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以宁的哀嚎声一路上没停过。
李岁吐槽:“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两岸猿声啼不住’这句诗的意思。”
许若刚想接话,突然有个人叫了声她的名字。
转头就看到右边小路上的男生——法律系大三的学长,也是辩论社和电影社的社长沈辞。
沈辞在学校很有名,高才生三个字在他这里要拆开来解释:高,有才,奶油小生。
很多女生都是因为他才抢着加入辩论社和电影社,而许若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好像张赭。
毕业之后,许若没再和张赭见过,只从班级群里得知他也考上京市的某所高校,学医。
张赭和沈辞同样是温润如玉,看起来很靠得住的长相,若说哪里不同,大概是沈辞比张赭更成熟一些,给人一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气定神闲。
沈辞早就看见关以宁迷彩裤卷到膝盖之上,离近了才发现这姑娘的两只膝盖伤得没法看,血混合土顺着腿往下流,就问:“你们去医务室吗?”
许若点头:“对。”
沈辞说:“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先去医院吧。”
见许若迟疑,他又补充,“伤这么厉害,看起来韧带也伤到了,去医院拍个片子吧,很多韧带拉伤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或许是常打辩论的原因,沈辞讲话总给人一种很沉稳很令人信服的气场,关以宁吓得脸色惨白。
许若握了握关以宁的手,暗暗给她安慰,又说:“那我们这就叫车。”
“好。”沈辞问,“需要我陪着吗?”
“不用啦。”许若笑。
沈辞也不坚持,只说:“好,那我先走了。”
许若点头:“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沈辞笑了,笑容很治愈:“不客气,学妹。”
“……”
沈辞走后,三人去最近的校门等车,李岁暧昧地朝许若抛了个媚眼:“我记得你就参加入社竞选时和学长见了一面吧,人家这么快就把你记住了啊。”
许若一听就知道李岁接下来要说什么,干脆当没听到。
李岁抓狂:“行,许若,你会后悔的。”
到医院之后,三个姑娘跑前跑后挂号看医生,关以宁伤势的确严重,但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许若陪着关以宁去处理伤口的时候,李岁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给陆燏发消息。
李岁先是把关以宁的腿伤图片发过去,又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求安慰,呜呜呜。】
那会儿牛津清晨六点钟,陆燏有点轻微感冒,没睡踏实,头一回醒那么早。
他顶着一头杂毛去了卫生间,出来时对着镜子捋了捋毛,他的头发比一般男生留得长,堪堪能在脑后扎个小揪,但他都是披散着,出国之后染了个橘色,明明是傲娇帅美款,却常被陈星彻调侃是狮子狗。
陆燏拿着手机去客厅喝水时,陈星彻正赤膊上身在跑步机上锻炼,汗水顺着胸前薄肌往下流,他随意一瞥,问:“几块腹肌了。”
陈星彻把跑步机关掉,拿起毛巾擦汗,反问:“眼瞎?”
陆燏顺手给陈星彻也拿了瓶水,扔过去的同时解锁了手机,开玩笑说:“光看见有什么用,给摸吗?”
“滚。”陈星彻笑骂,“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陆燏面对陈星彻总是好脾气,笑说:“是是是,这腹肌留着勾引媳妇儿,我不配。”
笑意倏然收住。
他看到李岁的消息:【求安慰,呜呜呜。】
陈星彻本想接着插科打诨,见陆燏脸色变了,不由改口问:“怎么了。”
陆燏什么也没说,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李岁那边很快接听。
陆燏沉声问:“怎么回事,摔那么严重。”
李岁用哭腔问:“你心疼啦。”
陆燏顿了顿,忽地讥笑一声:“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能摔成这样也挺牛逼。”
李岁撇嘴,翻了个白眼说:“就知道你幸灾乐祸。”
陆燏没反驳,问:“去医院了吗。”
李岁“嗯”了声,又说:“其实不是我摔的啦,是许若,哎呀可惨啦,她还撑着不让我告诉陈星彻呢……来了来了……”
有人喊了李岁一声,她急匆匆说:“先不聊啦,我去看看她伤口处理完了吗。”
李岁果断地挂了电话。
对着通话结束的屏幕,小声说了句“YES”!
