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予朕妻——云东曼【完结】
时间:2024-12-07 17:17:22

  钟离隐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散去,他只当自己是一个过客,一颗不小心黏在书生身上的尘埃,待大风吹来,兴许就会被吹拂散去。
  三日后,果然眼前一黑,再没有了意识。
  意识消散之际,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起伏,只是可惜,他尚未安排好后事,如果他死去,边关大乱,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小姑娘和未婚夫安稳的生活。
  天子一连数日精神都不太好,但除去第一日昏迷外,每日都能正常醒来,听些政事,下达些指令,只是人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朝会也没法上了,由丞相代为主持。
  分身意识受到重伤后,有损于他的元气,但不妨碍其他,只是如果那缕意识彻底消散后,他恐怕会病上很长一段时间,且大有可能有碍寿命。
  大兴朝历代皇帝,几乎无人敢像他这样尝试将意识分成其他人,更何况是镇守边关的将军元帅这样的高危职业,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遑论皇帝?
  天子不后悔自己分裂意识,满脑子都在想,若是书呆子病成这样,一定会日夜守候在身边……
  本就喝了药发苦的嘴巴更苦了。
  朝堂这边,他已经派人带着最好的善于治伤的太医快马赶往边关,若能把钟离隐救活是最好,救不好的话,也能主持大局,不让三军乱成一团。
  这边人派出去几日,算着时日还远远未到边关,天子突然精神了,浑身气力大增,元气恢复,不用多想,一定是钟离隐活了过来。
  丞相得知之后,笑着恭喜陛下,私底下有一丝微妙的遗憾可惜。
  天子逐渐恢复健康后,朝政也正常运转起来,朝野内外松了一口气,算是有惊无险,外界也是天子度过危机之后,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天子病了一场,只是怕传出去天下大乱,故而被封锁了,现在病好了才透露出来。
  今也从市井传闻中得到消息,和瑜生说道:“生哥,你前段时间不是总觉得有事发生,人不太爽快吗?你这直觉也太灵了。”
  皇帝是大兴的一片天,天若出事,自然天下要大乱的,这干系到每一个大兴子民,与每个人都切身相关的。
  瑜生无奈笑了,“我连天子都没见过呢。”
  今这样说,也不过是调侃一下,不觉得生哥随口一说能和天子扯上什么关系,“生哥要是连天子安危都能预测的话,那也不用科考了,天子应该请你去做国师,当天底下第一号神棍!”
  瑜生:“……”
  恢复精神后,天子除了日常政务与生活,又开始期待起了到书呆子身上。
  等啊等,约莫又三五日后,意识终于又到书呆子身上,只是这一次与先前有很大不同。
  他竟然是在书呆子还醒着的时候附过来的!只是他成了书呆子身上的一双眼睛,除了能看见书呆子所看的,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完全无法掌控书呆子的言行。
  他开始觉得有些惊讶,这会儿书呆子是正在上课中,老夫子在前面讲得吐沫横飞,书呆子下笔如有神,刷刷记着,他看了一会儿,感觉颇为无聊。
  书呆子什么时候才下学?
  会不会下了学就直奔自己未婚妻的住处?他还未看过醒着时的样子,也不知那双眸子睁开时是何模样?
  天子想到这里,突然一个激灵!
  他现在在书呆醒的时候附过来,岂不是说明,未来他可以无数次这样与她面对面……
  天子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有种像幼年时喜欢一只兔子,想抱回去养,又怕被自己养死。
  过了会儿,也无需他纠结了,夫子刚说下课,书呆子还在收拾整理自己的笔墨纸砚,天子忽而一闪,又回了自己身上。
  身边的太监捧来热茶:“陛下,要不要喝点茶醒神?”他见陛下看奏折看着看着人就开始打盹了。
  应是上阵子病了还未好全,容易精神疲乏。
  天子心情不太爽快,灌了口热茶,突然奏折也懒得看了,背着手走出殿去。
  他要去把先祖留下的手札再挨个仔细看一遍,看看他和书呆子到底是何联系。
  甚至他也不在乎是什么关系了,只想知道如何自由地掌控附在书呆子身上的方式与时间,不能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今接了个大单,一笔大生意。
  府城上有个富商,名下好几家店铺账目不清,富商人去了,其二子在继承分配家产的时候查了账目不对,就要重新清查,因为着急分配家产,没法等几个月后再来分家,于是就找到今这边来。
  说听闻她给人算账极快,为了赶时间,更是出了一大笔今没法拒绝的酬金。
  只是富商家账本重要,无法外借,她只能去人家家中看账本,把这事跟瑜生一说,瑜生有些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出入人家府中,若是遇到男子多有不便。
  在集市上摆摊,来去皆是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总是有不轨之徒,人家也不敢对你如何,否则一抓一个正着,正好知府衙门就在不远处,进去蹲一蹲也方便。
  但去了人家府上,大门一关,若是有事,也是叫天不灵。
  今知道生哥在意她的安全,自己琢磨了下,也觉得不是那么方便,就说:“要不就拒了?”
