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死——三裂卯兔【完结】
时间:2024-12-08 14:35:53

  “刚才我听到‘小心’的呼喊声,二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林伽仪笑着摇摇头:“我和阿连看这井上盖了一块木板、又压了一块石头,就想试试这朽坏的木板能承受多少重量。又往上放了一块。我要去放第三块石头的时候,脚滑了一下,没遇上什么事情。”
  承远师父稍微吐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林伽仪看了一眼邱嘉言,对承远师父双手合十道:“多谢承远师父今日为我们解疑答惑。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下山了。”
  “举手之劳。三位慢走,贫僧就不送了。”
  林伽仪拉着两人往外走。
  过了木桥,林伽仪这才稍微放松了点。
  “你们遇到什么了?”邱嘉言小声问道。
  邱嘉言在灯楼点长明灯是时候,看那灯楼保存得还不错,就为自己曾经逝去的亲戚朋友都点了一盏,承远师父也不嫌他动作慢,在旁边默默帮着。
  只是在听到林伽仪那一声“小心”之后,承远师父加快了动作,帮邱嘉言迅速点完剩下的长明灯,诵词也不说了。看见两人在井边的时候,邱嘉言看出来了,承远师父很慌张。
  林伽仪摇头,坐进车里,系着安全带:“不知道,没看见。邱嘉言,你知道彪哥去沽珈山的摩诃寨时,看见山姥了吗?”
  “没有。彪哥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敢主动去找那山姥打照面啊。不过,彪哥说,他知道山姥的老巢在哪里。”
  “在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邱嘉言也不知道,“彪哥只是说他知道,但是没告诉我们。他说,我们气性大,怕我们把自己给山姥送上门。”
  “……”彪哥说的倒也没错。至少刚才林伽仪的确想打开那木板看看下面究竟是什么。
  “不过――”林伽仪转头去看邱嘉言,“你怎么叫齐鹤连‘齐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比他大了四五岁吧?”
  “那怎么了?我们跑江湖的,逢人就叫哥,甭管对方比自己大还是比自己小,也不管对方把自己叫哥还是弟。”
  说起跑江湖的道道儿来,邱嘉言是得心应手。
  再怎么说也是在大城市的名利场里混过、跑过不少地方,有见识的人,至少在这些方面,林伽仪远远不如他。
  林伽仪默默记下这一点。
  不管对方比自己大还是比自己小,男的叫哥,女的叫姐。
  “伽仪,想什么呢?”齐鹤连看林伽仪的表情很丰富,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林伽仪笑了笑,“要不以后我也叫你齐哥吧?邱嘉言,你觉得邱哥好还是嘉言哥好?”
  “……我觉得你闭嘴比较好。”
  林伽仪默默闭上嘴。
  想了想,林伽仪又道:“那我继续叫你大名了,你可别说我不尊重你。”
  “……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
  “我一直很尊重。”
  林伽仪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是继续叫“阿连”吧,叫齐哥怪生分的。
  山快开到山下时,林伽仪看见对面山头有一道积满水的沟,有一群狼趴在沟旁喝水。
  林伽仪忽然想起来承远师父说的,小和尚就是清岚师父在狼嘴下救出来的。跟着一起被救出来的,还有一个敞口的布包。
  为什么这里的村民不愿意收养那个小孩子呢?为什么一群饥肠辘辘的狼围着一个小孩子,却不敢进攻呢?因为那个布包?
  九月,没到不能出门的日子。林伽仪想,或许是有村民发现了那个被遗弃的小孩子,想去救他,与此同时,发现了小孩子怀里抱着怎么也不愿意松手的布包。他们就打开布包,被布包里的东西吓跑了。后来的狼群也是,他们害怕饥饿,更害怕那个布包里的东西。
  林伽仪想,那个布包里的东西,后来应该跟小和尚一起被带去了西川,后来,小和尚回那楞,又把它带了回来。
  林伽仪想,那个布包里的东西,应该就是梵钟底下挂着的那东西。
  
第36章 018
  林伽仪忽然梦到了梵钟底下吊着的那个东西――一颗诡异的人头。
  那颗是人头也不是人头。因为那人头上没有头发,也没有鼻子和耳朵。近似球体上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一只挤着一只,甚至没有多余的地方空给连接的皮肤。
  林伽仪看见它们的时候,拥挤在一起的黑色眼珠也齐刷刷看向林伽仪。那一瞬间,林伽仪只觉得头皮发麻,让她想起了二十岁生日那晚,餐桌上摆着的生日蛋糕。
  她揭开蛋糕盒的盖子,下面密密麻麻长满眼睛的蛋糕露出来,瞬间,所有的眼睛都朝她转过来,盯着她。
  他们催促她:“吃掉,把蛋糕吃掉,乖孩子。吃掉它,你就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
  她不是乖孩子,她将蛋糕扔在地上,可蛋糕上的眼睛连接在一起,团结地滚作一团,他们怎么踩也踩不烂,那些眼睛反而抱作一团,朝他们滚过去。
  梵钟底下的那东西,密密麻麻的眼睛下面,还有一张嘴。
  它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用嘴型告诉林伽仪,“井,井!”
