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却还是固执着让她侧过脸,“不许看我,太丑了……真的好丑,没有人会喜欢看蛇产蛋……你快转过去!”
赵时宁却不为所动,“我没这么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引玉却一直摇头,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许她看他,甚至不断地开始掉眼泪,连“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去死”这种话都说出了口。
赵时宁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转过身子不去看他。
引玉这才恢复了平静,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身侧的枯草,终于可以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在人间呆了很久,作为戏子的身份不仅唱过鬼戏,人间的戏他也唱过,并且唱了更久。
人间的女子生产时都是不许丈夫在侧的,更多的是怕丈夫亲眼目睹血淋淋的场面留下了影响,影响以后的夫妻关系。
引玉同样害怕。
他已经在她面前丑成了这样,更不敢让她看见他产蛋的场景。
引玉只要想想她嫌弃他的情景,便又忍不住开始哽咽。
赵时宁背对着身子听到他在哭泣,忍不住关切问道:“引玉,你在哭吗?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吃药?我这里还有一些止痛药。”
引玉连忙擦了擦泪水,止住哭声,“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我。”
他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斑驳,这让他有一种破碎的美感,只可惜赵时宁看不见了。
引玉话音落下,那种折磨了他一夜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要生了。
引玉同样是怕痛的,可为了害怕她担忧,硬生生忍着这阵疼,连下唇都被咬到血肉模糊。
他几乎快要痛到昏厥,石榴红的下裙与鲜血交融为一体。
蛇尾因为过度的疼痛,无意识地蜷曲。
可四周安静得可怕。
赵时宁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但却听不到引玉痛苦的呻吟,有那么些时刻她甚至以为引玉快死了。
白色的蛇蛋缓缓从蛇尾后天撕裂的洞口产出……
虚弱的蛇尾美人趴在枯草地上,眼眶微红,脸颊上满是潮红,红唇中两颗尖尖的毒牙死死咬着口中的白色帕子,蛇瞳却死死锁在赵时宁的背影,片刻都未移开,甚至连刚产出的蛇蛋都忘了去看。
天还在不断落着雪,飘到他海藻般的黑发,又慢慢融化。
这轮折磨远不止于此,白净的帕子被毒牙咬破,他努力让自己着娇媚的面容不那么狰狞,蛇尾却控制不住想要缠住她的腰肢,让他多一点心安的感觉。
可他又害怕自己失控弄疼她,终是没有触碰他半点。
又是一枚白色的蛋从蛇尾产出。
这疼痛疼痛太过剧烈,他口中帕子咬不住,掉落在草地上,艳红的蛇信不受控制从涂了口脂的唇中吐出。
好像咬一些什么。
他瘫软着身子倒在草地上,几乎是艰难地爬向了赵时宁身后,随后不顾一切紧紧抱住了她,也抱住了他唯一的救赎。
赵时宁想问他怎么了,可下一刻艳红的蛇信舔舐着她的耳垂,她骤然失去了声音。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我允许你咬我一口,但不许注毒!”
引玉痴痴地笑了一声,然后尖尖的毒牙咬住了她的衣领。
他怎么舍得呢。
除了情爱之事时,她总是喜欢折磨他,他失控时偶尔会轻轻地咬一下她。
其余时候,他怎么会舍得伤了她。
可能因着他抱着她,有了身体上的支撑,接下来的生产顺利了很多。
他又接连产下了四个蛇蛋。
等全部生产完后,他虚弱得已经连话都说不出,只是蛇尾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缠绕着她的腰肢。
赵时宁将六个蛇蛋捡到引玉身边,“引玉,接下来是不是该孵蛋?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方才她捡蛋时,生子系统还跟她孕夫这么辛苦生产还要孵化蛇蛋,不如让她把蛇蛋带在身边……亲自孵蛋。
赵时宁只要想想就忍不住两眼一黑,她本来对蛇类就打心里害怕,也就引玉长得实在好看,她还尚且可以忍受。
但引玉若是完全是原形,赵时宁同样怕得不行。
方才她是真的用了毕生了勇气才敢靠近引玉。
至于孵化小蛇,她想也不敢想。
引玉在她面前最是温顺,也不可能与她诉苦,柔软的视线落在几个蛇蛋上,“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赵时宁想也不想道:“若是女孩自然最好。”
引玉闻言点了点头,手指的红光轻轻在白色的蛋上抚过。
“这下应该便都是女孩了。”
赵时宁慢慢瞪大了双眸,她来时换这样换那样点数已经花没了,而现在商城里的点数确确实实变成了一万二。
她立刻扑到了引玉怀中,在引玉唇上连连亲了几下,“我最喜欢你了。”
引玉却蹙起柳眉,如玉般的手指抹去她唇上沾染的口脂,“我现在这么丑,你还能亲的下去。”
他惆怅地看着她,叹了声气,主动推开了她,“你走吧。”
赵时宁愣住,“为什么?”
