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嫁进了齐家,本王可不敢保证了。”
“王爷,我求求您,我知道错了。”林潇突然间情绪激动了起来,“你想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
“只要你救救我的笙儿,只要不让他嫁给齐明珠那个混球,我就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说。”
看祁良玉一脸冷色的盯着他,他跪行两步,扯住祁良玉的裙摆,“王爷不是最在乎丰城的那个小郎君吗,真的不是我害的,是凤后,是他想要他死。”
祁良玉不耐的踢开他,“到现在还想将污水泼在他人身上。”
“林潇,我耐心有限。”
“不,不是的。”林潇又跪爬了过来,这次没敢再拉她的裙摆,“我与王爷并无冤仇,我如何会去坑那不认识的小郎君。”
“是我派去丰城杀,哦不,是查姜无厌的人偶然发现了你的行踪,我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后面所有的安排都是凤后一手策划的,我的人也就是配合他的人而已。”
“你不该找我,我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呀。”
祁良玉看他老泪纵横,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若你让本王来此,就是来听你说你是无辜的,那本王觉得大可不必。”
见她当真起了厌烦之意,林潇收住眼泪。
“那王爷要听的是什么?”
祁良玉目光放在他脸上片刻,见他一改之前的脆弱之姿,眉头一挑,“林大郎君自诩聪慧,难道猜不透本王今日为何而来。”
林潇视线一与她对上,便迅速垂下眼去。
祁良玉坐到旁边的矮凳之上,等他片刻。
韩笙能用到林家死士,作为林若岚曾经最宠爱的幼子,林潇知道的只会更多。
一直这样处于被动也无济于事,林家那批死士的力量不弱,若不能尽快解决,终是大患。
就在祁良玉等的没了耐心之时,林潇有了动作。
“我不知道王爷想知道什么,还请王爷明说。”
祁良玉彻底失了耐心,“林大郎君既不知道,那就算了吧。”
她当即起身离开,只余一步就要跨出牢门之时,后头传来一声焦急的阻拦,“王爷等等。”
祁良玉充耳不闻,已经弯腰出了牢门。
林潇心急的就要跟了出来,那远远守着的狱卒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过来。
“干什么,进去。”
林潇被这凶神恶煞的一阻,连忙缩了回去,不过他却不曾放弃,几乎是立刻就沿着牢房去追祁良玉。
“陈王殿下,等等,我说,我说。”
祁良玉定住,这次却没再走进去,反是隔着铁柱看向他。
林潇咬咬牙,“王爷,死士是林家的立根之本...”
祁良玉见他真开了口,连忙挥手让门边那狱卒退下。
待确定了那人站到了安全距离,这才看向林潇,“你继续。”
当年助先祖夺江山,四大家各有所长,不过经历百年,已或多或少有些改变,就比如薛家,当年以谋士入局,如今却在兵阵上大有所长。
当然,这还可以理解成还在干老本行,毕竟两者还有异曲同工之处。
而沈家,那变化才大,前朝时期的沈家曾富可敌国,比之现在的秦家,鼎盛之时,恐怕再多一个秦家也是比不上的。
可惜,前朝末期,动荡不安的局势毁了沈家大半的财力,剩下的不到三层,也因为支持先祖而所剩无几。
虽先祖在时也曾有心补偿,但新朝初建,百废待兴,处处都要银子,连皇帝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活,她个沈家好意思狮子大开口,所以,虽经历了几代周转,但奈何再未出过经商天才,渐渐也就没落成有些银子,但不多的权贵之家。