  林伽仪听它的话回头去看旁边的井,才发现了异常。
  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林伽仪不知道。林伽仪想,它至少没有害人。如果不是它的提醒,齐鹤连很可能会受伤。
  “伽仪,伽仪,醒醒,我们到了。”
  林伽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从山里离开了,车正停在宾馆门口。
  宾馆里,宋姐和附近店子里的几个姐妹在打牌,看见几个人回来,招呼了声,又继续出牌。
  齐鹤连看林伽仪的状态不好,梦里还紧蹙着眉,想着让林伽仪先回宾馆休息。
  林伽仪摇头:“去送个东西,要不了多久,我一起去吧。”
  邱嘉言脑子里没有齐鹤连想得多:“走吧,我给刘队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起来。”
  “……”林伽仪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邱嘉言,没说话。
  让他撑两晚不睡觉的又不是刘队,折腾人家干什么……
  三人赶到警局的时候,刘队和几个警察在门口等,彪哥也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
  看见林伽仪,彪哥招了招手:“伽仪,回来了?”
  “嗯。”
  林伽仪把佛牌给了警察,邱嘉言负责和警察解释在摩诃寨的所见所闻,她就和齐鹤连一起,在长椅上坐着。
  “彪哥,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警局?”
  “我在等你。”
  林伽仪有些惊讶:“等我?”
  “嗯。”彪哥站起来,“伽仪,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方便吗?”
  林伽仪看了齐鹤连一眼,对彪哥道:“方便。”
  邱嘉言和警察交代完了,正在往外面走。
  “正好,我们先回去。”彪哥招呼邱嘉言赶紧过来,“伽仪,我们回宾馆再说。”
  林伽仪给坐在沙发上的彪哥倒了杯茶:“彪哥,我想先问你两个问题。”
  “问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沽珈山的事情?”
  “简单。”彪哥把茶水放在旁边,示意林伽仪也坐下,“覃永真,你认识吗?沽珈山的警察,大家都叫他炮哥。”
  炮哥?林伽仪点点头。原来他的大名叫覃永真。
  “他死了。”
  “啊?”林伽仪愣了愣,“他死了?”
  彪哥肯定地点头:“听我朋友说,是进天坑找凶手的时候,意外死亡的。他们发现他的尸体时,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磨破了肉,甚至能看见气管,但是他们找遍了天坑底下,也没发现凶器。”
  彪哥抬眼看向林伽仪:“他找的那个凶手,是你,对吗?”
  林伽仪点头。
  林伽仪不知道她离开之后,沽珈山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炮哥还在找她,更不知道炮哥为什么执着于找她。
  彪哥道:“放心,覃永真死后,没有人还认为那个凶手林伽仪还活着,也没人还有胆子追查这件事情。”
  林伽仪笑了笑,没说话。
  “我在沽珈山的警局有个朋友,江城过去历练的,又因为这件事情玄乎,所以我听了一嘴,越听越觉得和你有关。放心,伽仪,我没有私下调查你。”
  林伽仪点点头。
  林伽仪想,彪哥也犯不着特意去调查她。
  “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林伽仪回过神:“你认识雅玛拉加?”
  “嗯。十几年前,我高中刚毕业的时候不怕死,网上找了几个朋友就往普兰跑,路上经过无人区,夜里失温,差点被冻死,是雅玛拉加救了我。”
  如果只是救命恩人的关系,他应该尊称“清禅大师”才对,为什么会直呼雅玛拉加的名字?
  不等林伽仪问出口,彪哥已经开始解释了:“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僧人,而是一个流窜在普兰无人区的悍匪。”
  悍匪?林伽仪震惊地看向彪哥。
  林伽仪和雅玛拉加只见过一面,完全没看出来那个慈眉善目的人,曾经竟然是一个悍匪,还救了彪哥。
  “他出生在乌斯蒂卡岛。他的父亲未知,而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将他扔在科萨・诺斯特拉门口就跑了,于是,他被那里的人养大,也自然而然加入了他们,成为一名杀手。在他长达二十年的杀手生涯里,死在他手上的人少说也有三位数,都是世界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三十岁的时候,目睹同事杀死了他的亲生母亲。在一架私人飞机上,那个穿金带银、雍容华贵的女人,那个世界知名的企业家,被人用飞机上的毯子捂死。而后,飞机坠海,机组人员无一伤亡,只有私人飞机的所有者‘不幸溺水身亡’。”
  “他恍然意识到,他的人生从来不属于自己。他的出生没有人在意,他们也没有问过他的想法,将他培养成一名绝情的杀手,他的手上沾上的每一处鲜血,都是他的罪孽。他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于是,他想办法偷渡到这里――他父亲所在的国家。他没有去寻找他的父亲,他也没有户口。他只是一个人躲在普兰的无人区,藏在野外,独自生存。因为偶尔会被过路的人看见,他们就把这个浑身杀气、神出鬼没的人叫做‘悍匪’,以为他是藏在这里的杀手。”
  “我遇到他的时候也很害怕,壮着胆子跟他聊,没想到他把自己的故事都告诉给了我。我看他活得可怜,却又渴望活下去、渴望为自己的前半生赎罪,就给他提了一个建议――”
  林伽仪接话道:“出家?”