引玉露出虚弱的笑,“我快维持不住人身了,怕吓到你,你走吧。”
他说这话时,蛇尾也松开了她,“你不必担忧孩子,我会好好孵化的。”
赵时宁没想到他会主动让她走,眼睛一眨眼泪便落了下来,像是撒娇的小孩子。
“引玉,比起孩子,我更担心你。”
引玉实在看不得她掉眼泪,蛇信一点点舔干净她脸颊上的泪痕,温柔地安慰她,“我没事的,这些鬼气并不能杀了我,我只需要在修养一段时间便好,不必担忧我。”
可她却没那么容易哄好,甚至以为他快死了故意把她支开。
引玉实在没办法,只能道:“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个普通的戏子?我能坐稳妖皇的位置,我受过的伤比这重的多,知不知道祸害遗千年。”
赵时宁这才点了点头,“那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你可千万别真死了。”
不过她还有一事不明,她上次看得分明,引玉和齐不眠实力不相上下,为何引玉会身负重伤。
“你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齐不眠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她疑惑地问道。
引玉毫不犹疑摇了摇头,“是我实力不如人。”
他从来都没想过用救命之恩让她心生歉疚,好让她可以多心疼他一些。
引玉只想要她最纯粹的爱与欲,只关乎他这个人便好。
其余的她不必知晓。
“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去找他报仇,我的仇我自己来报。”
引玉这话说完又催促着她走。
赵时宁只好起身准备离开,但她却很认真地转身看着他,“你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被欺负了,我为何不能去讨个公道,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的。”
引玉从不会扫她的兴,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好,我等你为我报仇。”
赵时宁说完便纵身飞到了悬崖边。
引玉坐在悬崖底仰着头凝视着她,一直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他蛇尾将身边的蛇蛋卷起,再度化为无意识的巨蟒,在山谷间徘徊等待着她的再次到来。
第101章 情人蛊
神都城的夜空接连绽开华美绚烂的烟花,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迅速隐匿在夜色之中。
她不过去妖界一趟,算上赶路时间有三五日,再回到人间,人间已经入了秋。
从热气腾腾的盛夏到现在凉意森森的秋天,赵时宁对这时间的飞速流逝颇为唏嘘。
她这次回人间并不准备待太久,只是想把破妄珠得到,然后就去灵山找佛子。
赵时宁知道那鲛人很厉害,她不一定能打过那鲛人,说不定杀了他还会给自己招惹别的麻烦。
她这次回来目的很单纯。
把破妄珠偷走。
她坐在空旷旷的房顶看了一会烟花。
墙头上呆立几只零零散散的鸟雀,随着烟火炸开,孤零零的鸟雀扑腾起翅膀,慌不择路的在她周围乱飞。
赵时宁随意伸手抓了一只鸟,用手指摸了摸小鸟的脑袋,“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居然还能有烟花看。”
鸟儿自然不会回答她,在她手中来回挣扎。
赵时宁只能把手松开,急于逃跑的小鸟就飞远了。
她站在皇宫最高建筑的房顶上,眺望着这灯火通明的神都城,神都城的上空璀璨的火光流泻在夜幕,一颗颗碎开的星星四溅开。
她神情难得的落寞。
“我娘亲也会看见吗?若是重新转世投胎为人,说不定她也能看见……”
无人回答她。
只有阵阵夜风回荡在耳畔。
赵时宁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早已经接受她在这世上再无亲人的事实,只是回到家乡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她的家人。
纵使娘亲的外貌声音早在记忆中模糊。
【你别难过了,你还有孩子们啊,你有那么多孩子,所以你在这世上还是有亲人的。】
赵时宁并没有被安慰到,但她还是收拾好了情绪。
“走了。”
她像是一只敏捷的猫,从观星楼的房顶跳到了下方的房顶上,又接连在穿梭过好几座宫殿,这才到了小皇帝寝殿的房顶。
这天窗被封得死死的,但赵时宁现在有的是力气,没一会就把天窗给破开。
她整个人趴在琉璃瓦上,偷窥着这寝殿里的情况,寝殿内没有点蜡烛,黑压压的,但好在没有遇见上回美男沐浴……那种令人血脉偾张的场面。
赵时宁没看到有人,就直接从天窗跳进了房间内,迅速在小皇帝的寝殿里到处翻找。
没一会。
小皇帝的房间就被她翻得像是遇到了劫匪。
【你再仔细找找,说不定房间里有什么密道,毕竟这样罕见的宝物肯定得好好藏起来。】
赵时宁有当小乞丐时偷包子被逮住的经历,做贼也做得心虚。
尤其她这种命不好的,但凡做点坏事都会被抓住。
小时候偷剩饭是这样的,长大在青丘偷拿夜明珠也是这样的。
她精神高度集中,犹如惊弓之鸟,生怕有人随时闯进来,明明秋天的夜晚很冷,莹白的脸颊上不时就布满了细密的汗。
“你是在找这个吗?”
