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宫人应声下去。
第44章
祁良玉出得宫来, 海一就在宫墙根上守着。
一见到她出来,脸上的笑是怎么都挂不住了,“主子。”
海二牵着她的闪电站的稍远, 闪电见她骑着别的马,高声嘶昂了两下, 海二都险些没拉住。
祁良玉却喜不自胜, 当即下了马朝它走过去。
闪电见她过来, 又是烦躁的跺着蹄子, 直到她到了跟前, 才安静下来。
祁良玉接过马缰,脚尖一点就飞身上马,闪电也似拘了很久, 撒着蹄子就跑了起来。
可惜的是,她陈王府离皇宫也就一条街的距离,盏茶都不到的功夫, 就到了。
闪电还没跑的欢,在影壁处闹着脾气,海三怎么都拉不走。
祁良玉笑了笑, 抱着它的马头好好的安慰了一顿,“乖, 明日就带你去西郊撒欢儿。”
也不知是安慰起了作用,还是真听懂了, 闪电没再继续闹, 还喷了个响鼻, 乖乖让海三拉走了tຊ。
“王爷。”王府的大管家海林眼眶发红的站在大门口的石狮子旁。
“海林。”祁良玉冲上去将海林一把抱起, 抱着小老太太连转了几个圈。
“放下,放下, 晕了,晕了。”小老太太连连尖叫。
祁良玉依言放下,老太太扶着石狮子,双眼湿漉漉的看着她。
“海林,你太瘦了,要多吃点。”祁良玉朝她叫道。
“好,好。”老太太连声叫好,却不知道是应下了她的话,还是因为她回来了。
这时海一跟海二才赶到了。
海一还没下马,就冲海林说道,“娘,主子刚回,你让她进去休息啊。”
“哦,对对,你看我,哎。”
老太太边埋怨着自己,边领着祁良玉进门,“王爷,热水和膳食都备好了,你是先吃还是先洗澡?”
祁良玉勾着她的肩,不吝夸赞,“还是海林你最好。”
又告状道,“你不知范鑫那老家伙,就顾着她的陛下,我想先回来换个衣服都不行。”
海林跟她同仇敌忾,“这老东西,下次遇上了,我替你骂她两句。”
“行。”祁良玉哈哈大笑,“是得好好骂骂。”
海林是范鑫的表姐,如今做上掌宫大嬷嬷的范鑫,估计也就她敢骂了。
“哦,对了,等等。”她拉着海林一同转了过去,正看到海一在卸马背上的东西。
“海一,那布袋子里是丰城县丞康勤勤的骨灰,你给我好好的收着,有时间去找个师太来做个法,最好能让她永不超生的那种。”
“还有,那马是大理寺的,你让人还回去,小姑母那儿你替我关注着点,回京了就立马来告诉我。”
“然后,从今天开始,本王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
最后这一句是跟海林说的。
海林朝旁边两个侍卫使了使眼色,大门在她们背后阖上,关的严丝合缝的,一点缝隙都没给留。
“这丰城县丞是怎么招惹王爷了?”
小老太太好奇极了,人死了化成灰还不行,还得让人永不超生。
这得多大的仇啊。
关键是王爷之前也不迷信啊。
祁良玉侧头瞥了她一眼,“本来我这次回来高低给你整个男主子的,被她害了。”
小老太太眼睛一下睁的老大,偏又在她脸上找不到说谎的痕迹。
虽是只言片语,但小老太太能感觉到她的心中的痛。
“所以你就杀了她?”
祁良玉摇了摇头,“我倒是想亲自动手,不过这厮自己吞毒死了。”
“就是死之前夸下海口,说要去底下骚扰我的淮儿,那哪能啊,我怎能让她再污了我夫的轮回路,之前我准备让薛琪带去漠北,然后给她扔到北离去的,不过出了些状况,我先带回来有用。”
她话还没说完,小老太太就不走了,甚至要往回走。
“干嘛?”祁良玉连忙拉住她,“你去哪儿?”
小老太太脸色难看的很,“我去找一得师太啊,让她亲自动手。”
祁良玉听懂了,当下哭笑不得,“一得师太德高望重,哪做的了这事。”
“你让海一去办就是了,她你还不放心,三教九流的哪儿不熟,你呀,就好好的享享清福,她们三个现在谁都能独当一面,您老要是太闲,就绕着我转就行了。”
小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王爷,你就尽打趣我吧,老奴倒是愿意时时绕着你转,可你一跑就是四年,老奴我...”
说着说着又是两眼濡湿。
可以说祁良玉就是她一手拉扯大的,那爹不疼娘不爱的岁月里,是她东奔西走,维持住了她皇族女的体面。
说句大不韪的,她就是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事事都是在替她做打算,包括捡回海家三姐妹,也是看中了这三孩子的筋骨,觉得能为她所用。
祁良玉最见不得她这样,明明记得幼时是个十分强悍的,怎么越老越爱撒眼泪了。
“好啦好啦。”她抱着她安抚道,“这次回京,估摸着走不了了,陛下不准。”
“你到时别嫌我烦就是。”
小老太太听她这样一说,瞬间雨过天晴,“老奴何时有嫌弃你的时候,你最调皮的那几年,老奴都没嫌弃。”
祁良玉一看她这架势,分明又要揭她老底,连忙打断,“好好好,不嫌弃,不嫌弃。”
“那现在尊贵的海林嬷嬷,可能带你家主子我先去吃饭啊,我从早上到现在可是滴水都未进啊。”
“嗯?”小老太太连忙拉了她往正厅跑,边跑还边对着沿途的奴役吩咐,“快,快去厨房通知,将准备好的膳食都送到正厅去。”
······
薛琼的脚程也不慢,祁良玉在家也不过才荒度了两日,海一就来告诉她,薛寺卿回京了。
祁良玉本来还要继续出城去遛闪电,一听这话,当即调转马头,去了大理寺,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
门外的侍卫头一次见她,还有些拘谨,等看到她越等脸色越差,这才小心翼翼的上来提醒。
“王爷,天色不早了,寺丞大人可能就直接回府了,今日不来上值了吧。”
祁良玉朝她看了看,谢过了她。
她就是不想去她府上,才跑到这儿等的。
关于景家的案件,她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可祁良辰的性子她也清楚,说了不准她碰,就不会让她碰。
但若让别人去查,她也不放心,只有拜托薛琼,她才放心。
闪电嘀嗒遛到薛府也没用多大的功夫,门房辨认了许久,最后还是因为闪电才认出来她。
“王爷,是陈王爷?”
