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蹦乱跳的....王八?
叶惜儿嘴角抽了抽,刚站起身,就见一个身影旋风似的旋了进来。
“哎呦,瞧瞧这大王八,长得多俊,肥着呢。中午把它炖了,给你们补补。”
高母笑得合不拢嘴,进了堂屋一抬头,发现屋里还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她眼睛一亮,惊讶地哎呦一声:“哎呀,这哪来的这般俊的小姑娘?”
眼里的火光已经关不住,放下王八直奔叶惜儿来,上下左右的瞧。
高母一身敦实的肉,挡在叶惜儿面前,如一面厚实的墙,瞬间将光线遮了个严实,拢出一大片阴影。
叶惜儿连连后退,堪堪退出那片高大的阴影里。
她有些呼吸不畅。
这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
她在心里祈祷那什么高屠户千万别是这样的奇葩。
“姑娘,你叫什么?怎的到我家里来?”
“高婶子,你先坐,坐着说。”叶惜儿稳住心态,重拾心情。
“这是来家里说媒的小叶。”高婆子总算说了一句与主题相关的话。
高母坐下,闻言大呼小叫道:“说媒?这姑娘是媒婆?嫁人了?”
叶惜儿顶着那双瞪得铜铃大的眼睛镇定地点了点头:“是的,高婶子。我姓叶,是来给你们家高屠户说媒的。我这里已经看好了一位姑娘。”
八仙桌上的王八睁着绿豆眼,缓慢地向前爬。
叶惜儿眼睛向下瞄了瞄,眼看着就要往她这边的方向而来。
她弯起的嘴角滞了滞。
心里疯狂摇头呐喊,别过来!
叶惜儿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座位,嘴上却继续道:“我先说说女方的情况,你们若是有意向....”
这该死的爱岗敬业,这美德她收下了不过分吧?
高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遗憾,抬手打断她道:“小叶,要不你先等等?这也快到正午了,那父子俩快回来了。要不你在家里吃个便饭,等他们回来再一起说?”
“主要是,我那儿子的婚事,得让他自己听听,我做不了他的主。”
吃饭?
在别人家吃饭?
我不吃!
“高婶子,那我下午再来?你让高屠户下午在家等我。”
叶惜儿说着就要起身想走。
被高母一把薅了下来。
“小叶媒婆,你就在咱家吃!你还怕我们家招待不起还是咋的?放心,到了我们高家,不说别的,肉管够!”
高母豪气地一挥手。
高婆子也在旁边喊道:“去,把这王八炖了,给小叶姑娘补补。瞧她那把细腰,走路也不怕闪着了腰。”
正午。
饭菜摆上了桌,高家父子也回来了。
叶惜儿滑稽地和高家一家子坐在一个桌子上。
磨叽了一上午,她总算见到了这次目的的男主角。
高屠户,与界面资料上的照片没有出入。
体型大得一个人就霸占了一方桌子,面相看着不好相处,说话翁里翁气,吃饭都用的超大碗。
叶惜儿在饭桌上无言以对。
高家人很热情,也很好客,让她一个人坐了一方桌子。
尤其是高母和高婆子,见她只夹面前的小葱拌黄瓜,二话不说,拿了个干净的碗碟,唰唰唰给她夹了堆尖的一碗肉菜放在她面前。
其中就有先前在八仙桌上爬来爬去的大王八。
叶惜儿不喜欢别人给她夹菜。
她把这碗肉推了回去,歉意笑道:“高婶子,我这段时间不能吃油荤。”
在高母说话前,她又继续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去院子里看看你种的山茶花。”
叶惜儿火速逃离了饭桌。
高家院子里有一小块地都是种的山茶花,有大株的,也有株型较小的,红色白色黄色的都有,很是喜人。
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
没想到高家干着杀猪这样的粗活,却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叶惜儿看着花瓣层层堆叠,粉白粉白的山茶,心情舒畅了很多。
——
吃完了午饭,叶惜儿与高家人齐齐坐在了堂屋。
终于能进入主题了,她心里还有一种想感谢上苍的荒诞感。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个女子,是锦宁县人,与高屠户比较般配。”叶惜儿正经进入工作模式。
“锦宁县的?肯嫁到咱们镇上来?”
“我先说说她的基本情况吧。”
叶惜儿对男方同样不隐瞒:“女子姓方,锦宁县人,年芳二十一。娘生她时难产去世了,爹在她十五岁时也走了。所以目前就只剩下她一人,靠着给人做些小活养活自己。”
“方姑娘本人勤快能干,性子踏实孝顺。她给爹守了三年的孝,把年纪拖大了,不好找婆家,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除去孤女的身份,方姑娘身上没别的毛病,为人善良随和。”
高母听了这咂舌:“娘家那边没人了啊?”
