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宠师尊千百遍——小朝荔【完结】
时间:2024-12-05 14:44:10

  数年前,他被直接任命为宗主,宗门上下充斥不满声音,宗内外蠢蠢欲动之人不在少数,但这些都被夜妄卿隐秘有力的手段一一压下。他就像沉默有力的守护者,默不作声地处理些不和谐声音,数年如一日,一心一意为宗门献出所有。
  但正如纸包不住火,安心很快转变为担忧。
  时有传言他实际没有扛起一宗能力,这个位置该是夜妄卿的。
  表象服从永远不代表内心顺应,他心底也并不是没有过阴暗想法。
  摇摆不定,渴望夜妄卿永远不变的暗中相助,又嫉妒他拥有他一辈子追赶不上的才能。
  这种变扭渴望,在一次次流言蜚语中,逐渐变成对绝对力量的近一步渴望。
  只是在他付诸行动之前,夜妄卿突然起身离开了棋局。
  就像是预判到他阴暗念头一般,他离开整整一年,断开与宗门的诸多联系。
  说实话,他甚至嫉妒夜妄卿聪明到更快一步意识到危机,作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选择。
  两人望了一会月亮。
  元从小就好奇,为什么夜妄卿喜欢看月亮。
  他一度怀疑过汲取月光精华能大幅度提高情绪稳定力,可晒了三个月毫无长进后,他放弃了。
  “宗主!”门推开,一名暗卫站在门口,神色匆忙。
  得到首肯后,暗卫走到元身边,小声说话。
  元眉头轻皱,片刻思索后,挥手让人退下。
  他等着夜妄卿开口询问,但他似乎毫无兴趣,连一眼都懒得看他。
  元主动开口,“烟蓝在林野城发现情况,有魔宗行迹,情况紧急,她已经秘密跟着去了。”
  他顿了顿,“所以,原本烟蓝负责的考核后的……”
  夜妄卿唇角微勾,那是一个很好看却有点奇怪的微笑,像是一早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想法被一瞬间看破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元选择忽视心中的不快,他说道:“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去落问接下她负责的事。”
  元:“我知道,你不喜欢落问宗。”
  当年师叔和宗主先后离奇死亡,随后落问离宗自立门户,一直大肆传言当年宗主之死与夜妄卿有关,甚至暗示是夜妄卿下的手。
  元正色:“那些传言你不必当真,我自然是不会怀疑你的。”
  夜妄卿笑了一下,终于是看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多年共同成长的时光在空中流动,化作不再如当年的亲密,隔阂蔓延开来。
  夜妄卿:“你最好怀疑我。”
  元:“……”
  夜妄卿:“以免日后会失望。”
  两人擦肩而过,元目送他离开。
  希望是最伤人的钝刀子。
  与其在漫长黑夜里求而不得,不如一早开膛破腹,来个痛快。
  与此同时,明乐城客栈里鸡飞狗跳。
  掌柜和小二满头大汗,想要劝架又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看着椅子和桌子被丢来丢去,在空中扬起一道道优美抛物线。
  “沈炽,你把剑给我!”
  “凭什么!人家是给我的!”
  木椅砸过去,沈炽好身手接下,顺手放地上,还抽空给掌柜一个“你安心吧”的笑容。
  岁菱凛双手拍在桌子上,“我不管!是我先看见的!”
  易灵灵和明忱快步下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
  傍晚,岁菱凛抵达茶楼,那疯老头正好撞到下楼沈炽身上。
  沈炽一把扶住老头,“老人家小心些。”
  “你好!你人真好!”那老头夸了两句,看了他一会,突然兴奋摸沈炽的手,眼放精光,“你!是你!”
  “我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
  老头大笑,手舞足蹈。
  沈炽人还在发懵呢,店小二走来小声说,“这老人家疯癫许久。”
  沈炽点点头,“那我送您回去吧。”
  见这年轻人非但不排斥,还要送老人回去,茶楼的常客都惊了。
  疯老头更是得意:“好!太好了!”
  不等沈炽搀扶,他把手里的断剑交给他。
  ……
  于是现在,打烊后的客栈分外热闹,沈炽坐桌上翘起二郎腿,问易灵灵和明忱,“你们听过奇遇么。”
  “说书先生最爱讲的!”他对着岁菱凛晃了晃断剑,耀武扬威,“奇遇!我的!”
  “什么你的!分明是我的!”
  岁菱凛还要去抢,易灵灵和明忱赶紧拉住,“不闹啊,一切好商量!”
  而这一通瞎闹,半夜停歇一会,到次日早上又继续了。
  清晨的成府门口,剑气扫荡,灯笼晃荡。
  沈炽故意用剑敲门,气得岁菱凛直跺脚。
  过了一会,成府大门打开,一位瘦小家丁看了看他们,“几位是?”
