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姜醉眠是他先看上的,如果路兄也对她有意的话,他可不想姜醉眠被人抢走。
可他还没碰到那片青纱,路予行就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宽大衣袍将人尽数遮掩。
并未打算解释什么,路予行抱着人就朝门外走去。
厉云川见状,心中一时愤懑难舍,跟上去说道:“路兄,这位姑娘像是喝醉了,若一时不慎冲撞了你,还望你能饶恕她言行无状。”
“饶恕?”路予行轻勾唇角,“那要看她是何居心。”
抱着人从脂房内出来,在长廊上正好遇见四处寻找姜醉眠的鸨母。
“哎哟,路公子,今日怎么没在此过夜,这就要走了吗?方才仙梦还跟我抱怨,说您把她扔在房中就直接走了呢,这是又看上了我哪个姑娘了?”
鸨母说着走近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惊讶不已。
“这这,这不是我馆内姑娘,我的路公子哟,这可是个天大的误会啊,这位是我花钱请来的女郎中,是来帮姑娘们瞧病的啊!只不过她怎得穿成了这副样子?”
姜醉眠迷迷瞪瞪,被抱着一步一晃,晃得头晕脑胀。
头顶只能瞧见清晰锋利的下颌,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也晃得厉害,还以为自己是躺在船上做了场大梦。
路予行脸色阴沉不悦,只斜睨了那鸨母一眼:“今日若非被我遇见,你这馆子明日便可封门了。”
鸨母的七窍玲珑心一听,便知道这位路公子定是瞧上这女郎中了。
“哎哟路公子,您可大人有大量,别把我们这馆子封了啊,我今夜找这姑娘找了好半晌,还以为她是有事提前离开了,谁知道她竟是和您在一起呢,我知她住处在哪,现在就可告诉您,您就别跟我一个妇道人家置气了。”
鸨母说完,便凑近过来,将那处永巷的位置告诉了路予行,还一路将二人送上了等在侧门口的马车上。
等到马车驶远之后,鸨母才痛打了办错事的小厮一顿。
“你可知今夜险些惹了大祸!那女郎中以后断不可再用,再去给我寻个新的来!”
小厮惨兮兮问道:“姑姑,那个姓路的究竟是何人物,怎么连咱们也要如此敬他?要知道咱们背后的大东家可是……”
“你啊,真是蠢死算事!”鸨母又狠狠地敲了他脑袋一下,“东家可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更何况,那位的身份,可跟他们东家差不了许多。
*
姜醉眠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觉得周围好像摇晃得更厉害了些。
她长久保持一个姿势浑身难受得很,稍稍撑起胳膊挪动了下身子,身下垫得不知是什么物体,又软又硬的,不太舒服。
可头实在太晕了,她眼睛睁不开,便准备继续睡下去。
“彤儿,帮我捏捏手臂,麻了。”
语毕,当真有只手附了上来,替她细细揉捏。
这力道不轻不重,捏得轻轻软软的鼻音闷哼了声,随后便撒娇一般又伸出了另一只手臂。
“这个,也要。”
那只手便又伸过来替她揉捏起来。
彤儿的手艺如何进步得这样快,竟然知道她哪处最为酸软。
“彤儿,你真好……”
一道低沉嗓音带着笑,极轻极缓地猝然在耳畔响起——
“舒服么?”
怀中半躺着的人似乎对他的声音极为敏感,即使醉意朦胧,却还是强撑着掀开眼皮,抬眸看过来。
入目便是大片墨黑金丝滚边锦袍,再稍稍往上抬眼,竟然正对上双充满玩味兴致的凤眸。
姜醉眠头脑晕沉得很,便又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她早已不知做了多少个寻到路予行的梦,可每次眼看着就要复仇成功之时,又总是会惊醒过来。
这次,想必又是一样。
不过方才她已经梦到咬住了他喉管,怎得没能使使力,借机咬断。
一只雪白柔胰从轻拢薄纱中探出,缓缓伸到了路予行脖颈间。
他下意识要躲,却又顿住身形,想瞧瞧她到底要做什么。
姜醉眠仗着是在自己梦中,便肆意极了,手伸到半空便没了力气,秀眉微蹙,命令似的语气道:“你,靠近些,我够不到。”
眼前人闷笑一声,配合得俯首贴过来。
那手终于触到细腻顺滑的领口,毫不客气伸进去,将本就轻微合拢的领口顺势拉开,一小片瘦削锁骨暴露在夜色中。
像是藏着弯刀般,走势锋利。
这样还不算完,轻柔指尖在喉结处左右戳了戳,总是瞧不准位置。
终于有一下,点在了那处突起的喉结上。
上面还残留着一小圈整齐深刻的齿痕,更像小兽落下的独属于某种特殊领域的标记,彰显着此处唯我所有,不可侵占。
姜醉眠想凑近些看看清楚,方才自己咬得到底是不是这处,是位置没找准,还是力道不够大,为何没能一举将他喉管咬断呢?
