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良玉当时去的聘礼也幸好因为数量太多,就临时放在了隔壁院儿,这才未受到池鱼之灾,他也是要回去一一对照聘礼单子的,该是他的,一个都不能少。
祁良玉只宠溺的看着他笑,笑得姜无厌不明所以。
“我脸上脏了吗?”他问。
“没有。”祁良玉凑上去吻了他一口,“很漂亮。”
姜无厌作势推了她一下,“流氓。”
这些时日,这人时不时的就来黏糊一下,让他从最初的患得患失到如今的真切实感,这人,真的是他的了。
他猛然投入她的怀中,倒让眯着眼笑的祁良玉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抚着他的脑袋,轻轻在上面留下一吻。
“没有。”声音嗡嗡的,带了些鼻音,“就是有些想你了。”
还没分开就想了。
海管家说,王爷黏他黏的厉害,可是,明明只要分离一天,明天就能见着了,可他已经开始思念了。
他甚至想叫车夫,现在就掉头回王府。
他不想离开她。
祁良玉抚摸的动作一缓,慢慢滑到他的肩头,将他往怀中压了压。
“要不,我让海二掉头回去。”
姜无厌一愣,半响反应过来她是在逗他,轻捶她胸口,“就会哄我!”
祁良玉哈哈大笑,胸腔微震,姜无厌的耳畔全是她雷声如鼓的心跳声。
他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更加贴近她的心脏,心底的一丝分离之苦渐渐被治愈。
丞相府离陈王府也算不得远,即便海二车赶得再慢,也终有到的时候。
韩相正好今日休沐,一早就在府外等着了。
下人报的是巳时出的府,她算准了时机出来等的,可足足等了一刻钟的功夫,才看到王府的马车姗姗来迟。
她隐去眼中的一丝不快,鞠着笑上前。
“厌儿。”
先掀了帘子下来的却是祁良玉。
“王爷!”
瞠目结舌之下,心中的刚刚那点子不快又烟消云散。
苏大全说的不错,陈王对她这个大儿子十分宠爱。
原还对祁良玉对林氏还有幼子赶尽杀绝心生不满,此时又生了另一副心思。
陈王府的岳丈似乎比林家之媳更好听一些,就是厌儿现在只是个侧夫。
不过也无所谓,依厌儿现在被疼宠的程度,将来替陈王tຊ生下个一儿半女,王夫的位置也不是不能想的。
何况,他还有她这个丞相母亲呢,她自会替他打算的。
韩晨这么一通胡思乱想,姜无厌已经扶着陈王的手下了马车,两人来到她跟前。
“母亲。”姜无厌施了一礼之后,祁良玉也是一声招呼,“韩相。”
韩晨笑容满面的应下,将两人迎入府中。
姜无厌之前住的那个院子还在修缮中,韩晨将主院要让出来。
“厌儿的院子还不能住,不如先去为娘的院子住一宿,反正王爷明天就来接亲了。”
姜无厌连忙推拒,“这怎么能行。”
“不过母亲也说了,就住一夜,我看清风苑也没受到影响,就住那儿吧。”
清风苑就是放聘礼的那间院子,祁良玉听到他连委婉一下都不曾,嘴角扬笑。
这反倒勾起她对早上那一幕的回忆,本想着他今天会很无聊,让他多带几个话本子回来,却没想被推拒了。
人的原话是,“王爷,我今天会很忙的,没工夫看那劳什子。”
祁良玉眉头挑挑,果然会很忙,海林带着两个嬷嬷用了大半天的功夫,他一人,就算加上青林,只多不少。
姜无厌既都提了,韩相自然也没驳他面子的必要,忙招了手让人去打理一下。
“不用了。”姜无厌笑着推拒,“横竖也就休憩一晚,没那必要。”
“我让青林简单扫扫就好了。”
屡次被驳好意,韩晨心中不快,笑容也浅了起来。
祁良玉在一旁看着,冷冷一笑。
她有心纵容,她便是再不快又能如何。
韩晨见她目光冷冷,当下又添了几分慈和的笑。
“行,都随你,有什么需求再跟为娘说。”
“为娘还有要务,就不多陪你们了。”
两人看着她慌张离开的模样,相视一眼。
祁良玉看他眼中情绪还有波动,拉了拉他的手,“走,我陪你去安置。”
只是这陪也就陪到了清风苑门口,薛琼的贴随小青便赶了过来。
“王爷,我家主子请您去一趟大理寺。”
“这会儿?”祁良玉眉头皱了皱,“有说何事吗?”
