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荒把他踹下了沙发,夺过游戏手柄,大杀四方。
周柏羽哪里晓得这样就可以刺激他的斗志,自己好不容易保持了两三年的记录又被刷新了,周柏羽坐在地毯上抱着小猫聚精会神地看。
陈念荒打完一轮也不把手柄给他,眼睛有些发酸,揉了揉眉心。
周柏羽趁他不备,想夺走手柄,结果被他拍掉:“滚去写作业。”
马上就期中考了,还想着玩游戏。
周柏羽见此计不行,就打算拿陈小花偷梁换柱,把猫放进他怀里。
结果这个不是人的狗东西,扔下一句:“你也滚。”
比对周柏羽温柔多了还补充:“笨蛋小猫她不会喜欢的。”
陈念荒简直就是恶魔,不仅逼周柏羽把周末作业写完,还逼小猫进行社会化训练。
周柏羽就趁着休息十分钟时间和他聊天,寄希望于和他聊的忘乎所以能延长休息时间。
聊得自然也是感情问题。
“你们俩儿的关系不是有巨大进展吗?你还有什么不满?”周柏羽也不知道这人在矫情什么。
他一句:“你不懂。”
给军师整笑了。
“你没看过天堂电影院,她绝对看过。”陈念荒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怨夫。
周柏羽气急反笑:“没看过又怎样?这和你作天作地,有什么关系?”
陈念荒目瞪口呆:我哪儿作啦?是她一直回避自己。
他们又不经常见面,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而且每次消息他都是最晚知道的,陈念荒还打算为此难过消沉好一阵呢。
“里面有个故事,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卫兵喜欢上公主,可是卑微的卫兵怎么配得上美丽的公主呢?公主说只要他阳台底下守卫一百天,公主就会以身相许。这一百天中的九十九天,不管风吹日晒,卫兵都坚持下来了,可到了九十九天的晚上卫兵却离开了”陈念荒问他,“你说为什么?”
周柏羽明显是听进去了,陷入深思:“难道是卫兵为了维护自尊心,希望公主主动去找他?他都能坚持九十九天,说明他的意志很坚定。”
“可以这么理解。”陈念荒点了点头,一般人都是这么理解的。
他的目光熠熠,很明亮笑着说道:“可如果卫兵站满了一百天,对公主来说或许是强求。”
九十九天,是他传达出最坚定的爱,而公主是否爱他,需要剩下的一天遵循她自己的内心。
陈念荒很聪明,很细腻,时时自省,日日反思。
他的瞳孔微颤,眼神失焦:“我爱你,不过我只能向你走99步,剩下的一步由你完成。”
周柏羽觉得这家伙,很熟悉却也很陌生,原本的他还是一窍不通,现在居然有这么深的感悟,把自己说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还是毅然决然打断施法:“报一丝,我不爱你。”
居然有人的脸上的无语能够如此具象化,陈念荒不留一丝余地:“做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你这种地步?”
“略略略。”周柏羽贱起来不要命。
陈念荒都不舍得开口,怕他太幸福。
宿舍楼背光的那面是潮湿的墙,满满的绿色,是爬山虎,一叶叠着一叶,一如往昔由清风拖曳着,卷起一阵阵绿色的浪。
天色渐亮的早晨,她喜欢在墙根的长椅上念书,四下无人,运气不好会碰上恼人的蚊子,不过向春生觉得那里的空气格外神清气爽。
向春生自从明确心意后,更加用功了,她们都担心这样下去她会英年早逝,过劳死。
每天只睡六个小时,疯狂地刷题,把自己淹没。
但她并不是为了以此来麻痹自己,她要变得更加优秀,这样,陈念荒你就赚大发了,喜欢上了一个不停进步一直在变化的向春生。
向春生会回应,想要学会表达,能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他,只不过不是现在。
这些日子里,向春生忙起来经常会忘记有人在等她,所以无意间就疏远了陈念荒,后面索性就不让他等了。
最起码在她满意前,没空管感情的事。
高二过得很快,一考接着一考,一课接着一课,他们在高三前就得把高中的全部内容都学完,高三开学就开始一轮复习。重点班的进度一般都会比其他班快两个课时。
向春生期中考前就把高中数学书里的公式全部自己推了一遍。
期中考试也刷新了她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年排第九,班内第三。
知道成绩的那一天向春生重新翻看了之前的历史记录,果不其然,原些那些耻辱的数字,她甚至想要做成纹身时时刻刻警醒自己的中考成绩,的确会被一次次的成功所覆盖。
蒋月华知道女儿考了好成绩,也没藏着掖着。
她一看到成绩单就打电话跟向夏锦妈妈聊天去了。
蒋月华说眼神突然一暗,眉头紧锁:“什么?夏夏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不读书还能去干嘛?”