  明忱道:“我们乃宗门修士,下山行善修德,听闻贵府公子重病不愈,特意来看看。”
  家丁的目光充满怀疑,摇摇头就要关门,“不了,去别家吧。”
  易灵灵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我们是城南张医仙家介绍来的,你们不必担忧我们来历,大可去问问他。”
  说着话把玉牌递了过去。
  家丁翻看玉牌,又道,“各位在此等候,我去问问掌事的。”
  大门关上,岁菱凛和沈炽又互相瞪眼。
  过了一会,门开了,家丁道:“各位请进。”
  府邸宽阔明亮,院落景别特色,山水石头都有讲究。
  明忱问道:“府上在煎药?”
  家丁应声:“公子病重,从去年开始煎药不断。”
  岁菱凛道:“似乎不止一种?”
  家丁露出惊讶神色,这回语气积极许多,“姑娘厉害,我们家老爷病重多年,若非得算起来,怕是三年前就开始煎药了,因而这院落里常有药味。”
  岁菱凛和明忱互相看一眼,这药从味道上来说,怕是掺了不少毒的成分在里头。
  到了公子房门口,家丁与婢女说了情况,婢女推门而入,过了一会又出来,“请往这边。”
  四人入了房,公子虚弱起身,“劳烦各位了……”
  公子抬头一看,登时脸色惨白。
  沈炽扭头,“明忱,关门。”
  明忱在门口和婢女们说了些话,院落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公子立刻下床求饶,“别别别,各位大仙大神,我没做恶啊,我就一病弱之身,真没干坏事啊!”
  岁菱凛:“……”
  倒也没想到“棂”这么快就滑跪。
  而且他苍白虚弱,哪里是棂该有的样子。
  棂:“只是家父病重,我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沈炽皱眉:“你在给他续命?”
  “但我没用黑心法子啊!我只是上山求了树神,我寿命长,可以换些给他。”
  棂叹口气,“各位仙长四处打听时,我便猜到该有今日,我也不强求什么,不过渴望多陪伴几日。”
  四人心中有了猜测,他应该是以精怪之法,用自身二十年寿命折换他人的人间一年。
  这法对施法者歹毒,作法前准备的消耗等待时间长,且得长期服毒作引,才导致他如今境况。
  “我化灵后被捡回来,他们一直视我如己出……”
  棂抬头,真切道:“三日,只再需三日时间,把最后三十年换给父亲,我就跟你们走。”
  四人互相看一眼,该相信他吗,若三日他跑了该如何。
  岁菱凛:“一般来说,棂是不说谎的。”
  沈炽:“他一般么?他还知道隐去踪迹,还会上山调查。”
  明忱思索片刻:“这样,我和沈炽公子呆在府上,轮流看他三日。”
  众人一致同意。
  正要走时,岁菱凛还在想棂口中所说的非黑心之法。
  她对精怪祈福之学了解不多,但这交换寿命本就违逆天意,哪有不糟反噬之说……
  正奇怪着,又见棂格外紧张,额头冒冷汗,明明他们都答应放过他。
  他好紧张。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岁菱凛:“你在害怕什么。”
  “没有!”
  棂一个激灵抬头,又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床。
  沈炽立刻上前掀开被单,只见那被子里,竟还藏着一副人骨架!
  触目惊心!
  沈炽怒骂:“老子这就收了你!”
  棂跳下床,慌张抱头,“捡的,捡的!”
  一通乱斗,棂被五花大绑在床上,额头淤青,呲牙咧嘴,这才老老实实交代完整。
  与山灵的交易自然不简单,逆天之法终有报应,他开始嗜血,渴望人骨香气,这种冲动和欲望是压制不了的,这也是为什么落问探查此事后,会将其化为考核任务,若拖下去,棂必然会踩到罪不可赦的红线。
  沈炽抓着棂的头发,“真没对人下手。”
  棂叫了声疼,“真没有。”
  岁菱凛和明忱刺破棂的血,滴在符上,确实是未吃过人的。
  沈炽放开手,嫌弃地看一眼干干净净白骨,“你抱着玩意儿出来干嘛。”
  棂委屈:“望梅止渴啊,心里总是惦念的……”
  沈炽扯了扯唇角,“你都不藏好点。”
  棂笑道:“我在家里,外面都是家里人,怕什么?”
  “……”
  家里人都得被你吓死啊。
  棂认真道:“我父亲母亲都是知书达理的,外面的婢女小厮都与我情同手足,就算让他们看见了,也断然不会引起误会。”
  “这种事啊,三言两语就能交代清楚,如今只是父亲病危,我不愿让他劳心在此处,才隐瞒住。”
  “我又不害人,问心无愧,怕什么?”