陆燏收了线,抓抓头发,骂了句口头禅。
陈星彻问:“李岁怎么了。”
陆燏打了个哈欠,笑:“是许若怎么了。”
陈星彻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腿摔伤了,还不让李岁告诉你。”陆燏把手机往陈星彻怀里一怼。
陈星彻拿起一看,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
国庆假眨眼就到。
关以宁的腿伤,导致她八天长假都只能在家度过,许若则和许萧约好去青海那边旅游,算是把暑假未完成的出游推迟。
许若一路上都在拍拍拍。
西北的风光很出片,姑娘们大多都在拍自己,唯有她的镜头对准的始终是景色和其他人。
他们从西宁出发,走过青海湖,茶卡盐湖,翡翠湖,这边风景独好,每一个湖泊都像一片玻璃海。
许若在茶卡盐湖之畔拍下一群五六十岁的阿姨,身穿各色连衣裙美美拍照的样子。许若在和她们的交流中得知,她们这次是时隔三十年大学同学再聚,大家来自五湖四海,都是狠心抛下家里的丈夫和孙子来玩的。
“狠心抛下”这四个字,让许若久久难宁,离开之前,她给她们每人都留下一张拍立得照片。
后来许萧和许若坐了一夜的硬座前往敦煌。
许萧有个同学的父母在这边开青旅,二人来他家里做客,拖着箱子走在铺满骆驼粪便的乡间小路,路口的小卖部外,有人在跳舞,大多是当地皮肤黝黑的阿姨和叔叔们,外加两个身穿藏族衣服的游客,以及一个戴眼镜的美国人。
许若当即掏出手机把这个瞬间捕捉下来,拍着拍着,她把手机给许萧,自己也加入翩翩起舞的行列。
许君山常说,许萧和许若性子都偏腼腆,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可其实许若的性格里也有三分吴佳蓉的影子,有时候灵动起来,也是十分放得开。
因为青旅已经满人,许萧和许若最后还是去住酒店,在酒店里换上保暖的外套,才前往鸣沙山看日落。
戈壁上走一遭,看着橘红的晚霞铺满天空,忽然发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原来并非一种描述,更是一句深深的感叹。
沙丘绵延不绝,砂砾吹得人睁不开眼,天黑以后,月亮高高挂在天边,静谧而清冷。
在这样的时刻,许若自然是忍不住拿出相机记录,然而刚掏出相机,打开镜头盖就接到了陈星彻的电话。
许若开心极了,她看到好看的景色,莫名就思念起陈星彻,忍住没给他发消息,却没想到他心有灵犀似的竟主动打给她。
陈星彻问:“在哪呢。”
许若瞥了眼许萧,走远一点才说:“我在敦煌。”
来之前她乘飞机,手机要关机,已经对他说过了,她努努嘴:“不是说过了吗。”
陈星彻静了半天,才说:“还真去了。”
许若不解:“啊?”
陈星彻说“没”,又说:“出去玩也不知道给我发图片,我以为你没去。”
他还以为许若膝盖受伤,又不想他担心,才故意说自己出去玩呢。
但其实许若是故意没给他发图片的,她自有她的打算。
“我拍照不好看。”许若敷衍了一句。
陈星彻没再追问,而是说:“住哪呢。”
许若听到陈星彻那边夹杂着嘈杂的背景音,其中有一道声音让她懵了半天:“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
她难以置信,问:“你不会回国了吧?”
陈星彻“哼”一声,他刚下飞机没多久,就馋这一口。
大爷给他挑了个圣女果的冰糖葫芦,卖得很便宜,才五块钱一串。
“对,回国来看你了祖宗。”陈星彻攥着冰糖葫芦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可我在敦煌。”许若捂住胸口,心跳剧烈。
“所以问你住哪。我这飞过去,你睡一觉就见到了。”
“啊……”许若几乎就地晕倒。
陈星彻压根不觉得自己讲的话有多撩,又说:“行了,我先吃东西,你发我定位吧。”
许若还在懵着:“啊?……哦,好。”
挂了电话,许若激动地在原地跺小碎步。
等她激动完了,转头,只见许萧正一脸审视地望着她。
许若赶忙夹紧雀跃的“小尾巴”,走过去喊了声:“哥。”
有点心虚。
许萧悠悠看她一眼,问:“喜欢的人打的?”