可还没能想得明白,指尖下的喉结便忽得滚动了下,随后,那只犯上作乱的手也被猛地一把攥住。
路予行眸色渐深,感受到体内热血竟然因为她这一个小小举动就开始猛烈奔走流窜。
她这是在做什么?
故意喝醉,然后借机勾引他?
想到这里,掌下力气便一时没能控制得住。
姜醉眠手腕疼痛难忍,想要抽离出来却又丝毫动弹不得,不是都说梦中是感受不到痛的吗?可为何她在梦中却这样痛。
察觉到盈满醉意的桃花眼中开始泛起晶莹泪意,路予行压低眉眼,松了些力气,却还是攥着她手腕没有放开。
“放开……你弄疼我了。”
姜醉眠委屈得很,这分明是她的梦,怎么这人反而作威作福得欺负她。
“看清楚,”路予行凑近她眼前,盯着她低声问道,“我是谁?”
长睫缓慢得眨了下,嫣红唇瓣轻启:“路予行。”
“还没醉得说胡话。”
知道她没把自己认成什么别的人,路予行心中畅意些许,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姜醉眠抱着自己手腕,垂着眉眼揉了半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半躺在这人身上。
她嫌恶的表情遮掩不住,往后挪了挪身子,挣扎着要靠在马车厢壁上。
一只手却忽得紧紧扣住她后腰,并不准许她乱动,强行将她又按回了自己怀中。
姜醉眠用力推拒,但双手也只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路予行干脆单手将她两只手腕虚虚拢住,不容抗拒道:“别乱动。”
马车内空间甚小,施展不开,也容不得她那么胡乱闹腾。
被禁锢着松动不开,因为离得过近,一股淡淡药酒香混杂着名贵涎香在姜醉眠周身萦绕。
不知是被那迷醉人得香味熏陶的,还是被马车摇晃的,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很快便又没了知觉。
马车驶过繁华的街道,拐进了一条隐蔽的胡同,最终在一座颇为静谧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蔺风掀开马车围帘,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路予行依旧抱着人从车上下来,大跨步便进了院门。
第10章 刺杀
里面出来个奴仆去牵马车,蔺风便随着一同进了院中。
地处幽静,这处院落也格外别致,院中装饰简约却彰显贵重,光是那玉墙石壁便是寻常人家这辈子都见不到的。
“主子,”蔺风快步跟上前面的人,在身后恭敬地说道,“方才府上派人来信,说……”
话没说完,便被道不悦的嗓音出声打断:“你是越发会当差事了。”
蔺风想到主子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商讨正事,如今虽然怀里那位醉了昏睡着,可也不能不提防着些。
“卑职失察。”
路予行已经抱着人穿过了长廊,来到了处厢房外。
“打盆水来。”
轻飘飘扔下句话,他便提步进了房内。
蔺风忙道:“是。”
将房门轻轻掩上,蔺风心道看来主子今日心情颇为不错,若是放在平常,手下人即使犯了小错,也会被处以鞭罚。
只是主子平日里也经常出入醉红馆,但是以往都是去找仙梦姑娘,还从来没见主子带回来什么人过。
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
姜醉眠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话。
“张嘴。”
她不受控制的听了话,唇间便抵上个温润的硬物,随后唇间仿若甘霖降落。
她喉咙早就干涩不已,现下赶紧迫不及待喝了几大口水,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这会儿晕沉的感觉也减轻了些,整个人都没有那么晃了。
她轻轻睁开眼睛,周遭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烛光摇曳。
隐约能瞧见头顶是陌生床幔,而且她的床边竟然还坐着个人。
迷蒙桃花眼用力眨了眨,待看清楚路予行的脸后,她险些从床榻上跌落下来。
怎么,怎么会是他?!
幸而一双手及时将她接住,又稳稳托回榻上。
姜醉眠狠狠咬住唇上软肉,痛感瞬间袭来,她意识登时清明异常,原来这并不是梦!
她想了许久的仇人,现下当真就在眼前!
情绪骤然太过激动猛烈,她呼吸都有些微微颤抖,双手也攥紧了身侧轻纱,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成真了,姜醉眠却又有些怕了。
她不怕死,她怕死之前不能报仇雪恨。
这里应该是他的住处,而他身份深不可测,若自己不能一击即中,那便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他为何要将自己带回来?难道他不知自己来此的目的?
还是说他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路予行见她又是那般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盯穿。
“怎么来的京城?”
