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带着更不自在的姜幼薇目不斜视地离开,谢衍坐在桓玉身侧斟满杯盏饮尽,听到她低声道:“这是姜尚宫自己酿的果酒,不怎么醉人的。”
说罢,便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了桌上的酒壶上,怀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谢衍的手熟稔地扣在了她的后颈上,四指感受着她跳动的血脉,拇指则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下颌,随后抵住让她微微仰起头,俯首吻她。
唇舌间是微甜的果酒酒香,明明不醉人,却在此时让桓玉微醺。她下意识去勾他的脖颈想吻得更重些,他却已经分离。
自她醒来后他总是这样,触碰与亲吻都是浅尝辄止。分明她已经恢复得同病前一般,可他还是不愿意做些别的什么。夜间若不是想时时探知她的脉搏,桓玉都怕他会在床榻间划出一道楚汉河界来。
她恹恹埋在他的颈窝见,听到他问:“快到生辰了,想要什么生辰礼?带你去河东或是陇右游历些时日好不好?”
总不能让她一直闷在宫中,他怕她会不舒服。
居然已经到七月上旬了么……在宫中的时日过得竟这样快。
可桓玉并不想去别的地方。她已经走过太多的路,剩余的这些时日只想留在京中,留在他与家人身边。
她低声道:“……我要十八岁了。”
双臂环在他的腰间,他下意识去扶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便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感受到他一瞬间的僵硬,桓玉并没有意外,凑近将吻落在他的侧脸。
这吻并没有让他动心。桓玉看到他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随后听到他沉声道:“掌珠,你这样像小孩子在亲长辈。”
桓玉叹道:“原来你还记得自己不是我的长辈。”
“成日里只管着我,也不同我亲近。”她语气坦然,出口的话却怎么听怎么像是控诉,“比我阿爹阿娘都像个长辈。”
长辈两个字到底戳到了谢衍的痛处,于是放在她腰上的手缓缓下移到了更柔软的地方,加重了力道揉下去。桓玉本就在石凳上坐得有些僵,被他揉活了筋骨,喉间发出满意的轻哼。
谢衍的手顿了顿,然后近乎冷漠地抽离回去,桓玉忍不住弯了弯唇,又俯首去亲吻他的喉结,他面色这才好了些。
“那你想要什么呢?”谢衍感受着她落在他颈间及胸前的温热吐息,难得觉出几分温和的静谧来,声音也缓了许多。
“难道我的意思还不够露骨么?”桓玉有些纳罕,对着亭外的日光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
然后用带了几分困倦的声音说:“……我想要你。”
她有些犯困,全然没注意这话在谢衍心中掀起了怎样的风浪。直到夜间她有些冷,下意识想越过中央钻到他怀里去,却在触碰到另一侧微凉的被褥时惊醒。
寝室没人,小书房也没人。桓玉有些愣怔地在榻边坐了一会儿,突然忆起这寝室墙后还有一间暗室,在第一次来紫微殿时他曾带着她到暗室里拿过他做给她的首饰衣裙。
手指探在墙壁上,竟摸不出一道缝隙。桓玉有些气馁地屈指在墙上叩了叩,莫名觉得四周更静了些,清了清嗓子问:“师叔,你在里头么?”
静静侯了片刻,紧闭的石门终于打开了。
谢衍只穿了中衣,有些散乱的褶皱,领口却欲盖弥彰般扣得极紧。额角及颈间有些细密的汗,修长的手指紧紧叩在石门之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看向她,平白让她心惊腿软。
暗室内只燃了一根蜡烛,如豆的烛火明明灭灭,透着一股奇异的暧昧。
四周是陈列的珍宝柜,正中央倒摆了一张床,凌乱异常,没有铺被褥,反倒铺了许多衣裙。
许多她穿过几次觉得不合身,或是弄上了些脏污甚至被他弄破了些的衣裙。
桓玉顷刻间便明白了他在做些什么,整个人从额角红到了手指尖,近乎仓惶地转过身去想要逃开。
下一瞬却被谢衍伸出手勾住了腰。
他是见不得她逃开的。
“白日里不还说想要我么?”他牢牢禁锢住她,问,“怎么眼下又想躲?”
言语归言语,真要上阵还是免不了胆怯。桓玉磕磕巴巴道:“等到……等到生辰时再……”
身后没有动静,桓玉以为自己躲了过去,绷紧的背脊松了松,却又听见他道:“掌珠,你是不是忘了生辰时正赶上你月事?”