先帝虽某些方面有些渣,但在谋略算计方面一点不渣,她当年扶持虞家,就是想先从沈家入手,毕竟,四大家实力最盛的薛家,因薛后在位之故,暂时撤出了权力的巅峰,而安、林两家因为安家大郎君和林若岚是嫡亲姐弟的关系,关系牢不可破,所以暂时也不好下手。
可惜,她算盘打的再响,经历过几代皇帝磋磨的四大家也不是傻子。
薛琼当初被迫无奈的娶了沈家子,不是说她不想拒绝,而是不能拒绝。
四大家早拧成了一股麻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天沈家倒下去,明天就会是安家,林家或者是薛家。
不过四大家也恰恰因为联姻关系,各自擅长的也早有混合,就比如安家曾经立命的医毒之术,如今反倒是林家的一位老祖最为擅长,而薛家的布阵之术,安家也有人懂,就比如之前朝堂上替她说话的安芝。
至于林家的立身根本,祁良玉倒是忘了,最初,四家的死士就是林家统一所训。
她心中顿起一丝异样,聚精会神的听他讲下去。
“林家的死士之秘,向来都是传女不传男,母亲就算是再宠我,也不曾跟我说过一言片语,我知道的,都是从阿姐处听到的。”林潇先做了一些铺垫。
祁良玉眉头皱了皱,忍住没催促。
林潇继续道,“阿姐说,林家的死士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但具体怎么划分的,她没跟我说。”
“不过,她曾告诉过我,每个林家嫡子女的身边都有一个天级的死士充当护卫,我之前从林家带出来的人虽多,但我相信以王爷的能力,一定也很好排查。”
他突然抓住隔在他们之间的铁柱,“这些笙儿都不知道,我从未跟他说过,所以,刺杀你一定不是他的主意。”
“王爷,你相信我,笙儿他心仪你,几次三番拒绝我替他另寻的亲事,他怎么会害你,怎么会舍得害你...”
祁良玉从他焦急的话语中听出些不对劲出来,“林家找人传递消息,说韩笙刺杀本王,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一字不落的给本王复述一遍。”
林潇疑惑看她,有些不懂她为何在这上面纠结。
见她是当真想要知道,他皱起眉回忆。
“就是说,笙儿在你去韩府探望姜无厌的时候,叫人将你刺伤,你性命堪忧,然后陛下大怒,太后也不再顾念林家了。”
哼,祁良玉冷笑一声,原来这么早,林家那老东西就在布局了。
让她以为这场刺杀是韩笙主导的,再传递错误的信息给林潇。
还真是残忍暴戾的老狐狸。
都说虎毒尚不食子,她这是迫不及待的要送她的儿子归西啊。
林潇看她笑容怪异,追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祁良玉笑了笑,决定给他们岌岌可危的母子情上再添一把火,“不对。”
林潇脸色乍变,“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她笑容诡谲,“因为,那些刺客最初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无厌。”
林潇身子一软,险些抓不tຊ住铁栏。
毕竟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他很快明白不过来,却又不肯相信。
“你说什么?”他断然否决,“不可能。”
“母亲那么疼爱我,她那么疼我,怎么可能。”
祁良玉并不心软,反在他伤口上撒盐,“看来你到现在都还没认清现实。”
“你,林潇,早就被林家给除名了。”
“不可能!”林潇抱着头一副要崩溃的模样,“不可能的。”
“你骗我。”
“她还是关心我的,要不然,她怎么会让人告诉我,笙儿要被你们逼着嫁给齐家那个畜生。”
祁良玉却没停下,继续将残酷的事实撕裂了给他,“因为她笃定你会认下所有的罪责,用来换韩笙的退路。”
“她笃定了一个父亲甘愿替自己的孩子去死的决心。”
“这个方法虽然惊险了一些,但有用不是吗?”
