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干盒与七剑客——迢锈【完结】
时间:2024-12-05 14:45:00

  整个空气中都是肉类油脂的飘香。
  “阿姨,我要这个宫保鸡丁和花椰菜。”向春生的眼睛都亮了,今天来得早还剩下很多。
  虽说菜有些油但是味道尚可,向春生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安静享用晚餐。
  吃到一半的时候,冷不丁被人用手遮住眼睛。
  温热的柔软的。
  “别闹,小夏。”这样恶作剧的只有向夏锦。
  她的声音像清爽的苏打水:“姐,你好没意思哦。”
  在她撒娇的同时一旁的女生夸张地问道:“她就是你姐姐?”
  向春生回头看去,两个女生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是明显的不屑。
  对哦,她还穿着二中的校服。
  “我吃好了,先走一步。”向春生想赶紧溜回教室休息。
  向夏锦的眼神冷了下来,笑着回答:“好哦。”
  她走了,剩下的那些人就肆无忌惮起来。
  “夏锦,刚刚那个穿二中校服的借读生就是你姐?”那个女生的眼中有好奇有打探。
  向夏锦的语气平平:“不是亲的。”
  那人感觉得到了首肯:“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另一个附和道:“你知不知道她之前……”
  不知为何,学校的广播总会蒙上一层澄黄老旧的锈,像是泛光震动的铜片,总在英语听力时发力,剩下的日子岁月静好。
  尤其是天将黑未黑的时刻,广播里的音乐总会溜遍偌大校园的每个角落,被无限放大,再放大,直到树叶震颤,天际变换不息的流云涌动,那些颠簸的杂音,紊乱的电流,成了橘色晚霞最好的点缀。
  走廊上的视角开阔,围着不少出来放空的人。
  向春生垂着头走进教室,趴着睡下,持续的低烧和高负荷,她早就精疲力尽。
  即便广播里放得歌很舒缓,女声婉转动听,她提不起兴致,这么睡着了。
  陈念荒晚饭也是在外面解决的,大少爷吃不惯学校食堂的饭。
  哪天要是吃饭能有个笑脸,那学校食堂厨师可以拿米其林去摘星了,周柏羽心里嘟囔着。不过想到自己也跟着享福还是没忍住翘了嘴。
  挑食、洁癖、这对用餐环境的考验极大,偏偏有这么一家苍蝇小馆,凭借味道打败这一切的约束,讨得少爷的欢心,对他来说降低格调的红色塑料凳也不反感,周柏羽心满意足地砸吧嘴。
  陈念荒有种错觉,好像每次看见她,她都在睡觉。
  整张脸埋在宽大的袖子里,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头。
  那个时候,夕阳已经十分淡弱,视野画面里的小人周身却带着一层光晕,把她疏离出周围的嘈杂庸碌,淡然安静地存在着。
  心里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想法:她睡得着?全是骨头的细胳膊不硌得慌?
  潜意识想捉弄她,打扰她。
  这样不可思议的想法,自然不会出现,陈念荒一个人走出了教室,没入已然漆黑的深夜。
  
