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年轻,又多么无畏,她仅仅凭借那么一丁点的天分,就写下了一个对她意义非凡的故事。
因为那一丁点天分之外是数不尽的热爱,而热爱深处,是她对那个男孩的无声狂恋。
她借了人间三两风,去填十万八千梦。
这梦不只是梦想,也是暗恋振聋发聩的回声,因为原本他也是她的英雄梦想。
她激动地跑到客厅,飞扑进吴佳蓉怀里,紧紧抱住吴佳蓉,泪雨滂沱。
吴佳蓉不明所以,却还是伸手轻轻安抚着。
许若哭了一会儿,才从吴佳蓉的怀抱里起来,告诉她新书可以出版的事情。
许若写书完全瞒着家里,更遑论出版。
吴佳蓉完全懵了。
许若把事情解释一遍,她才爆发出咆哮:“许若!你知不知道出版社之间有竞争!你知不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可以把书卖给别人不卖给你亲妈!”
许若顶锅盖道歉,解释:“我不想走一丝一毫的捷径,哪怕前期过稿是匿名的,但这层关系在,后期宣传时哪怕出版社是因为内容好才重点宣传,恐怕都会被说成我是主编的女儿才得到优待。那样对你也是困扰。”
吴佳蓉生气归生气,但也明白这点。
后来她气消了,又帮许若把关出版合同。
看到出版用名还是许若的真实姓名,吴佳蓉建议:“用个笔名怎么样?”
许若思考一番,说:“我想想。”
这晚入睡辗转反侧。
许若从窗户里,看到天边的那颗星,忽然有了念头,心底浮现一个名字:
念星。
诚如她在《夏悸》最后所写:青春里,那个喊破喉咙也留不住的人,希望后来能再相逢,所有的念念不忘,都能有所回响。
念星,念念不忘陈星彻。
希望她的念念不忘啊,终有一日能有回响。
第23章 拉扯
开幕式之前, 大家纷纷挤出学习的时间紧锣密鼓地排练。
陈星彻却一直没动静。
许若也拿不定他是不是想拒绝,眼看艺术节就要开始了,还是要硬着头皮主动去问他。
她特意找了个陈星彻落单的时刻, 当时是晚自习, 他这天带了书包来学校,她想他应该是去游泳了, 所以在晚自习第二节课快要下课之前,她离开教室,独自去游泳馆找他。
晚上的游泳馆不对外开放,但对陈星彻例外。
因为高一高二不上晚自习, 许若来见陈星彻的这一路, 好几栋教学楼都没开灯,校园里一片静悄悄,唯有花坛里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踏进游泳馆内,里面也是寂静无声。
泳池是玻璃墙,馆内只有池外的休息区灯亮着, 她疑惑了一下, 犹豫片刻才走进去, 里面的空气是独属于泳池消毒过的干净味道。
她绕着泳池边慢走, 边看他在哪一列。
走到第三道的时候,池边忽然有人攥住她的脚腕,她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像下饺子似的“扑通”落水。
一双有力的手,穿过腰际, 将她抱紧,而后托起。
她下意识缠上去, 用双臂,环抱住那个人的脖子,再用双腿缠住他的腰。
她当时完全是溺水反应。
没有感觉对方的身体顿时紧绷。
浮上水面没有用很长的时间。
许若闷闷呛了一口水,一呼吸到氧气就大口咳嗽起来,像只驴那样很诙谐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哈哈哈。”有人在笑。
许若转眸,只见陈星彻胸腔震颤,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快活。