他一边开口问,一边起身去桌边倒茶。
姜醉眠见他背对着自己而坐,像是完全不设防的样子。
她一边扫视房内摆设,一边竭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镇定自若:“坐了几日马车,又走了一个多月。”
“又怎么去的醉红馆?”路予行继续问。
“鸨母叫我去给姑娘们看诊,是手下人弄错了。”
姜醉眠鬼使神差地从榻上下来,赤着脚,轻手轻脚朝桌边走。
等到站在他背后,见他仍旧没有发觉,一口气便深深地提了起来。
她从发间拔下根素色银钗,心跳不可遏制地加快。
只要快速将银钗刺进那段修长白皙的脖颈,鲜血便会争先恐后喷涌而出。
纤弱手腕当真高高举起,捏着银钗的指节却异常坚定有力,隐隐露出苍白关节。
在即将要刺下去的一瞬间,姜醉眠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远山青雾,路予行撑一把油纸伞。
暴雨骤落,竹叶斜飞,他在等她入伞下。
只不过一个恍惚之间,房门就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蔺风端着盆水进来,却正好瞧见姜醉眠高举银钗站在路予行身后的这一幕。
他反应极快,单手从袖口甩出一柄短剑,朝着姜醉眠面门径直袭来。
姜醉眠来不及做何躲避,只能瞪圆了双目看着那短剑霎时间就到了自己眼前。
在短剑即将刺中她额间之时,一股内力将她朝着背后用力一推,手中银钗“砰”一声落地。
那短剑堪堪擦着她额发而过,削下几缕青丝,随后猛地插入了后面的木柱上。
姜醉眠躲开了致命一击,却被那股内力推得后背撞上了坚硬冰冷的玉璧,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路予行见状,想也不想便上前将她扶起,指尖在她鼻下探了探,感受到温热轻柔的呼吸后,冷厉的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蔺风连忙将木柱上的短剑拔下,拱手道:“主子,此女实在危险,方才她是想从背后偷偷刺杀,卑职一时情急……”
路予行将地上的人打横抱起,凤眸中满是阴冷沉寂。
“谁准你对她动手?”
蔺风察觉到面前人身上散发一股可怖的嗜血暴戾,慌忙跪地俯身:“主子!她来历不明,又想尽办法接近您,恐怕是有不轨图谋!”
路予行冷笑一声,抬脚便踢上了地上跪着的人。
“何时轮得到你来替我决断。”
蔺风爬起身来,擦了下唇边血迹,又恭敬跪好:“卑职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路予行沉声道,“自己下去领罚。”
蔺风称了声是,便小心翼翼地起身,倒退着从房中退出。
他倒是不怕受罚,主子将他救回来,他这条命就是主子的。
但是让主子和那个心有歹念的女子共处一室,他到底是不放心的。
方才那么危急的情形,以主子的内力,难道没有察觉出身后站着的人要杀他?
蔺风百思不得其解,关上房门之时,偷偷往里面又瞧了眼。
透过狭窄门缝,他瞧见自家主子温柔不已地将那女子放回了床榻,随后俯下了身去……
蔺风慌乱地收回了眼神,不敢再看,自行前去刑房领鞭去了。
床榻上的人此刻安安稳稳合着双目,路予行视线从她巴掌大的小脸往下,胸口处的薄纱因为方才的动作早已脱落,露出琼膏玉脂般的雪白肌肤,虽然身形瘦弱了不少,但层峦仍旧跌宕起伏,柳腰细得更是没边。
再往下,路予行气得微勾唇角。
这么急着要杀自己,竟然连鞋都顾不得穿了。
他伸手过去,一只手便将她双足大半都握在了掌中,果不其然,凉得像刚踩在了冰上。
雪白莹润的脚趾看来秀气得可爱,在昏暗床围里更是白得扎眼。
路予行望了片刻,喉结忽得滚动两下,掌心热腾腾得冒火。
要是蔺风知道他们主子居然耗用内力给人暖脚,怕是更会惊掉了下巴。
将她双脚也暖得热了些后,路予行感觉到内力开始要不受控制地在体内乱窜。
那暹红之毒至今未解,时不时便要在他体内发作一番,就连调动内力都要受到影响。
他收了手,拉过了一旁的被子给她盖好,平息了会内力后,才起身从房中离开。
*
姜醉眠这一觉睡得竟然意外踏实,也没做什么噩梦,只是醒来之后便觉得头疼得厉害。
她眯缝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哎哟……”
圆润的后脑勺处竟然鼓起来个大包,轻轻一碰便疼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难怪睡得沉,合着她昨夜是晕过去的。
对了,见她打晕过去的人是路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