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美不自傲,待人谦和,这京中所有的世家公子皆将其奉作楷模,以其为准。”
姜无厌撇了撇嘴,也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不起来这样的人,太美好了,美好的让人听了都生厌。
苏大全没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只继续说着。
“要是他还在,入主凤宫的当是他才对。”
姜无厌挑了挑眉。
那现在这位凤后感情应该挺复杂的,难怪听他讲起他的兄长时,总觉得那表情挺奇怪的。
他插了一句,“那他是怎么死的?”
“生病吗?”
这么好的家世,除了红颜薄命,他也想不到别的了。
苏大全抬眼看他,那种复杂面色再次回到她脸上。
“不是。”
姜无厌生出一些疑惑,“那是怎么死的?”
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具体怎么死的,老奴也不清楚,不过有传闻说,他是死在陈王怀里的。”
姜无厌嘴巴撅成O型,哦,这料也太猛了。
姐夫死在小姨子怀里。
光是听听都让人兴奋。
“别是他俩有什么,那位...”他手指往上指了指,“那位杀的?”
苏大全撇撇嘴,有些讲不下去了。
要是这位知道他八卦的主人公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也能有这表情就好了。
不过,既然薛寺卿已经去了丰城,也就说明那位快要回京了。
到时,就不知道这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尤其是知道他那位嫡父还在着手操办小少爷要嫁陈王的事。
妈呀,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第43章
连续奔波数十日, 纵使疲累不堪,看到写着“京都”两字的城楼时,祁良玉还是精神一震。
四年未回来了。
她如今已经是二十有二, 虽出生在这座城,却有十二年的时间都是在外面过的。
这座城对于她来说, 是既陌生又熟悉。
看着远处飞奔过来的老者, 祁良玉笑了笑。
这人, 也是既陌生又熟悉。
“王爷, 老奴是盼星星盼月亮, 总算是将您给盼回来了。”
祁良玉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范总管,好久不见, ”
皇帝身边的头号总管嬷嬷范鑫两眼含泪的笑道,“可不是,王爷这一走, 四年有了吧,可想死奴才了。”
“是吗?”祁良玉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的?”
办完苏州府秦大有那边的事, 她跟着薛琼坐了两天的马车,太慢了, 腰都快断了,还不如一人一马来的自在。
按理说, 京城这边不该知道她今日就到才对。
范鑫笑道, “薛寺卿传的信回来的, 陛下估摸着您这两天就该到了, 所以一直让奴才在这儿等着呢。”
“你可不知道,陛下这两天急得, 今日老奴若再接不到您,陛下怕是明日就要自己过来了。”
祁良玉冷笑一声,不语。
然后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城门方向,“怎么,你那主子不急了。”
“要不,我们再找个茶摊好好唠唠。”
范鑫瞬间老脸一红,“王爷,你还是这么...”
最后两个字含在嘴里没敢说。
祁良玉笑了笑,“还是怎样,淘气吗?”
范鑫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也陪着笑了笑。
两人骑了马,在一众禁军的拥簇下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过了西隆门,就连她也要下马了,她将旁边挂着的一个布袋子取下,然后将马交给了禁卫。
“别牵远了,我过会儿还要骑回去。”
那禁卫点了点头,将马牵走。
范鑫慢了她半步,问她,“王爷今日不留宿宫中?”
祁良玉瞥了她一眼,“本王有自己的府邸,宿什么宫中,不宿。”
范鑫咧嘴笑了笑,又道,“王爷要不还是乘个轿子,人也能舒服一些。”
祁良玉半步未停,“坐什么轿子,我又不是个男人,走两步还能废了不成。”
被她如此呛了两句,范鑫却不怒,笑得两眼的褶子都快能夹死个蚊子了。
这要是能好好说话,就不是她熟悉的王爷了。
两人又走了许久,眼看着就要到了,范鑫再次开口,“您回来了,今儿陛下总算能好好吃顿饭,睡个好觉了。”
祁良玉听见她如此说,冷笑了一声,声音那是相当的大。
范鑫笑道,“王爷不信?”
