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让她给自己生下个孩子,她便只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了。
陆昭珩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也会用尽手段,使劲浑身解数,只为了让一个女人怀上自己的孩子。
一夜缠绵。
翌日,白更生照旧来给姜醉眠送汤药之时,见她脸色实在不好,便替她搭了搭脉。
“脉象平和,也在逐渐转好,”白更生疑惑问道,“只是你脸色为何这么差?”
姜醉眠将汤药喝了干净,扬起素白的小脸,问道:“师父,你可有办法替我传书信出去?”
白更生捋了把胡须,说道:“并非难事。”
姜醉眠道:“那好,明日你便替我传两封信出去,一封给将军府,要小心些,千万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一封给丞相府,也要小心,但是可以被人发现。”
白更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徒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姜醉眠只道:“等将信成功传出去了,我再告诉您。”
没一会竹翠进了屋里,又给姜醉眠送了一碗汤药进来。
“姜姑娘,这是殿下特意命人从宫中寻来的药方,可以为您调养身子的,您快些趁热喝了吧。”
姜醉眠皱了皱眉:“我已经喝了师父送的,这碗你先放在这里罢。”
竹翠却迟迟不肯离去,有些哀求似的望着姜醉眠。
姜醉眠知道若是自己不喝她定然不好交差,便唤了声:“师父。”
白更生明白她的意思,上前察看了下那碗汤药。
倒是无毒,也确确实实是对身体好的方子,只是……
他没说什么,端着给姜醉眠喝了。
竹翠见状,松了口气,端着药碗出了屋门。
等到人走后,姜醉眠才小声问道:“师父,那药有什么不对吗?”
白更生沉吟片刻,说道:“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能有益于女子怀胎的偏方罢了。”
第50章
白更生在宫内当差已久,自然对此类药物异常熟识。
姜醉眠没有言语,只是觉得口中苦涩难耐,吃了两颗梅子才压了下去。
白更生按照姜醉眠所言,在街上花银子雇了个人,将两封信分别送去了丞相府和将军府,只是送去丞相府的那封光明正大,并无遮掩,而送去将军府的那封是半夜从侧院狗洞拖了人偷偷塞进去的。
事情办好之后,白更生才对姜醉眠道:“徒儿,那两封信都已经送去了赵将军和厉大人的府上,还是你想得周到,给厉大人的必定是障眼法吧,给赵将军的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你放心,为师保证没人发现。”
姜醉眠给他倒了盏茶,才道:“陆昭珩心思深重,只怕是你前脚刚走,那两封密信的内容后脚就会传到他耳朵里。”
白更生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什么?!那该如何是好?”
姜醉眠面色平静无波,给自己也斟了茶,轻轻抿了一小口,才说道:“无妨,信的内容并不要紧。”
送信的方式才要紧。
既然无论写什么上去都会被陆昭珩知道,那她便故意写了些他想看的。
以她对陆昭珩的了解,就算他不可能全信,应该能够糊弄一二。
西北军即日便会离京,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必须赌这么一把。
如果成了,那她便可以永远逃脱陆昭珩的掌控。
夜里,姜醉眠和衣躺在榻上。
她在等陆昭珩回来。
夜半三更时分,屋门才终于发出些微弱响动。
姜醉眠快速从榻上起身,掌着烛台走出屏风外。
桌边坐着个模糊的暗影,在夜里异常寂静,无声无息宛若地狱鬼魅,甚至还有隐隐的血腥气息随着微风缓缓飘来。
血?