小青到她跟前,压低了嗓音,“林大郎君想见您。”
不待祁良玉拒绝,他又道,“林大郎君说见了您,他才会签字画押。”
祁良玉脸色有些不虞。
该送的证据,她是一样不差的都给她送过去了,拖拖拉拉的,到这会子还没结案,要不是薛琼是她的长辈,她早一脚踹了大理寺的大门。
“去吧。”姜无厌在旁边推了推她,“看看他说些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他最懂她。
“大不了,到时不答应他就是了。”
祁良玉扭头看了他一眼,林潇此时要见她,无非就是为了韩笙。
日前,皇帝给韩小公子赐了一门亲事,如今,满城都是等着看热闹的心思。
因为韩小公子匹配的可不是什么良妻,而是齐国公府的小世女,齐明珠是也。
虽看着也是个尊贵的身份,却是京都人人谈之色变的存在,算上韩家小公子,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娶夫了。
第87章
算上韩笙, 这是齐明珠定的第五门亲,前面四个都死了。
若是正常死亡的,齐明珠顶多顶着个克夫的名头, 也不能如此的让人闻风丧胆,实在是这位乃实际意义上的坏种, 坏透了的那种。
早年, 这位仗着权势烧杀抢掠, 这天下就没有她不敢干的, 齐国公倒是个明事理的, 甚至当众责罚过两回,但架不住府里两个护短的,尤其齐国公府的老太君, 那是将一哭二闹三上吊耍的淋漓尽致,最后齐国公干脆躲去了庆南,几年都不回京一次。
要不是这些年靠着齐国公的累累战功撑着, 齐国公府早怕败在了这混蛋玩意儿手上。
不过祁良玉听过一则隐闻,说齐国公早在庆南重新有了家室,而且为了不再重蹈覆辙, 将那位庶女教得十分严苛,如今十来岁的年纪, 早已是庆南人人称颂的小菩萨。
若消息属实,齐国公的这两位女儿还当真是南辕北辙, 皇帝此棋多半也是有意而为, 毕竟, 那位老太君求了许久的爵位世袭, 祁良辰可一直没松口。
将姜无厌安排妥当,这次祁良玉明目张胆的给安排了将近上百的精卫, 不止清风苑,便是整个相府都围的跟个铁桶一块。
虽觉得林家不会在这档口上搞事,但防患于未然总不是坏的,何况,明天的十里红妆需要大量的苦力,也省的这些人再跑过来一趟了。
······
从林潇再次被关进大理寺开始,薛琼就一直吃住在大理寺,没回过府。
一是此案的确事涉甚广,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差错,二自然是因着府里的那位。
虽然多年的情分下来,她非那等无情之人,但林潇如此的丧心病狂,与之相交甚秘的沈大郎君手上又会有多干净。
人一旦有了怀疑,便处处都显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祁良玉说她变了,她是变了,京都这大染缸让她也开始是非不分了。
母亲说的对,若她不能坚守初衷,那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只能害人害己,等处理完这件案子,她便辞去大理寺卿,继续游荡人间,做她的富贵闲散人。
“来了。”祁良玉刚踏进门槛,她便若有所觉的抬头。
祁良玉被她沧桑的模样吓了一跳,上次祖母找她过去,两人匆匆见了一面,那时她面色尚可,如今呢,眼底乌青,肤色沉暗,跟往日的秀美洒脱相比,估计就最后一个字能对得上。
祁良玉将欲出口的不满咽了下去,多多少少也知道她这几日不易。
那沈氏去王府求见过祖母两次,祖母都未见,最后还是薛琪她爹上门说了一些软和的话,祖母这才勉强见了一面,却是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到,就将人给赶了出去。
祁良玉自然无法同情这位,毕竟景淮的死,这人也有脱不开的干系,若非他是小姑母正儿八经的郎君,起码连带着也得脱层皮才是。
如今祖母这样待他,已是替自己做了主,她且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怎么回事?”见林潇不急,她先问问经过。