祁良玉看一她眼,“你说我信不信。”
“难不成我这四年没回来,她就没好好吃过饭睡过觉。”
范鑫回道,“差不多吧。”
祁良玉脚步微顿,然后又听她说道,“您走的头两年,陛下派了很多人出去找您,可每次得了消息,再找去,您就换地儿了。”
迟迟听不到下文,祁良玉转头看她,略带讥讽,“然tຊ后呢,她就放弃了?”
范鑫摇头,“没有,哪能呢。”
“后来就只让人报您在哪儿,也不敢让人盯着,就只换了地儿再传上来即可。”
祁良玉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范鑫追上她,听她问道,“这些,都是她让你说的?”
范鑫反应了片刻,才知道这个“她”指的谁,连忙否认。
“那哪能啊,陛下怎么可能跟老奴说这些。”
祁良玉嘴角上扬,“那你就是妄自揣度她了。”
“哎呀呀,王爷,您可不要害奴才啊。”
“奴才这就给您磕头了。”
祁良玉哈哈大笑起来,“行了,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没意思。”
范鑫跟在后头冷汗直冒,这哪里是开玩笑啊,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她立马就在心中赌咒发誓,以后在这小祖宗面前说话可得谨言慎行,要不然她矜矜业业多年,指不定这条老命最后就折在她手上了。
眼看着景阳殿就在眼前,范鑫总算松了口气,刚添上点喜色要去禀报,偏祁良玉突然停下。
“范鑫,知道宫里这么多奴才,为什么本王最喜欢你吗?”
“为什么?”
几乎是一开口,范鑫就后悔起来。
这张嘴,在这位面前就没有把门的时候。
祁良玉微微一笑,“因为你呀,说的话最称本王的心。”
范鑫将这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偏一时分辨不出好坏来。
祁良玉拍了拍她的肩,“行了,进去禀报吧。”
范鑫一步三回头,仍在琢磨她这话中的意思。
这次回来,王爷似乎有哪儿不一样了,可具体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范鑫进去不过片刻就出来了,做了个请了姿势,“王爷,陛下有请。”
祁良玉正准备进去,想了想,又将那布袋子递给范鑫,“你替我拿着,过会儿还我。”
范鑫伸手接过,差点一个趔趄。
看她拧在手上十分轻松,却没想到还有点儿分量。
“这是什么呀?”她随口一问,摸着里面像有个陶罐。
“骨灰。”
轻飘飘两字一出,范鑫只觉得浑身冰凉,就算这秋初的烈阳也没能将她救赎。
偏祁良玉尤不自知,还给她解释道,“就是人死后,用火烧干净了,然后...”
“别说了,王爷,求您别说了...”范鑫觉得舌头都在打颤。
祁良玉眉头一挑,“看把你吓得。”
临进去前又回头叮嘱道,“别弄撒了啊,弄撒了,你一个一个给我捡起来。”
范鑫抱着陶罐,瑟瑟发抖,“不,不会。”
祁良玉这才进了大殿。
才进去,就看到上座那人冷冰冰的看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
祁良辰一声吼,整个景阳殿都要抖三抖。
偏被吼的当事者没什么反应。
祁良玉甚至慢悠悠的走到她跟前,然后行了个大礼。
说出去的话更是要气死她。
“陛下的话就是圣旨,四年前,您让臣滚,臣哪敢不滚啊,自然是滚得越远越好。”
祁良辰当下被气的七窍生烟。
这祖宗不回来时想,一回来,就是要将她气死的节奏。
她该她的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你如今又怎么回来了?”
祁良玉回道,“回来自然是想向陛下要一份恩典。”
“然后。”她抬头盯着她道,“臣再继续滚远点。”
“你放肆。”女帝气的都站了起来,正准备狂飙,外头传来一连串咳嗽提醒的声音。
女帝气的胸口起伏的厉害,但还是忍了忍,缓缓坐下。
“你要求什么恩典?”
