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上学。
想到这,他腾地坐起身,烦躁地在头顶抓了一把。
他,他妈的,居然,想去,上学?!
……
和徐曜比起来,南依的假期生活过得很规律。
早七晚九,每一科都按时间划分好,自律到令人发指。
接到范妙珍电话时,南依坐在餐桌旁,正准备吃饭。
范妙珍说,“小兔,我明天要过生日了,想邀请你来我家玩,你有空吗?”
南依下意识朝对面的人看了过去。
客厅本就安静,听筒里那点声音,林尔雅不用刻意听,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她垂眼给南依盛鸡汤,随口问,“数学寒假作业写到哪了?”
南依说,“完成一半了。”
林尔雅又问,“其他的呢?”
南依,“百分之四十。”
听筒那边发出一声声“我去”之后,又悄悄噤了声。
南依也静静看向林尔雅,等待一个答案。
林尔雅递汤过来,轻轻点了下头,又道,“别玩得太晚,晚饭前回来。”
太好了!
南依眼睛一亮,连忙对范妙珍说,“珍珍,我可以去参加!”
两个小女孩又对着电话高兴地聊了一会,挂断后,南依还不忘乖巧地说句,“谢谢妈妈。”
……
范妙珍家离她家并不远,公交不过两站路。
南依按照给的地址,提前了半小时抵达。
范妙珍亲自下楼接她,见面就是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啊小兔,我可想死你啦。”
明明也只有一周而已。
南依轻轻笑着,将手里的礼品袋递过去,“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珍珍生日快乐。”
“啊啊啊!”范妙珍接过去,又抱了她一下,“谢谢我的宝贝。”
两人手挽着手上了楼。
范妙珍家很漂亮,装修明亮的大平层。
抬眼看去,偌大的客厅里坐了七八个人,除了班上几位同学,还有两张生面孔,应该是范妙珍的朋友。
郭润雨和陈智杰正在沙发上看球赛,看到南依来,也转头打了声招呼。
南依逐一回应,又再次巡视了一圈,徐曜确实没来。
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失望。
只觉得难得假期能聚在一起,难得她能出来一趟,有点可惜。
由于还没到饭点,一群人为了打发时间,拆成好几组玩了起来。
郭润雨招呼南依,“小兔,来打扑克。”
“啊?”南依不确定地问,“我吗?”
陈智杰接话,“对啊,还有珍珍公主,咱四个刚好齐活。”
“你再叫外号试试看。”范妙珍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拉起南依的手,“走,打哭他们。”
南依为难道,“可是,我不会打牌。”
“哎呀没事,一回生二回熟,我们教你。”
四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坐,陈智杰讲了游戏规则,又带着南依玩了两回,牌局才算真正开始。
南依虽然在学习上是学霸,但遇到这种娱乐活动,却成了游戏黑洞。
她能第一时间记住规则,但为了不出错影响大家的体验,就难免要细心谨慎。
认真抓牌,认真码牌。
小小一只手,握不住全部的扑克牌,就把每一副炸弹、每一幅连对和顺子,都规规整整地摆在自己面前。
陈智杰刚出了个炸弹,轮到南依,她轻声道,“那个……等我一下。”
她从左到右,将摞好的牌挨个翻看一遍,随后选其中的一小沓,丢了出去,“四个六。”
“噗——”
郭润雨忍了许久,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南依困惑地抬起头。
郭润雨说,“小兔,你认真码牌的样子,特别像戴着老花镜的老奶奶,顽强打牌要告诉苍天你不服输哈哈哈哈哈哈哈……”
非常呆萌。
他第一次知道在学习上所向披靡的学神,初次打牌居然是这样。
太神奇了,也就难免笑得夸张了些。
闻言,南依脸上一红。
她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打牌,是不是太慢了?”