姜醉眠神色一紧,尚未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身子便已经快步走到了案桌边,将烛台放在了桌上。
一张俊美白皙的脸颊被微弱烛光映亮,狭长冷厉的凤眸轻轻阖着,他半边脸颊上都被溅上了血迹,几滴顺着冷峻的下颌滑落,在下巴处聚集,然后再颗颗低落。
“陆昭珩。”
他终于睁开了双眸,眼底布满猩红血丝,肃杀冷意瞬间从眸中迸射出来,叫面前人朝他伸出来的指尖都轻颤了两下。
姜醉眠还是伸手过去,将他胸前的衣襟撩开了些。
果不其然,他原本就受过伤的左胸上方有一道长长的血痕,深可见骨,外袍纠缠着狰狞血肉正在可怖的向外翻卷着,横穿了之前那个圆洞般的伤疤。
那股血腥味道更加浓重了些,刺激得姜醉眠腹部忽然一阵紧缩,紧接着她喉间异常难受,险些忍不住别开头干呕两声。
可她努力压下,眼眶都变得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太过隐忍,还是别的什么。
“你受伤了。”她开口说道,嗓音轻飘飘的,带着几丝颤抖。
陆昭珩在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是她之后,眸中的那股冷意便像是瞬间融化开。
他不是第一次遇刺,但今夜应该不是太子所为。
听闻慎王在江南攥着太子的把柄回京,太子最近应该忙着对付慎王。慎王来势汹汹,不可能只针对太子,他也会是成皇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本不想来这的,她身子不好,不能让她瞧见这血腥一幕。
可他又实在气虚体弱,意识混沌,身体驱使。
他攥住她的指尖,将衣领合拢,盖住那处血肉模糊的刀痕。
“无事。”他道。
姜醉眠用另只手执拗般的将他衣领再度掀开,凑近了些,仔细看他的伤势。
“你要赶快止血,”她温软的呼吸浅浅洒在了伤口处,“你松开我,我给你上药。”
陆昭珩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莫名复杂,里面好像掺杂了几丝忧心。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叫他心尖微颤,松了手。
姜醉眠回到屏风后面,在自己珍藏的药盒中翻来覆去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几瓶药,赶紧拿到桌边来,一一替他上了药。
陆昭珩全程异常配合,就那么坐在那里盯着她看,等她将自己的伤口好好包扎好后,才又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姜醉眠正准备将药瓶放回去,却被他箍住了腰肢动弹不得,只能站在他身侧位置,仍由他将头轻轻靠在了自己身上。
陆昭珩像是最知道她身上哪处地方最为柔软,毕竟他对她的身子了如指掌,比她自己还要熟悉得多。
他靠在她温热软乎的腹部,脸颊埋进她衣衫之间,在她的轻声惊呼中将脸上的血迹蹭到了她身上。
她身上总是带着那股药香,能安抚他的心神,叫他阴戾的气场都收敛起来,也变得轻快,柔和。
姜醉眠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着,不仅是因为这样的姿势太过温情亲密,并不适合他们,更是因为她怕陆昭珩会发现什么。
他贴的离自己小腹这般近,会不会察觉到她腹中的异样?
她因为太过紧张忐忑而身子僵直,为了转移开他的注意力,忽然伸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头顶。
“没事了,”她重复道,“没事了。”
后腰处箍住她的手臂骤然又紧了几分,姜醉眠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以及贴在自己身上深嗅的声音。
烛台灯芯“刺啦”一声在静夜中爆开,姜醉眠心脏又漏跳了两拍。
这人难不成真的是狗吗。
怎么那么爱嗅她。
*
陆昭珩因着伤势几日没去上朝,每日就和姜醉眠呆在屋内不出门。
只是这次并没有拉着她一直缠绵床榻,两人大多数时候是一起坐在案桌边,一人捧着一卷书在看。
姜醉眠把他府上的医书已经看了个遍,这会儿闲着无聊,便开始翻看他送给她的那本诗集书卷。
“路,予,行。”她望着那行隽秀小字念道。
陆昭珩伸手一捞,便将她拉到了自己腿上坐着,将人搂进了怀中。
姜醉眠生怕压着他的伤口想起身,却被他用力按回腿上。
“这么喜欢这个名字?”他问道。
姜醉眠耳根一热,扭开头道:“才没有。”
他低笑一声,在泛着红晕的耳垂旁轻声道:“那以后就这么唤我,好不好?”