  瑜生摇摇头,“如果想接的话,我们想办法用更好的方式去做。”
  最后今想到以前在蔡家别院的时候那个小丫头。
  当时生哥昏迷着,她与蔡逸孤男寡女也不方便,蔡逸才带了个小丫头名为陪伴帮忙,其实也是为了避嫌。
  于是就提议雇佣个小丫头或婆子在身边帮忙几日。
  瑜生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也不需要到牙行去买人或聘请,只找杜大娘打听了下,随便邻居百姓家就有一大把人想干活。
  最后杜大娘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自家女儿找来,她女儿已经为人妇好多年,年纪比今大了一轮,生得像杜大娘一样粗壮,说话嗓门也大,让人很有安全感。
  今就带着她进出那富商家。
  富商家家业比蔡家是比不得,但在府城的店铺颇多,卖什么的都有,布匹成衣胭脂水粉首饰皆有涉猎,要一家家看过去很不容易。
  主家赶时间分家产,也不单请了她一个,好些个账房先生扎堆在一块看账本,重新理账。
  今分了布匹成衣的几家店铺。
  这些店铺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账本已经堆成小山了,若要一本本叠高了,比一个成年男子还高。
  今叹口气,开始干活。
  杜娘子见她开始看账了,就侯在一旁,偶尔添点茶水。
  因为太闲就观察了下,她惊讶发现,这位今姑娘看账本极快,仿佛不到小半个时辰一本已经翻好了,她还见她在旁边错处都做了标记,且另外拿了空白账册写下正确的数额,然后才开始看下一本。
  而其他账房先生,一本都还没翻上几页,算盘打得啪啪响,却半天也没看完一本,还不如她家?*?这位小娘子安安静静就看完一本。
  观察一天下来,心里一阵惊叹。
  女子做算账这种事也能比男子利索?
  那些账房先生一看都是有经验的,上了年纪,想来大半辈子都在跟账册打交道,但这些经验加起来也不如今半分快。
  五日后,今已经看完了分给自己的那堆账本,把新做好的正确的账本交给了管事。
  管事以为她糊弄自己呢,翻下去一看,才发现,这姑娘真的认认真真看完了,不但旧账本错漏一一标记,且新账本都顺手给他做好了。
  新账本记的方式也跟以前不太相同,但比之前的繁琐要简单明了很多,一眼就能看明白,好比一汪清泉,里头几条鱼都能一眼数清楚。
  这样的账本若是让东家看了一定高兴,虽然各大掌柜可能会不太乐意见到。
  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若是眼前是个男子……可偏偏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女子。
  这个姑娘不是他主张去请的,是自家的大娘子听说集市上有个很会算账的年轻小娘子,就提议把人请过来干活,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工钱,何必惹大娘子不高兴就应下来了。
  没想到这位姑娘做得这样好,比旁边那一群慢慢吞吞打眼一看,进度连小姑娘两三成都不到的老大爷们强多了。
  结算了工钱,今想离开,管事叫住了她,“姑娘再干些时日?”
  今手上的银子还热乎乎的沉甸甸的,能挣钱干嘛不挣?当然应了下来。
  于是管事又命人捧来一大堆账本,今再度埋入账册中……
  隔日是休沐日,瑜生下了学,是来富商家门口接人的,为了让松快心情,他特意牵了心爱的小宝儿过来。
  
第33章 不要脸!
  瑜生来接人,今骑上马,缰绳让他牵着,也不急着回去了,就沿着街道慢慢溜达。
  逛了好一会儿,想着杜大娘一家应该吃完了,就在街边的摊子上点了两碗馄饨吃。
  天子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又附到书呆子身上的。
  他彼时正吃完晚膳,在御花园里溜达,感觉一阵困乏,就在凉亭里休息,随行的侍卫太监都侯在亭外。
  打个盹的功夫,人忽然又到了书呆子身上。
  睁眼时,见对面的姑娘将自己碗里的馄饨拨了小半到他碗里,对他眨眨眼:“这个海碗太大了,吃不完,生哥多吃点。”
  天子以为又像方才那样,只是附在书呆子身上,只能看不能说,就没有反应,光顾着看她那双眼睛。
  对面姑娘见他在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生哥发什么呆呢?趁热吃,否则糊了不……”
  未说完,手忽然让对面的男人握在掌心里。
  今瞪大了眼睛。
  天子忽然反应过来,书呆子似乎已经不在了,这个身体是由他所掌控的?
