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帝君是不是生气了?夫妻之间再如何也不能动手,若是真将帝君的心伤了,你们的婚事可怎么办?”
阿绣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自知身份低贱,并不敢觊觎正室的位子,只要能留在赵时宁身边就好,以至于此刻倒是真情实感地担忧起赵时宁与白琮月的婚事。
帝君虽然苛待他,但到底没有要了他的命。
若是赵时宁再找其他的夫君,他恐怕连留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随他去,不会耽误婚礼的,男人都这样,随便哄哄就行了。”
赵时宁又重新坐回了秋千上,完全没有受到白琮月的影响。
在她仅限的感情经历里,无论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好像都会得到无条件的谅解,甚至连费心去哄都不必哄。
他们自己就会说服自己,顺便把她的错误撇的一干二净。
“就应该给他点苦头吃,不然他当我是死人吗?现在害我身边伺候的人,明天就能害了我的孩子。”
赵时宁又开始揪起秋千上的小白花,一下又一下,把漂漂亮亮的一朵小白花揪得乱七八糟。
“孩子?阿宁,你还有孩子?”
阿绣满脸惊讶地问道,他眼睛茫然地睁着,看着面前自由自在荡着秋千,满脸天真幼稚的少女,怎么也想不到她已经有了孩子。
赵时宁这个年纪,虽然在凡间已经可以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亲。
但放在动不动几千岁几万岁的修真界和仙界,这个年纪就有孩子绝对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赵时宁对阿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坦诚地点了点头,“是啊,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
她说出这话时,莫名有一种羞耻感,完全不能像上回遇见的兔子精那样,满面红光地宣告全世界她家接了七八胎女宝。
都怪她的男人太没用了,才让她出门在外这么没有面子。
赵时宁颇为不好意思地又补充一句,“再过几个月,说不定还会再有女儿。”
师尊和引玉总能让她接到女宝吧。
引玉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腹部,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连身体都快摇摇欲坠,眼泪顷刻便淌了下来,“你才多大,怎么能承受得住生育的痛楚,是不是你的师尊逼迫你的?”
他咬了咬牙,眼中浮现了怒意,“我要去杀了他。”
赵时宁还是第一次在阿绣脸上看见了愤怒的神色,就算是被毁了容貌,他也顶多是哀怨的,然后低低地哭泣,像是暴雨中飘摇无依的花朵,只能等着旁人来保护。
“好啊,阿绣你居然偷听我和白琮月说话,连我和我师尊的关系都知道。只可惜我师尊实力很强,跟白琮月不相上下,你只怕是杀不掉他。”
赵时宁突然心中就生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想看着他这样鲜活又有生气的表情。
她也算是看清了,白琮月是假温柔,而阿绣倒是真温柔。
虽然偶尔说话藏着几分自己的小心思,但却从未动过害人的念头,甚至还会真情实感地担忧起她和白琮月的关系。
“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保护你的。”阿绣很认真地回答。
他说完这话又意识到太过空泛,根本让人难以信服。
“你师尊住在哪?我现在就可以去找他,我修为虽然比不上帝君,但好歹也是个神仙,不能杀了那个害你如此的男人,但拼了这条命也可以重伤他。”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绝大部分都是怯生生地站在她身后,毫无存在感的阿绣。
好像真的愿意为她去豁出性命。
赵时宁眼眸弯起,“阿绣,用性命来偿还一伞之恩,怎么着也不划算吧。”
“这世上,不能事事都以划不划算来计较。”
阿绣被她这样盯着,又垂下了头,耳根子渐渐烧红了。
“好了,我骗你的啦,怀孕的人不是我,是我师尊。你别总是低着头了,不就是脸上多了道口子,美和丑有那么重要吗,”赵时宁顿了一下,“也是,你是绣球花嘛,肯定不愿意看见自己变丑。”
赵时宁紧握的掌心陡然变出一枚丹药,伸手递向了阿绣。
“你是因为我而伤了脸,我这人最不愿意担无辜之人的因果,这药应该可以治好你脸上的伤。”
这样怯懦又温柔的小花朋友,赵时宁还挺喜欢的。
商城里的美颜丹,瘦身丹什么的,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关闭掉,同样可以用点数兑换,只不过比符法器便宜许多。
赵时宁用十个点数换了一颗,用来治好阿绣脸上的伤口。
她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想要变强,就可以毫无顾忌让几个男人怀孕生子,用来积攒点数。如今遇见一朵快要凋谢的花朵,她看着不痛快,不能让白琮月为阿绣治伤,那她就自己帮阿绣把伤口治好。
成仙和变强是为了心里痛快。
让一朵花不去凋零,也是为了心里痛快。
这二者没什么分别。
阿绣却没有接过来,反倒连忙拒绝道:“如此珍贵的丹药我不能要,我脸上的伤会慢慢愈合的,真的不必为我如此费心。”
赵时宁强行把丹药塞到了他的唇边,“快吃掉,不许辜负我的好意,不是你说要为我付出性命吗?一颗丹药而已,我还等着你报答我的那一天呢。”
此时的她尚且不知,随意的一个玩笑,竟真成了阿绣短暂一生的注脚。
而她也永远不会知道,甚至早已经将他彻底遗忘。
阿绣这才慢慢将丹药服下,低着头不敢看她。
赵时宁主动把他脸颊上的花瓣拿掉,果然见到白瓷般的皮肤,完全不见原本的可怖伤疤。
“阿绣,你好像变得更好看了一些。”
她其实也看不出阿绣到底变没变好看,毕竟原本阿绣的容貌就极为出众,这美颜丹作用在他身上除了将伤疤去掉,其余的聊胜于无。
赵时宁停顿了一下,终于找着机会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阿绣,你上回说的妖界灵谭究竟在什么地方啊?还有这妖界的入口又是在何处?”
