭扭的「哥哥」字样。
只是看在周庭昀成绩优异的份上，老师们默契地视而不见。
除此之外，周庭昀的水杯也被贴满幼稚贴纸，书包还挂着可爱吊坠。
在男生们一水酷酷的机械表中，他手腕上是花里胡哨的头绳。
要不是知道他有个妹妹，班主任都差点怀疑他早恋。
后来，等明昭上学了，还是在这张桌子，听周庭昀给她讲题。
周庭昀一直是一个好老师。
从教她说话，教她走路，教她骑自行车，到教她不会的所有题目。
温柔又不失严厉。
会在她答对时奖励她。
也会在她犯错或者想偷懒时，轻扇她的手心。
“听话，昭昭。”
这时，温和嗓音就染上冷淡的意味。
听得她心口发颤。
他仔细教她开口喊哥哥，教她学会颤颤巍巍走路，教她怎样骑稳自行车。
然后松开扶着她的手，让她自已来。
从过去到现在，人生的课题，都手把手教她完成。
墙上的时钟慢悠悠走完一小时。
明昭已经缩在男人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周庭昀又变得温柔，温热掌心顺着她的背低声哄她，夸她做得很好，是好学生，乖孩子。
窗外烟花渐渐归于寂静，明昭的眼泪还在啪嗒啪嗒掉。
明明是充满童趣的兑换券，怎么可以用在这种地方？
变态，过分，恶魔。
他以前可真是太会装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明昭晕晕乎乎地不记得了。
等再次醒来时，床单和睡裙已经整净换新。
明昭团被子里，鼻音很重。
委屈抱怨这里酸那里痛。
周庭昀坐下来，把她连人带被捞到怀里。
穿好内搭后，给她套上毛衣，扣好大衣的扣子。
印记都留在些看不到的地方，不需要刻意遮掩。
照照镜子，连口红都省了。
明昭扑到他身上，恶狠狠要咬他的脖子。
“剩下的券呢，你快扔掉。”
“嗯？”周庭昀搂住她的腰，“小朋友怎么不讲诚信。”
明昭才不管这些，软磨硬泡地撒娇。
很可惜，周庭昀软硬不吃。
走到楼下，明昭卖乖失败，不情不愿地放开他的手。
明筝正坐在客厅吃早餐。
她其实本来并不想去周家拜年，一想到那些复杂微妙的过往，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淡抵触情绪。
但思及什么，还是同他们一起出发。
车缓缓驶入老宅。
周老爷子刚出院不久，今天特意穿上了一身提精气神的唐装，衬得人精神矍铄。
就是在看到明筝的时候，表情微僵了僵。
恩恩怨怨，孰是孰非，就像纠结成团的毛线，解不开也逃不脱。
来拜年的各旁系支系乌乌泱泱一大群人，僵持很快就淹没在一声声的新年快乐中。
送礼，说吉利话，寒暄。
至于亲孙子完全把自已当成明家人来上门拜年这件事，周老已经懒得管了，也管不着。
毕竟都大逆不道到准备对外宣布自已不是周家亲生，他还能说什么？
一个个情圣似的。
周老回忆起周谨之让他不要为难明筝的请求，心里不好受得紧。
一转头，就注意到周庭昀看明昭那丫头的眼神。
……罢了罢了。
终归，要圆满一次吧。
――
冷清的老宅在春节期间变得热热闹闹。
晚饭前，大家聊天的聊天，打麻将的打麻将。
明昭学习成绩不拔尖，花活儿倒是样样精通。
很快赢了个盆满钵满。
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明昭忘了一件事。
自已的高超技术，是高二美术集训时，和同学偷溜出去开麻将机学来的。
还十分得意忘形地，将粉红钞票拍在周庭昀身前。
“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厉害吧？”
白皙的脸颊贴着围脖绒绒软毛，得意地模样，好像有尾巴在身后翘得老高地晃来晃去。
很可爱，但同样也很气人。
周庭昀语气不咸不淡：“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打麻将。”
“……”
明昭默默把钱塞回自已的口袋，“嗯……嗯，那个，其实，其实是妈咪教我的。”
正巧路过的明筝闻言，拍拍她的脑袋：“宝贝，妈妈不会打麻将。” ？！明昭眼睛睁大。
对上周庭昀的目光，她心虚飘忽。
姑奶见状，立刻出来主持公道，嗔怪着指责周庭昀，“大过年的这么严肃做什么，别吓人小姑娘。”
她摸了一张牌打出去，语重心长，“我看啊，你就是因为成天冷冰冰板着张脸，才快三十了还娶不到老婆。”
周庭昀眼神闪过一丝无奈。
这时，手拿糖葫芦的小孩正好屁颠屁颠跑过来，听到这句话，乌黑圆溜的眼睛满是好奇。