向春生在一旁听得一惊,最近几天她都没怎么看手机,自我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都没察觉的小夏的情况,一时间愧疚地不行。
“妈,小夏在家吗?我去找她。”向春生的声音微微颤抖,慌得六神无主。
不想上学,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于好学生而言,他们哪怕是生病旷课了,都是罪大恶极。
向春生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发生了,她现在一定很煎熬。
蒋月华挂断电话,脸色难看,小夏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孩,没理由不担心,她严肃地对向春生说:“你去开导开导她,她已经两天没上学了,现在待在家里。”
向春生穿上那件都快包浆的黑色棉服,匆匆赶去,连围巾都没系。
一脸担忧的她,迎面对上头发油腻,满脸笑意的向夏锦。
白担心了,向夏锦完全不是受到打击对生命失去希望的状态,还笑嘻嘻地邀请她一起追剧:“姐,快来,零食汽水已经准备好。”
向春生松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
向夏锦预判了她要说的话,一脸无所谓:“我知道你来干什么。”
“为什么呢?”向春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向夏锦一脸平静,似乎不觉得这是件大事:“不想上学还有原因吗?”
向春生没有继续追问,转而谈起梦想:“小夏,你不想上学的话,想做什么?”
向夏锦的眼睛亮亮的,并不是因为电视里惊天动的求婚场面,她语气很高昂:“如果所有人都去当科学家,飞行员,那又有谁来做小面包呢?”
她活得一直都很通透:“如果不上学的话,我想开一家咖啡漫画屋。每天提供香喷喷的甜品和咖啡,选一本喜欢的漫画就可以看一下午,太幸福了。”
向春生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继续问:“那你叔叔婶婶他们同意吗?”
“他们还是希望我能继续完成学业,不过他们说只要我开心快乐就好。”向夏锦面色红润,幸福得很具象。
不过下一秒的眼神又变暗,那应该是一种“反快乐”,就是快乐之后的茫然。
向夏锦有这个想法并非偶然,在她刚进重点班的时候隐隐有了征兆,文科班一半以上是女孩,每个人都很认真,很拼命。她就连偶尔停下来闲聊,都会觉得罪恶。
向夏锦一直都没有太大的野心没有明确的目标,中考的时候超常发挥也是凭借运气,以及拼命想和姐姐考进同一所学校。
从小到大,姐姐一直站在前面,她看着那个背影想要拼命赶追,可仔细想想姐姐早晚会离开,人生是自己的她不该为了别人。
上高中之后,所有人都说高考很重要,重要到足以改变人生,他们一遍遍地提醒着她,反复折磨着她。
物极必反。
终于,她坚持住不了,那是她的人生,想要停下脚步四处看看,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听别人的指教?
向春生有些动容,不同的家庭环境会造就不同的性格,向夏锦一直都是一个说到做到勇敢果断的女孩。
哪怕离经叛道一点又何妨?
为什么要磨灭她的天性。
第77章 球赛・获胜
向夏锦表面上看着幼稚,其实很通透。她并非因为某次成绩退步就赌气不去上学,也不是因为受不了其他人程序化的内卷,她是在认真思考过后才作出这样的决定。
向春生欣慰地看着她笑了笑,语气放松:“周一,就不去上课啦。”
“嗯,不想去,哪怕待在家里放空脑袋也比在学校里舒服。”向夏锦撒娇道,“也不知道学导数能有什么用?买菜用得到吗?”
可不管怎样,她还是小孩,想法不会跟向春生这个老古董那么成熟。
向春生无法苟同。
向春生摸了摸她的头,换了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她温柔地看着向夏锦说道:“虽然说学历现在逐渐贬值,但学习并非毫无作用。”
向春生一直是沉稳又朴实的古董酒瓶,表面上看着成熟古板,里面装着离经叛道。
她不想自己显得很说教,就慢慢地蹲下,放低姿态对她说:“其实老师能教给我们的东西很少,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自学,我之所以努力学习并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更加清晰地看见这个世界。”
哪怕世界的背面并不美好,暗处藏匿着丑陋的沟壑。
向春生把自己地执念全盘托出,向夏锦认真地倾听。
在她眼里姐姐一直都对学习有着过分的偏执,原以为那只是好胜心驱使。
两个人聊得话题很常见却也很特别。
“我们现阶段的学习,其实都只是会了教会我们一种自学的方法。”向春生叹了口气继续说,“如果你现在遇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生僻字,是不是会立即上百度查?”