“灵谭具体的方位我也不知,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处可以洗涤灵根的潭水,好像是在万丈深渊之下。至于妖界入口,是在不周山内,只是不周山分外凶险,外人很难进入。”阿绣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赵时宁,没有任何隐瞒。
赵时宁倒是不害怕路途凶险,毕竟等她要去妖界的时候,万殊必然好了,有小老虎给她当牛做马,她哪里需要担忧会遇到什么危险。
“好啊,我知道了。”
阿绣却道:“阿宁,你难道想离开青丘吗?”
她若是想要离开,他自然想跟着她一同离开。
哪怕花朵都是扎着根的,扎根在一处就要在这待到死去。
可是为了她,他可以去做没有根的花。
“没有,我就是问问。好好的青丘帝妃我不当,我怎么可能会离开青丘呢。”赵时宁说话的分寸拿捏的极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
她即便被白琮月看得透透的,但他却也始终不知她还藏着要剁他尾巴的恶毒心思。
赵时宁刚花出去十点点数,自然还惦记着把这点数再从别人身上讨回来,尤其救万殊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这样想着,赵时宁又把主意打到了白琮月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狐族,蛇族这些族类,天生难孕,不然怎么昨日有过一次,白琮月居然还没有受孕。
她师尊一次就能怀上。
【哪有这么快,像你师尊那样一次就能怀上的,属于是天赋异禀了吧,这叫易孕体质,懂不懂。】
赵时宁懂了,这也就是意味着,白琮月并不是易孕体质。
她还得多来几次,才能让他怀孕。
【是这样的,还没怀上呢,你就把人得罪了。你这样谁还敢给你生孩子,除非真是个顶级恋爱脑。】
赵时宁对系统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不想现在巴巴去找他生孩子。
可她才伤过他,得让他多难过一会。
――
赵时宁在庭院里待到天黑了个透,有些累了。
按照往日白琮月这个时辰也该回到寝殿。
可偏偏今天,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心里便是再不高兴,但为了讨回失去的点数,便主动去找他。
但他处理政务的寝殿漆黑一片,她进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狐狸影子。
赵时宁只知道这两个地方是他常待的地方,她想了想又想到了初次来的桃花林,可能白琮月会在那里。
她也算是在桃花林里睡了一夜,找起来也熟门熟路,但都没有找到。
【哦吼,小娇夫带球跑剧情吗?】
她听着系统这样说,心里渐渐有些慌了。
“白琮月,不会真跑了吧?”
