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沐过浴准备睡了,又被他酒气灌了一身,搁谁都不乐意。而令顾长宁没有想到的是,霍瑾宸毫不客气将她这儿当成自己紫宸殿了一样,还在这儿沐浴。当然,她也没拦着,总该让他拾掇干净才是,正好她还有话要说。
没过一会儿,苏莞进来道:“姑娘,周侍卫说陛下从不让宫女侍奉沐浴,往日都是内侍和何公公在侧。他不便前往。”
顾长宁这才想起这么一茬。
她叹了口气,没多想,接过了拿来的衣裳,“好,我去一趟吧。”
浴室烧着炭,格外热,里头每一处角落刚被细细打理过,她脱下了鞋子和披风,赤脚走上带着温热的地面。
“这是周准拿来的衣裳,给你放这儿了。你一个人成么?要我唤内侍来么?”
霍瑾宸毕竟不是她,他是从小被一众人服侍大的。
顾长宁隔着屏风,等了许久都没听见他答话。他又是喝的有些醉了,于是她不太放心,又问:“你还好吧?”
依旧没有回应。
顾长宁略有些担心,生怕他出个什么事给自己淹了,是以没再有犹豫,踏入了屏风另一侧。
“你说句话啊。”顾长宁穿过缭绕的水汽径直站到霍瑾宸面前。
霍瑾宸原先阖上了双眼,就当顾长宁走到他面前,那一瞬间,他犹如被某种力量所牵引,这才缓缓睁开了那双带着侵略的眼眸。
顾长宁瞧见人醒着,这才偏过头不去看那裸/着男人,没好气道:“清醒着也不知喊一声,我走了。”
正当顾长宁刚刚抬步离开时,霍瑾宸毫无预兆地伸手,将她一把拉入浴桶中。
顾长宁惊叫一声,水花四溅,瞬间湿透了她的衣衫,脸颊也因惊吓与窘迫而绯红。她一时间无措,眼中愠怒,气急败坏,“你做什么!你有病啊!”
霍瑾宸就是故意的,故意诱她进来,故意将她拉进水里,这会儿又故意伸出手拨开被水沾湿的发丝在她脸上摩挲。
顾长宁看着那双发红的眼睛有些害怕,她朝反方向后退,试图与他拉开距离。霍瑾宸哪能由着她溜走,伸出手臂将人紧紧锢在怀里。
“你...你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她手不小心碰到他,顿时有些发怵,眼睛睁的老大,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刚说完,霍瑾宸低声轻笑,将拇指放在了唇上轻抚,神色痴醉。
“你疯了啊,松手,放开我...”
“我就是疯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耐心跟霍瑾宣说那么多话...”
第80章 共浴
他现在太可怕了, 她想逃,于是使劲往水里钻躲开霍瑾宸的眼神和动作。
霍瑾宸不给她丝毫机会,用了些力道将她往上托, 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胸膛上。
顾长宁很热, 不仅是来自浴桶里的热水,还来自将她摁在这儿的男人。她很怕,怕他神志不清做出些什么,那双眼睛里盛着的欲/念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她很清醒地知道这时候不能招惹他。
两个人近在咫尺。
而对于霍瑾宸而言,这个人,是他日思夜想,辗转难眠都见不到的。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她吞了口口水, 静静地注视着那双墨眸, 试图慢慢抽身而去。可两个人实在太近了,她稍稍抬个头就能亲到他, 以至于她凝着小水珠的睫毛都有些打颤。
霍瑾宸喉结滚动, 可他这会儿却连吻她都有些舍不得。他盯着顾长宁呼吸起伏,十分怜惜轻轻用鼻尖去蹭她的脸颊。
带起的水声挠的人心里痒, 顾长宁攥紧了手, 想抵抗此时此刻与他耳鬓厮磨的沉沦。
“热不热?”他的唇从她肩头往上, 在她耳边轻轻开口。
“你放开我。”水汽泡红了脸,她心跳得太快,硬是得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顾长宁只说了一个意思, 霍瑾宸回了她两层意思。他眼下不愿放开她, 未来更不会任由她走。
该说不说, 他真是越来越会撩拨人了,不像是从前那样直接, 今次有意无意若有若无拨弄着她的心弦。
哼,怕都是跟旁人练出来的,顾长宁心中冷笑。想到此处,顾长宁顿时不想让他靠近自己,脸都皱到了一起,表情十分泥泞,直接了当推开了他的脸,格外不喜他,“别靠近我。”
霍瑾宸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拿下了她乱动的手,又在手腕上轻轻擦过一个吻。
“我清清白白,守身如玉,一直只是你的人...”他的唇又轻轻擦过她的脖颈,吐字清晰。
顾长宁瞪大了眼,半晌没一丁点儿反应,呆滞地看着霍瑾宸,“你...你说什么?”待她将他的话全然嚼碎参透后,“你疯了?!”