他说:“妈的,我以为陆燏那小子呢,怎么是你。”
求生的本能让许若的脑子一片混沌。
许若这才意识到她还像一只八爪鱼趴在陈星彻身上,还好他只是笑,没有做出什么暧昧举动,不然她真的会立刻昏厥。
本该放开的。
可许若没有放,她露出惊慌的神色:“陈星彻,我,我不会游泳,你能不能把我带上岸,我有点害怕。”
女孩的脸上挂满了水珠,长而浓密的睫毛向下颤颤地垂着,白色的校服此刻湿溻溻的黏在皮肤上,漏出一圈淡黄色的文胸轮廓,长发还在水中像海藻般起起伏伏,视线再回到她脸上,红晕漫天,娇娇怯怯,好一朵出水的清丽芙蓉。
陈星彻清滚喉咙,眼眸渐深,身体绷到了极致。
他微微放开她一点,她惊慌抬眸,却不敢靠近,又问一遍:“行吗。”
陈星彻垂眸没看她,因为没开灯,脸上的表情并不清晰,许若的目光只落在他紧实而清健的肌肉上,出神地想,怎么有男生的皮肤会这么白,感觉他的肩膀都在莹莹泛着光。
正想着,陈星彻开口了:“行。”
他目光向下扫,始终没看她,对她说:“先抓着泳道线,然后我带着你慢慢过去,很近。”
如果此刻开灯的话。
大概会看到陈星彻红透了的耳尖。
许若点了点头,故作犹豫,踌躇好几秒后才大着胆子放开他。
刚松开一点,陈星彻就感觉她快溺水了,又要往下沉。
他一把攥紧她的手臂,没让她栽下去。
扶她到泳道线,感觉她四肢越来越抖,他说:“怕什么,就一点路。”
许若没说话,慢慢挪过去,才开口:“嗯,有你在,我不怕。”
陈星彻一怔,轻挑了眉头,没说什么。
很快来到岸边。
陈星彻让许若扒着岸沿,他先上去,而后俯身,拉许若的手,把她拽起一点,然后搂住她的腰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这个过程他很绅士,明明有大量肢体接触的机会,可他绷着手臂,几乎没让自己太碰到她。
上岸之后,许若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陈星彻背对着她,莫名深呼吸一下,到一旁的书包里随手拿了条毛巾。再转回身,他把毛巾不温柔地扔她头上,叉腰看着她:“找我干吗?”
许若把毛巾从脑袋上扯掉,才说:“就是想问问你艺术节的事情。”
毛巾上有陈星彻身上独特的冷香,她一直都不知道这到底是种什么香气,或许是淡淡的梅香,也许又不是的。
她站起来,和他讲话的时候,她手上没有动作,只说:“那个华尔兹,我们是领队,却一次都没排练过。”
陈星彻抓了把头发,嗤道:“就那破舞你还真打算跳。”
许若把头发悉数撩到右边,脖子微微朝右偏,擦拭着头发,闻言停了停,问:“啊?”
陈星彻看着她修长莹白的脖颈,以及散落至腰际微微摇摆的长发,敛眸压下眼底细碎克制的暗光,说:“没意思,不跳。”
说着转身,去包里拿水。
许若顿了顿才又擦头发,心里是沮丧的,以为他是拒绝和她组队了,于是什么都没说。
陈星彻背对着许若喝水,小口小口地抿,眼睛闲闲往后瞟,听着她擦头发的动作。
许若擦完头发,又擦了擦脖子和胳膊腿,把毛巾叠好,说:“毛巾我拿回家洗了再还给你吧。”
陈星彻摞上瓶盖,转身,伸出手:“不用,给我吧。”
许若顿了下,也没有再坚持,就走过去把毛巾给他。
他接过来,看到毛巾上,缠着她的长发。
许若又说:“那我先走了。”
陈星彻手指不自觉摩挲那两根长发,叫住她:“几个意思,不是商量开幕式吗,还没说个所以然就走?”
许若不解:“你不是说你不跳么。”声音越来越小,说着说着低下头,有点失落。
陈星彻几乎要摊手,无奈地问:“我是不跳,但我有说不做别的?”
