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经没什么可参观的了,他凝神想了想,转头问她,“你饿不饿?我做夜宵给你吃?”
“……”
南依静静地看着他,起初没回应,停顿了良久,才轻声问他,“你要,留在这里过夜吗?”
徐曜与她对视,明显一愣。
他确实不想那么早离开,倒也不是……一定要在这里住。
他在她眼里,这么不矜持吗?
徐曜舔了舔嘴唇,不自觉咽了咽,丢出一个字,“……要。”
……
趁着徐曜回家换衣服洗漱,南依连忙钻进浴室里洗了个澡,又急匆匆跑出来换了床上四件套。做好护肤,她想了想,顺手拿起范妙珍先前送她的那瓶香水,朝发丝上喷了几下。
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成,她坐在梳妆台前忽地呆住。
等等,她这是在做什么?
所以她是做好准备,要跟徐曜……同床共枕了吗?
是……哪一种同床共枕?
南依焦灼地挠了挠头。
可……这种事,她她她没有经验。
啊啊,这也无关有没有经验了,她的初心是想和他多待一会,才头脑一热问他要不要留宿,没想到另一个层面上去啊。
在一起第一天,就……一起睡觉,会不会太快了点?
而且,她并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打呼诶。
呜呜呜好局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QAQ
正当她坐立难安之时,徐曜敲响了门,她不由背脊一僵。
停顿几秒后,她起身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开门。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南依微微愣住。
徐曜发丝半干,穿着藏蓝色睡衣,露出冷白锁骨。
而他的手上,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子。
见她开门,他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问,“我可以进去吗?”
南依愣了愣,随即为他让出门口,说,“进……来吧。”
徐曜进了卧室,将自带的被子铺在地上,有枕头,有垫子,还有被子。
看起来明显是要打地铺。
南依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为难地开口,“不用这样的……”
她的床很大,有一米八,也足够两个人睡。
但这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听上去像要邀请他跟她一起睡似的。
话在嘴里转了转,她说,“入秋了,地上很凉。”
徐曜说,“刚好我怕热。”
“可是……”
可是说要留宿,就是在她床边,打个地铺吗?
感觉还……蛮奇怪的。
“地板也很硬的。”南依说着。
“别担心,我是想跟你多待会,睡哪都无所谓。”徐曜已经铺好了被子,拍了拍手站起身,他面朝她,低声道,“而且我们刚确定恋爱关系,睡在一起不合适。”
南依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徐曜看她一脸茫然,在她头顶揉了揉,“等你多了解了解我,等你想好的那一天,我不急。”
这点分寸感,他必须要有。
他们可以同床共枕,但绝对不是现在。
她还懵懂着,他不知道有多疼惜她,珍重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受伤。
南依抬起眼,与他对视。
她知道徐曜坚持打地铺,是因为尊重爱护,内心有些被触动。
她穿着白色睡裙,长裙及膝,露出笔直的小腿,白的发光。长发披肩,因为刚洗过澡,脸颊透着淡淡的粉红。
仔细闻起来,她的身上还带着股清甜,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很容易让人头脑发烫。
徐曜喉头滚动,嗓音喑哑,半开着玩笑说,“但你一直这样看着我,我,可能会忍不住。”
南依缓慢地眨了眨眼,下意识问他,“忍不住……什么?”
一脸单纯,双眼映着白炽灯的光,澄澈无比,偏偏唇瓣嫩粉,嘴巴微张,那晚细腻香软的触感犹在,他心里的草开始滋长。
徐曜深呼吸,暗骂自己一声禽兽。
他面对她,似乎总有这样的时刻。
兀自稳了稳心神,徐曜平静了许多。
南依视线始终未偏离,还在乖乖等他的答案。
心里忽然想使坏,徐曜勾着唇,蓦地凑近几分,低声道,“忍不住要亲你。”
亲……
南依双目圆睁,顿时紧张了起来。
她下意识抿唇,吞咽了一下,说道,“我想起……我妈妈给买了好多小柑橘,甜甜的,我去拿一些给你吃。”
说完,她转身迈步,因为身子僵硬,竟不自觉踢了几个正步。
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紧张就浑身僵直,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保持一个习惯的。
徐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南依听他笑,加快步子,一溜烟跑出了卧室。
“笑笑笑,那么好笑的?”
