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难抵——鹿宜【完结】
时间:2024-12-04 17:14:05

  别开脸,红润的唇角染上绮丽之色,精致的面孔抑着几分情绪。
  声线滚过喉间,又被隐去其中音调,平平的语气不见任何波澜:“既然你没意见,那我们今天就去领离婚证吧。”
  程砚深眼眸微微眯眼,下颚绷紧,喉结明显一滚,掀开眼睫看了眼腕表时间,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刚过七点,民政局还没开门。”
  原本想去医院检查早去早回,可以在家多陪洛茜一段时间。她预约的时间早,从沈宅开车过去医院,避开早高峰,便可以赶上第一批的仪器检查。
  不过这对于离婚似乎也是一样的道理,沈洛怡视线偏向停在门外的劳斯莱斯,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直直望向前方,根本不敢往他们这边偏过一点目光。
  沈洛怡清清嗓子,语速极慢:“现在我们开车过去,民政局就开门了。”
  语气不见任何随意,仿佛是认真地在通知他这件事。
  程砚深的神色滞了半瞬,像是气到极处,反而散漫笑起:“那简单了。”
  一点笑音渺渺,沈洛怡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
  长指环过她的手腕,用了点巧劲,轻易地将人揽进怀里,薄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洒在她面上,撩下几分恣意:“那就把你拐走好了,民政局我们今天就甭去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起来格外松懒。
  沈洛怡讶异地抬眸,望进他一汪深泉似的瞳孔里,那里噙着一点笑,透着摄人心魄的锋芒。
  “你要做什么?”
  薄唇勾起淡弧:“这不是再明显不过吗?”
  微微低身贴近她的脸颊,气声将暧昧压在她的耳尖,眼见着那里染上淡淡薄红,他清冽的声线才缓缓落下。
  “关起来。”
  嗓音透着笑意,目光没错过她拥滓簧炼过的震惊,悠然勾唇,语调极淡:“哦,抱歉说错了。”
  “是藏起来。”
  两个字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别闹。”眼尾浸透着胭脂色的红云,晕染成一片,沈洛怡错开半分距离,才轻舒了口气,“你该去工作了,今天不是要和日本供应商开会吗?”
  听说是近百亿的跨国项目,闹归闹,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她预约的检查时间也快到了,再晚点出发,路上又要堵车了。
  程砚深却纹丝不动,掌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缩紧,将人环得更紧,仿佛不甚在意地开口:“推迟到上午十一点了。”
  余光里是他俊美侧颜,凌厉轮廓压下的凛然,被微笑挡在之下。
  手掌格在胸前,沈洛怡咽了咽嗓子,试图拉开一点距离:“那你现在该去上飞机了,而我,要去医院做检查了。”
  话音刚落,他手上的包已经被他接过:“那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分毫不让。
  电话里,她掌控着主动,可见了面,这人便不留任何余地,身居高位的气场收敛了许多,但气息依旧冷清凌然。
  沈洛怡晶莹的水眸含着控诉,她讨厌这样被牵制失控的感觉,搡了搡他的肩,没推动半分,更恼了几分:“你这人都要离婚了,还要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淡若青山的眉眼静静凝着她,程砚深松了手,慢条斯理系上领口的袖扣:“不跟也可以,那就把你一同带去日本。”
  沈洛怡立刻横目瞪过去,软硬不吃?
  坚持,又僵持。
  门前的骚动早有佣人告知女主人,洛茜慢悠悠地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推开门,正看见两个还在拉拉扯扯中的男女,故作惊讶:“砚深怎么突然回来了?”
  目光又转向正在生闷气中的沈洛怡,轻叹口气:“你都不知道,心心昨天在家等你,吃不好也睡不好,神思不宁。”
  “妈。”沈洛怡皱着眉。
  她怎么不知道她昨天神思不宁在家等他了?
  “抱歉,妈,是我没照顾好她。”程砚深微微低头,诚恳致歉。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洛茜多少也知晓一些,她也由着沈洛怡闹,不过是不想看她受委屈。
  至于闹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只是为了她所说的那个确定。
  她的女儿,豁达又敏感,放在心上的不多,恰好面前的男人算得上其中之一。
  洛茜笑了笑:“太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沈洛怡有些不满,正想开口,却被洛茜不动声色地拉到身后,压低声音小声说:“闹这一出,还不够确定吗?”