“我说了,我就是疯了。将我跟旁人摁在一起还不如杀了我。每回我都与旁人至少保持三尺远。没牵过手,没抱过,更没躺在同一张榻上。我
从前是太子,如今是天子,这些事怎么会做不了主?”
“......”不信。
“你若不信,可以问过殿中省和六局。”
“......”
霍瑾宸微微低头,目光沉沉,眼中隐忍克制,“能让我亲你吗?我很想你。”
很想亲她,怕她反感,所以要先解释明白。
他也是忍到极致了,喝过几碗孟若岚那药,整宿都睡不安稳,如今面对她这感觉只有更甚。
顾长宁还没来得及拒绝,他的手就往她衣领去,“就脱这一件,很热,别穿了。”
“不...”
一个吻来势汹汹,浴桶地方本就算大,她根本无处可退。她试过推开他,但没有成功,所以她咬了他,逼着他松开自己。
“你...你别乱来啊。别以为你说这个我就答应你。”
顾长宁眼中划过慌乱,声音都软了下来。
猩甜的血在他唇上,霍瑾宸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勾唇笑了,神色里的侵略不减反增,甚至还带着兴奋。
“笑什么?”顾长宁睁着湿润的眼眸,不可置信问道。
“因为这是你咬的。”对于霍瑾宸来说,顾长宁如今无论是骂他,咬他还是打他都是爱他。
完了,她的天快塌了。
他盯着她白皙的脖颈,呼吸浓重,“再来。”
霍瑾宸托着她的后颈跟她亲吻,这回还不似方才循序渐进,而是步步紧逼。她要往下坠,他就将她捞起来。他半睁着眼,感受她酡红的脸颊和轻轻闭上的双眼。
气息变得湿润,顾长宁意识即将混沌,手软绵绵地搭在他袒着的胸口上。
正是顾长宁这点微不足道的回应,霍瑾宸心中惊醒,猛然松开了她,一下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不能再继续了。
她没答应。何况,陈清壹说了,那避子汤温和绝不伤身,但如今却出现了一例妇人服用却依然怀了身孕的。
他早问过陈清壹能不能从他身上想办法,可陈清壹一直没有好法子。
“乖,转过去,离我稍微远点儿。”
——
小半个时辰后,顾长宁换上了一身干爽的寝衣重新躺回床榻上睡去。
霍瑾宸比顾长宁要费时一点,他得重新用点儿冷水。
回来时,苏莞重新温了醒酒汤给霍瑾宸,他用下后发觉顾长宁已经睡着了。他脚步放得极轻,唯恐惊动了她,轻轻掀开被角,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侧。
他就留一会儿,绝不打扰她。
可鼻端那淡淡的香气袭来,让他不由得放松下来。许是顾长宁的安稳气息令人安心,困意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他闭上眼,却也及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此长留。轻皱了皱眉,准备悄悄起身离开。
“去哪?”顾长宁睁开眼,问道。
“你没睡啊?”他愣道。
霍瑾宸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顾长宁往里挪了挪,腾出更多地方给他,“我听周准说你明日不早朝,何正则也在紫宸殿守着。回去又冷又折腾,天很晚了,睡吧。”
霍瑾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原先的不安甚至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他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你不让我走了?”他问。
“就一晚。你回去肯定会着了寒气。”顾长宁严肃道。
无所谓,他不在意,于是霍瑾宸高高兴兴躺在了她身边,带着几分孩子气,伸出手臂试图抱着她。
然而,顾长宁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去,巧妙地躲开了他。霍瑾宸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她与自己拉开距离。
“你别乱动了,好好睡觉。”她声音低低地从被子里传来,带着丝慵懒的倦意。
没事,他们用的是一床被子,已经很好了。
他已经挺高兴了。
就在深夜里,烛火熄灭,窗外的月光微微洒进屋内。
顾长宁悄悄转过身,支起胳膊,静静趴在床上,目光落在霍瑾宸的身上。
他呼吸平稳,眉目间的锐气此时收敛了许多,显得格外宁静。顾长宁不由得看得入了神,目光流连在他俊脸上。看着他这般毫无防备的样子,她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心底某根弦也被悄然拨动。
