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半圆——八溟子【完结】
时间:2024-12-08 17:13:29

 林芳照吃完歇了歇,看了时间,便提出要走。
 戴守峥一看快四点了,就没再挽留。然后起身去厨房,把刚才留好的炖肉,装袋拎出来递给林芳照,“给叔叔阿姨尝尝吧,我今天的发挥还算正常。”
 林芳照没料到还有这么多肉,“你留着自己吃呀。”
 “上两次叔叔阿姨那么招待我,尤其给我炸的那个藕夹,太好吃了,回来我两顿就都吃光了。拿回去,让他们评评我的手艺怎么样。”
 “也好吧,”林芳照没再推辞,“确实是大厨水准。”
 戴守峥带着林芳照下了电梯,然后开车送林芳照去江宜芗的老房子小区,快到目的地时,戴守峥扭头问林芳照,“下周末,你有什么安排?”
 林芳照正舒服地倚在靠背上,想了想道,“我和燕飞姐商量,下周末……我们要去给江江温锅。”
 戴守峥没听明白,“温什么?”
 “就是刚搬了新家,热闹一下。有的地方叫‘暖居’,大小算个习俗吧。”
 戴守峥以前真没听过这说法,“我能一起去吗?”
 林芳照笑道:“不行啊,是女生局。”
 “老邱不也是男的吗?”
 “江江说,老邱下周会带孩子回武汉看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所以,就我们三个女生了。”
 戴守峥点头,“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把出差安排到周末了。”
 林芳照直了直腰,“你要出差?”
 “对。”
 “去哪里?”
 戴守峥一笑,“不告诉你。”
 
 
第32章 温锅——“美发,美甲,美江江。”
 搬家之后的第一个周末,林芳照和邵燕飞相约到江宜芗新租的房子里,给她温个锅。
 两天前,邱纪闻就带着海海回了武汉,所以江宜芗这里,就只剩了她自己一人在家。
 邵燕飞早上要先和吴家盛去医院抽个血,中午得晚点到。
 林芳照没别的事,就先到了江宜芗的家。她按照记忆找到了门牌号,然后轻轻敲了门。
 “来啦!”屋里大喊了一声,随后门一开,便见江宜芗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一身漂亮时髦的打扮,和上次搬家时的狼狈样子,完全不同。
 劳动节那天,林芳照看到江宜芗新搬的住处这么小,当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江宜芗父母在武汉的家,又大又宽敞。而在北京这么多年,江宜芗的住处,却是越换越逼仄。这些天没见,林芳照本来还有点担心江宜芗能不能适应。直到看见如此的精神面貌,知道闺蜜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才终于觉得能放下心。
 林芳照由衷赞美道:“江江,你头发这么一梳,像郝思嘉美国 1939 年电影《乱世佳人》女主角,也有音译斯嘉丽·奥哈拉,由英国女演员费雯·丽扮演。。”
 “是吗?”江宜芗抬手抖了抖头发,“是开头时的小靓妞,还是亚特兰大起火时那个逃难的没人样此两处都为电影《乱世佳人》中的情节。?”
 “哎呀,肯定是好看时候的啊。” 林芳照把手里拎的礼物递了过去。
 江宜芗接了东西,看都没看,就往屋里走。
 林芳照却仍然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能不能进。
 江宜芗一回身,“你站着干嘛?进屋啊!”
 “你倒是给我找双鞋啊……”
 江宜芗忍不住“呵呵”了两声,“你看屋里这样,还穿什么拖鞋,放开了踩吧。林女士,您请便。”
 一听江宜芗这么说,林芳照也就直接抬脚进了屋。
 进屋左右一看,能比刚搬进来时整齐些。只是靠窗那边仍然放了几个没拆封的大箱子,显得这个小客厅更加拥塞。
 江宜芗走到沙发旁,从茶几上的一个敞口的杂物箱里,翻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林芳照,“家里找不着纸杯子了,你就喝这个吧。”
 林芳照接过瓶子,拧开喝了两口。
 江宜芗又朝客厅餐桌旁的椅子扬了扬脸,“你坐那里,这沙发有条腿老是晃,我们暂时不怎么坐。”
 林芳照拧上瓶盖,“客厅本来就小,沙发就占了一半,结果还是个摆设?”
