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干盒与七剑客——迢锈【完结】
时间:2024-12-05 14:45:00

  这话戳得向春生一阵心虚,干脆噤声。
  “小春,你怎么不说话了。”宋写宁还沉浸于梦女的宏图霸业中,“从坐到这儿开始就拿着个地理背背背。”
  林致优看出她藏着心事,帮她解释道:“今晚她们班要听写,惨兮兮的。”
  “嗯,主要我也觉得早恋,不好。”
  她冠冕堂皇地说出小古板该说的话。
  台上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那些话不知有多少能落入他们的耳朵:“你们这个阶段的男生的肩膀太瘦弱,是无法撑起女孩没有委屈的那片天空,女孩子们你们要学会自己撑起那片天空,我觉得用长串的聊天记录证明的爱,是最肤浅最没有价值的,远没有两张相同的录取通知书来得有意义,所以‘谢谢,如果你喜欢我,请沉默,不用告诉我’。”
  “这句话应该是对早恋最好的诠释。”
  话毕,掌声雷动,向春生飘忽不定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教导主任幽默地把话题从早恋又快速引到了预防艾滋,ppt也慢慢划到了同学们最蠢蠢欲动想要疯狂吐槽的那一页。
  两个相同的性别符号出现在屏幕上时,全场哗然。
  在原有教导主任刻板印象中是不应该说出那两个字的,可她却百无禁忌并且一本正经地说出口,把全场气氛推向新的高潮。
  很有意思,人永远无法在拥有青春同时足够体会青春,高中时候的日子,哪怕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激动个半天,一个不够快乐的烂梗也会被反复咀嚼。
  
第58章 爱河・获胜
  乐观主义的人是浅薄的人,
  但经由悲观主义而产生的乐观主义者,则是体验过人生忧患后重新肯定人生的人。
  上述是尼采的总结,解离重组后便是第三重境界: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这是在洞察过世事后的返璞归真,最终回归到“以我为主”,不再陷入“他人即地狱”的语境之中,参透取舍之道,不再逢迎外部。
  心外无物,此心光明,亦复何言,亦复何惧?
  本期读物《悲剧的诞生》
  林致优望向她,向春生侧身安静地看书,嘴唇微微翕动,她背书的效率很高,可眼下却迟迟没翻页。
  面前的几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区位因素,她居然背不下来。
  在向春生开始意识到,一个人能受情绪影响到这种程度时,陈念荒也正深受其扰。
  教导主任说得那些话无疑给他本就毫无把握的信心击碎得一干二净。
  向春生这个人太过要强,也太自我了,这不是一件坏事,但越是这样,她的内心也越难靠近。
  陈念荒越来越接近那个答案,就在快要碰到她触角的那一刻,她又跳开三丈远。
  他怕自己的莽撞会彻底推开她。
  可现实往往不会等待。
  在两个人失联的三十九天,他除了吃饭睡觉学习,余下时间都在思考她,判断自己的处境。
  向春生眼见自己背不下去干脆就把书合上了,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林致优和宋写宁她们见状也就没搭话,让她安稳休息。
  可身后的女孩们,没有注意到,正在毫无顾忌的讨论。
  “你还没成功?”
  “我不敢啊,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加人微信,贼高冷。”
  “姐妹别怂啊,爱情得掌握在自己手中,等你成功了,我脸上都有光。”
  “什么呀?这都哪儿跟哪儿?我都还没说上话呢!”
  小女孩的声音里含羞带怯,那分明就是被爱情的迷魂汤给灌醉了。
  她们的声音和教导主任的冗长发言同时存在着,向春生根本不可能睡着,索性就放了个耳朵在那儿。
  “你别乱讲,八字还没一撇呢,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看我。”
  “绝对在看你,他都转头了。”
  向春生对她们的谈论不以为然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一个眼神而已,能有这么激动?
  “完了,我根本不敢动,他看过来了,你帮我看看刘海还行吗?”
  “很好,很完美,赶紧抱上陈念荒的大腿,学霸男神带你飞。”
  向春生:“?”
  她们讨论的中心人物居然是陈念荒?
  向春生听到的那一瞬间,恍惚了,猛然睁开眼睛,回头,正正好撞上那道探究的视线。
  两个人仅仅对视了不到0.01秒,具体时间向春生也没记,大概是心跳停拍的瞬间。
  她浑身像是通了一道极细的电流,手臂上慢慢浮起细小的疙瘩。
  陈念荒虽有疑惑但还是心中有喜,盼了这么久,她总算是看我了。
  仅在那秒过后,向春生后背都冒出冷汗,室内打了热空调整张脸都被难以置信的绯红给笼罩,她现在正处于一个冷热交替的奇怪状态,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梦境和现实的交际处,心想: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知道陈念荒的人格魅力可能在这所学校绝无仅有,但向春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茶余饭后的八卦、能轻而易举引人侧目拨弄少女心的主角一直都是他。
  那些话本就是在正常不过的女孩子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向往,可为什么一旦加上“陈念荒”这个特定词后变得这么刺耳?