  手里握着人家姑娘柔软的小手,他像个孟浪之徒……
  连忙放开了手,低头吃起了馄饨。“刚才一只苍蝇飞过。”囫囵吞枣地解释。
  今只是一时间有些诧异,刚才被生哥握住手的瞬间,不知为何有股陌生的感觉,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但打眼一看,生哥还是那个生哥,并无异常之处。
  她只当自己的错觉。
  也低头吃起馄饨。
  这是天子第一次吃街边的食物,也是第一次吃起这种叫做馄饨的东西,民间街边小吃说不上比御膳好吃哪里去,但因为对面的人,第一次的陌生的体验,好像有种特别的感觉。
  吃起来特别香。
  尤其是刚才这碗里有她拨过来的半碗……汤好似更鲜甜香美了!
  今觉得今天生哥胃口比以前更好了,以往那么一大碗他得吃很久,且吃很撑,现在看,好似还不够饱似的,吃完了还在喝汤回味。
  且他吃几口就看她几眼,像是没见过一样。
  今忍不住笑了出来。
  天子抬头问对面笑颜如花的姑娘,“……笑什么?”
  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唤她的名,天子心跳加快了瞬。
  今捧着脸,在对面含笑看他,“生哥今天好像胃口很好,够不够吃啊,再点一碗?”
  天子摸摸书呆子的肚子,饱得很,就摇了摇头,光看对面姑娘笑他就能饱肚了。
  第一次发觉,逗一个人欢心也不错。
  从摊子上起身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看见上了马,把缰绳丢给了他,像是要他牵着。
  堂堂一国皇帝,天子何曾给人牵过马?历来只有旁人给他牵马的份,他接过缰绳,一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走,就站着没动。
  今笑着催促,“生哥快点呀,回去晚了杜大娘要落锁了。”
  天子只好凭着感觉,随便往前走了,好似走对了,没见马上的姑娘提出意见,这条街道颇长,他们方才吃的馄饨摊是在街尾,现下要走到街头去。
  天子牵着马,不时看眼马上的姑娘。
  她似乎很享受骑马的感觉,纵使没有策马扬鞭,只是悠哉地在大街上走着,仍然一身的惬意。
  天子不知道怎么的,也没有了刚才的僵硬感,开始享受起这种静谧的悠闲感。
  换成以前,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给一个小姑娘牵着马,还乐在其中,甚至有种希望这条街道再长点再远点的期盼。
  再近处翻翻,他也未想过,只是想看这个姑娘一眼,见见她睁眼时的模样,想叫她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哪怕是看着的书呆子的模样也无妨。
  却直接变成了一起吃街边馄饨,牵着她的马儿,跟她一道走漫长的街道,慢悠悠地走回家。
  天色已暗,这条街大都做的吃食生意,街道两旁的酒楼客栈茶馆都亮着灯笼,来往的百姓行人很多,喧嚣热闹,而他眼里只有他牵着的马儿上面的姑娘。
  天子忽然笑了下,这样也挺好。
  今感觉很奇怪,分明能感觉到生哥心情不错,但却鲜少听到他说话,几乎一路都沉默着,只是牵着马,不说话。
  她不禁低头下去看,恰好见男人抬头仰望她,那双眼睛比平常的清澈多了一丝深邃的幽光,大抵是夜色的关系。
  走到街道尽头,天子来不及思索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只遗憾这条街也太短了些,方才打眼看不到头,现下却感觉没走多久就到了尽头。
  今从马上跳了下来,下来时撑着他的肩膀。
  天子一时间身体紧绷了,感觉肩膀上的那双手烫人。
  今未察觉说道:“快到了,吃饱了还是走走好。”
  于是两人就并排转了弯往小巷子走。
  昏暗的巷子,对面走出来几个酒鬼,见到一个姑娘,身旁仅跟着一个书生,还有一匹好马,一时起了歹意。
  调笑起来。
  “这位姑娘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啊?”
  “长得如此美貌,不如跟大爷去楼里玩一圈?”
  以往今很少在天黑的时候才回家,有过那么一两回也是跟生哥一道,只是那时未碰见这种酒鬼混混。
  她紧张地握紧了身旁人的袖子。
  天子眸色犀利,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护在身后。
  对对面的酒鬼低沉喝道:“滚!”
  酒鬼被他气势所摄,吓了一跳,可抬眼一看,不过是个瘦弱的书生,有何可怕的?
  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激怒了,冲上来要抓今。
  天子忘了这不是自己那个高大强壮的身体,书呆子也并无武艺在身,他飞起一脚踢了过去,只是稍稍把人踢远几步,自己的脚还犯疼。
  这种时候,就难免唾弃起书呆子病弱的身体了。
  可是当下也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他眸色厉得像把刀子,那伙人见他一脚踢飞一个,另一个想上来也被踢远了,就连忙拉着人跑远了。
  天子两下打跑一群不中用的酒鬼,心中并不如何得意,换作是他自己的身体,这些人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感觉握在掌心里的手微微颤抖了下。
  天子僵住了,低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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