亲就直接亲嘛,哪有打预防针的,她紧张也很正常的啊!
南依抱着橘子,边朝卧室走边碎碎念。
路过沙发时,她转头瞥了眼。
内心默默地想,她的沙发又窄又短,徐曜个子很高,肯定睡不下的。
想到这,她又想起徐曜家的沙发很大,他那里还有两间卧室,所以,为什么他们会挤在她这间小屋子里?
想要在一起的话,去他家不就好了吗?
南依莫名有些想笑。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居然谁都没想到,恋爱中的人真的是好笨。
回了卧室,两人并排坐在床铺前,吃着橘子聊着天,看着窗外的月亮。
徐曜说,陈智杰好像网恋了。
南依说,珍珍和郭润雨也要订婚了。
他们聊朋友,聊过往,聊未来。
似乎总有聊不尽的话题。
她想和他一起看日出的。
可到了凌晨三点,南依实在熬不住,好几次昏昏欲睡,又摇着头强迫自己清醒。
最后一次,她彻底撑不住,头一歪,靠到了徐曜的肩膀上。
徐曜侧眸看她。
室内只开了盏小夜灯,她微微闭着眼,睫毛纤长,睡颜安静。
他低低笑了声,轻声道,“困了就睡吧。”
南依没反应。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徐曜无奈地扬了下唇,为了不惊醒她,动作轻轻地将她抱起。
她真的很软,很轻。只是横抱着在怀中,他根本不舍得松手。
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将她放到了床上。
南依没睡熟,微微有些苏醒。
她嘀咕了声,“我还没睡着呢。”
徐曜替她掖好被子,在她头顶摸了摸,声线低沉温柔,“睡吧,乖。”
南依想睁眼,没睁开。
昏昏欲睡之时,又听到徐曜在她耳边说道,“小兔,晚安。”
她弯起唇角,又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旁人听不清,但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说,真好。
从前都是隔着电话说的晚安,终于有一次,她真正在耳边听到了。
真好。
……
这一晚睡得很香甜。
南依清早醒来,徐曜还没醒。
她连忙从枕边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
徐曜的飞机应该是在下午一点,还来得及。
她略微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没能一起看日出,还蛮可惜的。
不过,就留给下次吧,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南依轻手轻脚下了床,想去准备早饭,忽然注意到昨晚两人为了看月亮,窗帘忘记关。
卧室朝南,清早的阳光难免刺眼。
南依踱步走过去,慢慢将窗帘拉上。
随即,垂眼看了眼徐曜。
他侧睡着,一只手枕在头下。被子盖到腰部,胸前纽扣开了一颗,露出大片锁骨。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鼻梁高挺,轮廓分明。
第一次见他熟睡的模样。
她自发地想多看一会。
南依蹲了下去。
徐曜睡颜很安静,呼吸平稳,睫毛很长。黑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异常的乖。
这让南依不由想起他们高中那会,徐曜总趴在桌上睡觉。卫衣帽子扣在头上,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次不小心被吵醒,他都会拧着眉,一脸的不耐。
她听人说徐曜有起床气,起初一直不敢在他睡觉时招惹。不过后面因为要督促他听课,也吵醒过他很多次,他好像从未对她不耐烦过。
所以这个起床气,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趁他还没醒,南依伸手,在他眉眼间细细“勾画”,像是要将他此刻安睡的模样记住一般。
他的睫毛有这么长,鼻子有这么高,嘴唇,嘴唇也很好看。
再往下,喉结凸起。
锁骨、锁骨……
怎么越看越往下了。
打住!
