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昨天一样说晚安——习又【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5 14:39:56

  但眼下这本却干干净净,每一处撕破的地方都贴着透明胶带。好似将七零八落的碎纸,完完整整地拼凑到一起,无比用心。
  这能是谁贴的?
  徐曜下意识抬眼看去,恰好南依转过身,趁着老师不注意,迅速地塞过来一张纸条。她始终低垂着眉眼,没等人做出反应,又匆忙转了回去。
  白色纸条在深色课桌上极其显眼,叠得四四方方,很像她这个人,温柔细致。
  凑近了似乎还能闻见水蜜桃糖果的香味。
  陈智杰很少见徐曜收别人的纸条,忍不住凑过来耍贱,“什么纸条啊,一起看嘛,人家也想看。”
  徐曜侧他一眼,想用手边的练习册砸他,想了想,换了本数学书。
  他捏着数学书的一角挥了挥,“被抽还是听课?”
  “okok。”陈智杰接收到信号,双手举在耳侧,“我听课,您继续。”
  见他老老实实听课去了,徐曜才把数学书丢在桌上,回过头来拆纸条。
  里面是一行清秀小巧的字:“对不起,之前你的作业本不小心掉在地上,被踩脏了撕破了。不过我尽我所能帮你贴好了,希望你不要生气。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用我的练习题跟你交换,我的很新。”
  光是看这段话,就能想象到她写字条时的紧张。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想来是郭润雨对她荼毒已深。
  在她眼里,他完全就是个凶神恶煞的坏人。
  徐曜勾了下唇,有些无奈。
  从前他只觉得被人喜欢是件麻烦事,如今看来,被人害怕么……感觉也不怎么样。
  ……
  南依传了纸条之后,有些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徐曜的态度怎样,难免焦灼,于是在心里反复揣测——他能分给她零食吃,说明他不是个小气的人。
  但她如果以弄坏他的练习册作为“回报”,那他生气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南依肩膀一垮。
  郭润雨在旁边安慰道,“没事啊,一个练习册而已,曜哥不一定在意。”
  “如果在意,你就把你的练习册送他呗,他总能消气。”
  “如果没消气,最多最多也就打你一顿,他下手轻,咬咬牙很快的。”
  南依:“……”
  还是别安慰了吧QAQ
  “放宽心,与其着急还不如好好品尝美味的巧克力饼干,反正曜哥那性格又不可能给你回纸条。”郭润雨刚说完,一张字条忽然从后方飞了过来,稳稳落在了南依的桌上。
  两个人同时一愣。
  反应过来后,南依连忙拿在手中,展开一看。
  是她递过去那张,只不过在她的字底下,多了一行字。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徐曜的字迹格外好看。
  行云流水,大气洒脱,是她最喜欢的行书。
  “没生气。”
  “别怕。”
第6章
  转眼到了周末,林尔雅大发慈悲允许南依摸半天手机。
  手机是部老人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不能上网,玩游戏也只有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
  但即便是这样,南依也很知足了。
  她躺在房间里,关了门,跟远方的朋友煲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粥。
  她在电话里描述北城的气候和漂亮的雪景,说起新的学校新的同学。
  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南依全都跟杨夏报备了一遍。包括那个,她有点惧怕的徐曜。
  “没想到我弄坏了他的练习册,他还回了纸条给我,叫我……不要怕他。”
  对方问,“那你还怕什么呢?”
  南依拄着下巴沉吟,“嗯……”
  “他欺负过你吗?”
  “没有。”
  “他经常让你帮他写作业吗?”
  “也没有。”
  “那可能他主动跟你开玩笑,只是想打好关系,没有恶意,你是不是太敏感啦?”
  南依若有所思,“这样吗?”
