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变为落寞只需要几秒钟,强烈的情绪反差让南依垂下眼,走起路来都有气无力的。
她想见他已经到……产生幻觉的地步了吗?
午休后,南依坐在办公桌前,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边下午一点,那边应该是晚上十点多。
思虑过后,她主动发微信给他。
【今天在食堂看到一个人,很想你。】
发过去之后,才发现她打了错别字,于是撤回,重新编辑。
【今天在食堂看到一个人,很像你。】
隔了会,徐曜的消息回了过来。
阿曜:【我也想你。】
南依眨眨眼,反复看着这四个字,反应过来后,两只手握着手机,扬唇露出微笑。
他像有一种魔力,能让她无休止地散发想念,也能用一句话轻而易举揭过她的沮丧。
同组的老师见她这幅表情,主动凑过来八卦。
“瞧你笑的,我最近看你可不对劲啊,难不成恋爱了?”
学校不谈私事,南依下意识想否认。
但一想到前几天,他们还在询问她和陆源的事情,停顿片刻后,南依改口道,“对的,是有男朋友了。”
“啊???”
见她承认,一时间,好几位老师都看了过来,纷纷问着,“谁啊?”
“哪位老师这么有福气?”
南依说,“不是老师,也不是我们学校的,以后有机会,我们请大家吃饭。”
不是老师,不是学校的,就代表不是陆源。
学校老师之间传话很快,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陆源耳朵里。
南依之所以当众承认,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无法与陆源发展,不好当面直白地和他说,但更不好不说,一直耽误人家。
借了别人的嘴,也算是通知到位。
几天后,陆源主动发来微信恭喜。
【恭喜南依老师,希望你们长长久久。】
南依认真回应:【谢谢陆源老师,也祝你早日找到良配。】
-
十月下旬,北城气温骤降。
树叶凋零,整座城市被迫换上了冷色调的外衣。
临近冬日,人容易犯困,早上气温又格外低,起床变成了一件需要靠爆发力才能完成的事情。
昨晚备课太晚,南依破天荒地没听到闹钟声。
正沉浸在睡梦中,忽然被床头手机震动声叫醒。
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徐曜低沉的嗓音响起,“刚醒?”
南依,“嗯。”
她揉搓眼睛,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再晚点可能就要迟到了。
她语调慢慢的,缓缓坐起身,“备课来着,起晚了。”
“快点起床吧,别迟到了。”
“好。”南依翻身下床洗漱。
她没挂电话,洗脸刷牙时,就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旁。
南依吐掉嘴里的水,随口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问完这句话,南依愣了愣。
一直以来,她都和徐曜说,让他以工作为主,所以“什么时候回来”、“想你快点回来”,这类话她提都不提。
大概是刚睡醒,脑子还昏沉,她居然下意识询问他回来的时间。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可又难以自控。
潜意识的行为恰好代表着心中最深处的念想。
她可能真的太想他了。
她太想见他了。
徐曜笑了声,问她,“想我了?。”
南依故作平静地回应,“还好。”
为了岔开话题,她主动问,“你那边几点了呀?”
“我这边啊,我看看。”徐曜沉吟片刻,说,“我这边三点多了。”
南依说,“我这边六点四十了。”
徐曜问她,“你睡得好吗?”
南依擦脸的动作一顿,“挺好的。”
她忽然想起,她确实梦到他了。
她梦到他们一起去抓娃娃,一起坐摩天轮,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他吻了她。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梦,才让她清早的想念这样深刻。
理智几乎快要绷不住。
徐曜声音里带着笑意,又问,“梦到我了?”
南依惊讶地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猜……你想见我了。”
话已经都说到这里了,再怎么克制,她也无法否认。
看到新奇的东西第一时间分享,是因为想他。碎碎念报备着一切琐事,是因为想他。
盯着手机发呆,莫名感到失落,无数次在梦中看到他的脸,都是因为想他。
她承认,她通通都承认。
南依微微垂眼,低低地应了声,“嗯。”
“真的?”