“是啊,没人了。以后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婆家来了。”
“这倒也是个理。”
高婆子问道:“这个姑娘性子温柔不?”她可不想再要一个彪悍的孙媳。
“温柔,却也不是柔弱的。毕竟一个人生活了几年。”
叶惜儿把目光放在高屠户身上:“高屠户呢?有什么想法?”
高屠户直接道:“好看不?好看就定下来。”
叶惜儿也不知道这人要多好看的,只得道:“我觉着不错,方姑娘长相大气,五官端正,大眼睛。”
反正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高母连忙给高屠户使眼色,让他别急着定下,问叶惜儿:“小叶媒婆,不知道女方知道咱家情况不?我家就是个杀猪的,好多姑娘听说这一点都打退堂鼓。”
“实不相瞒,昨日我去了方姑娘家,把你家的情况大致都说清楚了,姑娘不介意这一点。”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小叶媒婆还留意着咱家。不知能不能安排两边见个面?这样我们心里也有个数。”
叶惜儿微一思量:“你们若是着急,明日就可以。不过得你们到锦宁县去,找个茶楼,我让方姑娘去茶楼,你们两家可以喝杯茶聊聊天。”
叶惜儿也不知道其他的媒婆是怎么安排男女方见面的,或者干脆就不见面?
当初原身和魏子骞婚前就没见过面。
她也知道古代的婚姻,大多都是在新婚当晚揭开盖头那一下才见对方第一面。
不过在她小叶媒婆这里,这种盲婚哑嫁绝对不行!
她是不可能让双方都没见过面就匆匆把婚事定下的。
“好好好。”高母露出喜色,这还能接触接触,自然是好的。
“行了,那我这就走了。若是看过后双方都有意愿,就把八字给我,我给你们合一下八字。”
叶惜儿虽有这两人的八字,不过这不能对外人说不是?
“小叶媒婆还会算八字?”
“略懂一二,看看两人合不合得来还是可以的。”叶惜儿谦虚微笑。
回去就把媒婆手册里单独的那本算命簿学起来!
高家人把叶惜儿送到了院子门口,走前还塞给她一条油光铮亮的五花肉。
叶惜儿眼睛悄悄地亮了亮,嘴上推脱道:“不用了,这媒还没说成呢,这怎么好意思。”
“哎呀,劳烦你大老远的跑一趟,不能让你空着手走。我们高家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家。”
叶惜儿不好意思道:“那能不能把你家的山茶花匀两株树苗给我?我也在我家小院里种上,开得可好看了。”
“行,怎么不行,不就是两株花吗?我这就去给你挖。”
高母雷厉风行,立马去杂物房拿来了锄头,哐哐哐就挖了四株虽长得矮小却开得最好的出来,还是不同的颜色。
最后,叶惜儿离开高家的时候,左手提着油乎乎的五花肉,右手抱着水灵灵的山茶花。
收获颇丰。
在这时,她才算是体会到了做媒婆的一点好处。
——
叶惜儿回到了石榴巷,推开魏家小院的门。
魏香巧坐在院子里绣花,见她抱着东西进来,立马起身帮忙。
“嫂子,这么多花哪来的?好漂亮。”她接过看了又看,“还有这么大一条肉!”