  彪哥点头:“没错,出家。”
  原来,这个受人景仰的清禅大师,曾经竟然是杀人如麻的杀手雅玛拉加。
  “不过,你告诉我这些,可以吗?”
  林伽仪想,这些再怎么说都是雅玛拉加的秘密,他一定不希望别人知道。
  “放心吧,我不是大嘴巴,什么事情都往外吐。”彪哥笑了笑,“我问过雅玛拉加,他同意了。他说,你知道这些事情,对你也有帮助。”
  有帮助?林伽仪有些害怕。
  知道这些可不是什么好事。
  “问完了?”
  林伽仪点头:“问完了。”
  “好,轮到我了。”彪哥并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顺便帮雅玛拉加带句话,“先别去西川。就在附近旅旅游,或者和我们一起去塔城。”
  “为什么?”
  目前,关于她从前的家族,关于黄家、接天寨、无道堂、神龛、沽珈山,都指向摩诃寨,而西川是摩诃寨的发源地,她不可能不去。
  彪哥也不知道,他只是帮雅玛拉加传话:“说是你要去的地方只有一条路,现在那边塌方了,你到不了,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到了也找不到,不如先享受一下生活。”
  彪哥自认为学识还算渊博,又走南闯北,可也没听懂雅玛拉加话里的意思,只暗暗觉得里面大有玄机,或许这是她最后能享受生活的机会。
  他看不透命运,自然也不能点破别人的命运。
  圣洁之地、神圣的尽头,罪恶的源头,也是罪恶的结束。
  林伽仪不知道这是不是雅玛拉加的话,如果是,她也不知道雅玛拉加为什么会带这么一句话,他知道什么。但林伽仪也下意识觉得,到了西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希望找到自己命运的秘密,却也不希望不幸到来得太早。
  跟林伽仪聊完,彪哥敲了敲房门,齐鹤连应声打开。
  彪哥看了一眼齐鹤连:“楼下还有饭吗?”
  齐鹤连摇摇头:“不知道。”
  “……”彪哥默默叹了口气,回房拉邱嘉言一起下楼找吃的。
  林伽仪坐在窗边,看着那块从沽珈山带过来的石头。
  石头离开沽珈山之后,好像更有光泽了,就连石头上那个她看不懂的符号也更清晰。
  彪哥说什么来着?先在附近旅游,或者跟他们一起去塔城?
  从北城出来之后,从沽珈山到那楞,林伽仪都在赶路、找东西,好像都没有认真玩过。
  林伽仪站起来,看着齐鹤连:“阿连,我们在那楞再留几天,看一看附近的景点,怎么样?”
  看着林伽仪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想留下了?”
  林伽仪拉着齐鹤连的手,被齐鹤连顺势带进怀里。
  齐鹤连的怀抱很暖和,靠上去很结实,箍在她腰上的手也很有力。
  “觉得这一路都很匆忙,应该偶尔慢下来,看一看路上的风景,和你一起。”
  “好,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第37章 019
  既然打算在这边多住些天,一直住宾馆也不是个办法,再加上他们四个人也算是刚亲历命案,难免招来当地人的闲言碎语。林伽仪想着搬到附近不远的地方住,一来清净,二来可以看看附近的风景。
  好在彪哥有人脉,五百块钱租他们一个月,比住宾馆划算多了。
  彪哥托了几个朋友,辗转打听到那楞靠近措普沟的地方住了个人,叫驴三,以前是个开货车的。
  前些年靠着跑长途,驴三挣了不少钱,就在措普沟修了两栋小楼房,本来打算一栋给自己一家三口,一栋给弟弟家,没想到上梁那天,弟弟意外离世。
  被一个也是个开长途货车的司机给撞了。
  听说弟弟本来只是被齐根压断了腿,那司机怕一辈子脱不开身,就倒车、开车、倒车、开车,活生生把人给碾死了。
  驴三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地的肉沫子嵌在水泥路里,铲子都铲不起来,一堆警察趴在地上用筷子夹、用勺子刮,最近还搞来几卷胶布,把卡在砂里的肉和碎骨粘起来。
  快两*百斤的人,最后也就装了一个塑料袋子。
  弟弟死后,弟媳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父母又都早早离世,那房子就空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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