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家在那小区住了好几年了,现在想换个地方。”
“那我也过去吧。”
林芳照刚想问原先的线是怎么接反的,一听戴守峥说要一起去,连忙抬眼问道, “你过去干嘛?”
“我有车。”
“我也有车。”
戴守峥停了手,“你车没我车能装,我车后备箱大。”
“可你们都不认识。”
“你就说,我是你帮着请的外援不就行了。”
“大过节的,你不休息啊?或者,出去玩儿玩什么的?”林芳照嘴里虽然这么问着,但心里的第一反应,竟是能多个帮手可太好了。
她被自己的真实想法吓了一跳。人家这么好心好意,她却这么口是心非,怎么能这么不厚道,于是默默收敛了一下表情。
“外面全是人,玩儿什么玩儿。不如帮你朋友劳动,助人为乐,过个有意义的劳动节。”戴守峥又开始固定零线。
林芳照是知道江宜芗家里到底有多少东西的,见戴守峥诚心帮忙,便道,“那等我问问她吧。”
没过一会儿,楼下就响起了林大成洪亮的喊声,“先生们女士们,饭好了,下来用膳了!”
林芳照一听爸爸又像当年喊在外疯跑的她和弟弟那样,喊她和戴守峥下去吃饭,她就知道,爸爸这次,是真没把戴守峥当外人。
戴守峥一听要吃饭了,立即加快了动作,几下就把这个原先不敢碰的老插座,给换好了。
他把电闸合上,然后就和林芳照一起下了楼。不出意料,又是一桌无比丰盛的菜。
几人先后落座,一起吃了起来。
上回是第一次来,两方刚开始多少还有点拘谨。这次,就全然没了心理负担。戴守峥再次被不停投喂,撑到多一口都吃不下。
下午戴守峥走时,林爸林妈还给他带了一兜子吃的。连林芳照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尤其上次戴守峥藕夹多吃了几块,这次林大成和柳福慧还专门多炸了一些,让他带回去热着吃。
戴守峥也没客气,“闻着味儿就好,回去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都给干掉。”
林大成和柳福慧听着高兴,林大成道,“爱吃什么就跟叔叔阿姨说。”
这次戴守峥下楼时,林芳照爸妈跟着送下了两层楼。往下走时,正好遇到了楼下常勇上楼。常勇见到他们,连忙往旁边让了路,一看戴守峥,就笑了起来,跟林爸林妈说,“大叔大婶,这是家里来客人了?”
林大成跟楼下这家处得不错,朗声道,“是,闺女的男朋友!”
身后这洪亮的一嗓子,林芳照正下着楼的脚差点踩空。
戴守峥赶紧抓住林芳照胳膊扶了一把,侧身凑近了低声道,“阿照,你要适应。”
第29章 “是辣妈,还是摩登女郎。”
今年的五一劳动节,对于江宜芗来说,可真是个劳动的节日。
江宜芗一家,自打儿子海海出生,就租住在这套房子里,不光房租从来不拖欠,从没和邻居闹出什么动静,物业方面有什么事,也都替房东挡了去,几乎就没用房东操过什么心。而且房东每年租金随行就市涨一点,她家也都爽快答应,特别好说话。属于房东最喜欢的那种租户。
所以,这次江宜芗家要往新租的房子里搬,房东多少是有些舍不得的。
房东月月收租,听着的确让人羡慕。可做“包租公”的幸福指数,却和租户省不省心,直接挂钩。
在江宜芗家之前,这房子一度被中介偷偷打上隔断,弄成了群租房。有租户半夜抽烟往楼底下扔烟头,烧着了楼下的枯草叶子,明火都起来了,差点燎着了一楼被风刮出去的布窗帘子。幸亏有人看见及时灭了火,要不然,就出大事了。
一楼那家气不过,正好有退休老人闲在家里,没事就蹲守在外面,终于抓到是那租户扔烟头,然后就气呼呼地报告了社区。社区赶紧找物业,物业怕惹事又找了房东。房东一听电话,当即吓个半死。一旦出了事,他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于是忍痛退了房租,给一屋子人都“请”了出去。
之后,房东又找装修的恢复了原有格局,才租给了江宜芗一家。这几年他是省了大心,但是之后的租户什么样,还能不能继续睡安稳觉,就不好说了。
这房子正好赶在五一当天到期,但是房东念在这些年少操的心,专门给搬家放宽了期限,只要劳动节三天假期间能搬走就行,多占的一两天也不要钱了。
所以这个劳动节,已经是江宜芗搬家的最后期限了。
搬家不是一般地耗人,尤其是住久了的房子,里面全是东西。一到要挪地方,就发现全是些要搬走的。
前几天林芳照问她,五一带个男的朋友过来帮她搬家,行不行。
江宜芗一听,这好事上哪找,简直求之不得,立即就同意了。顺便又问了林芳照,那“男的朋友”是谁。
于是,林芳照就从邵燕飞介绍相亲,到带着戴守峥装男友给父母看,都跟江宜芗说了一遍。
江宜芗听得直点头,觉得这的确是林芳照能干出来的事。
江宜芗搬家,只告诉了林芳照和邵燕飞。
搬家的头天晚上,邵燕飞还给江宜芗打了电话,让她贵重的东西千万不要放车上。
当年吴家盛在北京租房子时,有次搬家,把所有东西都一起放进搬家公司的大车厢里,其中,就包括他一路考出来的好多技术证书。