  向春生不知为何,胸前空荡荡的,那根弦上好像挂了一件没拧干的湿毛衣,一直下坠、下垂,滴着水。
  那块大理石上淌着水,如果不清扫干净的话就会留下丑陋的黑脚印。
  向春生就不信了,这个区域地理,这个区区美国,她还搞不定?向春生最后选择掩耳盗铃地捂住了双耳。
  林致优第一次见她如此“专心”,以前的向春生就连闹市的人声背景都能成为她最好的白噪音,进入状态后根本不会管身边发生了什么。她们还曾测试在她背书的同时放电影,结果向春生根本不为所动,换来宋写宁颇为无语的评价:向春生简直就是个坐怀不乱的苦行僧。
  讲座结束后,她们三个直接去了食堂。
  宋写宁还在考虑老师刚刚的那则通知:“你们要参加吗?辩论会,据说我们学校要培养一支辩论队伍,从优胜班级里面选人。”
  “我们班内会先选拔一次,我相信自己能入选。”林致优对建立辩论队的事兴致勃勃,她们班的班主任对这件事特别上心,相反向春生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最开始表现出一点点优绩主义的倾向,没发表对此感兴趣之类的话,后来,向春生仔细想想,自己确实需要认真做一件事从而转移全部的注意力,打辩论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向春生看着她们认真道:“我也有意向参加。”
  到时候她们不会是队友,应该会变成对手,那种感觉也不赖。
  远山和楼房的交界处有一朵绵软的云,这么看就好像牧羊人遗失的那只小绵羊,不过很快它又慢慢地游移过来,应该是回到了羊圈,不过没人知道,因为太阳落山了。
  她们三个人吃完饭,向春生还要回宿舍一趟,就分道扬镳。
  向春生换完衣服从楼梯上走下来时,抬眼便望见林致优一直站在楼梯口静静等着。
  “小春生,你陪我散散步。”林致优敏锐地发现了向春生的逡巡迷茫,想要成为那个温柔接住她的支点。
  校园广播里正放着大热韩团的《屋塔房》节奏欢快,旋律上耳,她们脚步都轻快不少。
  一举一动,哪怕特意把那片枯黄的落叶踩出脆响,都很正常,都是正常女孩应该有的举动,可那不是向春生的举动,如果是向春生,她应该会把树叶当作琴键,把地面想象成岩浆,再痛快淋漓地踩上去。
  林致优略有担忧的视线触碰她的发尾,问道:“春生,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散步的真实原因。”
  “原因在我……”向春生不擅长倾诉。
  而林致优的视线温柔毫无压迫的意味,仿佛她的存在就代表着理解。
  向春生站定,定时亮起的路灯电压不稳,在头顶摇摆不定,时而跳亮,时而昏暗,最后亮得彻底。
  “林致优,我好像一点都不勇敢。”向春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可却第一次露出胆怯露出害怕,“我习惯性推开那些对我好的人,是不是挺铁石心肠的。”
  向春生说到最后,表情变得难看,像哭又像笑。
  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人来说确实是个难题。
  “他们都说智者不入爱河,那爱河又是哪一条呢?是不是强大的人不应该受情绪支配?”向春生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这些天她的唯物主义正在与唯心主义斗争,原本哲学上有正确答案的事物她开始一遍遍怀疑。
  向春生明明一直都能主观控制自己的全部情绪,可却在某天失效了,她猜想:大概早就有坏蛋在作祟。
  林致优听完这些后,最开始就只有简单的心痛,在看见向春生原来坚定的目光变得破碎挣扎,她的心脏都皱成一团。林致优的手指骨节拧得嘎吱作响:杀千刀的陈念荒,对我们小春做了什么?!