“真的。”
“很想很想吗?”
“很想很想。”
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皱着眉,垂着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这样啊。”徐曜拖腔带调,又低笑一声,“那下楼吧。”
南依起初没反应过来,问,“下楼干嘛?”
刚说完几秒钟,她怔了怔,有猜测在心里绽开。
她不自觉睁圆了眼,又屏住了呼吸。
徐曜又道,“你想见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那一刻,心脏狂跳,沉重的身躯变得轻盈。
没有分毫迟疑,南依睡衣都来不及脱下,披上大衣,穿着拖鞋便飞奔下楼。
清早空气寒凉,呼吸之间都是淡淡的白汽。
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楼下,身穿黑色长款大衣,肩宽腿长,身姿笔挺。
此刻正扬着唇看她,慢慢张开双臂。
南依感觉自己变成一只雀跃的鸟,快速奔跑者,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徐曜张开大衣,紧紧将她包裹,瞬间隔绝深秋的凉。
熟悉的香味传来,她在这温暖之中,几乎快流泪。
徐曜低着头,亲吻她头顶的发丝,低声哄着,“乖,回来了。
“带你去吃早饭,好不好?”
南依眼睛酸酸的,鼻尖轻轻蹭着他胸前的衬衫,小声道,“好。”
-
徐曜这次去美国,忙了几个通宵,彻底将徐正业在北城的项目接管。
与此同时,他们的游戏正式上线。
反响很好,推行一周便盈利百万,完全是出乎意料。
那一晚,全公司都在尖叫。
徐曜让人给核心部门批了假,发了奖金。
正好赶上周末,几人嚷嚷着要一起去庆功,喝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转眼一看,徐曜平静地坐在办公桌前,深色专注地看着电脑。
大半夜的,还这么用功?
陈智杰凑过去,低头一看,徐曜正在整理财务报表。
“还弄呢?跟我们去吃点夜宵?”
他淡声拒绝,“不去了。”
陈智杰问,“哎呀去呗,这东西就摆在那又丢不了,着急弄它干嘛?”
徐曜敲了回车,抬眼瞥他,提着唇角道,“给你老板娘看。”
陈智杰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直接竖起大拇指,“行啊,成老板娘了,曜哥牛逼!”
先前他答应过她,公司盈利情况,他要整合财务报表给她看的,以便让她对自己的事业了如指掌。
南依早都抛在脑后了,他却牢牢记在了心上。
陈智杰知道他有这号头等大事要干,当下就决定陪他一起,饭局也不去了。
两人共同搜集整合报表,打印,装订。
陈智杰还细心地打了几分资料出来,夹了进去。
等材料整理好,陈智杰陪他挑西装、订花、挑礼物。
中途他不解,还问过徐曜,“听你的意思,你俩应该已经在一起了,现在是准备干嘛?求婚啊?”
徐曜说,“哪有那么快。”
满打满算在一起不到三个月,现在求婚岂不是要怕她吓到?
“那您是准备……?”
“告白。”
又是一次滞后的项目。
先接吻,再确认关系,顺序颠倒,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就是告白。
他会说想她,会调侃她,可从未认真地对她说过一次,我喜欢你。
这个环节是万万不能少的。
刚好就借着这个机会补上。
徐曜开了口,当兄弟的必须帮忙。
陈智杰当晚便在群里“发号施令”,让范妙珍和南依抽空,让郭润雨这周说什么都要回来一趟。
问到原因,陈智杰说,“曜哥赚钱了,趁着下雪之前,约着咱们一块去秋游。”
两天一夜,地点就在北城新开发的一片庄园里。
但是因为南依周六上午还有课,所以出发时间暂定下午两点。
上午十点半,陈智杰主动打电话问南依,“上完课了?”
南依说,“刚结束。”
“哪个教室?”
