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沉默的时候，她在你旁边躺下，很精准地踩在你心理上能接受的底线上，再靠近一点，你会想翻个面，背对她。
一个人躺着是非常自在的，什么都不用想，但是两个人一起躺着……
你总是忍不住关注她，看她在干嘛。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和你一样，双手侧放，正面向上。
唯一不同的是，她躺得很随意，有种在沙滩度假的感觉。
“我不想去你们那。”出于莫名不服气的心态，你张嘴就刺了一下她。
“好。”她没有异议，语气依旧轻快，“如果这地方让你觉得舒服的话，在这里就很好。”
你抿紧嘴唇，好像又输了一回。
“你叫什么名字？”你承认，你的好奇心被她勾起来了。
“紫。”
一个字吗？
还挺少见的。
翻了个身，你正好对上她美到连大片紫罗兰花海都比不上的眼瞳。
你这才意识到，她有一个非常贴切的名字。
“魅魔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根据你打听到的消息，魅魔的领地在一片沼泽，环境不太好，但是却有很多其他种族去那。
因为魅魔能带来快乐和愉悦的心情。
虽然不知道是以什么手段，雅兰……他讲得很模糊，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批判的意思。
“当然有。”她眨眨眼，艳丽到碾压程度的外貌在影影绰绰的夜色中更加突显，“但我们会很努力地去找快乐的点，所以开心的时候更多。”
你发自内心地感叹：“真好。”
说完这句话，你的嘴巴又闭上了。
淡蓝的月亮散发冷清的光辉，树上的叶子不再挂满，只留下一部分倔强地不肯离开。
你的感官复活，能闻到空气中带着凉意的气息。
冬天好像，到了。
那句非常著名的话一下子蹦出来，但你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找春天。
躺了很久的身体想要再活动有些困难，尤其是腰部，你努力了一下，倾斜到30度的时候，卡住了。
“紫，可以帮我一下吗？”也许是因为她对你的态度相对随意，你没有用命令的语气。
“当然可以。”她托住你的背，慢慢施加力道，你终于能坐直了。
其实你没有具体地描述要她怎么帮你，起来还是继续躺，你也不太确定。
但紫帮你做出了选择，你觉得还不错。
“你们的首领在哪？”过去了好长时间，你对那位看起来很像女性的男性魅魔印象不深，只记得他个子不高。
她的第一反应是摸自己的脸。
明明没有脏东西。
“神，我就是首领。”她的眼睛眯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笑容像是盛开的红玫瑰一样热烈。
你的视线在她，不，是他的胸前停下，类似泳衣设计的紧身衣，所以能将身材看得很清楚。
不太对吧。
当初坐在高处看的时候没这么大，他的身高也不对。
难道是因为视角问题？
“神，您上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处在一次发育期，现在，我已经完成了二次发育，会有一些变化。”他贴心地为你解释，但你还是觉得很震惊。
就算再像女性也不能这么像吧。
“你是不是用了魔法？”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他细细的尾巴在背后晃来晃去，尖端真有一个爱心样的钩子，你下意识朝那看去。
“没有，神，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
你强迫自己把目光收回来，陷入人生何去何从的思考。
躺一辈子也不现实，更何况，未知的它并不理会你的威胁。
算了，不折磨自己了。
有些东西你拼命寻找不一定能找到，不经意的时候能给你一个惊喜。
就像有一次你以为钥匙丢了疯狂翻箱倒柜，生气地一坐下才发现它在你的裤子口袋里。
“紫，你没有带其他魅魔来吗？”
之前，他们接你可都是兴师动众的。
他摇头：“太多的话，会不舒服。”
你深以为然地点头。
很快又清醒过来。
这世界比较厉害的首领好像都有点病，就连看上去最正常的雅兰都没有逃过，你不相信紫会是正常的。
与其等待他露出真面目，不如速战速决。
“你想不想让我昏睡过去，一直留在你的领地里？”
他诧异地抬高音调：“当然不想。我没有资格限制你。”
“那你渴望成为我的东西，让我随身携带你吗？”
紫好像被你的说法逗笑了，他捂着嘴，尾巴上下左右地来回摆动：“不，我这么大，又不是婴儿，怎么能让你带着我？”
“别急，还有，你有没有考虑过，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收藏我用的东西？”你不信，站起来，不怎么熟练地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要为自己增加底气。