在确认霍瑾宸已经睡熟之后,顾长宁才轻轻起身,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他。她从枕边悄然取出他随身带着的锦囊,手指在触碰到那锦缎时略微顿了一下,心头隐隐泛起愧疚。锦囊里,装着的正是那块被她不小心摔碎的玉佩。
顾长宁曾问过何正则能否将这碎玉交还给她,可何正则只是摇头,告诉她,这些碎片早已被霍瑾宸亲手收好,任何人都无法触碰到。如今,她是以这种方式才将玉佩拿回手中。
她蹑手蹑脚地坐下,轻轻地将自己之前保存好的碎片一一取出,与锦囊中的碎片并列摊开在眼前。微弱的月光洒在桌案上,那些细小的碎片在光线下闪着微光。顾长宁静静凝视着它们,眼神夹杂着歉疚。
她用纤细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块碎片一点一点拼接起来,生怕稍有不慎便再度将它弄坏。然而,无论她多么细致、耐心,那些碎片的细节总是无法完美契合,细微的裂缝依然清晰可见。
看吧,玉佩也在指责她。
顾长宁的眉头渐渐蹙起,焦虑在她心底蔓延开来,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每一次拼合不成,都让她内心的歉疚更深几分。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这份破损,也深知自己在这件事上,真的很对不起他。
她并没有多点一盏灯,怕惊扰到霍瑾宸,于是便在微弱的烛光中,缓缓磨墨,拿起细笔,开始在纸上勾勒出玉佩原本的纹路。她每描一笔,都会忍不住抬头看一眼他,确认他仍然沉睡。
只可惜,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与这块玉佩一模一样的玉。
两个时辰后顾长宁揉着酸涩的眼睛将他的锦囊放了回去,轻手轻脚躺回了他身边。
原本只是无意识的放松,可在她放下心神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许。她微微动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贴近他的胸膛。就在那一瞬间,霍瑾宸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靠近,睡梦中本能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次日一大早霍瑾宸便回了紫宸殿,两个跟他一样勤快的人也随之到来。
一个是周准,一个是燕王。
“陛下,属下接到穆枫消息,南俞的人已经由边境进了大征,他们手里拿着文书,扮作行商分三路去往建州。”周准道。
“长安武器库增派了亲信把手,如今还有领军卫这个缺口。”燕王道。
霍瑾宸听了两则消息,他沉默思索了片刻,最终做了决定,“传旨,晋淑妃兄长为左领军卫将军。”
南俞且有穆枫和顾璟衍盯着,这群人的行踪很快会被裴京怀掌握。可是京里状况不同。
听到他的话,燕王愣了愣,“陛下...”
这么重要的位置,霍瑾宸给了这么一个软弱无能之人?
霍瑾宸这些日子“宠幸”淑妃已经让做了不少出格之举了,连带着群臣也对淑妃父亲颇有微词。如今他再这样,岂不是纵着人说他是昏君?
贤王会放过这么个机会么?难不成让霍瑾宸尽失民心?
霍瑾宸却望向燕王,神色如常,平静道:“朕自有分寸。”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政务时,忽然一阵不适从体内窜起,寒意似细流般从四肢蔓延开来,浑身微微发冷,喉咙间隐隐刺痛。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随之咳了两声,声音略带沙哑,“去交中书省拟旨。”
何正则一听霍瑾宸的声音可了不得,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眉头一皱,连忙躬身道:“陛下,您怎么咳嗽了,奴才这就去寻太医令去。”他跟随霍瑾宸多年,知道霍瑾宸极少生病,如今这突然的咳嗽,必定是受了寒气,怎能大意。
然而霍瑾宸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小题大做,“不必...不过是小疾。”他顿了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闪,语气放缓,却带着深意地嘱咐道:“去传太医令,别让旁人知晓。”
何正则跟着霍瑾宸这么久,当即明白了他的心意,低头恭谨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