一惊一乍的,闹得人心烦。
祁良玉没有下马,还没开口,又听她催促旁人,“快去通知主夫,陈王来了。”
“等等!”祁良玉拦住那要跑的下人,“你们家大人还没回来?”
那门房回道,“回是回来了,不过又被宫中给叫走了。”
祁良玉眉头抬了抬,应了一声,“哦,是吗?”
见她半天不动,那门房也拿不准了,问道,“王爷要不进来坐坐。”
“大人走了也有段时间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祁良玉看了她一眼,“不用了。”
“你们就当我没来过,也不用去通报了。”
说罢,留下一脸疑问的薛府下人,又策马离去。
薛府在皇城的东边,祁良玉想着薛琼会从东门出来,所以就干脆在东边甬道里等着。
提前问过守门的了,人还没出宫。
如此,当守株待兔了。
也不知是第几次巡逻的官兵从她面前经过,祁良玉初初也没在意,只是这队人走到她跟前就不动了。
祁良玉皱眉抬头,一看到来人,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那人也是一板一眼,拱手弯腰,“陈王爷,太后有请。”
祁良玉嘴角僵硬,半天都没挤出一个笑出来,最后索性放弃。
“走吧。”
她一脸复杂的往那处她最不愿踏足的地方去。
“王爷,您可来了!”
踏入寿安宫,一直守在殿外的李宫侍笑脸迎了上来。
对于他,祁良玉脸上倒是有了些笑意,不过也只是转瞬而逝。
李宫侍倒是没怎么在意,领着她进去之前,小声的跟她耳语了两句。
“王爷,太后待会儿说什么,您听着就是,可千万不要跟他再犟着了。”
“其实你离开的这几年,他挺想你的。”
祁良玉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一起踏入大殿。
“你还知道回来?”靠坐在软榻上的人,一双凤眼冷冷的盯着她。
祁良玉脸色不显。
果然,他和陛下才是亲得,说的第一句话都一样。
见她不吭声,太后的脸色稍稍缓和。
他坐正了身子,问她,“知道错了吗?”
祁良玉犹不答。
上首冷哼一声,“看来是犹不知错了。”
“算了,你这性子,哀家也不愿意管,只要你别给陛下添乱就行了。”
祁良玉死死的握紧了手,才能抑制住心中的恶魔。
看她犹不说话,太后脸色又难看了起来,“怎么不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祁良玉深呼吸了几次,才能将欲出口的微讽换成正常的语气,“三日前。”
她何时回来的,他能不知,问也不过是要拿这件事发作而已。
果然。
“三天前?”薛平平的声音微尖,“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天地伦常,你当哀家是死了吗?”
“你回京第一日不来拜会你的父后,还要等哀家tຊ让人去请你你才来,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个孽障,哀家早该在生你的时候就将你掐死了才对。”
“太后,息怒,息怒。”李宫侍连忙上前给他顺气。
祁良玉全当没看见他的示意。
即便他此时认了错又能如何,今日是顺心了,后面有的是折磨。
就在她听他骂的耳朵都快生了茧子之时,外头有宫侍禀报道,“太后,薛寺丞在外头求见。”
祁良玉立马松了一口气。
救星来了。
第45章
出了寿安宫, 两人挥退跟着的宫侍,薛琼这才问她。
“你又怎么惹你父后了?”
祁良玉两手一摊,“就是没惹他才生气的。”
“怎么说?”薛琼一脸疑惑。
虽她进去后, 长兄就没再继续说了,可她在外头候着时, 那里面传出来咆哮之声可不像是假的。
幼时长兄好歹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贤良淑德, 即便后来入了宫, 也是父仪天下的典范, 人人寻不出错的后宫之主, 偏生了这么个小家伙后,没一天的安生日。
祁良玉停下看她,也不隐瞒, “今儿是我回来后头一次见他。”
薛琼抽气,“你这个...”
她作势拍打了一下她,“是该打。”
祁良玉朝她笑笑, 继续往前走。
薛琼一脸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两步追上她,“怎么, 还恨他呢?”
祁良玉摇了摇头,“没。”
“小姑母,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但我之前可能的确在意他说过的那些话, 也恨过他,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后, 已经不恨了。”
“那怎么还...”薛琼想再劝劝。
“停!”祁良玉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我不恨他,也理解他, 但我不能原谅他。”
“小姑母,我并非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过不去的。”
看薛琼一脸忧愁,她笑笑,“当年跟您一同出去,见识的都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情感,即便后来跟着大姑母在大西北,也是看到的薛家最和乐融融的景象。”
“可是小姑母,这世间并非都是美好的,这四年我走了很多地方,见识过幸福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但,也见过许多不幸的。”
“这世上有那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自然也有不爱自己的孩子,觉得就是累赘的,您如今身为大理寺卿,总跟刑事打交道,该比我见识的多才对。”
薛琼动了动嘴,半天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她也没想到,当年长兄气头上说的那些,这丫头会在殿外一字不落的给全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