 江宜芗这才把林芳照给的东西拎到眼前看了看,是个“柿柿如意”的摆件,她看着喜欢,直接拆开,客厅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能放的地方,“算了,放卧室床头吧。”
 等她从卧室出来,才道,“等沙发腿修好了,就能坐了,实在不行就换一个。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久住。一旦老邱再找到像以前赚那么多的工作,也许我们就又翻身人民得解放了,搞不好能换套大点的房子。”
 “老邱肯定能行。”林芳照拖了把餐椅坐下,“他那么厉害。”
 “其实他水平真的很可以,就是年龄大了。跟老邱这样薪资高的老家伙比起来,那些名校毕业工作没两年的,脑瓜好学东西快,便宜好用还能熬得动夜,要我是开公司的,我也爱要这样的。”说着,江宜芗就从厨房端了个菜盆子出来,“在这摘吧,厨房太小,多一个人都转不开身。正好咱俩聊天,咱们中午包饺子,我再弄点别的菜。”
 林芳照把矿泉水瓶放到桌上,“我能干点啥?”
 江宜芗把盆放到餐桌上,抬手指了指里面,“帮我剥蒜。”
 “好。”随后林芳照从盆里拿出一头蒜,刚掰成两半,就见江宜芗伸过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我新做的美甲,好不好看?”
 林芳照定睛一瞧,那美甲比指甲长出一大截,上面一片花花绿绿的,贴满了亮钻,让她看了直眼晕,不过她还是夸了句,“嗯,很好看。”
 “真敷衍。”江宜芗瘪了一下嘴。
 “不过我看文章说……”林芳照犹豫了一下,“美甲美不好的话,容易伤到甲板,会感染。”
 “可得了吧,你怎么赶我妈似的。”江宜芗瞥了林芳照一眼,“满大街都是美甲,满大街都灰指甲?”
 “唉,你这张嘴啊……”林芳照笑着掰下一瓣蒜,“我是让你去家靠谱的店,别感染了。”
 “哎呀我知道了。”江宜芗伸手拿了根葱,慢慢剥了起来,“我昨晚上熬了肉皮冻,今天早上一看,已经成冻了,估计你能爱吃。”
 林芳照眼神一亮,“我可真就好久都没吃过肉皮冻了。”上次她吃皮冻,还是前几年过年回家,家里杀猪,林英耀熬的猪皮冻,也不知道弟弟是怎么做的,切好了装盘,是那种透明晶亮的,而且口感特别好。
 “你把这几头蒜都扒了,等中午我做个蒜汁浇上去。”
 “好。”
 “昨天晚上,老邱给我打电话,煲了一顿电话粥。”
 “嗯,你俩是小别胜新婚。”
 “唉,一回武汉,我那公公婆婆呀,是真喜欢海海。我公婆家房子也大,我们搬到这么个 50 平的房子里,都没敢跟他们说。他们又撺掇着老邱,能不能我们仨一起回武汉。”
 林芳照不声不响地剥完了一瓣蒜,才问,“那你,什么想法?”
 “我和老邱家都在汉阳,既没在武昌,也没在汉口。”江宜芗叹了口气,“回去……回去能干什么?”