南依对自己的情况十分心知肚明,四个人当中,只有她整理牌最慢,出牌也最慢。
她不好意思要大家一直等她,于是说,“不然还是你们玩吧,我实在是,不太会。”
“没关系。”
说话的却不是桌上的其他人。
南依一愣,循声转过头去。
就见徐曜站在门口换拖鞋,他穿着黑色羽绒服,深色牛仔裤,身形颀长而挺拔。
朝这边走时,他单手拉开拉链,脱下衣服,挂到一旁。又随手拎了把椅子,放到南依身边。
“咣当”一声,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徐曜长腿一迈,坐了上去,转头对南依说,“我教你。”
他身上有着从室外带进来的凉气,慢慢朝南依渗透过来,带着清晰又好闻香味。
和他平时那种淡淡的柠檬薄荷香不同,这次似乎有木质调,南依虽不懂,但也能闻得出,大概是喷了男士香水。
不过,他,怎么来了?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
陈智杰代替她问了出来,“卧槽,曜哥你怎么来了?”
徐曜看了过去,抬抬下巴,指向范妙珍,反问,“她不是过生日?”
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这才是最反常的。
他们虽然上学时喜欢凑到一起,但平心而论,徐曜和范妙珍也没那么熟,这更是他第一次参加班上同学的生日活动。
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有多么难!邀!
所以大家对此都很诧异。
范妙珍其实也挺意外的。
原本没报希望,但总觉得哪怕他不来,也得邀请一下。于是某天尝试着给他发了条信息,随口一提,要过生日,在什么地址,大家都来。
徐曜只回了个“嗯”,别的也没再说。
范妙珍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郭润雨得意道,“还是我有面子,这不分开前我说想他嘛,曜哥就来了呗。”
徐曜轻嗤了声,“别贫,不是打牌吗,继续。”
经他这一提醒,范妙珍才连忙说,“哦哦,对,打到哪了?”
南依弱弱举了下手,开口道,“我的,四个六。”
范妙珍,“过!”
牌局继续。
徐曜说来教她,确实是在认真教她。
每当南依纠结要不要管的时候,他都会在旁边低声提示,“现在下了三个王,桌上只有两个Q,你手上一个顺子,保守来讲对家可能会有五连炸,先留着。”
等到了下一轮,陈智杰果然甩了五个Q出来。
南依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
一起打牌她才发现,徐曜记牌和逻辑都很厉害。
他压的牌次次都能压中,夸张到南依以为他能透视。
自从他坐到她旁边,不仅她打牌的速度明显变快,和范妙珍也没再输过。
徐曜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他伸手点了点她的牌面,手指修长,嗓音低沉,“你可以出这个。”
和以往懒散随性的模样不同,在指导她时,他总是神情认真,目光沉静。
随着他的动作,那股木质香再度传了过来。
南依有点心不在焉。
到后面,他给她分析牌面,她都有点没听进去。
又赢一局,洗牌,抓牌。
一把牌抓在手里,南依没握住,险些散落在地。
徐曜眼疾手快捞了起来,“我来吧。”
说着,他从南依手中接过剩下的牌,就按照她的喜好,摆成一摞一摞,很快便将牌分好,又递还给她,“拿好。”
如果这是在吃饭,简直跟剥虾给她,喂到嘴里没什么区别。
过度的关照和时不时的低语,到底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只不过大家也就扫了几眼,继续神色如常地打牌。
显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小兔有时候确实需要额外的照顾,曜哥是老大,多关照关照也是应该的。
但陈智杰这会却朝徐曜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总觉得徐曜今天看上去有哪里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于是抱着这个疑惑又打了一轮。
直到客厅吊灯被人不小心摁开,光打下来拿一瞬,他在徐曜的发丝上瞥见一抹流畅的光泽。
陈智杰猛地反应过来,曜哥他这是,做了个发型?