第66章 轻而易举就哄好
皎洁的月光洒在桃花林中,赵时宁四处张望着,却迟迟没有看到白琮月的身影,心里越来越着急。
“若是白琮月真跑了怎么办?我还能找到他吗?”赵时宁苦着脸问系统,没想到白琮月还会玩失踪这一套。
【恩……以你目前的修为,应该是不能的。】
赵时宁没从系统这里得到安慰,脸顿时垮了下去,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怨气深重地继续找下去。
“真是的,至于吗?不就是这点小事情,有必要这么生气吗?我师尊还被我一剑穿心呢,都没对我生气,也没有乱跑。”
她一直走到桃林尽头,也没有看见任何的狐狸踪影。
“他要是真的走了,我就不去找他了。”
赵时宁有些赌气地说道。
她连着桃花林都看的不顺眼。
等出了这片桃花林,眼前的景色骤然开阔起来。
一轮圆月悬挂在天空,苍茫昏暗的夜色笼罩着辽阔的草地。
【赵时宁,快看!男主就在前面!】
赵时宁闻言立即抬头朝着前方去看,果然远远地见到白琮月形单影只地坐在草坡上。
凄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这样看着竟然有几分苍凉之感。
赵时宁怕他真的离开青丘,忙不迭朝着他奔去。
她穿梭在几乎将她完全淹没的芒草之中,草尖刮得她脸痒痒的。
她走在芒草之中,也看不清楚路,只能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去,*脚深一步浅一步。
赵时宁走得很快,没一会终于走出了这片芒草地。
白琮月身后就是月亮,但月亮却不及他半分。
他视线落了过来,又移开了。
赵时宁知道他肯定知道她来了,这是还在生着气,不愿意搭理她。
“小月亮,你怎么不理我。”
赵时宁朝着他喊道,又顺着草坡上走去。
不同于方才的芒草地,这片草地上的草矮小又柔软,甚至开了小紫花,漫山遍野的,很是漂亮。
她比他更像是只撒欢的小狐狸,提着一裙子一路跑到他身边。
赵时宁走近些才发现白琮月手中在慢慢编着花冠,春日柔软的树枝缠成了一圈,树枝周围缠着盛放的紫色花朵。
“这是编给我的吗?”
她也不在乎他的冷淡,大大咧咧地在他旁边坐下,凑着脑袋看他编花冠。
白琮月见她如此,手指渐渐捏紧了枝条,“不是给你的。”
“哦,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
赵时宁也不失落,只是点了点头,还是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编东西。
“不许看我。”
白琮月半边身体隐匿在黑暗中,月光洒过来的一侧,清晰可见脸颊上见血的伤痕,像是完美无瑕的白璧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赵时宁很想问他为什么要留着这伤口,但她想避开她划伤他脸的事情,更希望以后两人间不要再提这件事,就将这话又咽了下去。
她嘟嘟囔囔道:“不看就不看,搞得好像谁稀罕看,我也会编东西啊。”
赵时宁揪了几根草,有模有样地编了起来,没一会就编好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将其紧紧攥在手中,递向了白琮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喏,这是给你的,虽然你的花冠不愿意给我,但谁让我是好人呢,特意给你编了个小玩意。”
他到底无法忽视她的炽热目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白琮月安静地盯着她紧攥的手,平淡地猜测着,“是什么?小虫子还是小土块,又想要如何捉弄我。”
他从不敢奢求她给予他什么,哪怕是真的用几根草编织的蚂蚱,于他而言都是她用心准备的心意。
只可惜她连只草编的蚂蚱都没给过他,倒是给了他未愈合就新增的伤痕。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赵时宁有些不满地说道,不再卖关子,慢慢摊开掌心。
“瞧瞧,这和你长得多像啊。”
她扬起笑容,指尖拿着草编的小狐狸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是什么虫子,土块,甚至是蚂蚱,真的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
“我这手艺怎么样,以前和我在一块玩的小乞丐都求着我编,不给我半块馒头我是决不答应的。现在我免费给你编,你难道不应该感动到淌眼泪吗?”
赵时宁颇为自得地说道,献宝似的将草编的小狐狸递向了白琮月。
白琮月垂眸紧紧地盯着她掌心的小狐狸看,他指尖抚弄着枝条上略微有些粗糙的凸起,嗓音艰涩,“你这是在向我求和吗?”
“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这么认为。”赵时宁凑近他些,这才看清他脸颊上的伤,伤的确实伤的挺重的,仔细一看血淋淋的。
要不是白琮月是神仙,这张脸基本就被她毁了。
尤其他还是这么爱打扮的一个狐狸。
赵时宁又想起初见他时的惊为天人,她大概这辈子也无法忘记。
“小月亮,最近你怎么好像都不打扮了,总是穿着一身白,你还是穿带颜色的比较好看。”赵时宁忍不住说道。
白琮月眸光一暗,心中浮现出些讽刺的情绪。
她喜欢谢临濯,谢临濯总是穿着一身白衣。她喜欢阿绣,那个阿绣穿着打扮也是如此。
白琮月偏爱夺目的颜色,从前未化形前常常会用一整日把自己的毛发打理得干干净净,化形后穿着都是往着自己喜好上来,越繁杂精致越为好。
但赵时宁不喜欢他。
他只是在想,他也常常穿着一身白,她是不是会多喜欢他一点。
“这狐狸你究竟还要不要,若是不要我就给扔了。”
赵时宁长时间伸着手,手臂都酸了。
“不许丢掉。”
白琮月狐狸眸终于起了波澜,静静地凝视着她。
好像她丢掉那枚小狐狸,也是把他给彻底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