南依正欲缩回手,徐曜像所有感应,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抬手,将她的手牢牢牵住,攥在手心中。
手心滚烫,南依心头剧烈一跳。
停顿几秒后,她试探地小声问,“你醒了?”
隔了会,徐曜微微睁开眼,睡眼惺忪,倦懒地“嗯”了声。
偷看他睡觉被抓包,南依连忙咳了咳,说,“我刚看到你脸上有根头发,想帮你捡起来……”
“嗯,这样吗。”徐曜低笑一声,声线有些哑,又问她,“几点了?”
“九点半了。”南依说,“你吃个早饭就该出发了。”
“嗯,好。”
话虽应着,手却一直没松开。
南依提醒他,“我得去热个牛奶。”
“不急,”他静静地看着她,耍着赖,“让我再牵一会儿。”
修长的手指轻轻婆娑她的掌心和指尖,痒痒的。
徐曜躺在那里,睡衣半敞,晨起的慵懒,温热的鼻息,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哪怕是视线都在散发着暧昧的讯号。
这实在太犯规了!
南依脸上滚烫,不由别开眼,悄悄深呼吸后,说,“不要赖床了。”
声音又轻又软,听起来和撒娇无异。
他毫无抵抗力。
默了默,他低笑一声,应道,“好,这就起了。”
……
两人各自洗漱后,徐曜煎了蛋和火腿,南依热了面包和牛奶。
分别端着早餐上了桌,两人面对面而坐。一切都如此自然,又如此新奇。
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早上,她却感觉无比温存。
荷尔蒙在持续飙升,南依克制不住地扬着唇角,这一顿早餐吃得格外香甜。
直到早餐结束,徐曜预估着时间,先带南依到附近买了她喜爱的零食,又将她送回到林尔雅家。
南依说要送他去机场,徐曜怎么都没同意。
将人和零食一起送到家门口,徐曜摸了摸她的头顶,道,“等零食吃完,我就回来好不好?”
南依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徐曜神色温柔,语气却认真,“在我这里,你永远可以是。”
她怔了怔。
临别的伤感还在渲染,南依快速眨了眨眼,说,“你快出发吧,今天中秋节,路上可能会堵车。”
徐曜,“嗯,好,我会每天报备的,放心。”
南依摆摆手,“知道啦。”
直到看徐曜下了楼,南依才开门进屋。
前几次分别,明明没这样的感觉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格外难受。
好在她刚买迈进门,林尔雅便喊她来帮忙做月饼,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才不至于叫她一个成年人,因为和男朋友分开而哭鼻子。
……
隔天是八月十六,学校开了学,南依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下班时,天已经全黑了。月亮在高空泛着冷白的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算了算时差,徐曜那边凌晨四点,刚好是八月十五。
南依拍了张月亮给他:【阿曜,中秋节快乐。】
等她慢悠悠到小区门前,保安大叔正带着小孙子玩,热情地送了她一份章鱼小丸子和芒果大福。
南依笑着接过,等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拍照片给徐曜:【今天的晚饭有好好吃!】
他们有时差,有时她醒着他睡着,不忙的时候才能聊上几句。
消息总有滞后性,但只要徐曜看到,就一定会及时回复。
除了聊聊日常,报备生活之外,他们每天都会互相说晚安。
她从没忘记过,他也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徐曜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切似乎与从前一样,又与从前不同。
事实上,南依是有些不习惯的。
至少中午吃饭时,不会在食堂里看到熟悉的身影了。晚上回到家,他的房门不会为她敞开,没有四溢的饭香,也没人陪她吃晚饭。
明明空旷与独处,才是她过去二十年来的常态,这短短数月的陪伴,竟让她形成了习惯,很难戒断。
这天午休,南依在食堂吃饭时,忽然看到一个身影,穿着西装,背影笔挺。她心头一跳,紧赶慢赶跑过去,还未完全靠近便发现,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