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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昀语气很淡地嗯了一声，“你认识的人？”
明昭摇头，“不认识。”
他没有说话。
后知后觉感受到微妙情绪，明昭眨眨眼。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勾着周庭昀的脖子，爬到他身上去亲他。
男人稳稳托着她，回吻。
衣服很快散落在沙发。
最后，吃了苦头的明昭只能呜呜咽咽解释，“人家都结婚了，那、那是他的蜜月旅行照片！”
瘫在周庭昀身上，明昭命令他给自已按腰。
“都怪你。”她哼唧道。
看着女孩自然而然依赖的模样，周庭昀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
她到底怀有什么心思暂且放到一边，还有件事需要解决。
夜深时刻，周庭昀走进另一个房间。
拉开抽屉，他将那份文件拿出。
薄薄的几页纸，里面的内容早已经不重要。
他养大的，本来就该属于他。
从听到她未出生的心跳开始，从她小小的手牵住他开始，就注定了今天这一切。
打火机反射冷光，在他手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蓝色火焰吞噬一角，很快就燃烧起来。
纸张边缘迅速变得焦黄，发黑，卷曲。
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油墨响，烟雾模糊他的面容。
黑灰碎屑渐渐堆积在烟灰缸时，吱呀一声传来。
周庭昀目光投向门口。
对上明昭略微惊讶的眼眸，他眉眼平静。
不动声色地将最后一点燃烧殆尽，才走到她面前。
“吵醒你了？”男人声音在夜色下显得低沉温柔。
明昭疑惑问道，“那是什么？”
周庭昀说：“公司一些机密文件。”
机密文件？什么机密文件需要大半夜背着她来烧毁？
第84章 檀山监狱
空气中还残留焦味。
明昭脑海中闪过刚刚无意看到的零星几个字，偏头藏住笑意。
上前抱住周庭昀的腰，奇异的满足感将她包裹。
是夏天西瓜的中间一勺，饱满草莓的尖尖，烤鸭油亮亮的脆皮，充满汽的冰镇可乐。
周庭昀这样的行为反而让她雀跃，心脏变成扇动翅膀的小鸟，飞到枝头歌唱。
他越试图掌控她，暴露出阴暗面，她越觉得心率加快。
她喜欢他的情绪被自已所牵动，喜欢他生气时按着她后颈凶她。
规矩被打破，吃撑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对于明昭的享乐主义，周庭昀总是纵容她的。
一直到临近新年，两人才准备回国。
私人飞机落地北城，专车在明家别墅停下。
庭院已经挂满了红灯笼，阿姨们正在贴福字和对联。
“搬去国外？”
客厅内，明筝有些诧异地看向两人。
明昭在母亲面前有些心虚，撒谎能力直线下降，偷偷扯周庭昀衣角。
男人语气坦然，“公司有重要业务拓展，需要长期居住在那里。”
闻言，明筝看向女儿。
周庭昀替她开口。
“昭昭一个人在这我不太放心，和我一起去我好照顾她。”
明筝没什么意见，“打算什么时候搬？”
周庭昀说：“过完年吧。”
她点点头。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明筝接起电话，秘书为难的声音传来。
“明董，檀山监狱那边又来人了，说是请您务必去一趟。”
――
郊区，檀山监狱。
“083号，有人来看你了。”
狱警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响起。
不一会，手铐发出清脆声响，男人平静起身。
沉重铁门被缓缓打开。
探监室的灯光惨白冰冷，身穿囚服的男人迈步进来坐下。
随行人员走上前，利落地将他手腕铐在两侧。
而后向明筝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一片寂静。
周谨之已经褪去儒雅表象，眉眼笼着淡淡阴郁，漆黑眼眸深不可测。
他靠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装这么多年，很累吧。”
明筝看向他。
“你不也是？”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过往二十年的情分已经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静静流淌的沉默中，周谨之忽然笑了笑。
“我不是。”他道。
成年人之间，话不需要说太明白。
明筝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却反应平淡，“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讲这些吗。”