 林芳照听得慢慢皱了眉。
 “回去买房子?那北京彻底就没念想了。”江宜芗看着手里的葱,“住公婆家或是我爸妈家?汉阳的教育资源,又是武汉三镇里最弱的。”
 林芳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能默默看着江宜芗。
 江宜芗把剥好的葱放到盆里,又拿出一根带皮的,“现在海海都已经好几岁了,是需要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林芳照把手里的蒜瓣都放下,“你要是真回武汉了,我可就舍不得了。”
 江宜芗知道林芳照是不愿意她走,她笑道,“我在北京也生活习惯了呀,咱们毕业了就过来,到现在都多少年了。”
 “真是一晃好多年了啊。”
 “而且家里没孩子没感受,一有孩子,真是觉得北京这地方吧……”江宜芗继续剥起了葱,“你就说海海去上的那个海淀的兴趣班,他班里的小同学,有的爸爸是院士秘书,有的妈妈是港大博士,有个小女孩,他爸爸是有一年他们市的高考状元,清华学计算机的。小姑娘恨不得还没这两根大葱加起来高,玩魔方玩得手指就像飞起来一样,比弹钢琴都快。我去送孩子的时候,就看到她爸在那里手把手教她。”
 “你说的那是在海淀,‘宇宙中心’,”林芳照把桌面上的蒜瓣拢了拢,“本来那里的高知父母就是最密集的,都是多少年来全国各地最能学、最会学的人。”
 “也真是,老学霸学神们,又生小学霸学神了。”江宜芗忍不住慨叹,“呆在北京有一样好,让人学会低头。说谁谁念书好能考个 985,呵,北京遍地都是 985;谁谁考上了清华北大,那还有从哈耶普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回来的呢;说谁谁家里有钱,这里总能找着可以压一头的,几百万的车,几千万的房,也就刷一下卡的事;还有那些更没法说的……”
 林芳照和江宜芗在一起,江宜芗总是话多的那个,林芳照大多时候都是那个善解人意的倾听者。
 “有时候,见着那些下巴扬到天上拿白眼看人的,我真是觉得可笑,尾巴多粗啊翘成那样,不知天高地厚……”江宜芗冷哼了一声,把剥好的葱丢到桌上,“还真就是些不知道天有多高、地到多厚的。”
 林芳照挑眉笑道:“江江,想当年你念书时,可是豪气干云呢。”
 “你就拿我开涮吧,见过太多想都不敢想的,我早都夹起尾巴了。”江宜芗起身去厨房,拿了垃圾桶出来,把刚剥下来的葱皮,还有对面林芳照剥下来的蒜皮,都收进了桶里,然后继续道,“这还只是辅导班,我原先租的那个小区够老了吧,那破电梯动不动就坏,而且指不定坏在哪层,一点儿准头都没有。越是大清早的着急上班,它越是按不动,楼道里一堵堵一堆人,没有不骂的。就那么个条件……”江宜芗抖了抖前襟刚才大葱掉的土,站起来去系了个围裙,“就那么个条件环境,你能想象到么,我对门那两口子,是一对儿北大的年轻老师;旁边那户,是个研究纺织品还是什么的专家,是上过电视的采访嘉宾;脚底下那家,那老爷子平日里看着特朴素,结果人家是一家大医院的退休院长,圈里德高望重。你光说那掉渣的破小区房子怎么那么贵,孩子小时候跟这样家庭的同学一起上学、一起长大,和村东头一起玩泥巴长大的,能一样吗?”
 林芳照被逗得扑哧一笑,抬眼道:“江江啊,我就是村东头玩泥巴长大的。”
 “你可行了吧,没看你脑子多好使,”江宜芗从盆里拿起一根芹菜,对着垃圾桶摘起了叶子,“就说你们十里八村的,能再找出来几个你?还有你一路考出来有多不容易,你怎么都不讲?”
 林芳照又从盆里拿起一头蒜,“不过小时候,我真是和我弟在我们村里东跑西颠玩儿到大,无忧无虑的,回想起来是真开心。”
 “现在如果还那样过童年,冲出来恐怕就更难了。光看北京,这里都已经是首都了,竞争还这么激烈......”
