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难抵——鹿宜【完结】
时间:2024-12-04 17:14:05

  身边朋友意识到不好,连忙把汪时笙带走,被拽走的汪时笙恋恋回头,只留下遥遥一句:“抱歉啊,下次见面再赔你衬衫。”
  倒是也不用下次再见面了,这种尴尬的事情她不想再回忆。
  沈洛怡拢了拢身上西装,将被打湿的衬衫遮了个严实,目光时不时转向身边沉默的程砚深。
  不太巧,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掺了些若有若无的情绪。
  捕捉到她闪烁的眼神,程砚深轻笑一声,音色染上丝哑意:“明天领证,今天酒吧,沈小姐好雅兴。”
  “这不是遇见程先生了吗?”沈洛怡捏紧长长的西装袖子,水眸清透,弯起一点笑痕,丝毫不露怯。
  “看起来我们好像有那么点默契缘分。”音色极淡,混在鼓点极强的音乐声中听不太清晰。
  不知是他们靠得近,还是她的听力敏锐,她确实将那点细微的声响捕捉,长睫微颤,还未掩下慌乱,身侧男人已经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一点低低气声,如羽毛般轻飘飘落下――
  “刚刚跟我说晚安,现在就闪现酒吧,倒是不知道沈小姐还有梦游的习惯?”
  脚尖下意识踮起,沈洛怡后缩了半步,靠在围栏上,手指揉着染上胭脂色的耳垂,强拗出几分气势:“那你呢,不是说有公事要谈?”
  这会儿酒吧相遇,谁也不要说谁,反正沈洛怡绝不承认自己不占理。
  “确实是有公事要谈。”薄唇勾起淡弧,“要去查岗吗?”
  视线掠过她还亮着的手机屏幕,那个对话框上的备注的格外显眼,笑意渐深,程砚深学得很快,改了称呼:“预备役程太太。”
  皱了皱秀气鼻尖,沈洛怡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他下一句话:“还是,要来和我玩一玩?”
  沈洛怡咽了咽嗓子,不可避免地想到他之前说的那句“各玩各的”。
  “不了,要回家睡觉了。”她视线微垂,只落在身上那件宽大的西装外套上,有些心虚,“要回去睡美容觉了,保证明天领证状态。”
  程砚深视线幽淡,簇着一点笑意:“这次是真的回家睡觉?”
  “沈小姐,我应该不会在其他酒吧再看到你了吧?”
  眸光闪烁了下,沈洛怡抿着唇后缩:“那要看程先生一会儿公事结束后,会不会再在其他酒吧出没了。”
  修长指骨摁在她肩上的西装上,似有似无地轻抚两下,带着点暗示。
  “放心,我没有梦游的习惯。”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从预备役转正~
  
第7章 7
  ◎“放心,是公主抱。”◎
  沈洛怡和程砚深的婚事有些仓促,许多流程被精简,但唯有一件事不能省略。
  去领结婚证那天,沈洛怡带了一沓文件。
  “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程砚深淡眸扫过压在文件上的那页纸――婚前协议。
  沈洛怡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还要微微仰起头去望他,清晨阳光斜洒,给身前的男人清冷面容镀上一层辉光,神秘清隽。
  长发被挽到耳后,露出精致眉眼,沈洛怡话音清晰,不疾不徐:“我先声明,我对程总您没有任何意见。”
  “但我认为在我们这段进展颇为迅速的婚姻中,还是需要一份这样正常保障的文件签署,不止是对我们两个人,也对我们两家。”
  那份厚厚的协议书是沈氏法务部周末加班做出的,被捏在程砚深手掌间,却没翻开一页。
  “不好意思,我不太认同沈小姐的观点。”
  程砚深微微眯起眼,冷淡视线落在她清透的眼眸上,停了半瞬,身形微微转了个方向,长影落在她身前,遮挡了半分光线。
  眸色清冽,语速缓慢:“不好意思,我对待婚姻从不草率。”
  又回到了草率的问题上,沈洛怡面色一凝,鼓了鼓嘴,她不想纠结于此,立刻岔开话题:“除此之外,我还有个条件。”
  她懒懒掀眸,口吻随意:“结婚可以,婚礼就算了,阵仗太大到时候离了也不方便,就不耽误程总下一个春天了。”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凉了几许,徐风似乎都绕过了对视的两人。
  眉心深折,程砚深把手里的那份婚前协议原封不动还给她,眸色微深,映着沉沉雾霭,压下几分浓重:“不好意思,在这方面我可能和沈小姐也意见相左。”
  一级台阶的距离,将许多表情细节看得格外清晰。
  比如她提起离婚时随意的态度,还有他缓缓压下的唇角。
  平日里从容温和的绅士贵公子,所有情绪都藏在优越的面容之后,看不彻底。
  灿阳徐徐升起,闷热渐起,沈洛怡皱起眉头,阳光落在她额头上,慢慢向下落,刺眼得惹人烦躁。尤其是事事不如心,她面上的笑容几乎端不住,攥紧手心,压下几分不耐。
  她不太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沈小姐。”清冽声线溢出薄唇,程砚深又望了眼她,忽地抬手遮在她头顶,挡住寸寸阳光。
  还是那副如玉清润的声音,方才的凌然眨眼间已经悄无声息。
  灼灼光影落在他的面上,冲淡漠然,带上几分柔和:“我对婚姻这件事是百分百尊重的,在我看来,婚礼是必须的。”
  “我想给我唯一的程太太的一个盛大的婚礼。”
  心跳空了半拍,咬着下唇,提前思量好的那些托词被一句话围堵,没了出口的机会。沈洛怡瞥一眼他挡在她头顶的大手,只隔了一点距离,温热气息被无限放大。
  沈洛怡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觉得似乎气温更热了些,她轻咳一声,明眸睁圆:“什么意思?”