第26章
徐曜本就肤色冷白,五官立体又深邃,简单做个侧分的发型,多了几分精致和贵气。
陈智杰搜寻了一下形容词。
简直像他妈冷酷的吸血鬼王子,浑身上下都写着一个字:帅。
反观和他两臂之距的郭润雨,他刚丢出一个小炸,管住了范妙珍,正呲牙笑得跟个智障。
陈智杰沉默了。
其实郭润雨单拎出来看,也算端正一小伙,但坐在徐曜旁,对比就着实惨烈了些。
也不怪那些小女生都喜欢徐曜。
靠啊。
想到这,陈智杰在心里暗骂了声。
该不会他平时也被衬得像个猪头三吧?
牌轮到陈智杰,他却迟迟没出牌,旁人催促道,“干什么呢,打牌都能溜号。”
他这才回神,丢出去几张牌,闲聊似的开口问,“曜哥,今天还做了个发型?”
徐曜明显一顿,随后语气淡淡道,“没。”
“啊?那我咋感觉你和平时看起来不一样啊。”
徐曜视线从南依的牌面挪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次否认,“你敏感了。”
陈智杰:“……”
臭美还不承认,哪来的偶像包袱。
几人又玩了几局,很快到了饭点,范妙珍扔下牌说,“准备一下要吃饭了,我去换个衣服。”
说完便回了卧室。
桌上只剩下陈智杰和郭润雨东倒西歪地哀嚎,“曜哥,不带这么玩的。”
“一点不留情面,我俩后面就没赢过。”
徐曜身子后仰,手搭在椅背上,微微扬唇,“菜就多练。”
南依就在多练。
牌局结束后,她开始默不作声数牌,一副牌里有54张,两副牌108张,其中两个大王,两个小王……
看她这么认真,徐曜侧眸问她,“学得怎么样?”
南依抓着几张牌,没抬头,慢吞吞地说,“还可以。”
郭润雨不由想起她摆牌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今天你可跟曜哥学到了不少知识,他又帮你赢了这么多局,你想想回馈给他点什么?”
陈智杰也附和着说,“校草教学霸打牌,学霸教校草……”
根据这两句话的逻辑关系,南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可以教他学习。”
“噗……”
“哈哈哈哈哈小兔你怎么总在一本正经地搞笑啊。”
她……说错了吗?
南依闻声,连忙抬起头,看向徐曜。
徐曜没说话,只慢悠悠地扬了下眉梢。
明显是对这个答案感到新奇。
南依抿起嘴唇,陷入思考。
教一个不爱学习的人学习。
这好像,还真是她说错了话。
于是她改口,“或者教你玩魔方。”
她满脸认真道,“我的魔方和九连环玩得还可以。”
陈智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曜哥玩这俩也特厉害。”
“啊?”南依挠头。
那她,也没什么可教的了啊。
如果说跳皮筋,踢毽子,他们肯定又要嘲笑她。
正当南依暗自苦恼时,范妙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举着音箱配备的mini话筒,咳嗽了一声,“咳咳!”
所有人的交谈声暂停,不约而同地朝她看去。
随后,室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哇”声。
范妙珍身穿一件粉白相间的蓬蓬裙,泡泡袖,领口装饰着白色蝴蝶结。
她妈妈给她梳了半扎发,发尾用卷发棒卷过,蓬松又可爱,头顶还别着亮晶晶的小皇冠。
她平时就很漂亮,这会更漂亮,往那一站,像个万众瞩目的小公主一样。
范妙珍举着话筒说,“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的生日,你们都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她说话时,她的妈妈就在一旁微笑,时不时看向女儿,满是宠溺。
“好漂亮的!”南依感叹的同时,目光有些发直。
应该大部分女孩都曾幻想过,有一天穿着公主裙小皮鞋,梳着漂亮的头发,做一天小公主。
南依也不例外。
她很羡慕。
因为从小到大,她几乎不过生日。十岁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在哪一天。
林尔雅工作繁忙,光是独自拉扯她长大,就已经耗费全部力气。过生日这种花里胡哨的事情,没精力也没金钱去置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