祁良玉脸上的张扬略略隐去,“当年祁良璟叛乱,后续跟着她的那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一提此事,女帝的脸色也有几分阴沉。
祁良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臣最近遇上一点事,发现当年有一宗牵扯到她的案件,恐怕杀错了人。”
女帝看着她半响,伸手将案上一个奏本扔给她,“前丰城县令景如意的案子吧。”
趁着祁良玉看奏本的期间,她继续道,“这个案子我知道了。”
“我会让人去查的。”
祁良玉一目十行的看完,四年前的卷宗全部被誊录在上面。
诚如那柳安安所言,当初人证物证俱全,若非如今她与景淮之间的牵扯,就当年她那个性子,也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
她将那奏本送回案上,“此案臣想亲自去查。”
“不行。”女帝一口否决。
“为什么不行?”祁良玉与她隔着一张案桌,谁也不服谁。
“此案当年既是臣经手的,臣就有必要重新清查,给冤死者一份公道,让真正的凶手伏法。”
女帝冷哼一声,“你到底是私心作祟,还是真正的想翻案,你心里清楚。”
她伸手阻拦她欲出口的辩驳,“此事毫无商量的余地,任何人都可以接手这个案件,除了你。”
祁良玉恶狠狠的瞪着她,半响,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女帝连忙开口。
“回家。”祁良玉头也不回。
“站住。”女帝高吼道,“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我让你走了吗?”
外头又响起一连串的咳嗽声。
可这次不但没止住女帝的怒火,反引火烧了身。
女帝怒吼道,“范鑫,你咳什么咳,要咳进来咳。”
祁良玉正好打开了殿门,范鑫伸了脖子,一脸的委屈,“陛下,老奴进不来啊。”
她高高举起的布袋子引起了祁良辰的注意。
“你手上什么东西?”
范鑫只顾傻笑,却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祁良玉一把扯过,晃荡了两下。
“丰城前县丞康勤勤的骨灰。”
然后十分潇洒的就往外继续走,将女帝咆哮的声音和范鑫劝说的声音一概抛之耳后。
······
“良玉姐姐!”
刚出了文华门,后头就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祁良玉皱了皱眉,然后转身弓了腰,“见过凤后。”
安从言身子晃了晃,似是被她这副有意拉开距离的模样伤了心,又似因为认清了事实,而难以接受。
迟迟听不到他的声音,祁良玉又拜了拜,“凤后若无事,本王就退下了。”
然还不等她转身,安从言又再次开口。
“良玉姐姐,你与我就非要这么生分吗?”
祁良玉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美人含泪,是让人怜惜的模样,可惜,拨动不了她的心。
她开口道,“您如今已是凤后,不该与臣子如此靠近才是。”
安从言眼眶迅速泛红,“良玉姐姐,你就非要这般吗?”
“这凤后之位本就是哥哥的,我并不想要这个位置,我只想嫁给...”
“凤后慎言。”祁良玉看着她,眼底藏着一丝冷漠,“母皇曾说,你安家子将来是要做凤后的,但从未说过,那人必须就是你的兄长。”
“何况,我与皇姐不可能同娶安家子,即便你兄长还在,我与你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我从始至终只将你当做了弟弟。”
“祁良玉!”安从言怒吼,气的整个脸通红。
祁良玉只略略行了礼,道一声,“臣告退。”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她走远了,安从言身边才多出一人。
安从言看了他一眼,脸色冷淡,“梅澄可安排好了?”
那宫人摇了摇头,“梅澄没要银子,他说,他弟弟妹妹如今都已经成了家,他即便是出去了,也没有能去的地方,所以托我向您求一份恩典,只要还能在您身边做事就行。”
安从言嗤笑一声,“蠢货。”
“行了,他既不想出去,就安排一份清闲的工作给他吧,只是这凤宫以后莫要让他再来了。”
那宫人点头,又听他说道,“还有,以后梅澄这名字也莫要再叫了,让他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