  略带薄茧的指腹蓦地圈住她纤细的手腕,略一用力,将人扯到身边,几步距离,人就被推进了车里,安全带被扣下,“咔哒”一声。
  沈洛怡抬眸,视线追着悬在她面前的那张深隽清冷面容,一错不错,那张俊美平静的面上没有其他表情,半点笑意也无。
  “意思是我们不会离婚。”修长的指骨点在她手中的婚前协议上,不疾不徐,“这份文件也不会有作用的那一天。”
  沈洛怡抿了抿唇,指尖攥紧手中的文件。
  话总是什么都可以说,但总是落在纸面上的才会让人安心。
  毕竟,他们也没见过几次,若这样便说得上信任也未免太过牵强。
  “但我还是会签字,如果那可以让你安心的话――”语速极慢,泰然自若,程砚深敛下神色,“我都可以。”
  车门关闭,空气逼仄,狭小的空间一时安静,连彼此靠近交错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沈洛怡怔了秒,很快回神,低垂眼帘,她安静地理顺自己的裙角,坐得格外端庄。
  那一沓婚前协议就放在她的腿上,长裙压下几道褶皱,又被她抹平。
  指尖轻点在那份文件上,她没说话,他也没应声,沉默中焦灼,又在沉默中平静。
  “那――”她有些犹豫,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合时宜。
  簌簌衣衫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中格外清晰。
  沈洛怡转头望向身侧的男人,只见他修长冷白指骨间捻着一支钢笔,再次接过了那份协议,随意翻了翻,然后在最后一页处签下了他的名字。
  厚厚的一沓文件,其中大半都是他们各自财产的公证,条款清晰分明,对双方都很公平。
  那份文件其实昨日已经发给程氏的法务部门看过,只差两个人的签字。
  文件和钢笔一同递给她的时候,程砚深眉骨略抬,一贯的云淡风轻:“我理解,沈小姐想要百分百的稳定,不想有哪怕百分之一的不确定。”
  钢笔笔尖悬在程砚深的签名旁,视线微动,掩下一点心乱。
  沈洛怡听说过程砚深的商战策略,攻心为上,只是对象变成了她,体验感相当不好。
  “但,我给的也是百分百的确定。”
  幽淡冷声落下时,沈洛怡的笔尖轻轻落在最后那页纸上。
  沈洛怡,娟秀清雅的三个字,写在程砚深名字旁,尘埃落定。
  车子启动的时候,沈洛怡视线偏过去,落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隐约浮起,修长指骨,停了一瞬,她僵直地挪开视线。
  心绪微乱,沈洛怡发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条路线似乎不太对:“我们,不是去民政局吗?”
  “先去拍结婚证件照。”程砚深望向后视镜,两个人的视线在那里聚集,又各自偏移。
  沈洛怡诧异了下:“不是在民政局拍就可以了吗?”
  程砚深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停在她滑腻白皙的肌肤上,声线很淡:“结婚证还是要好好拍的。”
  “毕竟也就这一次。”
  挽过额边碎发,沈洛怡略略点头,抿了抿唇,思忖了几秒,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顾虑的样子。
  “可是下午还有并购第一次会谈。”
  公事可比什么拍结婚证件照重要得多。
  车辆停下,程砚深俯身将她的安全带解开,眉骨略抬,薄唇溢出低笑:“和你谈判的人就在你旁边呢,沈小姐还在担心什么?”
  “毕竟,也就领这一次证了,总还是要让程太太满意的。”
  是不是唯一一次领证她不确定,至于并购谈判,确实,有什么好担心的。
  另一位与会者就坐在她旁边,总归迟到也是一起迟到。
  沈洛怡莞尔一笑,不忘纠正他的称呼:“是未来的程太太。”
  毕竟那张结婚证还没到手。
  “嗯,两个小时后的程太太。”他从善如流,再次纠正。
  沈洛怡确实没有想到程砚深只是拍一个结婚证件照,却搞得如此隆重,租了市中心的影棚,请了国外获过奖的摄影师,还准备了拍照的衣服。
  是配套的白裙白衬衣。
  手指拂过绸质白裙,沈洛怡扭头去望已经换好白衬衫的程砚深,气质卓然,颇有几分光风霁月的样子。
  许多画面在脑海中闪现,酒吧后门,程砚深同样也是白色衬衫,袖口弯起,露出清健小臂,不羁地吐出一轮烟圈。
  雾蓝光影中,英雄救美,以一敌十,那会儿牵走所有注意力的远不止她一个人。
  可现在衬衫笔挺,谦谦君子,分毫看不出当时的模样。
  “是新定制的,没穿过的。”他简单解释了句,瞧了眼她怔忡的眼眸,又添了句,“是你喜欢的那个牌子。”
  沈洛怡微抬起头,端详着面前的颀长人影,试探性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哪个牌子?”