第1节 夜自修,同学们都在对答案,老师们全在快马加鞭地改试卷,向春生沉浸在梦乡,她少见地用上自修课的时间休息。
  
第2节 课开始,卢瑞音带着一大叠试卷和一肚子气走了进来,向春生醒了。
  “你们这几天在干嘛?暑假在干嘛!”卢瑞音用力地把试卷让在讲台上,震得灰粉乱飞,“还是当这场考试是儿戏,遇上点有难度的试卷就缴械投降了!那以后Z20联考怎么办!一模二模怎么办!高考怎么办!”
  声音一阵阵提高,像是已经预见了未来。
  这儿还是上高中以来的第一次考试,她就已经未雨绸缪,先一步失望了。
  “成绩已经出来了,简直不堪入目!”
  同学们大体明白了开学考试题难度大的目的了,就是给老师一个合适的理由,把大家松散了两个月的发条迅速拧紧,马上进入备战高考的状态。一个个都把头低着,生怕流弹不小心擦伤自己。
  卢瑞音的眼神扫过后排:“成绩单会公示出来,各科的年级第一,去看看有几个我们班的!”
  提到年级第一大家的余光全瞟到陈念荒的身上,当事人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陈念荒,年级第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仔细看看自己的历史大题。”她一般都是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这次唯一一个点名被骂还能觉得光荣的人。
  其他人都被骂得体无完肤。
  除了数学物理生物化学的单科第一在他们班外,其他的基本在别的班。
  而这些第一都由一个人包揽,大家默不作声地看向陈念荒,暗戳戳地吐槽:说实话也没那么烂。
  现在倒是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集体意识了。
  向春生看到了自己的成绩,沉默了好一阵。
  能拿的出手的只剩下数学、英语和物理,其他科目惨不忍睹,尤其是语文,班级排名倒数第七,一道血淋淋的现实撕裂摊开在她面前。
  67、58、83这些数字就像是锁链,把她牢牢地锁住,钉在中考那天,钉在充满嬉笑嘲讽的升学宴。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平庸,她想给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一块容身之地。
  可现实总是狡诈的,步步紧逼的,更是残酷无情,丝毫不留情面。
  卢瑞音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我想说,你既然拥有坐在这个班的资格那就给我好好上!不要想有的没得。”
  声音穿过人群,像是直接对向春生说的那样。
  不必指名道姓,全班人也都心知肚明。
  “一个班后百分之十五如果一直是那几个人,那是很可怕的,这说明这群人不思进取,烂泥扶不上墙。同理,前百分之十一成不变也很吓人,我希望这些位次都是流动的,那样的话,班级的整体活力才会有所提升,平均分自然就高了。”
  ……
  一整节课都在分析这次考试,卢瑞音就是那种传统刻板印象里的英语老师,在这节课之后成功收获了“笑音师太”这一外号,简而言之,就是笑里藏刀,音量很高。
  这些话完完全全指向一个人,那就是向春生。
  其实老师针对她说的那些话,向春生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些所谓的烂泥、不思进取并不会给她内心造成伤害,至于那些冷嘲热讽她也毫不在意。唯一让她难受的,实打实只有成绩。
  这场想要证明自己的考试,狠狠抽了她一巴掌,火辣辣的生疼。
  所有的委屈不甘,控制不住从胸腔里涌了出来,她感觉身体成了空心瓶,里面装的液体,一半是水,另一半是油,摇摇晃晃绝不相融。
  心想:如果心脏此刻能取出来就好了,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上面的裂隙也就能重新愈合。
  有些时候眼泪的存在并不是代表软弱,而是发泄。
  可她现在哭不出来,就算眼睛熬得通红,也落不下一滴眼泪。
  陈念荒从她手里夺过地理试卷,仔细看了一遍,叹口气。
  她只觉得头顶传来一声冷笑,冷酷到有些肆无忌惮。
  “哭什么?没到你哭的时候,下次月考还考这点分数,再回家哭。”
  
第10章 眼镜・获胜
  陈念荒盯了她好久,一直都是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便想刺激一下向春生,索性故意激怒她。最起码这样,怒火就可以转移到自己身上。
  因为此刻的她或许需要一个廉价的理由去转移注意力。
  眼眶湿润,鼻尖泛红的样子,他看不了。
  “啊?我没哭?”
  向春生反应又慢了半拍。
  她浸红的眼眶表明了一切。
  不用解释,哭了又不丢脸,陈念荒不想直视她的眼睛,也很难组织语言安慰她。
  “只是睫毛进眼睛里了。”
  向春生揉搓着眼眶,那根可恶的黑色睫毛就落在脸上。
  眼镜框像是一层隔膜,阻断了她多余的情绪。
  陈念荒心里闪过一丝惊讶,他见过太多人故作坚强的样子,大可不必。
  向春生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莫名其妙。
  开口略显沉稳:“所以?这和你有关吗?”
  向春生总觉得去游泳应该用不上自习车――他的关心毫无作用。
  陈念荒一愣,半晌说不出什么话,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和自己说话风格不相上下的人。
  喉间溢出几声低低的冷笑:“懂不懂察言观色?”他这么大一个活人,在这儿,不会的问题也不知道问。
  活得、年级第一。
  向春生闻言更加困惑了,满头问号,忍不住在内心吐槽,想要读懂这个人是不是还得配本字典?
  “然后呢?”不懂察言观色然后呢?
  “不会的问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同放扔下狠话一般。
  说完这句话就不带犹豫地转身了,同刚刚恶劣的行径,判若两人,又恢复到原来那种冰冷的质地。
  向春生因这个小插曲,把情绪从崩溃边缘修正,那团被猫搅乱的毛线就这么抛之脑后。
  “谢谢。”
  细微的像是乐谱开头的减弱符,但却短暂又清晰地波动着。
  他一定是听见了,不然熟练转动的笔,又怎么会掉到地上。
  ……
  周柏羽是
  
第1节 晚自修下课才回到教室的,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那样,呼哧带喘,“怎么样?还不错吧。”
  一进门先问的成绩。
  “正常发挥。”
  确实,倒数第三对于周柏羽来说已经算是稳定发挥了,作为一个体育特长生。初三那年狠狠逼了自己一把,凑巧运气不错考进了一中,所以他晚自修的
  