“如果您赐予我神物的话，我会感到很快乐，除此之外，我没有想过用其他手段获取。”他紫色的眼睛熠熠生辉，真诚到近乎魅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说的每一字。
你恍惚了一瞬，随即脱口而出：“不可能，你肯定有其他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让我看看你的领地。”
紫手指撑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诚恳点头：“是的，我还希望您能快乐，这是我最重要的、必须达成的目的。”
魅魔的确是其他种族的正面情绪为食物，为了获得食物，他们会竭尽全力让对方感到愉快。
你还在犹豫是否要相信他，紫先行动了。
他的尾巴绕到身前，爱心尖尖对着你扭来扭去，像是在笨拙地跳舞。
“神，你之前看了它很久，要摸摸它吗？”
“它没有蹭过其他地方，不会弄脏手的。”
第33章
那条末端有爱心形状的尾巴的确很吸引你，不过你也知道对面的魅魔，在你原来的世界相当于和你一样的“人”，路边的小猫小狗有时候都不能随便撸，更何况是他了。
紫的尾巴试探性地又往前伸了伸，和你保持大概两个巴掌大的距离。
它悬在半空中，小爱心更是奇异地在发光，仿佛夜空中最闪亮的灯泡，在对你说“我超好看快来快来”。
你将手背到身后，视线艰难地从光源移开：“不用。我们出发去你的领地吧。”
尾巴念念不舍地缩回去，紫随手揪下一片叶子，将它撕成一条一条的样子：“可是，神，你真的想去吗？”
他问到你了。
你只是觉得一直在这呆着也没用，还不如找点事做做，也许能找到什么契机。
没有目的，所以没有很想。
不过，这有关系吗？
紫比你的疑惑还要大，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穿梭在长条叶子中：“为什么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你都来接我了……”你扒拉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长条叶在他手里逐渐成型，换了一个模样。
他勾住绳子的一端，另一端连着绿色小球，像是钟摆一样左右晃荡：“那有什么关系吗？”
你抓住晃个不停的小球，很扎实的感觉，不知道裹了多少道，就算用很大的力气，扔出老远，它似乎也不会散架。
你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它一起静止了。
你不想让紫失望，想要遵守约定，但他一句真心实意的疑问却让你觉得有些窘迫。
难道是你做错了吗？
他放开了绳子的另一端，长线软软地垂下，挂在你的手背上。
“神，这个摆来摆去很好玩的。”
你当然知道这好玩，这不就是一个低配版的溜溜球吗？
不能往上收，但可以遛。
你将环熟练地套在食指上，不等大脑下命令，手指和手腕已经自发地打着上下左右打转。
小球跳来跳去，忽视那条绳子，它是最自由的那一个。
紫静静地看着你玩了一会，全程没有出声。
你将球握在掌心，它表面的纹路依旧紧密，像是新鲜出炉的一样。
“是很好玩。”你将东西还给他，“现在，我们去你的领地吧。”
你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培养出紫这样的魅魔。
是只有他这样，还是整个种群都这样？
不管怎么说，一群苦瓜里冒出一个水蜜桃，水蜜桃还会对你笑，还是很值得你去探索一下的。
紫没有拒绝。
“你说，你们住在……极乐沼泽？”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都透露出一股诱惑人下地狱的气息。
他认真地点头：“那里本来是一片无主的沼泽，被我们占领后取了新名字。”
你思考了一下，谨慎地问：“你们那，会提供什么特殊服务吗？比如，嗯，亲吻……”
你的声音越来越小，幸好紫听明白了。
“如果来客希望，我们会做这些事。”
紫坦然的态度显得你遮遮掩掩的不够大方，你陷入沉思，纠结之后，最终也是和以往一样，你选择尊重。
你已经做好了随时屏蔽自己视觉和听觉的准备。
极乐沼泽，极乐……
你反复思考着这个名字，下一秒，你抬头，眼前的景象变了。
你好像，来到了一个很热闹的地方？
有扇着翅膀的魅魔和绿色皮肤的树妖手拉手，口对口，有一群平躺在地上十分安详入睡的，还有用魔法互相攻击的，总之什么种族都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在这发生。
因为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快乐当中，没有人注意到你闯进了这里。
你心里默念“千万不要被发现”，脚踩在柔软却不粘连的“地”上，鬼鬼祟祟地低头弯腰，混入其中。
你知道自己在哪了。
原本应该吞噬入侵者的沼泽现在却成为了一座乐园。
你看到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轻松、愉快、满足的。