许若微怔,没想到许萧这么直白,在心里犹豫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要把甜蜜藏起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心里甜到爆炸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想炫耀。
许萧顿时变得有点严肃:“叫什么,多大了,帅不帅,在哪上学?”
许若哭笑不得:“哥,查户口都没这么问的。”
许萧一脸理所当然:“难道我不该问?”
许若双手合十,连连讨饶:“好啦,我都没打听你和超男姐的事情,你也别问我的,好不好。”
提起王超男,许萧的脸色变了变,嘴角勾起,小甜蜜压都压不住。
见状,许若惊讶地问:“你们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许萧轻咳一声,说:“刚说了不打听呢。”
“……”许若只好闭嘴。
这晚许若和许萧在鸣沙山上坐到半夜,甚至看了一场流星雨。
回去之后,许若看了眼手机,发现陈星彻并没发来新消息,就把酒店位置和房间号发给他,然后把铃声音量调到最大,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许若被一阵激烈的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接听,男声略带沙哑,像细小的颗粒研磨过耳膜:“开门。”
第30章 蔫坏
许若原本还困着, 闻言眼睛倏地瞪大,从床上跳起来。
从床边到门口,短短几步路, 她走得跌跌撞撞。
碰到门把手, 她却回过神来,疯狂冲进浴室, 整理了一番头发,又快速地洗脸刷牙,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丑。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两分钟过后。
她打开门。
陈星彻高大的身影将门口的光遮挡大半,她抬眸, 看到他的黑色印花T, 灰蓝色牛仔褂,脖子上的银色细链闪着碎光,视线再往上,就对上他那懒懒的桃花眼。
许若眼睛亮亮地对着他笑:“你来了。”
陈星彻像摁一只篮球那样摁了摁许若的脑袋,说:“这么慢。”
说话时, 他扫了眼她的膝盖。
其实昨天听说她出来旅游, 他就知道她膝盖没事, 但还是确认了一遍。
许若不知道陈星彻的心理活动, 只觉得他等烦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刚才洗脸呢。”
她侧身为他让路。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似在确认她洗干净没有,又很快放开手。
他除了个双肩包外再也没带任何行李, 虽然是飞红眼航班过来的,却看起来神清气爽, 一点没有疲惫的影子。
他走进来时,打量了一下屋里的装修, 把包脱掉随手扔床上。
许若关上门,向他走过去,问:“你累了吧。”
陈星彻又开始脱外套,说:“还行,就有点饿。”
许若看了眼手机,八点了。
她想起包里有昨天买的吐司,问:“我这有东西,你吃吗。”
陈星彻摇摇头:“洗把脸。”
许若说:“好。”又顺手接过他的外套。
陈星彻进卫生间洗漱,许若帮他把衣服挂在门后的衣柜,把包也拿到门口的柜子上。
做完这一切,陈星彻就出来了,洗过脸后,连发梢都微微沾湿。
许若给他拿了张擦脸巾。
他顺手接过,坐在床边。
许若一动不动看着他擦脸。
没人说话,屋里的气氛十分奇怪。
又尴尬,但又暧昧。
就像是两个人明明做过最亲密的事情,拥有最亲密的关系,却很不熟的感觉。
陈星彻先是没看许若,擦到一半,像是无意识抬眼,望见她在看他,就笑:“看我干吗。”
许若脸顿时就红了,偏了偏头,说:“我没有啊。”
陈星彻把擦脸巾对折一下,还是笑:“没有吗。”
“没有啦。”许若嘴硬。
陈星彻勾勾唇,把擦脸巾随手一丢,伸手拉她过来,把她圈在腿与腿之间,盯着她反问:“再说?”
许若害羞极了,只笑,不敢和他对视:“就是没有。”
陈星彻还是笑,环住许若的腰,直起身子,抬头去够她的嘴唇,边亲边说:“那现在看。”
他一下一下地亲,不是缠绵深入的那种,而是每一声都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她想躲,他不让,每亲一下就问一句:“看不看。”
她躲开。
他亲一口:“嗯?”
她又躲。
他又亲一口:“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