向夏锦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怀疑过这些肉眼见到的信息,有可能是杜撰的?”她挑了挑眉。
向夏锦摇摇头,现在的人能立马去查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
她想要完全看清世界的全貌就需要有足够的判断力。只有学习能一步步帮助她建立这样的体系。
向春生紧接着上面的话题:“所以学会导数也许并不能帮你去菜场买菜,你的小面包也不会更蓬松。”
“不过,当你在面对那些有明确指向性的信息时,不会选择听之任之。”向春生朝她挤眉弄眼,“因为做数学时最忌讳盲目自信。”
她为此跌过不少跟头,向夏锦看着姐姐弱弱地点头。
向春生没有强制性地逼她,而是把这两条路铺在面前,让她自己选。
“小春,有你喜欢的虾球,今晚留下来吃饭昂。”
“好哎,谢谢婶婶。”
向夏锦想了很久很久,在家里待了一周,她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完全放手。
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怀念身边有同学的日子,更何况她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她想念自己的朋友们,想念气得头发炸开的班主任,想念学校便利店的小布丁,并不想念学校食堂的饭菜。
回到学校的那天,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当是一个英雄主义小女孩短暂地梦游了仙境。
冷冷的时间,压缩成半人高的试卷。
他们即将变成准高三生了。
在高二下册,其实大部分人对自己的成绩都有了预期,有些人在高二结束后会选择参加艺考或者体考。对大部分人而言艺术生或者体育生都是为了走捷径,闭口不谈他们为之付出的努力,视而不见他们面对升学压力的痛苦。
周柏羽就是其中的一员,他进这所学校前就有所准备,早就习惯了日复一日的训练,习惯了那些看似好心实则贬损不怀好意的目光。
体育考试在高考之前,周柏羽的压力并不小。
不过他们爱在空余时间打篮球,这一点一直没变,陈念荒和周柏羽两个人的配合很默契,在篮球场上不存在谁衬托谁。
那节体育课是他们高中时期的最后一场篮球赛,五班对上一班。
向春生自然是坐在看台上,久违地没有带书。
观众们都自觉地把目光放在这些看春风不喜,看冬雪不叹的少年身上。
缤纷的跑步声、哨声、加油声、热血沸腾的心跳声、球擦网瞬间爆发的掌声……
陈念荒和顾长靳,似乎做了很多年的对手,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知己知彼。
不过当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他知道这场球赛没有可比性,顾长靳释怀地轻笑一声。
那就再头破血流一次好了。
向春生自然要给他们班的同学加油,目光却停留在那个23号身上,莫名有些脸红。
她把这种行为归咎为丛众心理:没有人不爱看身材姣好长相帅气的男高中生,在自己面前挥洒汗水,好吗?
球场上的男性也是极尽耍帅本能,争夺那颗能让自己锋芒毕露占尽所有人目光的篮球。
不过陈念荒不一样,他像是那种不受公司宠爱的男爱豆,即便一直镶边也会有人给他单开直拍。
他黑色的发梢微湿,像只洗完澡的小狗,甩了甩,无意间撩起衣服下摆,擦干汇在下巴上的汗,块状分明的腹肌在阳关下反着漂亮的光泽。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陈念荒时不时地往观众席上瞥,他的视力很好,能有轻而易举地看见向春生微微皱着鼻子眯起眼睛的模样,低头轻笑了一声。
她该换眼镜了。
矿泉水们蠢蠢欲动,都在等待他下场靠近观众席休息的时间。
向春生的手里有一瓶纯净水,攥得紧紧的她有点不舍得放手。
毕竟,这么多水,他喝得过来吗?
等他走过来的时候,早有准备好的很多瓶水往他身上递,不过都保持着礼貌地距离。
陈念荒一直没喝,站在看台底下,直勾勾地盯着她,瞳孔轻颤,眨眼间,唇角微微挑起,他的温柔,惹人心乱。
这让向春生联想到《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递火的场面,只不过中心人物换成了他。
她站起身来,手不听使唤就把那瓶水往他身后扔,扔完之后转身就走了。
陈念荒眼神瞬间变得无措,就连那瓶水也是,在碰到虎口后的下一秒换了个轨道,砸在了红色塑胶跑道上。
一个控球后卫,能单手掌住篮球的人,居然接不住小小一瓶矿泉水?
陈念荒迅速地捡起水瓶,飞奔出操场。
向春生根本就没有走远,只在心里默念五秒。
“向春生,别走这么快。”他刚跑完,头发蓬蓬的。
他担心她走太快,立马跟上。
向春生在前面蛇形走位,攥紧的拳头,垂在身体两边,似乎能随时给他坚硬的腹肌来上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