第1节 课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是雷打不动去操场训练。
  他眼见着气氛不太对劲就小声地询问陈念荒:“你后桌是不是没考好?需不需要用我的成绩去安慰一下?”
  原先这两个人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好了两个人之间像是隔了一角冰山,海平面下暗流涌动,还有巨大深不见底的冰。
  陈念荒都没抬头说道:“省省,别火上浇油。”
  周柏羽一秒恢复冷静,便收敛了动作和语气:“行行,好哥哥教我这道题。”
  对于这种类型,陈念荒通常处以“极刑”。
  嘴里说着:“脑白金喝多了?还上头?”身体倒是诚实,拿过那张惨不忍睹的卷子看了起来。
  和周柏羽比向春生还算善良,最起码错的题目没这么不堪入目。
  那人面对老师当众的冷嘲热讽依旧不卑不亢、面不改色,这点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夜幕低垂是空洞洞的黑,教室里灯火通明,玻璃窗成了一面打磨过仍残留颗粒的镜子,里面的人影模糊不清,却能看见一个放松不再戒备向后靠的身体,和另一个失落的垂头丧气的脑袋,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在玻璃中凑近。
  每次遇到这种很难归纳和推理的问题,她都会选择先行避开,就比如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关心”。
  她不想衡量其中真诚的部分,也不想先入为主地怀疑里面是否存在嘲讽的成分。
  向春生停止思考,下课期间周围人群那些亮晶晶的嬉笑,关于他们成绩的吹嘘,就像是水晶球长在伤口上,跳《天鹅湖》的芭蕾舞女,随音乐声旋转。
  于她而言,最大的失败,就是成绩未能如愿到达自己预期,至于别人说了些什么她不感兴趣也不甚关心。
  从小到大,蒋月华好似有一种特殊的嗅觉,有关向春生成绩的动向,即便是一点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脱她的眼睛。
  “没考好?”
  “嗯。”
  言简意赅。
  她没有什么情绪去应对别人的失望,因为自己已经失望透顶。
  蒋月华没说什么,她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女儿就把门给关上了。
  向春生脸颊两边是异样的红,体温高得有些吓人,她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体温计含在嘴里,果不其然38.3度。
  她吞完药片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一直睡到第二天,好在周日不上课,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补充精力。
  向春生把试卷全部都带回了家,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复盘。
  语文的客观题尚可,主观题也就是课外阅读理解部分,她丢失了太多分数,初中的时候她还能凭借惯用的思路和答题套路拿到分数,放在高中完全不行。政史地的部分由于上课进度的差异,她比别人少上了几节课,相信很快就能补上。
  一边复盘,一边列计划。
  向春生没工夫自怨自艾,她一直都有从头来过的勇气。
  等到周一上课,立马就满血复活,虽然向春生的表情和状态与平常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除了周一的晨会,接下来是大课间,他们都需要晨跑,也就是每个班排成四路,层层叠叠,从高处看就像是裹了太多奶油的拿破仑。
  向春生站在四楼的窗户前,往下看了一眼,随即便收回视线。
  眼神冷淡,她提笔自顾自写着今晚的作业。
  林致优虽说不讨厌这种慢速跑操,但几圈下来还是累得气喘吁吁,一旁的宋写宁早就叫苦不迭:“累死了,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只要不下雨,每天都要。”一旁的郑承禹认命般回答道,他是男生中少见的那种安静不爱动的类型。
  宋写宁崩溃地挠头,黑发都被晒得滚烫:“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她现在急需冰水降温。
  早上没什么厚云,阳光直晒头皮,温水煮青蛙般折磨着这些脚步拖慢的人群。
  那些走路较快的人早就回到了教室,很明显又只剩下一个被“孤立”的人。
  吴健越是最早到教室的,他一进门先发了几句牢骚:“这破天气,还要跑步,学校怕不是疯了,高考又不考体育这点时间还不如多做套卷子。”
  不出意外,向春生就要被盯上了。
  “哟,转校生,你还挺清闲。”吴健越刚跑完步的燥意未褪,说话都夹枪带棒。
  他看向春生没理,又靠近一步,开始咄咄逼人:“生病了?你真当自己弱柳扶风?装什么装,花跑步这点时间学习有用吗?成绩还不是照样倒数。”
  原本就因为走后门的关系备受排挤,现在更加明目张胆地以权谋私了,看见对方依旧一言不发,他早已怒火攻心。
  教室陆陆续续地走进不少的人,大多数人都被后排的动静吸引,都非常关注这场一触即发的大战。不过那些原先保持中立的人,在看见独自悠哉悠哉吹空调的向春生后立马有了偏向。
  讨伐她的声势浩大。
  “你凭什么一个人待在教室里。”
  “不知道这是集体活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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