林若岚唯一算漏的就是,林潇都肯替韩笙背上刺杀亲王这等杀头的大罪,却仍然嘴硬,不肯认下当年与废晋王勾结的灭族之罪。
她都已经将林潇给踢出林家了,他不认罪,他不死,林家终有一日会被他拖下水。
林若岚如此心急,只能证明,当年林家与祁良璟之间,绝对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干净。
看他仍不信的模样,祁良玉转换思路,从他最在乎的人下手。
“你母亲这些年占着帝师的名头,陛下对她何等的尊重,这赐婚的圣旨虽是陛下所下,但你又知,这其中没有你母亲的推波助澜。”
“毕竟,齐明珠虽不是个东西,但齐家一脉单传,齐家就这么个宝贝疙瘩,所谓富贵险中求,我想,若能把持齐国公府,你母亲也是愿意的。”
“毕竟,除了薛家,就是如今的齐家在军中最有号召力。”
“对了,按正常的排序,下一个凤后应该是出自你林家吧。”
林潇步步后退,退至床榻处,一下子跌坐下来。
陈王最初的两句,她不是没怀疑过韩晨,毕竟,韩晨那么恨他,卖子求荣这种事,她定也做得出。
可最后一句,又彻底打破了他的执念。
祁良玉见火候已够,添上最后一把火。
“就是不知道,韩笙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
“本王可是听闻,齐明珠上一个娶的郎君,连一个月都没坚持的下去,听说死的时候啊,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
见林潇震惊看她,祁良玉笑笑,“不过,你也别担心,那小郎君的母亲听说只是个六品的小官,韩笙不一样,他母亲是韩相,外家又是...”
“不能。”她话都还未说的完,林潇就冲了过来,甚至一只手伸过了铁栏,想要抓住她,“不能,笙儿不能嫁到齐家去。”
“王爷,贱夫求您了,求您救救我的笙儿。”
他跪下拼命磕头,直磕的额头渗了血。
“够了。”祁良玉大喝一声,“我若要你死,轻而易举。”
“但即便你死了,也救不了韩笙。”
林潇微微僵住,许久后,脸色逐渐沉淀下来。
“若我说,我知道如何辨别林家死士之法呢?”
祁良玉虽是压住了内心的喜悦,仍是被他一眼看瞧了出来。
“王爷想知道吧!”
“那此法可能换我儿的自由身?”
祁良玉嘴角微开,挣扎了几次才开口道,“可。”
林潇却一改刚才脆弱崩溃模样,脸色深沉,“我不信你。”
“你将薛大人喊过来,我要她来做见证。”
祁良玉嘴角颤了颤,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高声喊道,“小姑母,你过来一下。”
薛琼果然未走的远,声音刚落,脚步声便越离越近,片刻便走到了她的身旁。
“好了?”她问。
祁良玉笑了笑,回头看林潇,“薛大人在此,她可以给你做见证,本王许诺,若你今日所说皆是事实,那本王会请陛下撤回赐婚圣旨,还你儿一个清静。”
林潇坐地起价,“还不够。”
“不止收回赐婚圣旨,你还要保证,陛下以后不再插手我儿的婚事,笙儿的婚事全由他自己做主。”
薛琼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们。
祁良玉没空给她解释,只道,“可。”
林潇转向薛琼道,“薛大人,之前蛊惑府上大郎君一事,是我一人的错,我向你道歉。”
“但我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为了我儿,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求你见证,我约莫是看不到笙儿的幸福了,但作为他的父亲,我不得不替他的未来好好谋算一番。”
“陈王今日所诺,我希望能在你的见证下,如约所行。”
薛琼看向祁良玉,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薛琼再看向林潇,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祁良玉面对林潇,“这下可以说了吧。”
林潇点头,道,“阿姐曾与我说过,林家所有的死士都会在虎口处纹上特制的花纹,天地玄黄各不相同,但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晓。”
“不过我曾仔细观察过我身边所有的林家奴才,没有一个人虎口上有花纹的,但阿姐她不会骗我,我身边肯定有天字级的死士,既然找不到,那一定就是用什么特殊药水给隐藏了,至于是什么药水,我不知道,但林家一定有一个人知道,甚至这种药水都有可能就是出自于她手。”
“这个人就是林...”
“林朝朝。”
“林朝朝。”
她和小姑母几乎是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