  约摸着是有人已经将她的喜好尽数告知,转念又觉得不对:“那万一尺码不合适呢?”
  “你觉得我选的会不合适吗?”程砚深的视线上下扫过她纤瘦的身材,慢悠悠回道,语带深意。
  “……”鼓了鼓嘴,沈洛怡颇有些不服气地想要回怼,她早就不是五年前的她了。
  眉间折起又缓缓松开,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跟着他的话题转,陷入他的语言漏洞中,沈洛怡婉然弯起一抹笑:“那程先生还真是体贴。”
  语气真诚平和,仿佛是在认真地称赞。
  “彼此彼此。”他很是从容地收下了她的评价,微微颔首,一双墨色眸子平静无波,只是静静凝着她。
  话到了这般地步,似乎她不做点什么有些无以回馈这句“彼此”。
  “那我帮你系领带吧。”她靠近一步,眉眼弯起,乌黑长发搭落在他的手臂上,停在白色衬衫之间,鲜明色泽之中的一点凌乱与迤逦。
  许是怕他不相信她的技术,她眼尾挑起几分,晕上一点胭脂霞色,言语间颇有几分郑重:“我会系的。”
  程砚深视线垂下,肩背挺直,错开扑来的清淡柑橘甜香,在她卷翘的长睫上定了一瞬,低声:“沈小姐,大家闺秀,名媛典范,我自然是不怀疑的。”
  两个褒义词在这个场合下听着格外刺耳,神罗一细指灵巧,很快系出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她稍稍整理了下领结,眉宇间的温笑还未散去,一本正经地出声:“其实你可以说体贴或者贤惠或者温柔,两个字比你刚刚一段话效果要好很多。”
  程砚深微微颔首,手臂垂下,停靠在他手臂上的黑发一并垂下,在空中打着转,拂过他的手背,留下一点酥麻,很快散去。
  温热的手指圈住她纤细的手腕,微微一笑:“感谢沈小姐指教,来日方长,我们――”
  顿了两秒,笑音弥漫:“再接再厉。”
  沈洛怡跟上他的脚步,不由唇角牵起。
  红布在身后铺开,俊男靓女,白衬衫和白裙,在和谐不过的画面。原以为只是一张简单的结婚证件照,却似乎怎么拍都差了些意思。
  摄影师很擅长情绪调动,细心着指点着两个人的拍照动作。
  “两位新人靠得近一点。”
  “头稍稍倾斜相靠一点。”
  “新郎可以把手搭在新娘腰上。”
  “新娘笑容可以再灿烂一点。”
  “非常好!”
  闪光灯不断闪烁,摄影师看着拍下来的照片总觉得失了些韵味,微微眯起眼:“新郎眼神可以再温柔一点。”
  “你想想,你身边的这位漂亮姑娘,可是未来陪你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你最爱的新娘,可别板着脸了,大喜的日子我们开心一下。”
  被指导的程砚深听了没什么表情,反而他怀里的沈洛怡蓦地忍不住低笑了声。
  程砚深偏头望了她一眼,一点清光漾开,再转向摄像头时,微微扯开薄唇。
  那一瞬间被镜头定格下,明明两个人都看着镜头,却有一种无言蔓延开来的默契悦色在镜头下呈现。
  “哎!这种状态对了。”摄像师不住点头,格外满意今天的作品。
  这才是新婚夫妻嘛。
  事先预约过时间,剩下的领证流程很快,只是在签字的时候,沈洛怡莫名有种神圣庄重的错觉。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至少五年前,那荒唐一夜之后,她是没想过会和他有现在的牵扯。
  那会儿她更不会想到,会有一天和他的名字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
  领到那张红色结婚证的时候,沈洛怡看了许久,指腹抚过压下钢印的那张结婚证件照。
  不得不说,那张照片确实拍得很好看。
  相貌出挑的男女,还有扬起的笑容,不知是光影氛围还是因为摄影师的技术,那张照片格外和谐。
  沈洛怡还在细细端量那张照片,手里那张红色结婚证忽地被身边的男人抽走。
  乌黑瞳仁闪过不解,她伸手就想去抢:“你做什么?”
  “帮你保存一下。”两张红色证件被叠在一起,收进了程砚深的西装口袋。
  眉尖蹙了蹙,沈洛怡停在空中的手一顿,面上浮起几分怀疑:“可是为什么要你帮我保存,我自己回家锁在我的保险柜里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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