  放下重要工作,在她门前等了一晚。
  知晓自己的心思在母亲面前藏不过,沈洛怡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再望向程砚深时依然没什么好气。
  洛茜笑了声:“我收回昨天跟你说的话,我们母女俩挺像的。你那点小心思,还真是和我一派相承。”
  “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这个调性。”沈江岸这般沉稳有礼的人,也时常被她气得跳脚。
  轻拍了下女儿的手背,洛茜温婉地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那道修长挺直的人影:“砚深啊,既然来了,就把心心带回家吧。稍等一下,我让人给心心收拾点东西。”
  “妈……”
  洛茜回头静静摇了下头,眼含深意,沈洛怡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没说话。
  程砚深申请了私人航线,八点半起飞,几乎刚上飞机,驾驶员就已经启动机身,分分钟钟都没浪费。
  何铮在日本会场实时汇报着情况,语速极快,几分严肃,沈洛怡这才察觉到这次出差似乎远比她想象地更重要一些。
  这般,程砚深还是深夜赶回,一夜没睡,在她家院前等到清晨。
  沈洛怡轻喟了声,闷气散去不少。
  何铮汇报内容很长,程砚深只是听着,目光却渐渐挪到了她的脸上,羊脂玉般的肤色上卷着几分怠?*?倦。
  忽地抬头,握住了她的手心,轻声问:“你家人为什么叫你心心?”
  长睫颤了下,沈洛怡下意识先去看他的手机。
  话筒关了,她才松了口气。
  有的人,一心二用,也丝毫不耽误他的工作。
  懒得缩手,反正他会再次握住。
  沈洛怡慵懒地靠着椅背:“因为我爸妈他们对彼此一心一意。”
  “他们俩是唯一,而我是他们的宝贝心心。”
  程砚深低眸淡笑了声,指腹捻着她的骨节:“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怡怡吗?”
  不太想知道,沈洛怡约摸着这人又要说什么让她脸红的话。
  果然:“因为我对你也是一心一意,唯一的怡怡。”
  “宝贝怡怡。”
  猛地坐直身体,她揉了揉耳尖,柔软的长裙顺着小腿向下滑,语气轻灵,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那你可真宝贝我哦。”
  “确实宝贝。”他很不惭地点头,“都不敢犯浑一点。”
  沈洛怡面色红了瞬,这话说得仿佛刚刚说早把她关起来的不是他一样。
  程砚深瞧着她的神色,顺手挂断了已经汇报结束的电话,将水果切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吃点东西。”
  让她吃东西这件事太过困难,沈洛怡只瞥过一眼,便转开目光,双腿缩在座位上,神色倦倦:“不想吃,本来就没胃口,现在看见你更没胃口了。”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长裙:“你爸让我们趁早散,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低淡的目光在她柔嫩的指尖掠过,程砚深站起身,站在衣柜前,挑着换洗的衬衣,扔到她坐着的沙发上:“你什么时候那么听我爸的话了?”
  “我都不听他的,你更没必要听他的。”
  程砚深慢慢踱来,长腿停在她身前,沈洛怡眸光微抬,正看见他修长的指骨优雅矜然地解着衬衫扣子,从领口向下,衬衫敞开,露出肌理分明的线条,宽厚的肩膀,劲瘦的窄腰,仿佛精心雕刻,散发着蓬勃的气息。
  沈洛怡目光没动,他们现在还是夫妻关系,这人大方地愿意给她看,她自然没什么不愿意享眼福的理由。
  眉眼挑起,带着抹笑:“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些?”
  身上的衬衫解下,被随手搁在一旁,幽深的拥追路鸶沧排ㄔ疲音色冷静毫无任何波动。
  “我从小很少见他,他在国内的时候,有另外的居所,从来不回家;退休到国外开始新的研究事业更是如此,我们很久没见过了。”
  平静与平静之间也有差别,沈洛怡敏锐地察觉到他在谈起他的父亲时,语调格外冷冽,仿佛寒冰袭来,冻住他的喉咙。
  “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一时兴起的父爱,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但确实是因为我疏忽带给你的委屈。”他微微俯身,结实漂亮的胸膛袒露在她面前,“给个机会,让我来替你讨回公道好吗?”
  沈洛怡很难在这种紧实有力的身材线条面前说不,她想转开视线,却被程砚深捏住了下巴,强制留住她的目光。
  “至于你说的那些,他确实和我说过不同意,但婚姻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从不觉得他可以构成我们之间所谓的威胁。”
  “毕竟生理学上的父亲,也不一定真的就是父亲。”
  “我……”眼睛微微发热,沈洛怡的乌亮的瞳仁无从闪躲,只能悻悻说了句,“我知道了。”
  指腹轻轻揉捏着她精致的下巴,又靠近了几分,带着温柔的低声,还有更加清晰的劲瘦身材:“那可以不离婚了吗?”