到底是了解她的,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也没有废话,“不是我的人,是每天给牢中送饭的一个婆子被林家收买了。”
祁良玉眉头一皱,“林家收买的?有意思。”
林家看来这是一心要林潇担了所有罪责。
祁良玉刚坐下就起身,“走,带我去看看。”
薛琼点点头,起身带着他往地牢走。
大理寺本身不具备审判的权利,在此,不过都是短暂停留,说到底,等罪证全了,人也签字画押了,还是要送到刑部去判的。
而且能关进来的都是非富即贵,女牢那边都没关上几个,更别说是男监了。
祁良玉跟着薛琼一路往里走,外头的几个都是空着的,就林潇隔一间的牢房里关着一个年纪大的老翁。
祁良玉有些好奇,这老者她分明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家的。
薛琼约莫是看出来了,低声告诉了她一声,“文侍郎家的。”
祁良玉方想起来最近京中最热门的一件事,就是关于这位文家大郎君的。
说是当街刺杀了文侍郎新娶的侧夫,人证物证俱全,辨无可辨。
祁良玉回头瞥了薛琼一眼,这人,最近是有点懈怠了。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有隐情?”
薛琼点头,却没再说什么,两人已到了林潇的地牢前。
狱卒开门的声音惊醒林潇。
祁良玉有一瞬间甚至认不出来,眼前人就是曾经贵气自傲,连她都不放在眼中的林大郎君。
因着贵夫身份,他的手脚并没有上枷锁,身上的衣服除了有些皱褶之外,也无破旧,看来薛琼并未为难过他,难怪失去了林家的助力,他还能咬紧了牙关坚持到现在不认罪。
她瞥了薛琼一眼,然后听到林潇的声音。
“你来了。”
即便已经落魄,该有的高傲还在。
祁良玉未吭声,正要走进去,被狱卒拦了一把。
祁良玉冷眼看她,不明白她拦自己,是担心林潇攻击自己,还是担心自己会怎样林潇。
那狱卒遇她冷眼,连忙放下横在她面前的手,低着头不敢出声。
祁良玉从她身旁擦过,猫着身子进到里头,站定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听说你有话跟本王说,快说吧,本王时间有限。”祁良玉道。
林潇将散下来的一缕头发勾到耳后,然后微微倾tຊ斜身体,跟她后面的薛琪说道,“还劳烦薛大人回避一下。”
见祁良玉微微侧身点头,薛琼带着所有人暂时消失。
“这下可以说了吧。”祁良玉有丝不耐。
林潇却是起身双膝一弯,重重的跪倒在她的身前。
祁良玉略微惊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安全距离,等着他开口。
“求王爷,求您放过我的笙儿。”林潇额头抵地,声音弹射在地面之上,有些闷闷的。
祁良玉良久未应,直到林潇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她才嗤笑一声。
“林大郎君怕不是求错了人,你那儿子活的好好的,我能怎么了他。”
林潇身子一僵,却没有起身,而是再道,“王爷,如今我已全无顾忌,唯一的牵挂也就只剩笙儿一人,若他无事,所有的过错,我愿以命相抵。”
祁良玉冷笑一声,“你威胁我?”
林潇不语。
祁良玉再道,“你就一条命,我岳父的命,景淮母女的命,你一条命怎么够赔?”
林潇猛然抬头,“你...”
“笙儿对这些全然不知,他是无辜的。”
祁良玉邪肆一笑,“无辜?”
她指着自己的胸膛上方,“这一剑,他让本王足足躺了十天,几经生死,你说无辜。”
祁良玉正大光明的诓他,当时进宫都是乘坐的轿子,就是为了做给外人看的。
“莫要以为你提前认了罪,就当所有人都是傻子,莫说韩家,就算是林家,也没那个胆子敢害本王,他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派人刺杀本王。”
“你该庆幸是,因为你认了罪,所以他到现在还全须全尾的活着,而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