 “是啊,”林芳照忍不住点头,“学霸家长们的家庭学习氛围,确实要浓很多,刚一起步,差距就已经拉开了。”
 “所以我就劝我家老邱,他这段时间不是闲在家了吗?收入一下少了那么多,心情也低落。我就安慰他说,‘你把你会的都教给咱孩子,省下来的报班钱,就当是你挣的工资,算算也有不少呢。而且报一次班才能上几节课,哪能赶上你这样一肚子知识的老父亲,天天陪着咱孩子,孩子还不缺父爱。’”
 “老邱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就点头呗。”
 “那挺好。”
 “也幸亏他在大厂打了那些年的工。舍弃了半头‘秀发’,才攒下了这点儿家底。”有几片芹菜叶子掉到了地上,江宜芗附身捡起来给丢进了桶里,“要不然,我们根本就不敢动买房子的念头。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工作就这么给没了,这样一来,家里的钱,真就不太敢动了。”
 “江江,你别焦虑,会伤身的。”
 “唉,道理我都懂。可是身处其中,情绪并不由人啊......”江宜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腋附近,“我这里,早就长东西了。”
 林芳照顿时大惊失色,“啊?长什么了!”
 
 
第33章 “一步没赶上,步步赶不上!”
 “那你快去医院看看啊!”经历了给妈妈看病,林芳照现在已经听不得谁身体里长什么东西了,更何况这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没事,查过,死不了,就是些结节。”不过江宜芗一提起房子,就容易上来脾气,“你有房的可以不焦虑,而且连婚都没结,孩子更是没影儿的事。你哪能体会我这没房子、孩子又马上要用房子上学的,成天睁眼后闭眼前,压力到底有多大?”说完,她把手里剩下的芹菜丢到盆里,起身去了厨房,“蒜够了,你把芹菜摘了。”
 “哦,好。”林芳照听话地把剥好的蒜瓣拢到一起,拎起一根芹菜摘了起来。
 厨房里,江宜芗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块化好的猪肉,朝林芳照晃了晃,“你想吃肉多的还是肉少的?”
 “你看着办吧。”
 “你看你,主要就是给你包的,快说,要肉多的还是肉少的?”
 “那少放点肉吧。”上次戴守峥让带回去的炖牛肉,林芳照连吃了好几顿都还没吃完,这个礼拜她不缺肉。
 “行。”江宜关上了冰箱门。
 林芳照一偏脑袋,这才注意到了那台新买的小冰箱。简直就像那台老冰箱流落在外挨饿受冻的孩子,尚未成年,又矮又瘦,不知能不能装到老冰箱的三分之一。
 “中午我再给燕飞姐拌盘猪耳朵,撕只熏鸡。”江宜芗把切菜板也拿到了客厅餐桌上,从那大块肉上剌下来一块,“这大小怎么样?”
 林芳照连忙点头,“行了,够用了,别再多了。”
 随后江宜芗把不用的肉放到一边,又把切下来的肉解成更小的肉块,一边切,一边跟林芳照倾泻着积压的情绪,“你说我们家困难吧,我和老邱,手里从来也没趴过这么大一笔钱。可你说有钱吧,只要一想到买房,就还有一两百万的窟窿在那等着。等再一买完了房,卡里就立马清零,还要多出一屁股贷款。所以我们现在,真是不敢多花。我想去做个光子嫩肤,算来算去怎么都舍不得,只能美个甲解解馋。唉,这日子,也不知道是到底是真穷,还是假穷。再这样下去,连我的美貌,都要保不住了……”
 “瞎说,谁能有你好看?江江绝世容颜,永远天下第一。”林芳照连忙打断江宜芗的自我否定,她一直觉得江宜芗是少有的大美人儿,特别漂亮。
 “你可行了吧,我眼角都有细纹了。”江宜芗抬起手背蹭了蹭脸颊,“你知道么,昨天晚上,这房子卫生间那古董花洒坏了。然后我和老邱俩,就一起在网上找个花洒,好给换上。我俩各自搜各自的,然后在微信里发链接商量。你就看我俩发的那些个价格,是一个赛着一个的便宜。唉……”说到这里,江宜芗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度,“越想这些,我就越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林芳照被这话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当年我要不是听信了牛刀和谢国忠那帮人……”江宜芗切肉的刀又重了几下,“我至于错过了好时候?你记得不,当时我连定金都交了,老邱劝我别折腾了,买下算了。结果我脑子让驴踢了,信了那些狗屁专家的鬼话,定金又让我给要了回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