姑奶趁机从娃娃抓起，教育小团子对女生要温柔。
小屁孩反应倒是极快，学以致用，噌地一下就紧紧抱住明昭的小腿。
软嘟嘟的脸蛋写满认真。
“漂亮姐姐，我会对你很温柔的，我可以娶你嘛？”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惹人喜爱。
众人一时间笑得不行，洋溢着欢快氛围。
姑奶更是乐不可支，抱起团子调侃开口，“小鬼头，那你得先问你表叔同不同意。”
团子听了这话，立刻转头看向周庭昀，眼神中充满期待。
“表叔，可以嘛？”
听到这声脆脆的表叔，明昭努力克制着自已，唇角压得好辛苦。
周庭昀目光扫向小孩，淡道。
“不可以。”
初恋就这样夭折，小孩十分委屈。
撅着的嘴巴能挂上油瓶，认定周庭昀就是童话故事里阻碍王子和公主在一起的超级大反派。
这副模样，又引得牌桌上大人们忍俊不禁。
笑声阵阵，周老见这边如此热闹，好奇踱过来，想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前因后果，也乐了。
他揪了把小屁孩的婴儿肥脸蛋，开口就秃噜出去。
“没大没小，丁点儿大萝卜头就想和你表叔抢老婆了？那是你小婶婶。”
周老的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安静下来，甚至有些诡异。
……？
……？！
小、婶、婶？
什么小婶婶？？
众人反应片刻，都傻住了。
一时间，只能听见麻将机运作的轻微声响。
第89章 第三种选择
最慌张的还要数明昭。
脑海中一片混乱，怀疑是不是自已出现幻听。
或者是她理解错了，可能周老并不是那个意思。
整个人僵硬成美术室石膏，不敢深想，更不敢去看明筝的表情。
她物理考三十分的卷子给周庭昀签名时，都没这么紧张过，心砰砰直跳，像撒了一大把跳跳糖。
周庭昀倒是比她从容许多。
将她泛凉的手握进掌心，他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小孩。
“叫小婶婶。”他说。
那小孩接过红包，立刻变脸。
又脆又甜地开口。
“小婶婶新年好！”
这一下，明昭彻底惊住，整个人呆若木鸡，连手都忘记抽出来。
大家也被周庭昀坦然自若的态度所迷惑。
这自然而然的模样，仿佛只是发生了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可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啊？
正巧这时，佣人走过来，告知晚饭已经准备好，打破古怪氛围。
被周庭昀牵着手走向餐厅时，明昭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
她是谁，她在哪？
前面的周老笑呵呵抱着小团子，明女土也神态正常的模样。
……刚刚是平行时空吗？
她下意识朝周庭昀贴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找到落于实处的安全感。
男人微微低头，“怎么了？”
怎么了？
明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居然还问自已怎么了？
急切地揪他衣袖，小小声气音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背后偷偷干了什么？”
闻言，周庭昀轻笑着捏捏她的手。
安抚她不必那么紧张，没有血缘关系，双方家长其实不会太过反对。
听到这里，明昭眼睛微微睁大。
“可是我们――”
话语戛然而止。
周庭昀垂眸问她：“什么？”
“……没、没什么。”
明昭咬唇，差点露馅。
不是周家亲生这件事，明明是周庭昀骗她而找的借口。
周老怎么可能相信啊。
很快，她的惊慌不解在饭桌上达到顶峰。
周老和明女土你来我往，三两句间就坐实了娃娃亲这件事。
豪门里身世复杂的事本来就多得很，什么亲生，非亲生，私生子养子，见怪不怪。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而然只觉得，这小姑娘和周谨之估计没什么关系。
不然怎么可能定娃娃亲？
坐在一旁的周其安听了，差点呛到。
娃娃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