  “对啊,我觉得他不坏耶,尤其,他如果是个帅哥的话,那简直好透了。”
  南依忍俊不禁,轻轻笑出声,“你呀,真的是……”
  两个人又闲聊了会,快挂电话前,杨夏忽然说道,“依依,我还是建议你跟那位徐同学,要么就好好相处,要么就迎难而上。你们坐那么近,总不能永远不打交道。”
  杨夏:“光逃避是没用的,我们不是最清楚的嘛。”
  南依翻了个身。
  窗子被夕阳染红,余晖斑驳在红木地板上。这个傍晚平静而美好,她心中却忽然荡起了小小的涟漪。
  片刻后,她开口回应,“我会的。”
  挂了电话,南依略有些晃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回想起小学时经历过的那场校园暴/力。
  当时是四年级,南依因为拒绝帮同学写作业而被针对。
  年少的她温吞内向,逆来顺受,也就导致了施/暴者的变本加厉。
  起初是孤立,后面是霸凌。
  椅子上被滴钢笔水、故意扔水气球到她身上、把她的书包丢进垃圾桶,这些只是摆在明面上的。
  后面他们还会在每天上交的日记里编故事,造谣南依人品差、偷东西,把她的“坏”描述得天花乱坠。
  南依从未想过,这些子虚乌有的事,班主任居然全信了。
  “这孩子是单亲,从小父母陪伴的少,性格早就扭曲了,别让你家孩子和她一块玩,容易被影响。”
  某次开家长会,班主任特地把她朋友们的家长留了下来,亲口说了这样的话。
  那些朋友都因此远离了她,除了杨夏。
  后来南依问她为什么,杨夏说,“我认为老师说错了,因为我也是单亲家庭,咱们的身心不是很健康么。所有的歧视和偏见,都是不对的。”
  那天之后,她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两个瘦小的女孩手拉手,反对所有的偏见,对抗所有的不公平。
  想到这里,南依缓慢坐起身。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徐曜似乎也存在偏见。
  明知道同桌说话真假参半,却对他会打人这件事深信不疑,这难道不是刻板印象吗?
  没有什么能够轻易评判一个人的好坏,更何况,他确实从未欺负过自己。
  她好像不该这样。
  -
  周一下了场大雪,纷纷扬扬,似鹅绒铺满校园。
  雪景美则美矣,却也带来了诸多麻烦。
  教室门口一片泥泞,地面湿滑,出行不便。
  南依清早来到班里,放眼望去,大半的同学都在掸雪,烘衣服。女孩子看着被雪打湿的刘海,皱着眉,苦着脸,抱怨连连。
  她还是因为早上出门前,林尔雅硬要她带把雨伞,才免于“遭殃”。
第一节 课过半,徐曜姗姗来迟。
  语文老师见怪不怪地摆摆手,“快回座位吧。”
  南依从课本中抬眼望去。
  果不其然,他也没逃过风雪的沾染。
  徐曜穿了件黑色冲锋衣,白雪落在肩头与头顶上,色彩对比强烈。
  他慢步走到座位前,拉开拉链,脱下外套,将衣服甩了甩,搭在椅背上。
  南依转过头时,恰好撞见徐曜在拂头顶的雪。
  他微微侧头,骨节分明的手在头上随意抓了抓,一头黑发被抓得凌乱潦草。
  额前的刘海已经湿了,堪堪遮眼,细看睫毛上还沾着白色雪霜。
  徐曜垂着眼睑,一脸不耐烦。
  看到他这幅表情,南依有些望而却步。
  纸巾还捏在手中,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递出去。
  她开始做思想斗争。
  没关系的,任谁被雪淋了都会不开心,也不是冲她。
  况且她还没好好答谢过他送自己零食,现在递个纸也是应该的。
  南依侧着身,停留了许久。
  徐曜动作一顿,掀起眼皮,一眼便看到她咬着嘴唇,满脸纠结。
  “干嘛”两个字呼之欲出,但他想到之前把人吓到,嘴边的话便停住了,转而耐着性子问了句,“怎么了?”
  南依闻言,后背一绷,“啊……”
  慌张总是不由自主。
  察觉到他的注视,她的视线又开始乱飞。
  徐曜这时候倒是有耐心,也没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她回复。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数十秒。
  南依忽然意识到,她是来做出改变的,她不能这样。
  于是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了下来。
  她抬起头,与他对视,“这个给你,擦头发。”
  说着,她往他桌上放了包纸巾。
  徐曜不由一愣。
  相比较于她的主动示好,更让他惊讶的是她的眼神。她在看他,直勾勾的。
  明明语气和神态都很紧绷,偏偏目光不肯错开半分。
  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让徐曜感到莫名,但他还是平静道谢,“……谢谢。”
  “不客气的。”南依轻轻应了声,又慢慢转了回去。
  片刻后,松了口气似的,整个肩膀坠了一下。
  虽然紧张,但不得不说,她心里有点小窃喜。
  原来……和他沟通也没那么可怕,没那么难。
  她还是很勇敢的。
  身后,陈智杰见状,连忙凑过来,“哎,我没看错的话,她刚刚好像……盯了你一眼?”