  “当然……”沈洛怡闭了闭眼,不想再被他诱惑,“再议吧。”
  气势已经散了大半。
  程砚深的私人航班落地,原本下机应该直接前往会议中心,被临时改道去了医院,程砚深坚持先去医院给沈洛怡检查脚腕伤势恢复情况。
  他倒是气定神闲,不觉有任何问题,做检查的沈洛怡倒是局促不安,若是因为她耽误了程氏的合作,似乎大半都是她的责任。
  等检查结果出了,沈洛怡不住地催促他开车前往会议酒店,司机被她催得额上冒了汗。
  一旁的程砚深依然老神在在的模样,到了他的房间,甚至还问她:“要不要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要。”她推着他往外走,“你快去开会吧,那么大的单子,搞砸了别人要说我红颜祸水了。”
  闻言轻笑,程砚深长指缠上她披肩黑缎般的长发,柔软地滑过指尖,将温度流连在她身上:“这个词不太适合你。”
  “你呀,也就只祸祸我了。”
  沈洛怡蹙起眉尖,很是不满他的这句话。
  在听到他说“我让人先做点吃的给你,等我回来。”之后,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挑刺。
  “所以你把我带到日本来,就是为了让我换个地方等你?程砚深,不然我们还是离――”
  捏着她的嘴,强行停了她的话音,红润的唇瓣嘟起,他低头,一个轻柔吻落在她唇上。
  薄唇微勾:“那我抱你去和我一起参加会议?”
  那倒也不至于。
  沈洛怡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眼神闪烁,将人往外推:“我要休息了,你快走。”
  沈洛怡其实没想到程砚深的会议结束得那么早,刚过十二点,人就已经回到房间了。
  她还没来得及休息,目光跟着他的身影转,进门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进了浴室,很快程砚深又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水汽,拉着她从床上起来:“带你去吃饭,宝贝。”
  原以为是去什么餐厅,却从闹市区向外开去,驶过隅田公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长命寺的影子。
  这寺原名常泉寺,听说有位将军在腹痛后喝了寺里的井水,病症即愈,便将寺里井水命名为长命水,后来也改了寺庙的名字。
  她曾经来过几次,不过不是为了所谓的长命水,而是为了长命寺的樱饼。
  在她年轻,还肆意自由的时候,她与秦舒窈为了一个樱饼,便坐了飞机从伦敦到东京,只是想尝尝樱饼在不同寺庙是否有味道区分。
  实践出真理,虽然外形差异大,至少在她看来道明寺樱饼和长命寺樱饼,好像也没什么味道上的区别。
  程砚深拿着两个还热乎的樱花鲷鱼烧递给她时,沈洛怡一时还有些恍惚。
  梦幻好看的樱花粉,让她笑容不由弯起:“有些可惜,如果是三四月份,就可以来吃樱饼了。”
  “喜欢吃樱饼?”程砚深挑眉,“倒是难得有你喜欢吃的。”
  咬了口鲷鱼烧,豆沙馅料在唇间展开,她含糊地应声:“你不觉得樱叶盐渍腌制后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吗?”
  “我只是很喜欢那种特别的味道。”
  微咸和甜津完美的交融。
  程砚深似有似无地点头,从另一个角度询问:“就是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似乎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沈洛怡微微侧眸,望进他乌黑的瞳仁中。
  “那你现在确定了吗?”清润的嗓音语速格外缓慢。
  沈洛怡被戳穿了心思,咬着下唇,指尖戳着他的胸膛,嘴硬回道:“不许猜我的心思。”
  “那以后别提离婚了好吗?”薄唇极慢的磨出几个音调。
  淡然之中几分纵容。
  知晓她的想法,却也愿意陪她玩那个确不确定的游戏,只是如果赌注不是离婚,他都愿意。
  纤薄的唇角勾起淡弧,清润的声线混在风声中,悠悠传进她的耳中:“你想确认的,不需要离婚我也会给你。”
  程砚深侧过脸,望向绿意环绕着寺庙,声音淡淡,却说着些惹人脸红的话:“このボクは文ちゃんがお子なら^から食べてしまいたい位可郅荬します。”
  (可爱如你,如果你是块小点心的话,我会想要从头开始把你吃掉的。)
  语气缱绻,低回的嗓音环绕在她的耳尖,燎起灼热的温度,瞬间蔓延到眼尾。
  泠泠的水色在眼尾流连,连气息都乱了几分。
  沈洛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鲷鱼烧。
  艳色的唇瓣抿了又抿。
  可爱,小点心,从头到脚,吃掉。
  眼波动了动,细指忽地抚上他俊美卓然的面颊,尾音咬得极轻。
  “程砚深,我还是喜欢你没那么斯文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このボクは文ちゃんがお子なら^から食べてしまいたい位可郅荬します。”出自芥川之介
  释义来自网络。
  
第41章 41
  ◎“我与太太,恩爱不离,白首共度。”◎
  沈洛怡是第一次听程砚深讲日语,或者在那次欧洲短暂的假期前,她也不知道他会法语和意大利语。
  长命寺绿荫丛丛,枝繁叶茂,有零星的几棵非常规品种的樱花在绽放,在绿意之上点缀着一点粉色的俏丽,赏心悦目的自然美。
  东京的天气没有京城那般闷热,走过长长的台阶,也不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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