许若抬头,眼眸亮亮地看着他,似在问询。
陈星彻拿着水的那只手把矿泉水瓶握得喀喀作响,唇角微漾,露出一个稍显痞气的笑:“周六找我。”
“……”
这天陈星彻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许若找了身干衣服,送衣服来的是赵杭,看到许若浑身湿透,他露出了晦涩的神色。
周六这天,许若特意起了个大早,对着视频美妆博主的教程一点点勾勒妆容。
或许化妆不会让别人惊艳,但一定能够取悦自己。
许若对着镜子笑了笑。
陈星彻约许若去的地方是太阳岛马术俱乐部。
这个马场很贵,成立超过20年,占地30亩,从马具、赛马到教练,都是专业级的,而且还是VIP制,普通人进不来。
许若第一次到这家马场来,陈星彻比她晚到,还好提前给这边的负责人打好招呼,所以她进去换好马术服后,边喝咖啡边等他。
大概十分钟后,有人喊她一声:“许若。”
许若回头,只见陈星彻牵着一匹白马向她走来。
他头戴黑色的头盔,搭配同色系的马术服,脚蹬高筒马靴,一副贵气十足的现代骑士范儿,比平时显得成熟,好像一个贵族王子。
许若顿了顿才上前去。
陈星彻上下打量她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她涂了裸粉色唇釉的唇畔,说:“你穿这身马术服还挺像样的。”
许若低头看了眼自己,腼腆一笑,问:“我们要骑马吗。”
陈星彻侧身抚了抚他那匹白马的鬃毛:“嗯,你会吗。”
许若想起她寒假才和许萧在马背上驰骋过的样子,目光闪躲一下,说:“不会。”
陈星彻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语气闲闲,说:“没事,我教你。”
得知今天要来马场,许若就隐隐约约预料到什么,但她却始终没猜出陈星彻为什么要来骑马,而骑马又和他们的开幕式表演有什么关系。
陈星彻牵马转身。
许若跟上去,想了想问:“我们为什么要骑马。”
陈星彻说:“咱们不是一班吗,高三列队第一个进场,是不是要给后面的班打个样,酷一点。”
许若内心的答案呼之欲出:“所以?”
“我想骑马进场。”陈星彻说。
许若微怔。
哪怕是心中早已有所察觉,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尽管学校的艺术节向来各种才艺倍出,但骑马入场仍旧是太惊心动魄了。
陈星彻瞥了许若一眼,似乎察觉到她的内心活动,笑了一笑,说:“别那种表情,玩嘛,既然参与,就要尽兴。”
许若的眼睫被狠狠扯动。
这是与她循规蹈矩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体验,谈不上疯狂和反叛,但却是自由和快意的。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参与到他的这份天马行空里。
来到马场上,陈星彻拍拍马鞍,说:“来,你上来我牵你骑。”
陈星彻的这匹马是荷兰温血马,名叫“春天”,有个看起来很好脾气的名字,但是瞧它打响鼻时那牛气冲天的气势,就知道这是个性子烈不好驯服的主儿。
许若虽然本身会骑马,却还是犯怵了,后退一步说:“有点高。”
陈星彻拉了拉马镫,说:“我和它交流过了,它答应不摔你,你放心上。”
许若:……
“这还能商量?”
陈星彻正对着阳光,眯眼看她:“当然,我是谁了。”
许若内心想笑,面上没有什么异样,只垂下睫毛“哦”了一声,神色如常走到马匹旁边,试图上马。
她故作笨拙的动作,脚踏在马镫上,控制不住地发抖乱晃。
陈星彻伸手想扶许若的腰和臀,顿了顿,捻了下手指,再抬手时,从后面虚虚托着她的胳膊肘,说:“用力一蹬,就和电视上演的一样。”
许若点头接着尝试。
旁边也有人在初学骑马,还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在马上“啊啊啊”地尖叫着,教练怎么劝都没用。
许若目光黯了黯,然后努力让自己抖得更厉害了。
她转头,咬着唇,明明很害怕,却还强撑着不露出胆怯,眸中泛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神态却无比澄澈地说:“陈星彻,还是不行。”
陈星彻看她乖巧,也没有浮躁的意思,又低眉顺眼地害怕也不敢大声尖叫,心里不由软了软,干脆把手移到他本来想落下的地方,推着她,说:“那我帮你。”
许若感觉到陈星彻放在她身上的手。
他的手很大,手心滚烫、干燥,又充满力量。
接触到的地方就像过电,蔓延至全身的酥,一阵阵连齿缝都发麻。
她犹豫一会,点头。
头颅刚垂下,陈星彻就忽然用力,把她往上一带,让她上了马。
许若趴在马身上不敢起来。
陈星彻摇了摇头,和旁边的教练对视上,俩人都有点无奈,但他却还是拉过她的脚踝,把她的脚一个一个安稳放进马镫里。
这个动作好像大人在给小朋友穿鞋子,许若的心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