那些证书和一个旧钱包,一起放在一个鞋盒子里。那次车拉了两趟,证书盒子随着头一趟拉过去,他跟在后一趟车里。搬完家后一个礼拜,他要用证书了,结果那鞋盒子却怎么都找不见了。再去找搬家公司,根本没人承认,只能认栽。
想想也是,贵重东西放在那么个密闭空间里,跟车的人,岂不是想怎么翻就怎么翻?能不能保得住,全看跟车的,手脚老不老实。
没了那些证书,耽误了吴家盛不少事。没办法,他又是补办又是重考的,才又攒齐了证书。
邵燕飞一听江宜芗五一要搬家,吴家盛早年告诉她的那段惨痛记忆便立即复活,她就想着,一定要提醒江宜芗多注意。
但是,邵燕飞和吴家盛,这次过不来。
倒不是躲懒,而是因为他们之前好不容易挂上的生殖专家号,正赶在五一这天。错过了这个号,下次再挂,一是不知能不能挂得上,二是哪怕抢上了,也得是工作日,还得请假,公司那边很可能脱不开身。
江宜芗让邵燕飞赶紧安心看大夫,她这边有搬家公司,还有林芳照和她带来的帮手。
五一这天,江宜芗留在老房子看着搬东西,邱纪闻则在新租的房子里守着接东西。
虽说找的是一家比较有名的搬家公司,要了一辆中型的箱货,但是谁也保不齐,车里的人会不会动什么心思。
所以她听邵燕飞的劝告,把之前已经放在大箱子里打包好的的值钱的、贵重的,又都拿了出来,单独重新打包。等到最后一趟,自己带过去。
林芳照是起了个大早。等她车快到江宜芗家的小区门口时,竟然发现,戴守峥已经在小区大门旁,等着了。
再一看戴守峥的装束,一身暗色的格子衬衫,一条灰裤子,一双黑色运动鞋,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她自己上身也是一身格子衬衫,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是一身耐脏的干活衣服。
戴守峥看到了林芳照的车,便朝她招了手,林芳照把车窗降下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我离得近,过来方便。”
林芳照的车慢慢驶进小区,戴守峥随车走着,“今天是不是黄道吉日,我看有两家在搬家。也不知道哪家是你朋友家,所以只能到外面等你了。”
“怪我没提前告诉你门牌号,我先把车停好。”等林芳照终于找到个车位把车停下,戴守峥已经来到了她车的旁边。
一看林芳照下车,他也忍不住笑了,“咱俩这衣服,还真挺像。”
“可不,就像提前商量好的一样。”林芳照把衬衫前襟的两个衣角系了个扣,看起来更利索。
戴守峥走在林芳照身旁,“你怎么跟你闺蜜说的我?”
“我说你是我的朋友。”
“行,没提其他?”
“没有,她不八卦。”
“好。”戴守峥点了头。
林芳照着急去帮忙干活,脚步挺快,不过没忘了多介绍一句,“我朋友叫江宜芗,江水的江,宜昌的宜,草头底下乡长的乡。”
几句短短的话,竟然听出了韵脚,戴守峥笑道,“这名字听起来挺有意境。被你这么一解释,尤其有乡土气息。”
“你见了她人就知道了,其实是个辣妈,摩登女郎。”
林芳照带着戴守峥,大步进了单元门,然后按了电梯。
出了电梯后,寻着动静就能找到江宜芗的家。敞着的门口还有个师傅正往外搬着个大箱子,然后就听到江宜芗在屋里喊,“辛苦师傅了啊!”
林芳照和戴守峥两人给师傅让了路,然后进了江宜芗的房门。
客厅正中央,正站着一脑门子汗的江宜芗。
她脑袋后面松散地拢了个丸子头,上身穿着棕色的卡通大背心,特大号的,长度盖过了屁股,下身的黑色紧身牛仔裤,显得腿更细,上面已经蹭了一道道的灰。但她显然已经顾不得形象了,正皱着眉、叉着腰站在那里,有种一时不知从何下手的焦灼。
林芳照马上后悔刚跟戴守峥说江宜芗摩登了。今天这日子,哪还有心思去时髦。
江宜芗一转脸就看到了林芳照,然后便看到了闺蜜身后站着的高大男子。她迅速打量了一眼,“你就是戴守峥吧?”
“是的,江小姐你好。”戴守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这时,屋里又有个师傅搬着个中号的箱子往外走,戴守峥和林芳照赶紧往墙边靠了靠,给人让出道来。
等师傅出完门,江宜芗赶忙往屋里招手,“还江小姐,现在都成江大姐了,赶紧进来吧。”
两人一进屋,就被令人窒息的拥堵感,狠狠怼住了胸口。
江宜芗抓了抓头发,“真是没想到,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没完没了。几年前搬过来那阵儿,也没这么多东西啊。”
林芳照看了眼戴守峥,“所以我带你过来,还真是对了。”
江宜芗把一个箱子往旁边推了推,然后对戴守峥说道,“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照跟我说了,不用跟你客气,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戴守峥笑道:“确实不用跟我客气。说吧,我能干点什么?”