看着面前女人不经意流露出淡淡嘲讽的眼神，周谨之从没想过，自已有一天会想要问出这么俗的话。
但他仍然问了，即便已经知道答案。
而听到男人的话，明筝内心涌上些许荒谬之感。
他害死辛冕，差点杀了她，怎么还能问出这样的话？
明筝心中只存在对他无尽的恨意。
“没有。”她回答得简短，似乎一个字都不想与之多说。
“我没有想过伤害你。”周谨之微微垂首，被铐在桌上的手腕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那天有个会议，不会坐上那辆车。”
“只是接到会议取消的通知后，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
第85章 浅薄真心
周谨之对明筝是一见钟情。
他喜欢她眸中燃烧的野心，如同璀璨的火焰，炽热而夺目，让他不由自主地被牢牢吸引。
只稍一眼，那双野生动物般的眼睛便如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周谨之深信他们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接近她，利用她，最后也心甘情愿为她所用。
爱上明筝是件很简单的事。
他爱上她每一次成功决策后势在必得的光芒，又因为她对自已的利用，而感到被需要的满足，并为之沉醉。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分明是彼此最契合的人。
“如果你对我没有丝毫感情，”他紧紧盯着她，“那为什么要生下明昭。”
周谨之不相信明筝这样的人，会生下不爱的人的孩子。
明筝离开的脚步顿住。
她回头看向他。
面前的人她是相处二十多年的丈夫，是她踩着向上爬的阶梯，也是毁了一切，让她失去辛冕的杀人凶手。
事已至此，她不介意告诉他真相。
明筝重新坐下来。
“周谨之，我有个这样的父亲，在他身上我已经看透了男人的本性。”
清淡嗓音在室内缓缓响起。
“但我想要一个女儿，弥补童年的遗憾，把我没得到过的，都毫无保留给予她。”
“未婚女性不能借精生子，而想使用精子库，就要准备包括结婚证在内的证件，才能建档立卡，关于这件事，我还应该谢谢你。”
镜片后的瞳孔凝滞，直至听到这里，周谨之铐在两侧的手逐渐微微颤抖，小臂青筋鼓起。
他向来亲缘淡薄，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从未真正感受过来自亲人的温暖与牵挂。
所以在得知明筝怀孕时，心中竟涌起前所未有的细微期待。
像黑暗房间里，缝隙透出一点微光。
他以为，这是他和明筝的孩子，他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谁曾想，连这都是假的。
一切只是场骗局，一点浅薄真心都没有？？
这才是明筝啊。
那个冷情决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明筝。
周谨之的嘴角微微牵动，有些想笑，可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的笑容变得徒劳无功。
微微弓下身子，似乎这样就能压下胸口那如潮水般袭来的胀痛。
思绪莫名飘回到，明筝向他袒露过去的那个时刻。
那双冷静眼眸第一次流露出的脆弱，让他心疼又惊喜。
心疼她的遭遇，惊喜她的信任、她和自已的相似。
可他却忘了，这背后暗藏的真相。
明筝在告诉他，她不可能爱上任何男人，更何况是心存利用的自已。
胸口那疼痛仿佛要将周谨之吞噬，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却又从中感觉到一种无比扭曲的快感。
明筝的生命中，他已经占据了太多时刻。
不可能再有人像他一样。
她不会忘记他。
“如果我当初没有派人制造那场车祸……”
空旷安静的探监室，周谨之话语停在这里，没再继续说下去。
明筝也静静坐着，没有再开口。
第86章 尘归尘土归土
周谨之自出生起，便住在郊外山间的寺庙。
扫地，挑水，上课，抄经。
这日复一日的生活，据寺内所说，是要洗清他身上的罪恶。
他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罪恶，但从身边人那避之不及的态度和冷漠目光来看，大概罪不可赦。
本来已经习惯在这方寸之地认真赎罪，庸庸碌碌一辈子。
如果不是多年后，他被接回周家。
从没接触过外界的人，却在周老培养下，很快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他比离家的大哥更加出色，无论是在商业头脑还是决策能力上，都表现出了非凡的实力，成为周家最合适的继承人。
周谨之逐渐地沉浸在商战的乐趣之中。每一次的决策，每一次的较量，都让他热血沸腾。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感受着外界的广阔与精彩。身边人的目光不再是曾经的避之不及，取而代之的是讨好与恭维。