  哪怕她对向春生的万般注解虽然构不成万分之一的向春生,但有一条唯一能确认――向春生永远不会被情绪困扰。
  可如今这条却被向春生打破了。
  那一刻,林致优突然感觉到,原来向春生一直只是个看上去成熟无懈可击的小孩,实际上她也会困扰、会焦虑、会烦躁、会问出许多愚蠢的问题,会有很多无助迷茫的时刻,她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坚强。
  林致优很心疼她,想要抱抱她摸摸她。
  她在应该被爱的时候,没有真正感受过,此后的每一份爱对她而言都是对先前失去的鞭挞。
  林致优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思索了很久,才慎重地开口:“小春,你很好也很勇敢,但是有一点你想错了,拥有爱情和自身强大并不是只能二选一,我知道你是一个幕强的人,可是如果你把内心封锁地像铜墙铁壁,别人进不来,自己也会出不去。谢谢你今天能如此坦率地告诉我。”
  向春生点了点头,继续说着:“大多数时候,我不会被外物吸引,一切都忠于我的逻辑,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我觉得爱自带一种疯狂的因子,陷进去你就会忘记身上的秩序感,变得疯狂。我讨厌这种感觉,所以时时刻刻都警告远离。”
  “小春,不要把它想做什么洪水猛兽,你越压抑可能越适得其反。你要相信,你永远能自由选择。”林致优望向她的每一道眼神都算做鼓励,都记在了原先空白的爱里。
  向春生的眼神也不再迷茫,她会直面恐惧,任由恐惧贯穿身体,洞悉它的全部轨迹,与之共存。
  “恐惧所及之处,万物无存,唯我独立。”
  
第59章 修正・败北
  28.feb多云
  「将来有一天,她们可以不再用弱点去爱,而是用力量去爱――波伏娃。」
  向春生安稳无事地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周,平静地结束了月考。
  她这次又进步了一点,主科三门保持原先的水平,剩下的副科由于地理成绩的提升整体都有所提高,不过她的排名没怎么变,这个短暂的寒假没有给他们放松警惕的机会。
  不过向春生没有掉以轻心,数学考试的难度陡然上升,让她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五班是尖子班,所以学习氛围和原先完全不同,下课了基本上没什么人吵闹,也没有很多人离开位置,要么就是去办公室问老师问题,很少有大规模闲谈的,男女比例也没有老师家长口中的那么吓人。
  任课老师都很认真负责,经常性拖堂,以及提前上课,这就把他们原先就不富裕的下课休息时间给挤占得差不多了。
  向春生从高一开始就不怎么爱在学校里打水,她不喜欢频繁去卫生间,一是不想在写作业的时候被打断思路,二是很容易上课迟到并且能到体验到老师和同学的双重注视。
  她不喜欢这样,感觉像是无形之中被监视了,一个安静的环境下,每个人都是竞争关系,一定会有人比你更刻苦,他们会比较谁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更多,计算自己是否该更加努力。
  看上去挺没有人情味儿的,不过这里的人不会过多关注你的生活关于你的八卦,学霸的重点是不会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的,这点更加轻松自在。
  向春生的学号是29也就是在这个班级的排名和位置,平平无奇,一般努力。
  向春生承认自己并没有先天特别的优势,她唯一有优势的应该就是懂得吸取教训,也不知道考到年级第一这个位置会需要多少教训?
  语文老师对于辩论赛的事也就上课提了一嘴,并没有特别在意,不管从什么角度向春生都觉得他们班有点像隐居于山野但是声名远扬的神秘宗门,总是在默默修炼,班主任也是,必要时再在宗门露个脸,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
  陈念荒留在一班也一样,周围都是那些卧的虎藏的龙。和他们分开后,他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陈念荒,你题的思路是不是有点问题?”声音来自一位女生。
  陈念荒的眉心微蹙,低头看着她手所指的地方,开口道:“没出错。”他确认了一下,不会出错。
  那个女孩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原先想由此引出话题,问他这道题目的具体解题过程,结果陈念荒会错了意。
  陈念荒仅有的耐心似乎只给那些固守己见的人,他觉得这个女孩的问题应该自己能解决。
  他看着那张卷子上自己干净的字符,也不知道向春生的字有没有长进。
  因为作业变多,向春生也很久没有练字了,陈念荒送得那本字帖也不知道被压在那本教辅下面,她的字没有太大退步也不会有什么进步。
  对此还是没有太大的自信,所以当别人从她书桌边走过时,向春生习惯性侧着身子把试卷挡住。
  顾长靳的位置很微妙,他的排名很靠前,按理来说应该在向春生的前面,可却因为班主任对他身高的考量被安排到向春生后面,只要他视力还行,就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她卷面。
  她的肩膀受到了一个微弱的力,向春生回头,他正在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让人很难不联想到湿漉漉的流浪小狗。
  顾长靳的笑弧很完美能恰到好处露出白净的牙齿,看上去很如沐春风,可是他的眼神总是格格不入,带着点难捱和悲伤。
  “向春生,我能参加吗?”他问得小心翼翼,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拒绝。
  向春生冷淡地回:“可以,现在还缺两个人。”
  语文老师说完辩论赛的事宜后没什么人报名,向春生第一次主动选择举手,她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正愁没人报名。
  她对顾长靳参加没有任何意见,也不觉得他另有目的。
  顾长靳的语气有一点丧丧的,小声念叨:“我很想去,但是就怕影响到了你。”
  音量不大不小刚好够向春生一个人听到。
  “?”向春生一脸疑惑觉得有点好笑,“你能影响我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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