  “就你有爹娘了不起?别得瑟了,少说点话。”
  沈炽把绳子一捆,说道,“你们俩回去吧,我和明忱一定悉心照看小公子。”
  棂瑟瑟发抖。
  回去的路上,岁菱凛和易灵灵聊天,两人相处下来很是投缘,逮着机会就天南海北地聊,衣裳首饰喜欢的书,聊着聊着,又聊到了今天发生的事。
  易灵灵:“这棂可真神奇,他似乎不觉得自己是精怪一事或许是吓人的。”
  岁菱凛:“自幼生长在普通人家吧,若不是父亲病危,或许他将平凡过完这一生。”
  易灵灵:“你说,若是他家人看见那尸骨,能相信他没做恶吗?”
  岁菱凛想了想,“把符原理讲给他们听?再给他们看?”
  易灵灵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难。”
  岁菱凛问:“不能证明吗?搬出宗门担保也不行?”
  易灵灵:“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们这些人,与他没什么实质关系。”
  “他是好是坏,不过是要不要收宗处理的事,因而做起决定来也都轻飘飘的。”
  “若东窗事发,别提信任了,恐怕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愿意给吧……”
  听着易灵灵的话,岁菱凛沉默了。
  信任很脆弱,有时候轻微一丝的怀疑,就能将数年的信任毁于一旦。
  希望别出事吧,找个由头,把棂带回去,落问宗说不定还有解决办法。
  天色阴沉,两人刚回到客栈,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漫天瓢泼,散去盛夏暑热。
  易灵灵:“你喜欢下雨吗。”
  岁菱凛:“挺喜欢的。”
  易灵灵:“应该很少人不喜欢?”
  岁菱凛:“我师尊和师兄都不喜欢。”
  易灵灵笑了笑,“不过你们那儿下雨也不多,落问倒是挺多,他们若是去了落问,恐怕得不自在了。”
  岁菱凛心想,师尊不喜欢下雨,也不喜欢下雪,只要晚上看不见月亮,他心情就不太好,别人挑食,他挑天气,他只喜欢看月亮。
  易灵灵上楼休息,岁菱凛拿着小凳子坐在屋檐下看雨落,这雨落得舒适,朦朦胧胧要引人入睡,岁菱凛心里装着事,东想西想,莫名想起离宗前几天,也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
  ……
  那天她从枫林苑回长忆殿,半路上落雨,匆匆躲往树底下,闷头撞上一人。
  师尊撑一把玉骨伞,皎白衣摆微动,宽大袖摆露出清瘦手腕,稳而有力地伸出,扶住险些滑倒的她。
  两人共撑一把伞慢慢在雨里走着,简单说着话,大部分是她在说的,他认真听着,淡色玉带束发,墨发倾垂,唇边一抹淡淡笑容。
  “岁菱凛!”连柠远远喊住她。
  连柠小步跑来,向夜妄卿问候后,伞檐相碰,遮挡雨水,岁菱凛被拉去她伞下,连柠神神秘秘告诉她,春日会上做荔枝蜜特别厉害的厨子,此番也会去落问,岁菱凛一下子心情美滋滋。
  她双手挡雨跑回师尊伞底下,他正看着炼法天坛,雨水连绵,成排守卫立于雨中,是溯洄宗最精锐的一批修士正接受训练。
  她曾经听说过,早年夜妄卿对许多事亲力亲为,这些人里面,估摸有不少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他听见她哼着歌,瞥了她一眼,“小徒弟很开心?”
  岁菱凛:“是啊。”
  “要离宗了,这么开心?”
  “也没有。”岁菱凛把荔枝蜜的事说给夜妄卿听,又说道,“如果要离宗了,师尊肯定不会开心吧。”
  她觉得她是了解他的,夜妄卿却是笑了一下,撑着伞往回走,声音含着淡淡讥讽,“有什么舍不得的?”
  “……”
  长忆殿的廊外繁花盛开,大朵灿烂,雨水滴落,花瓣娇艳欲滴,让短暂的花期更美丽绽放。
  茶室里,岁菱凛整理桌上散乱符。
  夜妄卿支着脸,懒懒翻着古书。
  她有点在意他刚才的话,但见师尊专心看书,又不好多问。
  从一角到另一角都收拾干净后,岁菱凛转身,见师尊支着脸看着窗外落雨。
  檀香木静静燃烧,一缕青烟淡淡升腾。
  岁菱凛看了一会,小声说,“师尊如果待得不开心,也可以离开的。”
  鸦羽般乌黑的眼睫微抬弧度,目光温柔流转地看向她。
  过了一会,夜妄卿语气温和地问道:“小徒弟想去哪里吗。”
  没想到他会问她,岁菱凛捏着下巴想了一会,灵机一动,自认为想出一个绝妙无错的回答。
  她说:“去师尊想去的地方。”
  她毫不吝啬地殷勤道,“师尊想去哪里,我和师兄都会跟着你的。”
  夜妄卿唇角弧度收敛了些。
  在岁菱凛困惑目光中,他认真道,“我以后要去的地方不好,小徒弟不要去了。”
  “……”
  他微笑:“找一个山水俊秀的地方吧,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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