财富与地位堆积，他站在这个金字塔的顶端，俯瞰着脚下世界。
却在某一天被告知，这个金字塔濒临倒塌。
那位离家多年的人即将回归的同时，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荒谬又可笑，却无从反驳。
越是世家大族，越逃不脱风水迷信。
于是随口一句话，就足够判定他的命运。
1960年，怀上第四子的周太太关清姿上山祈福。
原本被赋予无限期待的孩子，却变成了和长子命格相克的灾星。
旧思想的局限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关清姿，让她饱受搓磨。
所有人都在劝她放弃。
“清姿，孩子还会再有的，可千万别害了臣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事不能糊涂。”
“你不为臣章想，也该为周家想想。”
因为莫须有的话打掉自已的孩子，关清姿怎么可能做到。
然而与此同时，周家因决策失误，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双重压力之下，关清姿的孕反变得极为严重，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常常呕吐不止。很快，很快消瘦下去？？
流言蜚语因而愈演愈烈。
即便如此，关清姿仍凭借着对未出生孩子的爱，咬牙坚持下来。
终于，在一个春天，她生下周谨之。
窗外枝头冒出绿芽，周家也形势向好。
关清姿却像朵凋谢的花，日渐枯萎。
她忽然变得暴躁易怒，焦虑敏感，充满疑心。
1961年，那个时代，没有人知道什么是产后抑郁。
周家上下自然将一切归于周谨之，无端的指责压在她身上。
丈夫也一心事业，对她的状况无暇关心。
当关清姿收到其他女人发来的挑衅亲密照片时，内心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无法分辨真假，如同梦魇不断地折磨着她。
刚开始，男人还会向她认真解释，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可在一次又一次爆发争吵后，在碎裂的碗碟中，她对上他失望的目光。
“就不该让你生下那个灾星。”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将她彻底压垮。所有的坚持和付出，像地上的碗碟般被打碎。
几日后，关清姿选择了自杀。
关于周瑾之的流言因此被坐实。
周家当即将其送至山上寺庙，并做出决定，他永不能离开这里半步，更不被允许回到周家。
直至二十几年后，周臣章离开。
失去继承人的周老想起妻子遗书里善待小儿子的请求，这才将周瑾之接回。
可如今，周臣章决定回到周家。
这就意味着，周瑾之要重新困于牢笼之中。
他无法接受。
凭什么周臣章可以痛痛快快地生活在阳光之下，而他却只能像见不得人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
凭什么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反而轻易判决他的命运？
嫉妒、怨恨，即将失去现有生活的恐惧，像一张细密的蛛网，在他心中慢慢凝结。
周谨之精心策划了那场车祸。
于是很快，砰地一声巨响。
病房外，枯枝上堆积的雪花簌簌掉落，鸟儿被惊走。
疗养院离檀山监狱并不远。
枪决的响声归于寂静，泪水从周老浑浊苍老的眼中滑落。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第87章 新年新气象
新年新气象。
北城的新年氛围格外浓厚。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挂满了喜庆的装饰，推着小车卖年货的商贩大声吆喝着，热热闹闹。
烟花爆竹堆在院子里，岛台上摆满年货。
周庭昀给每人包了五万的红包，放他们回家过年。
别墅上下喜气洋洋，乐呵呵说着吉利话。
等人都离开后，明昭悄悄接近他，然后从他身前咻地钻出。
“我的呢我的呢？”女孩眨巴着眼睛。
一字肩的酒红针织绒衫，衬得她肌肤莹润？
肩颈处细细项链坠着鸽血红吊坠，是他送的新年礼物。
“枕头下面。”周庭昀整理她的头发，和往年一样笑着说道，“记得晚上压着睡。”
压岁钱压岁钱，顾名思义。
明昭啊了一声，眉头微蹙。“你放在我的枕头了吗？”
而后鬼鬼祟祟地示意，让他凑近。
周庭昀还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俯身低头。
就听见她说。
“但是我想睡你的床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