桓玉:“……”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在宫中事事都有他操心提点,她几乎是万事不上心。
难怪今日没怎么过脑子便说出来了想要他这种话,原来是月事快要到了,自然生出了渴求。
见她这副心虚模样便知晓她不记得,谢衍额角跳了跳,把不被满足的火气强行压下去。
怎么能怪她?白日里她说出那种话他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忆起还有几日她的月事便到了。
可积攒了那么久的火被她三言两语勾出,未经满足时又被她打断,哪里能这样轻易压下去,便半是强迫地把她带进暗室,哄着说今日没准备不逼她才让她老老实实伏在了中间那张床上。
铺在床上的那些衣物并未沾染什么痕迹或是气味,桓玉松了口气,忍不住去看四周那些珍宝柜。
有的暗格关着,有的却无物遮挡,于是她清晰地看到上头算不上珍宝的茶盏,有些眼熟的书卷,一些耳环配饰和其余杂七杂八的东西。直到隐隐约约看到她亲手写的本该用完便废弃的讲义时,桓玉才如梦初醒。
这些……这些竟然都是她用过的东西……
这个人……这个人……
腰间腿间被他抵得难受,心中又慌乱异常,便忍不住乱动。他戾气更重,死死按住她的腰威胁道:“再动就把你和这些东西一起藏在这里!”
话出口才觉出卑劣与难堪。
……简直是疯了。
从开始填满这间暗室时他就已经疯了,放在去年这个时候他都不会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
龌龊,下流,无耻。
她果真不再动,他的呼吸却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仓促解决后用手指去安抚她讨好她,见她面上浮现出熟悉的红意才稳了稳心神。
收回手时听到她不自在地颤声问:“我睡着注意不到时,你就在这间暗室里……”
“别说了,掌珠。”他想捂住她的唇,又想起刚刚做了什么,手指抬起又僵住。
桓玉咬住唇不再说。
可在这间暗室里,被他的气息以及她的痕迹包围,让她感觉快要被溺死。
便起身吻他的唇,借他的气息来救自己。
身子有些发热,估计本该过上几日来的月事因今日这一场胡闹明日就有可能到了,这样算算,其实生辰时差不多可以……
那也不能算她失约。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相许
七月十五,谢衍照例去皇陵祭祖,桓玉则回了桓府和父母兄长待在了一起。
太傅前段时日便带着已经编完书的一种裴家子弟回了鲁郡,打算在鲁郡祭祖后再带回金陵讲学,临行前还嘱咐桓玉好好在国子监做事,他要把这一切都在女将忌日时讲给她。
已经升为七品国子监博士的桓玉郑重应下了。
韩瑶此时并不在府中。她在禁军中做事格外妥当,谢衍赏了她一座小院,她更多时日都待在那里,还将在桓玉进宫后无所事事的阿婵要了去――她总要培养亲信,恰好阿婵的武功也不弱。
阿婵跟在韩瑶身边第一天就放倒了好几个仗着她口舌不便调戏她的同僚,此后每一天都异常兴高采烈。
饭桌上俞翊仗着韩瑶不在同父母以及桓玉商议成亲之事,桓玉还没经历过什么喜事,饶有兴趣地提了不少看似不合常理却定然合韩瑶心思的安排。
说到兴头上时俞瑛看了她一眼:“那你要什么时候成亲?”
都在宫里住了这么长时日了,虽说外人不知晓,但还是不成样子。长安城也有零星的风言风语,说她都十八了还没寻到夫婿,可见太过出格的女子不招人喜欢云云。
桓玉胡说道:“等我官居一品……”最后几个字在桓谨一言难尽的目光中说得越发含糊,最后改口道,“再过一两年等我站稳脚跟。”
俞瑛看出她还是不大想成亲,难免有些忧心圣上不悦或是她遭人非议,又觉得她做什么都好,最终没再问什么。天色渐晚细雨蒙蒙,想顺势开口让她留在家中,又见她有些神思不宁,心头有些堵。
在爹娘跟前还想别人,真是女大不中留……
末了见她在宫中养得日渐丰润康健的面色,又觉得让她住在宫中没什么不好的,在家里她和桓谨是万万狠不下心管她的。
桓玉记忆里的中元总是多雨,今日也不例外。她撑伞踏进宫门,看红墙黛瓦被飨赣炅住,于庄重外多了几分渺然意味。
这样一个让世人可望不可即的地方,在她眼中只是一个过分空阔的居所。
明明应当是世上勾心斗角最狠最华丽也最让人拘束的地方,里头住的人却一个比一个与世不同。
正这般想着,却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回首便看到谢衍身着玄色绣十二章纹冕服,撑伞立在她身后。
冕服本显得本重,在他身上却只让人觉得深沉难测。他那柄伞伞面大,桓玉便顺理成章收了伞躲到了他的伞下。
手中的伞便倾斜了些。谢衍下意识揽住她的腰身,未察觉到雨水潮气才放下了心。
方才不知怎的便想起去年在金陵时,她独自一人走在街上观雨,后来把伞给了乞丐,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淋着,像是要碎在雨里。
他当时便想,这样好的一个小娘子,怎么身上有那么一种让人心痛的疏离与格格不入呢?
桓玉的手落在他的臂弯,看向身后的宫门问:“十八年前你就是在这里遇上我阿爹的么?”