  没错,就是盯。
  不带情绪,没有恶意,只是强行对视。
  就像上课昏昏欲睡,却偏要发动眼部肌肉,强迫自己睁眼看黑板一样。
  有点奇怪,但又有种莫名的可爱。
  徐曜轻笑了一下。
  ……
  接下来的几节课,南依将她的“注视”贯彻到底。
  两个人课间偶遇,她会盯一眼。
  小组讨论时,她也会盯一眼。
  每次她这样,陈智杰都会憋笑憋到脸通红,转身去摇徐曜的胳膊,“我他妈快被萌翻了!”
  徐曜面无表情地把他手扒拉下去,“滚远点翻。”
  黑色中性笔在指尖旋转,他半掀起眼皮,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雪还在不紧不慢地做着自由落体,室外光线阴沉,教室里物理老师讲着枯燥的知识点,最适合睡觉。
  可奇怪的是,他今天没有一丝困意。
  似乎是发现了比睡觉和玩手机,更有趣的事情。
  一节物理课结束。
  课间班主任喊南依收英语作业。
  南依仍然是按从左到右的顺序收,走到徐曜这里时,明显脚步一顿。
  她是下意识准备直接略过去的,但想了想还是转了回来。
  一双水汪汪的眼朝徐曜看过去,尝试着开口,“那个……”
  聊天被打断,徐曜也没露出不耐之色。他单手撑着下巴,仰头看她,问,“又来了?”
  语气和嘴角,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像是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又等待已久。
  又?
  南依不解地眨了眨眼,但也没细想,她定定地看着他,声音轻轻的,“我来……收作业。”
  旁边的人瞥向她,笑说,“你来收他作业?”
  “同学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是哦,大佬的作业都敢收,胆子蛮大的。”
  她原想着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不管他交不交,她都不好单独落下他的。
  现下七嘴八舌的声音入耳,南依越听心里越没底。
  是不是不该来问他收啊。
  南依后退一步,开始打退堂鼓,“那,那我……”
  本就性子内敛,面对这么多人的调侃,她脸上又出现慌乱与茫然之色。
  徐曜再熟悉不过。
  他及时叫停,“行了。”
  说着,从桌堂里翻了翻,掏出一本练习册,认输似的递了过去,“交。”
  几人闭麦,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点惊讶。
  南依眼帘低垂,暗自松了口气。
  伸手接过练习册时,又听徐曜说,“这本原来就破了。”
  她一愣,重新抬起眼。
  “不是你弄坏的。”徐曜仍在看她,语气平静,“所以,你不用紧张。”
第7章
  由于天气缘故,周一升旗仪式暂时取消。
  下午的自习课,学校在广播里通报了上周的扣分情况。
  学校每周会评分评优,每个班级初始分数一百,只有拿到满分,才能得到流动红旗。
  其他班基本九十几分,最低也就八十五。直到轮到他们班——“高二一班,徐曜,迟到五次,扣5分。”
  “高二一班,徐曜,上课睡觉若干次,扣10分。”
  “高二一班,徐曜,抽烟,扣50分。”
  ……
  扣分项几乎被徐曜霸占,毋庸置疑,他们班成了年级分数最低。
  郭润雨转过头,悄悄给徐曜竖了个拇指,“曜哥,牛逼。”
  张秋站在讲台上,脸色肉眼可见地发青。
  要知道流动红旗并不是摆设,它跟老师的业绩和评优挂钩。
  自从徐曜来了一班,她就再没拿过流动红旗。
  那年文理分科,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将年级纪律最乱的九班拆了,分别塞到了各个班里。
  徐曜刚好被分到张秋手里。
  一班是成绩最好的,通报批评却是最多的。
  张秋不止一次跟校领导抗议,但都被搪塞过去。她知道,徐曜家有权有势,想让孩子留在成绩最好的班级,没人敢不答应。
  这是真正的“太子爷”,打也打不得,动了动不了。
  张秋实在受不了这个气,广播刚结束,她将水杯重重砸在讲台上。
  “咚”的一下,声响沉闷,班上同学吓了一跳。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瞬间停止,教室里一片寂静。
  张秋语气不善,“可能有些人九年义务教育没学好,不知道什么叫集体荣誉感,哪怕班里一次次被通报,也丝毫不觉得羞愧。”
  “我作为你们的班主任,今天非得给你们上一课。”
  上课?能怎么上?
  徐曜对她的话向来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她骂他针对他是没用的,只能用别的手段。
  “从今天起,你们按课上小组分组,四人一组,组内成员当天如果有人扣分,就一起留下来值日。一直扣,就一直值日,也算是为这个班做做贡献。”
  “你们不是同学关系要好吗?那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组。
  南依正认真记老师说的话,听到这,手里的笔“啪嗒”掉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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