江宜芗想了想,指了指客厅一角的书架,“那你和照去把那架子书给我整了吧,窗台上有绳子,打十字花系上就行。”
“行,交给我们了。”林芳照带着戴守峥几步走到书架前。一看这些整理有序的书,她扭头跟江宜芗确认,“得按顺序来吧?要是弄乱了,老邱以后不好找。”
“净是些电脑技术方面的书,也都挺老的了,他早都不怎么看了,只不过不舍得扔,一架子鸡肋。”江宜芗从墙边拿过一根晾衣杆,“你们能把那些书打包就行了,我现在顾不上了书了,先得把玩具收一下。本来早都收好了的,昨天晚上他又给倒腾出来。这孩子,扔的到处都是。”
林芳照刚要指挥戴守峥从架子上往下搬书,一听江宜芗说起孩子,立即问道,“对啊,海海呢?没见着人啊?”
就在这时,卫生间方向传来了奶声奶气的一声呼唤,“妈妈呀,我在地上了弄一汪水。”
江宜芗高声回应,“什么颜色的呀?”
“就像爸爸喝的那个啤……”
“哎呀行了行了,怎么弄到外面去了?”
“妈妈,我没对准啊!”
“我的小祖宗啊!”江宜芗有气无力把晾衣杆拄到地上,“你是在那练扫射,浇着玩的吧!”
第30章 “对这戴守峥,你是什么心思?”
“啊哈哈哈,亲亲妈妈,海海爱妈妈。”
林芳照纳闷,“海海怎么了?”
江宜芗走到沙发边单膝跪地,趴低了上身侧脸看向沙发下面,然后拿那晾衣杆从里往外陆续扒拉出来好些乐高,这扭曲的姿势让她说话费力,她提了口气,“不用看,肯定是……尿马桶外边了。”
林芳照看了眼厕所的方向,不由地开心笑了起来。
戴守峥朝林芳照微微挑了一下眉,林芳照知道是在问海海是谁,她轻声解释道,“海海,是江江的宝贝儿子。”
等终于把乐高玩具从沙发底下都“扫”了出来,江宜芗一下子站了起来,长呼一口气后,便麻利地把东西捡进一个花布袋子,袋口的绳子一抽便扎紧了,看都没看就丢进旁边敞开的箱子里。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过后,她才去到厕所门口推开了门,随后便是一声惊呼——
“我的天呐!邱海海!你不能说咱不在这住了,你就要撒泡尿做个标记吧,怎么全浇到外面去了?咱们租这房子还有押金呢!”
说完,人就冲进了厕所,拿起花洒一顿冲,之后又把孩子给拎了出来。
戴守峥一看,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白白净净又奶声奶气的,也不怕人,对着他和林芳照张嘴就喊, “小林阿姨好!小林姨夫好!”
林芳照刚想说海海好,一听后头那句差点没被噎住,“海海,是小戴叔叔好!”
“哦好的,小戴叔叔好!”
江宜芗看了林芳照脸上的尴尬,忍不住笑问,“你这小鬼,从哪学的这些话,一套一套的。”
邱海海认真答道:“钱闯闯就这么叫人的,我是跟他学的。”
“钱闯闯?”江宜芗有些耳熟,“是哪个?”
“我跆拳道班里的好朋友啊。”
“哦,那个啊。”江宜芗摸了摸儿子圆圆的后脑勺,“行了,别捣乱了,赶紧到你小屋里去坐着吧。”
小海海一边听话地往小卧室走,一边又问,“妈妈,什么时候去找爸爸呀?”
“爸爸在新房子里,咱这边拉过去的东西,他在那边接着。一会儿就见到爸爸了啊,你别着急。乖,好宝贝,过去吧。”
“好的,妈妈。”小海海连着吸了好几下鼻涕,听话地进了自己的小屋。
林芳照这才听到孩子的鼻音,“海海感冒了?”
江宜芗抹了把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汗,“感了小一个礼拜了,快好了。”
本来刚过去的这一周,他们两口子是打算提前把东西打包好,等到搬家这天,直接搬走就行了。
结果孩子突然感冒发烧。
她做销售的,赶上有酒局应酬,要跟客户推销酒,孩子就只能靠邱纪闻一人照看。于是邱纪闻一人带着儿子连跑了几天儿研所,这就耽误了收东西。
现在的屋里,除了大件的进了箱子,其他的,都得现收拾了。
林芳照和戴守峥在打包书,江宜芗则去了大卧室收几个衣柜里的衣服。
为了搬这次家,江宜芗提早买了好些个大纸箱子。只是没想到,这些衣服春夏秋冬的,放在柜子里虽不显,一打起包就是个海量。她把衣服都堆到床上后,光是几件冬天的衣服,一个大纸箱子就满了。再加上刚才大部分箱子都已经拿去装了其他东西。所以衣服没等装多少,竟然没纸箱子用了,连袋子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