十八年前……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他仍记得很清楚。
“对。”他放慢步子好让她跟上,缓声道,“……那日夜里我想出宫去,恰巧听到宫门前有人吵闹。”
当时桓谨实在是走投无路,好在遇上了谢衍,他安排了太医,又特意在事后同先帝说了一声,这件涉及大闹宫门的事便轻轻揭过了。
桓玉故作正经道:“这种救人命的事,放在戏文里是要我以身相许的。”
最后几个字轻轻融进雨声里,可谢衍仍听得分明。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不在戏文里也要以身相许。”
紫微殿中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留下。桓玉前些时日已经习惯了让他给自己宽衣解带,今日却觉得忐忑万分,便按住了他的手要自己来。
他便顺着她的意思拿开了手。
浴桶里桓玉垂首看自己,心中生出了些难言的不安。她敏弱易满足,满足后的不应与懒倦又格外明显,通常在他手下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他却与她截然不同。
同她相比,他的渴求实在太重,可又有些过分在意她的反应,很少让她费时费力给他纾解。
她总觉得夜里不会太顺遂。
其实是有些恼恨自己的不争气的,如同盛宴摆在眼前,明明有时日好好享用,却因脾胃不好只能浅尝辄止。
越想越闷闷不乐,谢衍沐浴回来后都能看到她微蹙的眉。站在床边抚上她的发顶,低声问:“怎么了?”
桓玉说不出口,只坐在榻边顺势环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了他的腰腹间,感觉到他本就结实的肌肉更加紧绷。
她温热的吐息落在身上,点燃了可以燎原的星火。谢衍克制着心中陡然生出的某种压着她的发顶向下让她将气息落在更低处的下作渴望,把她抱在了自己腿上平视她:“掌珠,怎么了?”
桓玉恹恹道:“……怕自己做不好。”
谢衍有些不懂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颇为古怪地问:“是你想主动来么?”
他并非不能接受,只是忆起以往亲昵时她被他一碰就软的德行,觉得她不大可能生出这样自讨苦吃自找麻烦的念头。
这句话中的古怪意味太明显,桓玉心中的不安尽数化为了羞愤与赧然,想争口气反问一句“有何不可”,却心知肚明自己是真的不可,于是出口的只有一个气力不足的“不”字。
出口又觉得丢脸,便顺势压倒他,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去吻他的唇。
平日里她更多的是言语主动,这样压倒他的动作简直前所未有。他眉眼深邃,带着股天生的冷然,此时却因她的动作柔和了许多,竟让桓玉一时目眩神迷。
于是那一丝细微的赌气也散去了,变为了再柔软清甜不过的细吻。半撑着身子的手有些僵,她渐渐意识到主动是个再累人不过的活,于是便躺了下去,换他覆身过来。
在他手指触碰到她时,桓玉终于察觉到了某种不同。以往他像是在纵容她满足她,轻易便让她的渴求得到纾解,今日却像是在撩拨她激怒她,让她的欲与难耐烧得更旺。
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想哀求。
可仅存的理智又告诉她,让他把渴求再放大些,那样才能让他们彼此更加满足。便忍着,等着,眼角都沁出了泪。
谢衍被那一滴泪勾出了满腔的怜,顷刻间便想快些满足她,又压下怜惜冷静审视她,看她能不能承受更多。
应当是可以的。
于是便上手作乱,让她更加情难自已,在她喉咙间溢出满是委屈的哽咽时才满足她,也满足自己。
玉一样的人被玷污摧折,看着便心软,几乎想要止住动作,可又察觉到她的挽留与不舍,便狠下心继续。
深到尽头本该开始放肆时,却强行止住不动作了。
额角出了薄薄一层汗,是在忍,也是在恐惧。手轻轻抚过她过于纤细的腰肢与本该平坦的小腹,心想,干脆算了。
他怎么敢动?生怕一不小心便弄伤她。
偏生桓玉不会痛,意识不到他的恐惧与担忧,只忍无可忍央求他动作。谢衍额角青筋暴起,半托起她的背让她看:“你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还要找死……”
桓玉将涣散的目光凝住,忍不住颤了一下,听到他呼吸一滞,下意识抵得更紧。
她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片刻后喃喃道:“我只知道自己快难受死了……”
“你不会让我受伤的。”桓玉断断续续道,“你再过分都不会让我受伤的……求求你了……”
他的确不会让她受伤,所以此时才想停下,即便他自己快要被逼疯。
可她现在想要的是……
最终还是在这样的央求下败下阵来,甚至因为她的央求将那些深埋的粗劣与暴戾现出来,告诉自己是在满足她。
轻声告诉她若是难受便告诉他让他停下,可又忍不住将她喉间所有声响吞进去,生怕她真的让她此时便停住。
又珍视她,又想弄碎她。
又爱护她,又想欺辱她。
这些繁杂的思绪混在情爱之中,快要把他折磨疯了。在她满足之时谢衍知晓自己应当如同以往般停住让她歇一歇,可最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