而快乐就像打哈欠一样，能够传染。
你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快，如果给你插上一双翅膀的话，不用费力气就可以上天。
在仿佛没有边际的沼泽里走走停停，你找到一个空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伸出手，蹦蹦跳跳转圈圈，像是没有音效的舞会现场。
没有理由，但是大家一起做的话，一件看起来很傻的事都能充满乐趣。
你跳了一会有点累，仗着他们看不见你了，超级放肆地加入了一个又一个古怪的小团体，体验了一把包括倒立上树、看谁哭得眼泪能装满大桶、尝试让自己脑袋上开出一朵花等等离谱事件。
等到阳光洒在柔软的沼泽上，你才发现你把紫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带他过来。
你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在没有喊出“神谕”的情况下，你成功施展了“神迹”。
紫的衣服还在往下滴着水，头发也是，整个人像是从海里刚捞出来一样。
但他看到你的一眼没有任何不满，而是将凌乱的头发撩到耳后，无声地笑了。
紫色的眼睛像是光华璀璨的琉璃珠，在阳光下反射出更梦幻的色彩。
他没有问你。
但你觉得他应该知道，在这片沼泽里，你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谢……谢。”你久违地道谢，一边谨慎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出现意外情况好第一时间抢救。
惶恐、颤抖、尖叫、晕倒统统没有，紫自然地回了一句“不用谢”，顺手施了一个小魔法，让自己变得干爽。
“紫，你在和谁说话？”一个男性魅魔好奇地插到你和紫中间，他们的身高差不多，轻而易举地挡住你的视线。
陌生魅魔的尾巴在半空中悬停，末端是三角形。
你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不同的形状会代表不同的意义吗？
“是新玩法吗？也教教我吧。”男魅魔双臂环抱，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
你避开他翘起的尾巴，朝紫挥手：“我在这附近逛逛，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他点头，和男魅魔交流起来，没几秒，他身边就聚了一圈听众，个个都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难道真有有趣的新玩法吗？
你决定下次问问紫。
不像其他种族会将自己的领地圈起来，或者说保卫起来，魅魔的沼泽就像一间大开着门的屋子，欢迎任何路过的人。
跨进这里很容易，出去也只要迈过沼泽边缘，那一道和草地有着明显分层的深色。
你的一只脚踩在枯黄的草坪上，另一只脚还停在沼泽里。
白天能看得很清楚，你脚下踩着的是有着各种颜色斑点的沼泽，像大块脏兮兮的史莱姆。
丑丑的，但它又不会把你也弄脏，就算你想离开，它也不会黏着你的鞋底，让你别走。
你把另一只脚收回来。
还有时间，你想在这多看看。
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处理一些事情。
“雅兰，我说过，我不想看到你。”就算雅兰和树木融为一体，你也能感知到他的气息。
原本熟悉的香味现在变得无比突兀，让你难以忍受。
他从唯一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后面走出来，好像变得消瘦了些，发上点缀的叶子也毫无生气。
精灵天生亲近植物，就算压制到极致，只要稍微泄漏一点，就能让草木迅速生长。
更何况还是精灵一族的王。
“神，我有东西，献给您。”他的嗓音像是老旧的磁带卡在录音机里发出来的，一顿一顿的，莫名的虚弱。
你想也不想就拒绝：“那个手提箱我不需要。”
“是，另一件，东西。”他伸出一直藏在背后的双手，那是一株你曾经见过的月光花，只不过碗口大的花苞里坐着一个小精灵，黑发黑眼。
她趴在花瓣边缘，害羞地望着你，声音却清脆得像是玻璃珠子落在瓷盘上。
“母神。”
你楞在原地，下意识地望向身后，她在喊谁？
“父神？”没有得到回应，她又犹豫地喊出让你大脑发麻的称呼。
久违的生物知识在你眼前闪过，甚至连书本上的配图都清晰到分毫不差。
根、茎、叶、花、果实、种子。
花、花是植物的繁殖器官……
也不对啊，明明还有生殖隔离。
你的思考陷入混乱，知识开始在脑子里打架。
“神，她，是因您，而诞生的。”雅兰的手指抚过洁白的花瓣，将小精灵捧到你面前。
他的指尖泛着不正常的惨白，毫无血色，整个精灵都透露出一股生了一场大病还没痊愈的脆弱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