魏香巧惊喜呼出声。
在魏家还没落魄的时候,她绝对想不到自己还有馋肉的一日。
叶惜儿听到这喜悦的声音,心里的小人儿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是别人送我的,感谢我替他们家说媒。”她面上一派淡然。
“你会做肉吗?我去把这花种起来。”
“我去问问娘怎么做?”魏香巧试探地问道。
叶惜儿十分爽快:“去吧去吧。”
她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忘性大,不记仇。
有什么事,在当下说了就过了。
只要魏母不再来干涉她的事,不来招惹她,她是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的。
第013章 红烧肉
锦宁县,西北方,平阳码头。
平阳码头在整个铜州都是属于最大的一个码头。
这边水域面积很宽,可以停靠更多的货船。
很多商家都选择停靠在这里上下货。
码头每日来往的人不计其数,这里工人,商人,小贩,伙计,掌柜,管事,什么人都有。
人流量大,机会多,哪怕你什么都不会,也随时能找到一份搬货的临时工。
也就导致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人员复杂。
除了有穷苦人家想来赚些生活费养家糊口,也有那些游手好闲的混子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一天是一天。
下午正好是码头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不停有货船停靠过来,急着赶紧卸了货立马又驶出码头,去往不同的方向。
码头这边最多的是底层搬运货物的苦力工,最缺的也是苦力工。
魏子骞已经在这里干了有一段时间了。
起初他是想来应聘账房先生这个活计。
他再怎么不学无术,那也是从小上私塾长大的。
没想到之前那些还比不上魏家的商家竟然没有一个肯收他的,都说现下没有空缺。
魏子骞无法,只得去当了个卸货的苦力工。
当初他也算是平阳码头这边魏家商铺的东家,现在从东家变成了底层干苦力的。
这种落差感和耻辱感,是常人不能接受的。
魏子骞在最初也是无法适应。
一个是体力上的吃力,一个是心里上的障碍和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
现在他已经能一次扛起两袋货物,还能与几个工友说上话了。
魏子骞干了一天的活,累得不行,里面的衣服打湿了。
冬天搬货是最难受的,一边汗流浃背,还不能脱衣服。
一脱衣服,冷风一吹,冷热交替,必得风寒。
“阿骞!”刘诚梁手上提着一包点心,向魏子骞跑来。
“你收工了?”魏子骞灌了一口水,半竹筒的水瞬间见底。
刘诚梁瘦猴似的脸上挂着笑:“今日掌柜的家里有喜事,让我们早些关门。”
他扬了扬手上牛皮纸包裹的点心:“马掌柜还赏了一包桂花糕呢,阿骞,你拿回去吃?”
魏子骞擦擦嘴边的水渍,睨他一眼:“谁要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拿回去给你老娘媳妇尝尝吧。”
刘诚梁嘿嘿一笑,看着他问道:“今日码头不是领工钱吗?阿骞,你领了多少?”
“不到一两。”
“那你还够花不,我这里还存了些。”
魏子骞嗤笑一声:“够花?多少够花?”
“是啊,以前你随便上酒楼吃顿饭都是几两。”刘诚梁感慨道。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连忙去看魏子骞的神情,小心道:“阿骞,我不是那个意思。”
魏子骞没与他计较。
刘诚梁个子不大,是个精廋精廋的人。
别看他像只猴,脑瓜子也跟猴似的,机灵得很。
以前总跟在魏子骞后面转,魏子骞出去疯玩时也带上他。
刘诚梁是当初跟在他身后鬼混的圈子里为数不多的那个家境贫寒的小子。
如今他在一个家具铺子里当伙计,是之前魏子骞托人把他安排进去的。
靠着每月一两半的工钱,不仅治好了他父亲的腿疼,还娶上了媳妇。
现下想来,当初幸好没让他进魏家的铺子,不然现在的日子可能也不好过。
魏子骞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跑的跑,散的散。
就剩个刘诚梁还肯在他身边打转。
“你们店有二手不要的书桌吗?”魏子骞想起一事,偏头问他。
“有倒是有,不过我把铺子钥匙给另外一个伙计了,明日该他去开门。”
“走,去拿钥匙。”
“这么着急?现在时辰不早了,你非要今日就要?”刘诚梁奇怪问道。
“不是我要,是家里人要。”
“魏婶子?巧儿?还是....嫂子?”刘诚梁眼睛打趣。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拿就去,今晚就要。”魏子骞看都不看他,大步往前走。
“哥,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刘诚梁追上他,犹犹豫豫。
“不该说别说,我没空听。”
“阿骞,前几日添香楼的落月姑娘挂牌了。当夜就被人包了一年。”
魏子骞凝眉想了想:“哪个落月?”
“就之前一直被你用银子砸得没挂牌那个,听说就在几日前,你留在夏妈妈那里免落月姑娘挂牌的银子花完了。”
“这日子一到,夏妈妈就把她的牌子挂了出去。”
“不过落月姑娘的运气好,没了你的照护,又有人包了她一年,只接待那一个人。”
刘诚梁语气有些酸,脸上不忿:“阿骞,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这我哪知道?”魏子骞答得随意。
“是金家二少爷那个草包金元亮!”他瞅一眼魏子骞的脸色,就怕他心里不痛快。
“是他啊。”魏子骞神色淡淡,眼睫都未动一下。
“阿骞,你不生气?”
“我生哪门子气?”他挑眉。
“金元亮之前玩不过你,打不过你,现在却抢了你的落月姑娘。”
“你说话注意些,什么我的落月姑娘?我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她。”
刘诚梁惊讶地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道:“哥,你砸了那么多银子,一次也没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