“A馆106,怎么了?”
陈智杰看了眼时间,现在赶过去,刚好够他俩吃个午饭的。
“行,你上完课在班里稍微等会,我们这就过去接你,咱们吃个午饭,即刻出发!”
说到这,他压低声音道,“记得涂个口红啊。”
挂断电话,陈智杰给徐曜比了个“ok”的手势。
秋游的物品装备完毕,一行人开了两辆车,浩浩荡荡地出发。
一场秋游,开出了接亲的架势。
……
一场课程结束,椅子稀稀拉拉翻动着,一排人陆陆续续离开教室。
南依坐在教室的最中央,默默翻开书本,乖乖等着他们来接。
不知什么时候,教室里的其他人已经全部离开,南依正沉浸在书本中,静静翻看,时不时用笔打个标记。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有男生的嬉笑打闹声。
有些耳熟,似曾相识。
让她想起高中那会,课间她在教室里学□□能听到一班外的走廊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南依微微分神。
脚步声和说笑声由远及近,直到停到教室门前,有人扒着门框,冲着南依的方向喊,“小兔,曜哥说他喜欢你!”
记忆横跨六年,与现实重合。
因为对那时的场景格外深刻,所以当这句话刚喊出口时,南依瞬间顿住。
愣神之际,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掉落在桌上。
她缓缓抬眼,一眼便看到陈智杰大咧咧地站在门口,冲着她呲牙笑。
停顿许久,南依才回过神,无奈地弯了弯唇。
知道是他们几个的恶作剧,南依也很配合,轻笑了声之后,故作生气地开口,“怎么每次都是别人替他说?”
上次是高逸,这次是陈智杰。
南依问,“他为什么自己不来说呢?”
话音刚落,徐曜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我这不是来了吗?”
教室开了两扇窗,正直晌午,日光和煦,微风徐徐拂动白色纱幔。
徐曜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抱着一束花,踏着门前的阳光,朝她缓步走来。
南依有些错愕,愣在原地。
路过讲台,踏上台阶,一步又一步,她视线直直地看着他,直到他站定在她面前。
徐曜将手中的东西摆在她课桌旁,一束花,一份财务报表。随即弯下腰,与她平视,声线低沉而温柔,“我亲自来说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移出教室外,将空间留给他们。
南依却并未察觉旁人的举动,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满世界,似乎只剩面前的人。
成熟的西装,深邃的眉眼,黑发微微垂在额前,与从前一样,又与从前不同。
心跳在不自觉加快,南依攥紧了衣角,微微屏住呼吸。
徐曜眼里带着笑,浅浅地提着唇角,语气却无比认真,“南依,我喜欢你。”
六年多,一共2286天,54864个小时,3291840分,197510400秒,从未有哪一刻,停止过。
话落,周遭一片安静。
偌大的教室中,她坐在原处,他站在她眼前。
恍惚之时,一瞬间,南依好像置身六年前。
深秋化作春日,男人回到少年。
他穿着白蓝相间的一中校服,松垮闲散,脸上飘着两朵红晕,向来叛逆桀骜的少年别扭清了清嗓,低声道,“小兔,我喜欢你。”
南依缓慢地眨眼,有泪水在眼眶涌动。
与那次的答案截然不同,她站起身,凳子翻动,桌上的笔随着动作滚落在地。
她轻轻笑开,认真回应,“我也喜欢你。”
表白成功,教室外偷听的那几个一拥而入。
在喧闹之时,南依仍看着他的眼,轻声道,“有件事,我撒了谎。”
“我喜欢你,并非重逢后,而是从六年前起。”
在她最美好的少女时代,有关暗恋的种子,早被偷偷埋下,又悄悄萌芽。
可是因为害怕,因为自卑,所以她遮遮掩掩,只敢把它藏在心底。
直到某一天,某个雨夜,她的少年朝她奔跑而来。
然后暗恋窥见日光,萌芽终于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