少年的声音带有变声期特有的微哑,却骇得赵时宁差点没夺门而逃。
衣柜的门不是何时被推开,病弱的少年就坐在柜子中,如死了般看着她翻箱倒柜了许久,这时才缓缓出声。
他从柜子中爬出来,站在月色下,晃了晃手中的红色细绳,红色细绳上系着个珠子。
“所以你在这看猴戏呢!”
赵时宁盯着他手中的破妄珠,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想也不想扑了过去,将司鹤南狠狠按在了柜门上。
少年孱弱的身子“嘭”得一声撞在柜门,他痛得微微蹙起眉,可唇边的笑容越没有收敛,反倒愈发张扬。
赵时宁轻而易举就把破妄珠抢到了手,可看着病殃殃的少年却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要说向来都是她强吻别人的,尤其现在还被她眼中的一个小屁孩给吻了。
赵时宁简直比看见鬼还震惊,连唇被咬破都没感受到。
司鹤南殷红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她淌血的唇瓣,少年病态苍白的面容因着喘息带着些许鬼气森森的欲渴,将舌头一点一点,探入地更深……
赵时宁猛得将司鹤南又压在了柜门上,力气之重,几乎要将他的肩膀都要捏碎。
他于她而言。
太弱了。
她杀死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你怎么敢的?”
赵时宁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掐着他的脖子。
这力道越来越重,几乎要掐死他。
司鹤南被金冠束着的墨发散落开,漂亮的凤眸因为无法呼吸,浮现出一层的水雾,精致的面容因着这种痛苦变得扭曲。
他完全是在濒死的边缘,可那灼热的视线却还死死地钉在她脸上,“杀了……我,你也……会死……”
赵时宁手中的力道骤轻,“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鹤南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捂着胸口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好像因此要咳死过去。
赵时宁冷眼旁观,“你把话说清楚。”
司鹤南的声音很哑,“你不觉得你体内多了什么吗?”
司鹤南这么一说,赵时宁真的觉得体内好像真多了什么,她灵力朝体中探去却发现一只虫子栖居在她的体内。
赵时宁气得当即揪住了少年的衣领,只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她咬牙切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司鹤南无力地仰着头看她,并没有回答她。
司氏一族从南边的苗疆之地而来,靠着驱使毒物,下蛊这些阴毒手段,坐稳皇位几百年。
“你不说是吧。”
赵时宁冷笑一声,她握着他的手臂,轻轻一拧,只听见骨头咔嚓一声。
司鹤南摔在了地面,宽大袖袍里的手无力地下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
他的左手竟然生生被她拧断了。
纵使是这样他连一句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发出,反而缓缓爬到她身前,眼眸里尽是灼热的火光,“有了这情人蛊,你我之间便可白头偕老,生死相随。”
“说的好听,还不是你这病秧子不想死,想逼着我给你续命。”
赵时宁毫无犹豫踹在了少年的胸口。
她看到他痛得闷哼一声无力摔在地上,还是觉得不解气。
司鹤南挣扎着想要坐起。
赵时宁气得牙痒痒,只要想到以后被这小皇帝赖上了,就恨不得一剑捅死他。
她是可以从商店兑换让人续命的丹药,但她自愿给是一回事,被人强行赖上又是另一回事。
赵时宁直接踩在了他的心口。
司鹤南纵使以屈辱的姿势被她踩在脚下,面上连恼怒的痕迹都未有,晦暗的视线流连在她粉色绣鞋,鞋底的泥污沾染了他衣袍上的龙纹。
她故意羞辱着他,把他当成一块烂抹布,将鞋底的泥泞一点点抹在他的龙袍。
她就这样将他踩在脚下,嫌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是在看一只虫子。“上次马车里装模作样就是为了算计我吧,亏我还之前还救了你,救你还不如救条狗,你连狗都不如。”
司鹤南没有否认他阴暗的算计,他被她踩在脚下,浑身都在痛着,喉咙里的痒意想让他不停地咳嗽,他死死压抑住,尝到了一丝腥甜味。
“其实……今天是我十六岁的生辰,我以为我还要等你很久,可能等到死也等不到……我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