姜醉眠心中想的是不可能会有以后了,她咬了咬唇肉,叫不出声。
在知道予行是他的字之后,便觉得这么彰显亲昵关系的称呼不应该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
陆昭珩倒是颇有耐心,也没有再逼迫她。
她派人送出去的两封信函他都知晓,给厉云川的那封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报了平安,但是给赵棠的那封居然是告别信,因赵棠即将远去西北边疆,二人再相见也不知何时。
陆昭珩并没有尽信,他知道那信的内容必定只是幌子,她想逃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只是她故意写那样违心的话,是为了放松自己的警惕,也是为了讨自己欢心罢。
她在信中说,她心悦自己。
陆昭珩那一瞬间竟会恍惚了片刻,想要信以为真。
屋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叩响。
蔺风盛着封信函送了进来:“主子,慎王府上送来的。”
陆昭珩看了眼函上所言,慎王已经回京,且向皇上请旨主持今年狩猎场春围事宜,皇上应允之后,他便第一封信函就送到了陆昭珩手上,邀他后日一同前去。
每年春围都是皇宫内一大盛事,京中擅骑射的百官也会被邀请同去,更何况现下赵棠和赵朗尚未离京,今年狩猎场想必会十分热闹。
邀函都已经亲自送到了府上,若是还再推脱,那便是不卖慎王这个人情。
陆昭珩只是看了眼自己胸口处被细细包扎好的伤口,这一刀之仇,他即刻便要报。
*
春围当日,姜醉眠也一大早便被从榻上拉了起来,梳洗一番之后,被陆昭珩抱着就塞进了马车内。
她实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在车内晃晃悠悠了大半路后,才总算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头顶便是陆昭珩撑着下颌假寐的脸颊,她从他怀中坐起身来,脑袋懵懵的撩开车窗围帘向外看了眼,这里已经是一片荒郊野外,他们乘坐的这俩马车前后是望不到尽头的车队和侍卫们,还有随行的一众太监宫女们和贴身奴仆们。
她心下顿时慌乱了几分,陆昭珩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原本她便知晓春围降至,她已经约好会在春围当日从府中逃出,届时会有人在外面接应她,趁着陆昭珩远在离京之外的狩猎场,她便可以逃之夭夭。
但是现在她也被带过来了,还被层层侍卫严格把守着。
这还怎么逃?
姜醉眠急得焦头烂额,连身旁人何时睁开了眼眸盯着自己都不知道。
陆昭珩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只是眸色深沉,却没言语。
马车晃荡了一路,总算是到了扎营之处。
她在跟着陆昭珩从马车上下来之前,脸上还被围上了个面纱,遮住了面容。
围猎要到午时过后才开始,众人先纷纷回了自己的营帐内歇息。
姜醉眠自然是要随陆昭珩回营帐的,她在迈进去之前,回头望了一眼,便看见了赵棠正立于不远处,清风朗月般的挺拔身姿一动不动,正在隔着人群定定地望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片刻,仿佛什么都不必言说,赵棠便能懂她的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营帐帷幕之内。
姜醉眠刚一踏进帐中,陆昭珩便回身攥紧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不容她逃开分毫。
方才在外人面前,她只能扮作他身边服侍之人,大庭广众之下两人还隔着些距离。
可现在是在无人的帐内,他即使青天白日做些什么,外面也不会有人胆敢闯进来。
姜醉眠扭了扭手腕,有些疼的皱起眉头。
陆昭珩却仍旧不肯松开她,只是目光冷沉的紧紧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心中所想尽数看穿。
她刚才在和赵棠传递什么眼神,他都知道。
那封偷偷送去将军府的信,是她和赵棠之间的秘密。
想要从他身边逃离的秘密。
他看得透彻,却偏不戳穿。
他要等到赵棠即将带她离开的前一刻,再将她的美梦狠狠碾碎,叫她知道不管她的心在谁身上,她的人都只能是自己的。
除非死,否则她逃不掉。
“会骑马么?”陆昭珩忽然送了些力气,语气如常地问道。
姜醉眠不知他又意欲何为,摇了摇头。
她幼时曾和父亲一起骑过马的,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之后,父亲还被母亲狠狠责罚了一通。后来去了乡下,便再也没机会骑了。
“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陆昭珩对她道,“下午我教你骑马。”
过了午时,外面骤然炸响激昂奋进的锣鼓声。
有个侍卫边敲锣边扬声喊道:“狩猎开始!猎多者有赏!”
语毕,营帐外便传来众人策马嘶喊的声音,仿佛有无数个身影骑着马齐齐冲进了狩猎场中,为了在皇上面前拔得头筹,获得青眼,众人都将会使出浑身解数。
说是休息,姜醉眠这一个时辰根本没能合眼。
陆昭珩在身后将她搂得很紧,简直是将她当成人形靠垫般,她想动一下都是奢望。
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后,陆昭珩也不急不慌,仿佛完全不在意什么头筹不头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